0.03mm

这次因为适逢另一本杂志的截稿日期迫在眉睫,所以我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时间在烦恼中一点一点消逝,截稿日也渐渐逼近。我转念一想,干脆利用这份焦躁作为创作的主题。对了,以前曾经听过邦乔飞的专辑。有一首曲子设定的场景,就是人妻和情夫翻云覆雨时,丈夫回来了。以扎实的吉他前奏弹出很有摇滚风格的音乐。不然,就借用这种感觉写十张稿纸吧。于是,我就在事先完全没有概念的情况下,不断重复播放这首曲子,写出了这个短篇小说。在一切由读者决定的一般小说杂志。很难用这种方式创作。无论结果如何,倒是让我充分享受了写掌篇小说的乐趣。顺便告诉大家,收录这首曲子的“These Days”是一张很棒的作品。IWGP(《池袋西口公园》)系列《骨音》的主题,就是源自与唱片同名的歌曲,说起来,<热血少年>的,名字我好像也是向Warren Zevon借用的。无论如何,我的小说似乎和音乐很契合。

良之打工的便利商店在老旧国宅内。荧光灯的光线很暗淡。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家店,在屋龄已经三十年的国宅中央广场内,宛如一座灯塔。

他的打工时间是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五点,总共六个小时,一个不冷不热的春夜两点多,那个女人走了进来。通常,深夜的客人不是学生就是上班族,而且几乎是男人。女人看起来像是家庭主妇,身上穿的并不是代替睡衣的运动装,当自动门开启时,她身上的薄质礼服裙微微飘了起来。

女人趿着拖鞋在店里走来走去,在杂志架前面无趣的翻阅着女性杂志和漫画。最后,女人来到收银台旁边的药品区。良之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被她披着散乱头发的肩膀和柳腰托出的丰满臀部所吸引。虽然她的身材和完美沾不上边,背影却格外撩人。

女人拿起什么东西,回头放在柜台上。她手指上戴着一只细细的白金戒指。白色小盒子上,用大大地黑色哥德字体骄傲的印着0.03mm。那是用最近技术创造出划时代薄型材质的保险套。

“这个真的那么薄吗?”

良之答不上来。他还没有用过这种新产品。

“……我不知道”

“是吗?那算了”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纸钞。

良之在找零的时候没有看女人的脸。女人走出便利商店时,吹来一阵温热的夜风。良之贪婪的目送她的背影,仔细的把潮湿的钞票抚平后,放进收银台。

四天后,良之再度遇见女人。那是一个下了好几场春雨的午后,良之从大学返家的路上,看到女人和几个同年级的家庭主妇走在一起。女人先发现了良之。女人和其他主妇一样,穿着牛仔裙,用视线向良之打招呼。

正当良之垂下眼睛,准备和她擦身而过时,女人开了后。

“便利商店的小哥,那个真的很不错哟。”

良之惊讶的看着女人,女人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另外几个主妇并没有察觉女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良之觉得女人在挑逗自己,便红着脸,匆匆离去。明亮的光线中,他看清楚女人的年纪差不多三十出头而已,比良之年长将近十岁。她既不漂亮,也不可爱,散发出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感,然而,一直到他回到位在国宅角落的自家之前,女人挑逗的眼神始终在良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天深夜两点多,女人再度造访,夜晚有点凉意,女人穿着透明材质的敞领洋装。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走到收银台前,从架上拿了相同的小盒子,放在收银台上。

“妳打工到几点?”

虽然觉得女人在挑侃他,但良之还是据实以告。

“早上五点。”

“是喔。”女人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千元纸钞。她把钱包伸到来良之的面前,让他可以清楚看到钱包上圆形透明的部分。G301,那是用铅笔写的房间号码。女人接过我的零钱时,神态自若的说:

“我还不会睡觉。”

良之的体内翻腾不已。腹部下方的激动震撼了每一个内脏后,窜到胸口。他的心跳不再是一次一次的跳动,而是两次两次一起跳。

“谢谢光临。”

良之听着自动门关闭的声音,为自己能够发出如此平静的声音感到惊讶。

良之压低针织帽的帽沿,把手插在牛仔裤前方的口袋,走在宽敞的国宅内。黎明的空气清澈刺骨,整个肺都冷却下来。然而,良之的心脏仍然跳动着令他不自在的节奏。下班的时候,明明已经决定不会去了,此刻自己却走向与自家相反的方向的G栋。

(只是去看看而已,只是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没睡。)

良之这么告诉自己,仰望着水泥墙上已经爬满裂缝的建筑物。长方形的四层楼建筑和其他十七栋房子没什么两样,在当今的时代,已经很难找到这种没有电梯的房子了。墙上用油漆写了一个巨大的G字,感觉还有点湿湿的。仰头看着的前方,只有一个房间的还亮着灯。窗户上拉着已经晒得有点褪色的淡蓝色窗帘。

良之看到灯光,走向楼梯。他只打算看一看301室的门而已,虽然他知道这里国宅的铁门,都漆着比墙壁水泥颜色更明亮的灰色,但他还是无法不亲眼确认一下。然而,当走廊上的荧光灯变成和黎明的天空相同的亮度时,良之已经无法离开了。

他明明没有做任何事,门却缓缓打开了。

女人伸手把他拉了进去。他还来不及发出叫声,女人张开的嘴唇已经吸了过来。女人一边亲吻,一边用双手脱下良之的牛仔裤。狭小的玄关,打开皮带扣环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枪声。女人含着还没有洗过的阴〇,仔细的用舌尖添去污垢,继续吸吮至完全充实,才发出湿润的声音,把嘴唇移开。

她好像在脱了T恤般从头上把洋装脱下,丢在玄关。她没有穿胸罩。像一个小橘子般的大乳X晕和周围竖起的毛孔,令良之无法克制。女人就像牵着牛一样,握着良之的阴〇走了进去,才终于开口说:

“去卧室吧,我里面比外表更赞,妳可以马上进来。”

沿着昏暗的走廊走了几步,就到了卧室。这里和良之与父母同住的房子格局相同。老旧的床旁边发了一张钢管椅,那个小盒子敞着口。放在已经出现裂缝的塑胶椅面上,女人用尖尖的虎牙咬破袋子说:“这个我最拿手。”然后把新型保险套含在嘟成圆形的嘴唇上。她完全没有用手,直接把阴〇吞到根部,松开嘴,确认有没有戴好。

“这样就OK了。”

女人嫣然一笑,将坐在床上的良之从肩膀往下推。良之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很棒嘛。然而,他的从容直到这一刻为止。下一刹那,女人露出贪婪的表情,跨坐在良之身上。当良之的下体完全被吞噬时,他有点慌了手脚,但已经为时太晚。良之被女人从腹底深处传递出的节奏所吞噬,不容他有丝毫机会重振旗鼓。

女人的做爱没有丝毫的扭捏。廉价、狡猾,毫不客气。良之深陷其中,那是他在大学同年龄女人身上无法感受到的无尽肉欲,那种热量足以蒸发每个人为了维持安稳的日常生活而戴着的假面具。

只有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良之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在彼此藉由肉体追求快乐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禁忌。对方的渴望是无法违逆的命令,那是一种自发性的服从。施者和受者会在转眼之间交换角色,两者之间只有微小的差异。黎明前的卧室,变成了除了床铺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的乐园。

良之每星期有三天会在打工结束后,造访女人的家里。他丈夫是长途客车司机。很少在家,良之从客厅柜子上的照片看过这个男人。男人的胸膛很厚实,肩膀很宽,戴着一付早就退流行的塑胶框眼镜,看起来很老实。

春天快要结束的某个黎明,从良之第一次造访G301,即将要满两个月了。女人数度冲上巅峰后,背上香汗淋漓。良之离开女人的背,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这里贴着很自己的房间相同的塑胶壁纸。低头一看,发现保险套的前端拉的很长,垂在阴〇前端,好像被雨淋湿的鲤鱼旗。

保险套还在,良之正打算把薄如蜻蜓翼的保险套戴好时,远处传来那个声音。外面楼梯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沉重,他直觉认为那是男人的脚步。这种时候,会是谁呢?

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在三楼停止,良之屏气凝神的竖耳静听,发现脚步从走廊上慢慢靠近,拨了拨被汗水粘在额头的头发,注视着良之的眼睛。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女人说: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不如最后再放进来一次。”

还剩多少时间?良之重新戴好保险套,满脑子都是昏暗走廊尽头那道灰色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