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丹医生发来了一条消息，”走出帐篷时，布赖恩特说道，“他说有东西让我们看看。”

金一言不发地走下山坡。布赖恩特发动车子，开向罗素霍尔医院。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让她一个人静静。

她体内积聚着怒火。不论这些女孩做过什么，她们毕竟罪不至死。有人觉得她们的生命可以被随意支配，这个想法让金感到恶心。因为她也曾是这些女孩中的一员，而她们理应有一次奋斗的机会。

生而凄惨，不代表未来无望。金就是这句话的最佳证明。她的早年生活中只有犯罪、毒品和自杀未遂，甚至更糟。人生的每一个路牌都指引着走向生命的毁灭，要不毁灭自己，要不毁灭他人，但她蔑视这既定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三个受害女孩做不到同样的事情。

布赖恩特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外。

金跳下车，走向医院。等她走到电梯口时，布赖恩特才追上了她。

“老天，走慢点，老爹。橄榄球我在行，但想跟上你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摇了摇头。“跟紧点，老爷爷，利索些。”

金走进停尸间。她看到受害人二号的尸骨摆在了桌子上，紧挨着受害人一号。

尽管人已经死了，但金还是忍不住觉得至少受害人一号现在不用孤零零地面对实验室里冰凉的停尸床，心中一阵宽慰。如果她们活着的时候曾是朋友，那么她们现在重逢了。

而当她看到受害人二号旁放着的一小堆骨头时，心里的所有宽慰瞬间一扫而光。

“婴儿吗？”她问道。

丹尼尔点了点头。

两个人之间没有寒暄，没有问候。

金凑近了些看。骨头非常小，连实际形状都看不出来，这让金倍感悲伤。

丹尼尔的工作就是检查这些骨头，在其中搜寻线索，扮作不知道这些骨头是一个婴儿基本骨架的样子。他们的工作必须科学客观，所以在工作过程中，他们一定要剥离情感。但他要在一个从未降生的生命身上寻找线索。而她做不到这一点。

今天不是耍嘴皮子的日子。

“多大？”她问道。

“骨头从第十三个星期开始生长。新生婴儿全身约有三百根骨头。我猜这个孩子已经有二十到二十五周左右的时间了。”

绝对已经成人形了，金心想。在道德和法律上都是如此。毕竟，怀孕十二周后的母亲一般不会选择堕胎，除非生育会给她带来极大危险。

“那这是一起双重谋杀吧，老爹，受害人是母亲和孩子？”

金点了点头。她的手滑到了骨头上，她想遮住它们，而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丹尼尔沿着桌子走到两个女孩的尸骨中间。“不知道这会不会有帮助，但我在受害人一号身上找到了额外的背景信息。她身高大约五英尺四英寸，饮食不健康，营养不良。”

布赖恩特拿出笔记本。

“她的牙齿状况不佳，下颌中切牙交叉。她左手的两根手指曾经骨折过，右胫骨骨裂。这些创伤是她死亡前很久造成的。”

“儿童虐待吗？”

“极有可能。”他说着转过身去，但他喉头的一阵蠕动没逃过金的眼睛。

丹尼尔转向受害人二号。“对于受害人二号，我暂时还没有调查出这么详细的信息，但我想有些东西你可能需要知道。”

他走到桌边，轻轻拿起受害人一号的下颌骨。“仔细看看牙齿内侧。”

金弯下腰，凑近了去看。她看到了丹尼尔医生指出的歪了的下牙，但除了没有牙龈和牙床以外，这块骨头看起来还算正常。

“现在，来看看受害人二号。”

金转过身，弯腰看向第二具女性尸体的头骨。牙齿十分整齐，没有明显的创伤，但整体牙色却有些不一样。

“你清理过受害人一号的骨头吗？”

丹尼尔摇了摇头。“两具尸体都没清理过。”

金已经没耐心玩猜谜游戏了。“麻烦直说吧，医生。”

“受害人一号牙齿上的泥土是在肉体分解后缓缓进入口腔的，时间应该是在死亡后五到六年。但受害人二号牙齿内侧的泥土，是她被埋到地下那天就已经留下的。”

金立刻跟上了丹尼尔的思路。泥土能如此快速地残留在牙齿内侧，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女孩是被活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