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646〉
类比,譬如,同我们的记忆类比,还有另一种与遗传、发展和形式有关的、引人注目的记忆。属于我们的发明和试验的,还有一种运用于新目的的工具的发明,等等。
我们称之为“意识”的东西,对我们的基本保存过程和成长过程是不负责的;也许没有任何一个头脑会长得如此灵敏,以致有能力构思除机器以外的任何东西——任何有机过程都远远胜过机器。
〈494〉
我们的“认识”不可能超过仅够保存生命的水准。形态学告诉我们,智慧、神经以及大脑的发育同营养障碍成怎样的比例。
〈630〉
我小心翼翼,免得谈起化学的“规律”来。因为我嫌弃道德的怪味。相反,涉及权力关系的问题是:强者要成为弱者的主人,只要弱者无法保存自身的独立地位。——在这里,没有任何同情,没有任何宽容,更谈不到“规律”的尊严!
〈637〉
即使无机王国,力原子也要考虑到自己的近邻。因为距离较远的各种力保持着均势。这里隐着远景的内核,它说明了为什么一个有生命的有机体渐渐变成“利己主义的”。
〈655〉
弱者为了生存而趋附于强者,他们想求得安身之所,可能的话,同强者合为一体。而强者要自卫,他不愿以这种方式走向毁灭;相反,宁愿在壮大过程中自我分裂为二,或多个。趋于统一的倾向愈大,同弱者的关系就愈密切;而要求变多,变小,要求内在的分解愈强烈,则力的积蓄愈多。
依恋某种东西的欲望,——拒绝某种东西的欲望,在无机和有机界中,同样都是联合的纽带。截然分离乃是偏见。
更确切地说,所有力的组合中的权力意志都是拒强而欺弱。
备注:——过程即“本质”。
〈520〉
持续的过渡不许可谈论“个体”等等。因为,本质的“数目”本身就处在变化中。假如我们不相信——以粗浅的方式——除运动物之外,还看见了“静止物”,我们就等于对时间和运动一无所知。同样,也不知因和果,而没有“虚空”这个错误概念,我们也就根本不会想到空间的概念。同一性定理以“印象”为基础,即是说,有相同的事物存在。一个生成的世界,严格说来,简直是不可“理解”和不可“认识”的;某种叫作“知识”的东西的存在,只有在下列场合才能被认识:即“有理解力的”、“有认识能力的”智慧发现了一个已经创造了的、粗糙的世界;它是由纯表面现象组成的,但已变得坚实,因为这种假象保存了生命——因为有了某种像“认识”的东西存在;因为,可以依次审定以往的和晚近的错误了。
〈642〉
无机界和有机界之间的联系,肯定处在每个力原子产生的排斥力中。“生命”的定义应该这样来下,即它是力的确定过程的永久形式,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斗争着的力增长不匀。无论处于服从地位的反抗力有多大,它绝不放弃固有的权力。在命令中也同样存在着承认对手的绝对力未被战胜、未被同化、未被消解的问题。“服从”和“命令”乃是对抗游戏的形式。
〈988〉
这些新的哲学家则以阐述实实在在的等级制为开端——啊!他们希望的乃是人类的调和、平等的反面,他们教诲的是全然的异化,他们开掘前所未有的鸿沟,他们要使人变得比以往更恶毒。有时他们甚至形同路人,互留一手。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必须成为隐士,甚至戴上假面——然而这些对寻求他们的同类是不适合的。他们要单独过活,也许要去领略种种孤独的煎熬。但是,假如他们出于偶然而同趋一路,我敢断言,他们会互不相认,或尔虞我诈的。
〈1062〉
假如世界真有所谓目的,那么想必就要达到才是。假如对世界来说真能达到永驻和固化,达到“存在”,那么一切变化也许早就终结了。也就是说,终结了一切思维,一切“精神”。“精神”这个事实乃是生成的事实,这就证明世界是没有目的的,没有最终状态的,而且无法达到“存在”的程度。——但是,旧的习惯相信种种现象都是有目的的,相信世界有个起引导作用的创造性的上帝,其影响如此之大,以致思想家煞费苦心地设想不再把世界的无目的性作为行动的意图。凡是想宣布世界有能力创造永恒新事物即有限的、确定的、大小不变的、和世界一样的能力的人,凡是宣称世界具有奇迹般的、重新塑造世界形式和状况的人,肯定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即认为,这样一来,世界就会故意避开目的,甚至于会懂得人为地防止陷入某种循环。世界,即便不是上帝,也应当能够具有神性的创造力,无限的造化功;它应当不遗余力地防止重复陈旧的形式;它不仅应当有防止重复的意图,而且有这种手段;也就是说,它应当随时随地注意让自己的任何行动避免目的、最终状态和重复——所有这一切或许都是一种奇特异常的思维方式和愿望方式造成的。这始终是陈旧的宗教思维和愿望方式,一种渴求,即认为世界同陈旧的、可爱的、无限的、极富创造性的上帝一样存在于某地——认为某地“老的上帝还活着”——。斯宾诺莎①的那种渴求表现在“上帝即自然(他甚至认为“自然即上帝”)的论述中。但到底什么是定理和信仰呢?怎样最确切地表述决定性的转变?科学精神现已达到了对宗教、虚构神灵的精神优势了吗?这不等于说:不要把作为力的世界设想得没有边际了,因为不能这样设想。——认为无限之力的概念同“力”的概念不相调和,这是我们所反对的。也就是说——
世界同样缺乏创造永恒新事物的能力。
①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著有《神学政治学说》、《伦理学》等。——译者
〈443〉
从根本上说,道德敌视科学。因为从苏格拉底开始就是如此——而且,正因为科学看重的事同“善”和“恶”毫不相干,因而“善恶”之感也就丧失了重要性。也就是说,道德想要使完人全力为自己效劳;因为道德认为,假如有人郑重其事地研究植物和星宿,那就是空耗了一个HTHA丰富程度还足以应付消耗的人的精力。因此,在希腊,当苏格拉底把道德化的瘟疫拖进科学时,科学转眼之间就衰落了下来;像德谟克利特①、希波克拉底②、修昔底德③诸人的思想高度,是后人望尘莫及的。
①德谟克利特(公元前460—前37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学说的创始人,奴隶民主派思想家。——译者
②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译者
③修昔底德(公元前460—前359)——古希腊史学家。——译者
〈367〉
我的“同情”。——这是一种使我扫兴的情感。因为,譬如研究路德时,我就感到要消耗宝贵的能力。而这是多么宝贵的力,又是多么使人感到乏味的愚蠢问题啊!(那时,法国蒙台涅早已提出他的大胆和乐天的怀疑论了!)或者,我由于偶然性的错误影响,看到有人起不到他能产生的影响时;或者,甚至在思考人类命运的时候,就像我们——心怀恐惧和蔑视之情——观察随时随地为构想一切人的未来而操劳的今日欧洲政治的时候。是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假如——!这就是我的“同情”;是否有一种受难的、可与我共患难的人呢。
〈792〉
德国,这个不乏随机应变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的国度,似乎忘记了什么是伟大的灵魂,什么是强大的精神,在这个意义上说,它长期以来就缺乏伟大的精神和强大的精神。而今天,平庸者和败类招摇过市,几乎心安理得,毫不尴尬,并且以伟人改革家自居。譬如,欧根·杜林这样的人,实际上他是个随机应便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不过,他一张嘴就道出了他那渺小的灵魂,他会被狭隘嫉妒之心碾成粉末的。他泄露了,驱使他的不是强有力的、热情奔放的、慈善为怀的精神——而是野心!但是,对一个哲学家来说,在这个时代追逐功名要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丢人。因为,现在是庸众行时的时代,庸众卖乖的时代!
〈959a〉
“人”,乃是原始森林植物界,他始终出现在长期争权的场所。伟大的人。
〈362〉
利己主义和利己主义的问题!基督教的阴影落在了拉罗斯福哥的身上,他到处谈论利己主义,并自认为利己主义降低了事物和美德的价值!同他相反,我首先试图证明,除了利己主义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证明,自我不强健的人,其伟大的爱之力也是微弱的,——证明,最爱人之人首先因其自我的强劲。——证明,爱,乃是利己主义的表现,等等。其实,错误的估价是:
1.为受益的、得利的人即畜群服务的;
2.包含对生命原因的悲观主义的怀疑的;
3.想否定光辉灿烂、前程远大之人的;有恐惧心的;
4.想要帮助下民取得权利以对抗强者的;
5.给最宝贵之人带来种种污点的。
〈993〉
我看,明白了在低下、污浊、肮脏的人之上存在少数高等的、光明的人类,这乃是一种安慰,(——因为,从本质上说,一切脱颖超群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有人属于这种人并不是因为他比下层的人更有天才,或品质更高尚,或更有英雄气概,或更为可爱。而是——因为他更冷酷无情,更光明磊落,更目光远大,更独行其是。因为他经得起孤寂,爱好孤寂、要求孤寂,认为这样就是幸福,就是特权,就是生存的条件。因为他生活在乌云雷电、暴雨狂风之中就像生活在阳光普照、雨露滋润,霜雪晶莹的世界一样,就像生活在一片来自上方的东西中一样。假如运动,则永远是自上而下地运动。向上抱有野心可不是我要干的事。——我们不如英雄、殉道者、天才和狂热者那样平静、耐心、细致、冷静、不慌不忙。
〈791〉
迄今为止德国还没有产生过文明。说德国有过伟大的隐士(——比如歌德),这不成其为反对上述提法的理由。因为,这些隐士有他自己的文明。不过,正是这些人的周围,似乎就像孤标傲岸的危岩周围一样,总是散布着德意志的本质同他们对峙,就像一片稀松、泥泞、靠不住的根基,在这上面,外国的每个举动都会产生“印象”,并且创造出“形式”。因为德国的教育是无性格的东西,几乎就是无限的谦恭。
〈499〉
原始(有机之前的)状态下的“思维”乃是塑造——贯彻,就像结晶体的情形一样。——在我们的思维中,基本上是旧瓶装新酒(=普洛克儒斯忒斯之床①),是对新事物采取削足适履的办法。
①普洛克儒斯忒斯是希腊传说中的大盗,他特制了一张固定长短的床来惩治过高或过矮的犯人,用以形容办事机械和尴尬局面。——译者
〈609〉
假如你认识到人和动物生活在多么无知的状态之中,这是不够的。因为,你也必须具有和补习要求无知的意志才行。你必须懂得,要是没有这种无知,生命本身也许不可能存在;必须明白,无知乃是生物单独保存自身,保持兴旺发达的条件。因此无知的洪钟应当在你耳边长鸣。
〈1051〉
唯有稀世少有者和出类拔萃者能臻于人的崇高的极乐境界,在这里,生命庆贺自身的圣化,这多么恰如其份啊!而且,即便是这些人,也只有在他们的祖先和他们自身经历过一个漫长的、为达到上述目的而准备的生活(绝不是在有关这一目的的知识中生活)之后,才有可能。那时,各种力极度充盈,同时也是“自由意志”和服从主子两种现象共处在一人身上;那时,精神在感官中,也如感官在精神中一样,都互有宾至如归之感;凡是精神中发生的事,也必然引起感官产生细腻、幸福和无比轻松之感。反之亦然!人们有空时浏览一下豪非斯①的作品,就可以回味出这种相反的情况;就是歌德,尽管印象浅薄,也通过这个过程给人以启迪。最后,不折不扣的感性事物在这样的卓越的完人那里,被崇高精神性的象征的滥觞所神化;他们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肉体的神化,但是他们同信奉“上帝即精神”的禁欲主义哲学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事实证明,禁欲主义者乃是“败类”,他们不过是自在的某物,而行使裁判的某物则称之为善,称之为“上帝”。从上而论,——人自觉为人,并感觉自身就是天性的神性化的形式和自我辩白——。这种欢乐的高度,下至健壮的农夫和健壮的半人半兽的欢乐高度:希腊人在提到这一长串庞杂的、光与色的梯次时,对晓知机密的人不无感激的震颤,不无谨慎和虔诚的缄默,那神的名字就叫狄俄倪索斯。——一切近代人即脆弱的、多病的、小心眼的、少见的时代孺子们,他们对希腊人的幸福了解些什么呢?抱有“现代观念”的奴隶竟然加入了酒神庆典的行列,这权利是谁给的!
①;豪非斯(1320—1389)——伊朗著名抒情诗人,以歌颂酒、爱情和享乐著称。——译者
当希腊人的肉体和灵魂“盛行于世的时候,那上摩苍穹,下临大地的世界肯定和生命圣化,绝不是在病态的激昂和头脑发热状态下产生的。人们会认为,这里存在的、衡量自那时以来滋生出的一切事物的尺度是太短、太小、太狭隘了——这种意见认为,面对那些近代的名人和重大事件,面对像歌德这样的人,或者贝多芬①,或者莎士比亚,或者拉斐尔②,人们只须说一声“狄俄倪索斯”就行了。因为,我们突然认识到我们那些最伟大的业绩和时辰坐在了被告席上。狄俄倪索斯就是法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疑,希腊人知道“灵魂的命运”的最后奥秘和一切他们认识到的关于教育和修炼,首先是关于人之间万古不移的等级制和价值的不等值性,并且用他们的狄俄倪索斯经验来解释自身。人们一直认为一切希腊思想都是高深莫测的,因而保持深深的缄默——只要设在这里的隐蔽通道不打开,人们就不会了解希腊人。学者们的急切目光肯定不相信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尽管具有渊博的知识,这方面——像歌德和文克尔曼③这样的古典文化之友,虽有高贵的热心,但也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几乎是不谦虚的话。等待和准备,期待新源泉的喷涌。在孤寂中,准备迎接陌生的音容;当代年度集市的风光和喧闹,总是把希腊人的灵魂冲刷得更加纯洁;一切基督教的东西会被超基督教的东西克服;而不只是一弃了之——因为基督教学说过去一直是针对狄俄倪索斯学说的反学说——。在自身重新发现了南国,南国的朗朗乾坤在我头上高照;南国灵魂的健康和隐蕴的强大性再度占领了头脑;一步一步,范围愈来愈广,愈来愈超越国家,日趋欧洲化,日益超越欧洲,日益东方化,最终日益希腊化——因为,希腊曾是一些东方思想的头一条大纽带和大综合体,因而也是欧洲精神的发端。发现我们的“新世界”——。谁在这一命令下生活呢?谁知道哪一天才能看见它呢?也许正是——新的一天!
①贝多芬(1770—1827)——德国著名作曲家,尤以交响乐著称于世。——译者
②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著名画家和建筑师。——译者
③约翰·约阿希姆·文克尔曼(1717—1768)——德国著名考古学家和艺术学家,著有《古代艺术史》。——译者
〈419〉
整个德国哲学——莱市尼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就名家而言——是迄今为止的、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和乡愁。因为他们所要求的是历史上最辉煌的东西。人们对任何地点再也没有宾至如归之感了,最后,人们要求回到自感亲切一点的地方去,因为人们想在那里独享家居之乐;这就是希腊世界!但通向那里的桥梁都断绝了——概念的彩虹则是例外。因为概念无往不至,通向一切对希腊精神来说是故乡和“祖国”的地方!当然:要跨越这些桥梁,人们必须轻如毛而薄如纸才行!但是,在这种精神性乃至精灵性意志中,谈得上什么幸福呢!这样一来,人们就同“挤压和碰撞”,同自然科学机械论的蠢行,同“现代观念”的年度集市上的喧闹没有什么差别了!人们要归去了,越过教父奔向希腊人,由北方奔向南方,由公式转向形式;人们还要品味古代文化的终结即基督教,就像品味进入古希腊文化通道一样,就像品味古老世界本身的美好的一斑一样,也像在欣赏古希腊概念和价值,判断这幅五光十色的镶嵌画。阿拉伯装饰图案,涡卷式装饰图案,经院哲学家的抽象的罗可可式——总比北欧的农夫和庸众的现实要好,即更为细腻,更为俏薄,它始终是一种更高等的精神性,是对农民战争,庸众暴动的抗议,后者偏爱北方的精神性,因而成为主宰,并且认为“非精神性的”伟人即路德乃是他们的领路人。——这样来看,德国哲学是对抗宗教改革的一部分,甚至还属于文艺复兴的一部分,至少是文艺复兴意志的一部分,是对古代文化、希腊哲学,尤其是对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古希腊神殿中湮没最深的哲学——的发掘中出现的后继意志!也许,几百年以后有人会断言,德国的一切哲学著述在这方面都享有逐步收复古希腊基地的尊严,这同德国人要重新连结起似乎被扯断的纽带(——那条连接着希腊人即迄今为止最高等“人”的纽带)的更高要求相比,任何对“独创性”的要求都显得小里小气,十分可笑。今天,我们又重新接近解释世界的一切原则形式,古希腊精神在阿那克西曼德①、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②、恩培多克勒③、德谟克利特和阿那克萨哥拉④诸人那里发现了对世界的这种解释。——我们将日益希腊化,首先,是概念和估价,这似乎成了希腊化的幽灵。这很巧!不过,但愿以后也怀着我们的爱!我对德国人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一点上!一向如此。
①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0—前546)——古希腊哲学家,主张无限乃万物的始基。——译者
②巴门尼德(公元前515—前445)古希腊埃利亚学派哲学家,著有《论自然》。——译者
③恩培多克勒(公元前490—前430)——古希腊自然哲学家和医生,创立水、气、火、土创造万物的四根说。——译者
④阿那克萨哥拉(公元前500—前430)——古希腊爱奥尼亚派哲学家,创“种子说”。——译者
〈942〉
只有天生的贵族,只有血缘的贵族。(这里我不谈可爱的字眼“冯”①和《哥达贵族家谱册》:因为那是为蠢驴续谱)。凡是提到“精神贵族”的地方,大多不乏为某些东西保密的理由。这显然是急功近利的犹太人流行的一句行话。也就是说,单凭精神是不会加封哪个人为贵族的;相反,倒首先需要加封精神为贵族的条件。——那么,为此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呢?血缘!
①德国贵族出身的人名都带有“冯”的标记。——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