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一场 第二节

公司开业那天高朋满座。

说学逗唱影视歌三栖的头面人物基本全到,党政军警特也都有代表前来捧场。

其到场阵容远胜于当下的“金鸡”盛会。

不知道是因为好玩,还是骨子里总是有点心虚,我们在装修办公室的时候,特意将王总办公的套间改造成了一间密室。从外面看上去,密室的门只是一个书架,其实下面有很小的轮子可以滑动,拉开才是王总的寝室。

意思是说,有王总不待见的人来访,我们可以谎称王总不在。

不想,开业那天我们兴致很高,几乎每位来宾与我们寒暄过后,我们都要邀请他们到王总的办公室参观,追着问人家:

你们能看出来这屋子里有暗室吗?

参观者都十分困惑,环顾四周找不出破绽。

这时我们便得意地,把书架轻轻一推,露出里面的密室。令众人目瞪口呆。一晚上下来,突然意识到宝葫芦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

余下的日子里,熟人来访,见王总不在外屋,就径直走进密室寻找。没几天书架下面的轮子就被拉成瘸子,害得王总想就寝时,必得找来帮手,一起把书架移开。

最后索性摘下来摆在办公室里变成了真正的书柜。旗下没有群众可供领导,董事长每天也得自己擦桌子扫地。

再说开业那天,我们还耍了点小聪明,俗语叫“激贼”。

我们在公司大门的进口处放置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购买办公家具等一应发票,任来宾选购,摸到哪张发票既按票面上的数额买单。

也就是说,仅仅道两声开业大吉是远远不够的。

王总的大班台就是在这次捐资助商的活动中被一个手气不好的朋友不幸摸中,于次日将一张四千块钱的支票交到了我们的手中。

我印象这是“好梦”的第一笔收入。

那张大班台因为始终也没有什么日常的业务,王总很少用来办公,固在日后的很多个夜晚,反而成为了一位女演员宣泻情感的舞台。

那位女演员非常的感性,极有表演天赋,人也很率直。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把我和王总骂得狗血喷头,甚至能把我们有目共睹的成就说得一无是处;高兴的时候则如一阵春风扑面而来。我们都很喜欢她。

那一阵子,该女演员正在恋爱,因为恋人远在天边不能相见,所以心情十分懊丧。懊丧不准确,应该是燥动。就是那种火烧得特别旺,蒸锅里的水都干了,也不关火也不添水,就那么干烤着感觉。

她成了“好梦公司”的常客,每天下午必到,出勤率比坐班的都高。每次她来了,我们都笑脸相迎察言观色,生怕惹了姑奶奶不高兴砸了我们的场子。

屋漏偏逢连阴雨,正赶上那时一家广告公司想在我们筹拍的一部电视剧中加入软性广告,送来一箱VSOP人头马白兰地供我们品尝。偏偏姑奶奶好喝口儿又郁闷,十来瓶酒一个来月就告罄了。

开业那天,我们还耍了点小聪明,俗话叫“鸡贼”。每天从下午开始我们就一人一杯小口抿着,吃完饭接着喝。

姑奶奶今天爱意正浓,我们就一唱一和地把她的心上恋人夸得都不是人了,乐得她一晚上都合不上嘴;姑奶奶今天想冷静地反思,我们就搜肠刮肚帮她找出其恋人的险恶用心,气得她恨不得将那名无辜的男子碎尸万段烧成灰都不解气。

如果遇到姑奶奶今天一开始是咬着牙根的恨,几杯酒下肚又上演了大逆转由恨而爱,那我们也只能与时俱进跟上她的步伐,全盘翻供颠倒黑白。

谁让我们是她的朋友呢,朋友是不好讲原则的。

反正我们的话就是她的下酒菜,鬼才相信她会听我们的。

喝美了兴致所至,她就一步跨上老板椅,两步迈上大班台,随着音乐即兴起舞。

激情迸发时,头发甩得嗖嗖的,皮鞋把大班台磨得纵横交错,全然不顾我们的心疼。

就像我们根本就不存在。直至一曲终了,我们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那时她才如梦方醒,含笑发问:

你们是谁呀?

王总的大班台几经搬迁,后来的去向下落不明。有拾到者一定望着台面浮想,这是哪位老板如此操劳,日理万机,竟把台面磨损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