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种的传播 电子设备麦当劳

TRS-80不是散装的计算机套件,而是完全组装和测试好的计算机,插上电源就可以使用。

——引自坦迪公司的新闻发布会

埃德·罗伯茨曾经目睹了许多刚刚发迹的电子设备公司纷纷打入计算器行业的情景,它们将利润率降到最低限度,并且把小企业挤了出去。一旦大企业进入微机行业,他和其他曾经创建了这一新兴产业的“小兄弟们”必将惶惶不可终日。

1977年,这种情况看来就要发生,而即将改变这场游戏性质的公司竞是一家零售商,它是一家领先的电子设备分销商,在美国各地的每个城镇几乎都开设了它的商店。它就是坦迪/无线电室公司,该公司正准备制造和销售它自己的微机。

当时的计算机零售业虽然有利可图,但是它主要是为了建立公司的用户群体,而不是为了推销更多的产品。雷·博雷尔设在印第安纳州布卢明顿市的计算机商店就是个典型例子。1977年,该商店聘用了维修技术员和程序员,但是没有销售员。博雷尔本人差不多就是个推销员,不过他与客户的谈话内容非常广泛,比如微机的功能以及博雷尔工作小组能够向客户作出的带风险的承诺等,这些承诺主要是根据博雷尔认为项目开发的“趣味性”,即它的挑战性来作出的。

无线电室零售商的经营指导思想在博雷尔和其他零售商身上的表现,与这种经营思想在许多计算机公司中得到的体现程度是一样的。但是这些公司都无法与坦迪公司相竞争,或者说看上去是难以匹敌的。

坦迪公司是从经营皮革批发起家的。1927年,戴夫·坦迪与他的朋友诺顿·欣克利创办了欣克利-坦迪皮革公司,并且很快在沃思堡建立起很高的信誉。1950年坦迪的儿子,哈佛商学院毕业生查尔斯,想把企业扩大为一个皮件经营连锁店,既从事商品零售,也从事商品邮购。公司的合伙创办人欣克利不同意这种经营思路,于是退出了坦迪皮革公司。

查尔斯·坦迪具备很有魅力的执着个性和很强的幽默感,似乎他对周围的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他是个天生的指导者,并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的日常经营事务之中。当他在星期五下午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时,他就会打电话给各个零售点,了解业务经营的情况。

坦迪迅速着手建立全国性的零售连锁网点。1961年,他在美国和加拿大的105个城市中设有125家连锁店。1962年,坦迪收购了一家公司,从而从根本上改变了公司的性质。坦迪得知有一家由9个邮购电子设备商店组成的小型连锁经营公司即将破产,它的名字叫无线电室。1963年他收购了这家总部设在波士顿的公司,并且立即着手重建工作,在全国增设了数百家零售店。在坦迪接管该无线电室公司前,它每年的亏损额高达400万美元。坦迪收购该公司两年后,它便扭亏为盈。到了1973年,当无线电室连锁经营公司收购与它关系最密切的竞争对手芝加哥联合无线电公司时,无线电室公司已经对整个市场形成全面控制的态势,以至于美国司法部对它提起了反托拉斯诉讼,迫使坦迪放弃该公司。

1966年坦迪开始制造自己的某些产品,但是当条件成熟时他却反对制造微机,尽管坦迪的一些员工参与了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各种活动。这家规模庞大的连锁经营公司之所以开始进行微机的制造,主要得益于唐·弗伦奇的推动。

1975年,Altair计算机推出时,弗伦奇是无线电室公司的一个买主。当他具备了相应的条件时,他购买了一台Altair计算机,并对它进行了透彻的研究。弗伦奇得出的结论是,微机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于是他开始筹划设计自己的计算机。虽然公司不允许弗伦奇上班时搞他的计算机设计,但是最终他说服了当时担任无线电室公司市场部副总裁的约翰·罗奇去看了看他开发的项目。在弗伦奇的记忆中,罗奇对弗伦奇的开发工作并无特别深刻的印象。尽管如此,无线电室公司为全国半导体公司(National Semiconductor)的史蒂夫·莱宁格提供了经费,让他考察弗伦奇的设计方案。莱宁格求之不得,1976年6月,他与弗伦奇使用他们自己设计的设备和软件,合作进行该计算机的开发。

1976年12月,弗伦奇与莱宁格接到了开发无线电室公司的计算机的正式许可,不过公司只是随意承认了他们的开发项目。无线电室公司对弗伦奇说:“要尽可能用较低的成本来完成计算机的开发。”这句话比几个月前弗伦奇听到的话更有激励作用。几个月前公司官员曾经给弗伦奇发了一份电传,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们不能销售计算机。”

但是坦迪公司试图保护自己的经营地盘。比尔·米勒德和埃德·费伯在1976年创办计算机园地公司时,它使用的公司名是“计算机室”(Computer Shack)。这个名字与无线电室太相近了,坦迪公司感到很不舒服,因此坦迪公司通知费伯说,它准备保护自己的商标。费伯却毫不动摇,他想让加州的法院对此事进行裁决。坦迪公司立即在新泽西州提起诉讼。费伯得到的消息说:坦迪公司将逐个州对他提出诉讼,让他永远陷入法律诉讼之中不能自拔,结果费伯悄悄将他的公司名字改为计算机园地公司。

1977年1月,也就是弗伦奇与莱宁格开始着手计算机项目开发1个月后,他们搞出了一个工作样机。他们在无线电室公司的会议室里向查尔斯·坦迪展示了新开发的机器。桌子上放着键盘和显示器,而计算机却藏在桌子下面。这两位工程师设计了一个简单的税务会计程序H&RShack,并且请公司头头试运行这个程序。坦迪为自己键入薪金数15万美元,但程序运行立即崩溃了。弗伦奇和莱宁格解释说,用BASIC语言进行整数的算术运算要受到一些限制,于是坦迪输入了一个小得多的数字。弗伦奇在心里记下了这样一个问题,即这台机器需要提高算术运算功能。

几个月后,他们开始对机器进行认真的研制工作。公司为它规定的零售价为199美元,预计年销售量为1000台,弗伦奇认为年销售量为1000台这个数字太保守了。MITS公司尽管没有无线电室公司那样优势的零售网,但是它的Altair计算机年销售量超过了1万台,另外,199美元这个价格是否定得合适,弗伦奇也感到没有把握。

此后不久,坦迪和罗奇与计算机业务部的人员开会研究,如果计算机卖不出去该怎么办。这些计算机能否用于处理无线电室公司内部的会计事务呢?弗伦奇毕竟手工做了一些简单的记录。如果没有其他用户,公司自己的商店可以作为后备客户基础,消化吸收第一年生产的计算机。

8月份,无线电室公司在纽约市的沃里克饭店宣布推出它的新型TRS-80计算机。199美元的价格定得太低了,公司将零售价提高到399美元,装在黑灰色的塑料机箱中的计算机是组装好的,随时可以使用。1977年9月,虽然预定的年销售量是3000台,但公司的商店已经销售了1万台TRS-80计算机。

早在1977年6月,无线电室公司就指定弗伦奇负责开设TRS-80的零售店。该计算机是无线电室公司开发的计算机系列中的一个独立产品。公司并不清楚该产品究竟能取得多大的成功,因此没有把该产品当一回事儿。当TRS-80上市时,公司的零售店甚至没有为该产品储备库存,为此客户不得不临时订购该公司自己的产品。

坦迪公司的管理部门之所以对销售计算机犹豫不决,部分原因是它非常准确地估计到销售计算机不同于销售计算器或应答机。现有的计算机商店为何按它们预定的方式来经营,原因是它们的客户需要大量的支持和手把手的指导。计算机零售实际上仍然着眼于用户群体的建立和支持服务,而不是推销产品。这不是无线电室公司的经营模式。

1977年10月,坦迪/无线电室公司设在沃恩堡的第一家计算机专营店开张时,该公司是以某种冒险精神打入了计算机零售业。该专营店不仅经销TRS-80,而且销售IMSAI计算机和其他公司的产品。这种经营方式被视为是一种试验,但是它也取得了成功,坦迪公司各级人员对微机的抵触情绪开始消除。无线电室销售店开始为TRS-80储备库存,无线电室公司的计算机中心也在全国各地纷纷出现,它们聘用的人员比普通电子设备推销员更了解计算机技术。这时,计算机出现严重的供不应求的现象。1978年6月,无线电室公司总裁刘易斯·孔费尔德承认,大约只有1/3的商店拥有TRS-80计算机库存,不过一半以上的商店已经卖出了一些。

查尔斯·坦迪按时尚的方式庆祝了他的60大寿,他骑着一只大象来到生日聚会。几个月后,在1978年11月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坦迪在睡眠中与世长辞。接下来的这个星期一,华尔街的坦迪公司股票价格下跌了10%。但是坦迪公司并不是由一个人独撑门面的公司,查尔斯·坦迪的身边有一批精明强干的官员,在他去世之后,公司仍然拥有坚实的财务基础。

原始的TRS-80计算机的功能非常有限。它只有4K内存,配备的Z80处理器的运行速度还不到它的额定速度的一半,它配有的BASIC软件也不完善,用于存储数据的磁带机速度非常慢。之所以存在这些缺陷,原因是公司在机器的配置上降低了标准。最早的TRS-80不能键入小写字母,这并不是疏忽所致。弗伦奇与莱宁格故意省略了这项功能,目的是想在零部件上节省1.5美元的成本,这样就可以使售价降低5美元。

不久坦迪公司为TRS-80添加了功能较强的BASIC软件和插入式内存部件,此后又很快提供了配套的磁盘驱动器和打印机。这些增强性能的措施是1979年5月30日推出TRS-80Ⅱ型的前奏。TRS-80Ⅱ型是个相当不错的商用系统,它克服了初始产品的许多不足。Ⅱ型的推出,说明坦迪公司已经吸取了原先的TRS-80的错误教训,并且能够开发技术最先进的商用计算机。鉴于坦迪公司在打入个人计算机经营领域时实力相当薄弱,因此TRS-80Ⅱ型的推出,使许多人大吃一惊。

1978~1980年间,个人计算机与相关设备在无线电室公司的北美销售额中所占的比例从1.8%上升为12.7%。1980年,无线电室公司推出了大批新产品。它的袖珍计算机(Pocket Computer)体积比高级计算器稍大一些,但内存是原先的Altair计算机的4倍,售价为229美元。它的彩色计算机(Color Computer)能够提供8种彩色图形,内存最大为16K,售价399美元。而TRS-80Ⅱ型则是Ⅰ型的升级。

TRS-80 I型在价格上有了很大的突破,对计算机一无所知的用户开始购买TRS-80 I型计算机。

但是,这根本没有把一些小公司赶出市场,相反,实际上却扩大了市场,并且使微机在公众眼里变成理所当然的必备设备。坦迪公司的玩具式计算机以及它作为一家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公司,这些并没有使人们加深微机可以作为一种企业工具的认识,不过有些企业确实试用过TRS-80计算机。但是,从此家用计算机和业余爱好者计算机市场便开始迅速扩大。

坦迪公司并不是推动计算机价格下降从而打开家用计算机市场的惟一公司。诺兰·布什内尔的阿塔里公司(Atari)最初只生产电视游戏机,这时也开始推出可以被称为计算机的低价位设备。拥有庞大的电子设备分销渠道的康摩多尔公司在经销它的PET计算机方面干得非常顺利,并且给它的产品系列增添了许多比较高级的机器,这些设备主要面向普通消费者,而不是面向计算机业余爱好者。许多微机制造商担心即将推出廉价计算机的德州仪器公司真的推出了它的TI-99/4计算机。在英国,一位名叫克莱夫·辛克莱的大胆而能干的企业家推出了小型微机ZX-80,后来又推出ZX-81,由蒂梅什公司负责经销,售价不足50美元。

1981年,当42岁的约翰·罗奇掌管坦迪公司的经营大权时,对于那些习惯于看到坐在老板椅中的查尔斯·坦迪的那些人来说,罗奇仿佛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但是,当TRS-80面临来自一家最年轻的公司的激烈竞争之后,罗奇的相对年轻则成了他的一个优势。80年代初,坦迪公司面临的最激烈的竞争来自一家通过销售两种计算器和大众汽车公司的公共汽车而变得财力十分雄厚的硅谷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