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7:20
他很快穿好了衣服,但他不能就这么出门,他需要确保一切都是安全的。这种让人焦灼的感觉一直牵绊着他,似乎一切都要指望着他。
他踮着脚爬上阁楼。
“我不能睡……”
于是他径直走到床边,坐在床边上。
“我打鼾了吗?”安妮头也没有回地问他。
“鼻子折断了,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突然被她这个睡姿触动。在医院里,安妮就总是把脸侧到一边,朝向窗户。她不想再见我了,她觉得我不能保护她。
“在这里你是安全的,你不会有事的。”
安妮只是摇头,不知道是说不会有事,还是说不安全。
是不安全。
“他会找到我的。他会来的。”
她转了个身,看着他。她简直要把他说服了。
“不可能,安妮。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的。”
安妮还是摇头。卡米尔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能猜出她的意思:你想怎么说都行,但是他很快会找到我的,他会来杀了我的。她沉溺在经历过的事情中,无法自拔。卡米尔握住她的手。
“你经历了这些,害怕是正常的。但我跟你保证……”
这次,她摇头是想说: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或者:算了。
“我必须走了。”卡米尔看了看他的手表说,“你需要的楼下都有,我刚刚指给你看过了……”
好的。她做了个手势。她还是太累了。即便是房间的昏暗也不能掩盖她脸上的淤青和肿块。
他已经给她指过房间的布置了,咖啡,浴室,药物。他不想她出院,在这里,他该怎么日夜关照她的病情,怎么给她拆线呢?但没办法,她已经进入狂热焦躁的状态,她只想出院,她威胁说要回自己家。他不能告诉她警察就在那里等她,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除了这里还能把她带去哪里,难道带她去天涯海角吗?
终于,安妮到了这里。
从来没有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卡米尔的头脑驱逐着这个念头,因为事实上,就在楼下靠近门边的地方,伊琳娜被杀害了。四年以来,一切都改变了,他都重修过了,但与此同时,似乎又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也“清洗”过,以他的方式,但似乎没见什么成效,生活的碎片依然挂在这里和那里,如果他四处看看,就到处都能找到。
“你按我说的做,”他又说,“你闭上……”
安妮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她手上夹着夹板,于是这姿势一点也不柔美。她想说:你已经都对我说过了,我理解,你去忙吧。
卡米尔起身。他下了阁楼的楼梯,出门,锁上房门,上了车。
他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但安妮的情况变得更确定了。他一个人扛下了一切。他应该有一个正常的个子的,这样他会不会感觉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