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船长有敌人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本船长教给了杜纳和汤米很多钓鱼的知识,两个男孩觉得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懂钓鱼了。他教给他们如何把浮子放在鱼线上,安静地垂钓,如何根据他们要钓的鱼的嘴巴大小选择鱼钩,如何在鱼钩上方一英尺左右的地方放一个收缩式的助沉物,保持浮子垂直的状态。
他还教给两个男孩如何在鱼线末端放一根六到八英尺的接钩绳,也就是放浮子的地方,这样,钩住鱼饵的鱼钩看起来就会像是浮起来的,不会有其他东西碰到,也不会触到湖底。
除此之外,他还帮助他们网了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鲢鱼,都在一英寸半到两英寸之间,并告诉他们如何钩住小鲢鱼的背鳍,让它多活一会儿,自在地游动,以便将他们想要钓的鱼吸引过来。
他让汤米和杜纳知道了,在想要钓鱼的地方逆风划船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把桨放到船里,锚垂在船外,让船漂到最适合钓鱼的地点之后,再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锚放下。
两个男孩还跟着本船长学会了如何用细线钩钩住活着的小鲢鱼,在两英尺到四英尺的深度钓到小翻车鱼,如何用活赤虫或蛆当饵料,在睡莲叶子旁、长满苔藓的岸边以及沉到湖里的灌木堆里钓到蓝鳃太阳鱼或翻车鱼。
他还告诉他们,用小鲢鱼、蚯蚓当饵料,在老树桩、沉到水里的圆木以及睡莲叶子及暗礁旁最可能钓到鲈鱼。
一天下午,大概一点钟,本船长驾驶着他的“小巴特卡普号”突突突地来到了汤米和杜纳所在的码头旁,对他们说:“伙计们,有没有钓过鲇鱼?”
“只在伊登伯勒的迷失湖里钓过几条很小的。”杜纳说。
“嗯,那好,上船吧,我来教你们想要钓真正的鲇鱼,第一步该做什么。”本船长说。
快到湖的最北岸时,本船长关掉了汽船的引擎,把锚抛向了一大团漂浮着的睡莲的中心。过了一会儿,他走进驾驶室,拿出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猪油罐,杜纳和汤米专心致志地看着,只见本船长把猪油罐的盖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麻布袋。看到两个男孩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还厌烦地说了声“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是鸡的内脏,”本船长对他们说,“前几天,我杀了几只鸡,想要烤着吃,洗干净之后,我就把内脏放到了这个袋子里,然后挂在太阳下晒,直到邻居们抱怨,我才收了回来。”
“您是用这个钓鲇鱼吗?”汤米问。
“是,也不是。”本船长咯咯笑了,“我在这个麻布包的底部放了些石块,这样呢,投到水里后,它就很容易下沉了。然后,你们看啊,用差不多十英尺的线把软木塞系在包的顶部,算是一个标记,这样呢,过一会儿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包的位置。我马上就把这个扔到船外,然后晚上再回来取。鲇鱼在一英里之外就能闻到东西的气味。所以,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们一定正忙着啃麻布包呢,说真的,要是我们拿一只野猫当诱饵,它们也能吃个精光。”
那天傍晚,他们回到原地,又弄了些烂虾子当诱饵,这些虾子也是本船长“精心”处理过的,和麻布包里的东西用的是同一种处理方法。忙着引诱了半天,他们也烦了,索性直接开抓。此刻,太阳就像是天空中的一个大金球,慢慢躲进了树木繁茂的西边小山,这正是鲇鱼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那个麻布袋足以吊起它们的食欲,不过,想吃到里面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虾子扔出去的时候,鲇鱼简直要疯了。
“我的天哪!”杜纳刚刚把手中的饵料丢下去,就惊呼起来,饵料慢慢沉到了水底,那儿正是鲇鱼出没吃食的地方,“我已经钓到一条了!”
“赶紧把它绕进来,千万别让它扑腾着从杂草中溜了。”本船长说,“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的时候,一定当心它的体刺。我有一对长头钳,是专门在鲇鱼咬钩后用的,你那条很可能咬钩了。鲇鱼可是特别贪婪的家伙呢。”
“我也钓到了!”汤米大喊,“杜纳,快把袋网拿过来!”
“这种家伙不需要袋网,”本船长说,“直接拉到船这边。”
没一会儿,“小巴特卡普号”的甲板上就有两条黑褐色的鱼在活蹦乱跳了,每一条都足足有一磅重。这两条鲇鱼皮肤光滑无鳞,就像橡胶,大头、长上颚,再加上锋利的触角,看上去可比普通的鱼恐怖多了。
“我的天哪,你是怎么把它从鱼钩上弄下来的?”汤米盯着这两条丑陋的家伙看了又看。
“你们一定要小心它身上锋利的体刺,我刚才说了的。”本船长一边警告一边去抓杜纳钓到的鱼,只见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住鲇鱼的颈部,然后用左手从鱼嘴里摘去了鱼钩。“就像这样,”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俩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否则,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都在忙着钓鲇鱼。最后,后背、胳膊、双手都累得酸痛,眼看天也要黑了,本船长说:“好啦,伙计们,你们钓够了没有?”
“上帝啊,”杜纳说,“我已经钓够了。这些鲇鱼我们怎么处理呢?”
“可以吃掉啊,鲇鱼非常好吃。”本船长说,“有些人不爱吃,因为他看到了鲇鱼去皮之前的样子,觉得恐怖,不过,我们可不愁找不到人吃。你们俩,把锚拉起来,我们这就回去啦。在外面待太晚的话,安妮姑妈可能要担心了。”
“好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说,不一会儿,“小巴特卡普号”就从银湖北岸漂走了,将老冰库黝黑的轮廓留在了身后。本船长准备发动引擎,只听启动器的突突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可引擎却依然按兵不动。
“哎呀,这个该死的东西是怎么了?”本船长一边忙着启动引擎,一边忍不住发怒。
“喂,本船长!”杜纳突然小声说,“那个老冰库里好像有灯。大晚上居然有人去那儿,您觉得那人是去干吗呢?”
“很可能是买锯屑的太多,他们等不及了。”本船长说着站直了身体,朝那座黑乎乎的老旧建筑看去。
“你在那儿干吗呢,本,鬼鬼祟祟的,还不开引擎?”一个尖厉的声音从湖岸的黑暗中传来,听起来很不友好。
“嗯!是你吗,笨——不对,我是说,莱姆?”本船长语气尖刻,“谁鬼鬼祟祟了?我——”
“行啦,离远点儿,你敢过来的话,就等着从裤子里取子弹吧!”黑暗中,那个声音继续咆哮。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莱姆?”本船长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杜纳和汤米屏住呼吸,紧张极了。
“我跟你说了,离远点儿!”那个声音听上去依然很生气。
冰库下面平台旁边的一扇小门开了,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然后低声说:“莱姆,你在和谁说话?”
“就是那个用汽船运送货物的人,一天要从这儿经过两次,”那个被本船长称为“笨蛋”的人回答说,“他鬼鬼祟祟的——”
“听着,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本船长大吼道,“没有人鬼鬼祟祟。我们是出来钓鱼的,刚才汽船的引擎出了点儿小问题。我——”
“嗨,船长!您好啊!”一个爽朗且友好的声音说道,“我是鲍尔温。”他把手里的灯笼举到脸旁,船上的人能够看到他在微笑,“莱姆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牢骚,千万别理他,船长。我们也听够了他的抱怨,所以才赶他出来,透透气。订货的太多了,我们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啦。”
“刚才我也是这么跟船上的两个小家伙说的,”本船长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你让莱姆晚上干活儿,难怪他会抱怨呢。甭说晚上了,只是想一想要干活儿,恐怕他就受不了。”
“你现在上岸,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干了些什么,”莱姆火气依然很大,“我——”
“闭嘴,快回去干活儿!”鲍尔温对莱姆厉声喝道,接着,一片寂静中只有脚步声传来,他们看到莱姆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冰库。
“我觉得我应该替他道歉,您一定要接受,船长,”鲍尔温说,“今天他太反常了。对了,你们今天钓鱼还走运吗?”
“没事,没事,”本船长平静地说,“你说钓鱼啊,很走运。我们弄到了不少‘大头’(即鲇鱼)。如果你要,可以拿去一些。”
“不——用,”鲍尔温缓慢说道,“我觉得不用啦,谢谢您,船长。我们不太喜欢吃‘大头’。”
“嗯,很多人都不喜欢,”本船长说,“我得赶紧看看我的引擎是怎么了。再见。”
“再见,船长。”鲍尔温温和地回应道。
“哎呀!”汤米小声说,“刚才那个叫莱姆的人听起来真是可怕。”
“哦,他就是那副德行,”本船长说,“那样大声叫唤比真正动手还让人讨厌。”
“如果您真的上岸,他会怎样,船长?”汤米问。
“不会怎样,”本船长说着笑了起来,“他那么懒,才不会跑呢!”
“可他为什么警告您,不让您靠近冰库呢?”杜纳若有所思,“您觉得他真的有枪吗?”
“我不知道他有枪还是没枪,”本船长说,“刚才我想用灯光照他呢,可又觉得那样做会把他吓死。那个人总是很容易被吓着。”
本船长拿起手电筒照着引擎,尝试再次启动。这一次,引擎倒是响了,可是轰轰的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本船长小声嘟囔道:“嗯,你说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我可不懂,船长。”杜纳说。“嗯,算啦,会好起来的。”本船长说着打开了舷灯,“你们俩有没有处理过鲇鱼?”
“没有,先生。”两人一齐说道。
“哦,那我把这些鱼都带走,”本船长说,“然后把不需要给别人的都处理好。鲇鱼的皮得刮掉,如果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很麻烦啦。明天早晨我带两条没有处理的过来,教你们方法,然后再带一些处理好的给你们。”
两个男孩回到家时,发现安妮姑妈正坐在卧室那把舒适的椅子上看书呢,强普就在她的脚跟旁睡着。听到动静,强普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开心地汪汪直叫,似乎在打招呼。安妮姑妈说:“哎哟!你们一定钓到了不少鱼吧?”
“确实是的,”杜纳高兴地说,“真是一条接着一条往上拉。之前从来没想过会钓到这么多鱼。最后,我们都不想再钓了。本船长说会帮我们把鱼清理好,明天早晨带过来。”
“那很好呀。”安妮姑妈说。
“本船长的引擎没办法启动了,”汤米说,“我们从那个老冰库前面慢慢漂过来的,而且——”
“不过他很快就弄好了,就几分钟而已。”杜纳赶忙插话,并朝着汤米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因为他不想让汤米跟安妮姑妈说“笨蛋”威胁船长的事。他知道,如果说了只会让她担心。
“是的,”汤米看到杜纳的表情,心领神会,“他已经把引擎修理好了。”
“好啦,你们最好现在就马上爬上床,”安妮姑妈说,“否则,明天一天都会犯困的。晚安。”
“晚安,安妮姑妈。”他们俩一齐回应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安妮姑妈说‘笨蛋’?”看到安妮姑妈不在跟前,汤米小声问杜纳。
“因为她会担心啊,”杜纳小声说,“她会担心我卷入什么麻烦。”
“就像在柯林顿,那伙人抢银行,我们帮忙去抓?”汤米眼睛闪烁着光芒。
“是的,”杜纳说,“晚安啦。”
“晚——安。”汤米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
第二天早晨,杜纳和汤米闯进厨房的时候,安妮姑妈已经起床很久了。不过,他们俩也没赖床,黎明时分就起来了,然后去了湖里的岩石堆旁,想钓一些鲈鱼。可最后只钓到了一条,而且还放掉了,因为鱼实在太小了,不符合钓鱼的标准。从鱼钩上取下鲈鱼的时候,他们还不忘先仔细把手打湿。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假装严厉,“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像这样猛闯进来,简直就像两辆载重十吨的卡车!你们非把整个房子的碗盘都打碎才好吗?”
“哦——”他们俩深吸一口气,像是犯了大错一样。
“是曲奇,我确定!”杜纳说。
安妮姑妈点了点头:“有香草的、糖浆的、燕麦的。”
“有三种啊!”汤米说着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
“如果你们俩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吃早点,每一种都可以吃一块。”安妮姑妈说。
“为什么只能各吃一块?”杜纳刚说完便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干麦片和香蕉片。
“因为这些曲奇还得分给银湖一带的孩子啊,他们的妈妈要么不会烤曲奇,要么没有合适的烤箱。”安妮姑妈说,“你们俩出去钓鱼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老是坐在沙发上织东西也烦,有的是时间做曲奇。那天,我给麦凯尔维和布鲁斯特两家的孩子曲奇,他们好像很喜欢呢,所以,我就准备再给他们做一些,也算是自娱自乐啦。”
“哎呀,您真是太好了,安妮姑妈,”杜纳说,“我也认识很多喜欢吃曲奇的孩子,因为之前我就把您给我们烤的分给他们吃了。”
“很好!”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越多越好。今天下午本船长来送货的时候,我就能烤出一大炉了,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搭他的船去送曲奇了。”
“嗯,一定很有趣,”汤米说,“那些孩子会大吃一惊的!”
“而且会很高兴。”杜纳补充道。
“以后每隔几天我就烤一些不一样的,”安妮姑妈说,“我已经尝试做过不少种了,现在刚好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本船长一早来送货,准备教给杜纳和汤米怎样清理鲇鱼,可两个男孩都不在,他们跑去找安迪·麦凯尔维了。麦凯尔维家离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两座房子的距离,弄清楚安迪在忙什么之后,两个男孩都很感兴趣,把和本船长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到达麦凯尔维家时,他们见到了麦凯尔维夫人,她很和蔼,脸上有一对酒窝,跟她的女儿贝琪一模一样。麦凯尔维夫人告诉他们说:“安迪和唐去房子后面的山上玩日光反射信号器了,你们穿过树林,爬上山顶,就能找到他们。”
“好的,我们这就去找他们,”杜纳说,“谢谢您,麦凯尔维夫人。”
麦凯尔维夫人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对杜纳说:“你不就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吗——帮特工人员抓住了造假币的,还帮助警察抓住了偷珠宝的?”
“哦,哦,是的,夫人。”杜纳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很是尴尬,那样子就像强普偷偷睡在安妮姑妈最好的沙发上被当场抓住一样。他拖着脚步往前走了走,看上去很不自然,这时,麦凯尔维夫人会心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说:“安迪和唐看到你们俩会很开心的。”
“我的老天!”汤米追到杜纳旁边,“看来人人都认识你呀。”
“哎呀,我也没办法啊。”杜纳显得有些无奈。
不知是因为感觉到这个话题让杜纳很尴尬,还是的确对另一件事产生了好奇,汤米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刚才她说安迪和唐在玩什么?”
“是……日光……反射信号器。”杜纳觉得这个东西的名字说起来很拗口。
“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杜纳说,“之前从没见过。但应该是靠镜子和太阳来发信号的设备。”
“哇!”汤米看上去很困惑,眉头皱成了一团,脸都变形了,“那应该很有趣。”
“我觉得使用起来非常难,”杜纳说,“因为你得懂得莫尔斯电码。”
“莫尔斯电码是什么?”汤米连连发问。
“这个应该人人都知道吧。”杜纳一边说,一边搜肠刮肚找词语,准备给汤米解释莫尔斯电码。
“可我不知道。”汤米倒是很坦诚。
“你之前去过柯林顿的电报局,不是吗?”杜纳问。
“嗯,没错。”
“你记不记得发电报时会有很小的嘀嗒声?”杜纳问。
“嗯,当然。”
“好的,那些大概就是莫尔斯电码了,”杜纳解释说,“所有的嘀嗒声都有不同的意思。他们会用点和线来表示,并且中间有间隔。如果你在电报局听到嘀嗒声,那就说明有人在其他电报局或很远的地方发送信息,内容就是你听到的那些嘀嗒声。”
“哦,”汤米依然不太明白,“可是,到底谁会知道那些嘀嗒声的意思呢?”
“我刚才跟你说了,嘀嗒声会变成一个个不同的点和线,中间有间隔。”杜纳说,“胖坨弗隆,就是报社的那个记者,就给我看过电报——对了,叫发报电键,他们称为发报电键——他办公室里就有。他还教给我如何把点和线与字母表的字母对应呢,不过,现在我只记得A和N,因为这两个特别像——只是特别像,其实还是不同的。”
“我的天哪!”汤米很惊讶,“两个特别像的东西怎么还会不同呢?你的意思是他们听到那些点和线之后,会转成字母,然后再把字母组合成单词?”
“是的,我说的就是这个呀。”杜纳皱了皱眉头,“哦,不对,我刚才没说吧?嗯,不管怎样,我就是这个意思啦。你看,发信息的人握住电键的时长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点、线和间隔。比如说,要发送字母‘A’,就是‘嘀’的一声,对应着一个点,然后是‘嗒’的一声,对应一条短横线。握着电键一秒钟,就是一个点,那要发送一条短横线,可能就要三倍的时间,也就是握着电键三秒钟。把点和线放在一起,中间有间隔,这就是字母‘A’了。”
“哦,我感觉好像懂了,”汤米说,“那怎么才能发送字母‘N’呢?”
“方法是一样的,只是反过来,”杜纳说,“不是点加线,而是线加点,这样就是字母‘N’的莫尔斯电码了。”
“这个学起来一定很难,”汤米说,“别的字母你都想不起来了吗?”
“嗯,”杜纳有些迟疑,“我记得字母B好像是一条线,三个点,线的声音像是‘嗒’,然后是间隔,和点差不多时间,再接着是三个连在一起的点,听起来很快,‘嗒——嘀,嘀,嘀’,就像这样!”
“我觉得一个真正的电……电报员肯定比你解释得更清楚。”汤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那是当然,”杜纳表示同意,“我也不太懂这个啦。”
他们走出小树林,来到山顶,看到安迪·麦凯尔维正用一种什么工具瞄准远处。这个工具架在一个三条腿的东西上,看上去就像摄影师的三脚架。两个男孩见状飞快地朝他跑去。
“嘿,是你们!”安迪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杜纳和汤米,赶忙朝他们挥手。
“你好!”杜纳和汤米齐声说。
“你在干什么?”汤米忍不住好奇。
“只是在练习,”安迪说,“我想给唐发一条信息。”
“他在哪儿?”杜纳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
“他去山谷里了,就是铁轨的对面,就在那儿。”安迪说着用手指了指,“快看!他在用手旗打信号呢。”
两个男孩马上转身,沿着安迪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望见了唐的瘦小身影就在铁轨对面的田地里,大约三分之一英里之外的地方。他手里拿着两面手旗,发现他们几个在看他,他赶紧把右手往身体右侧伸,和身体成直角,左手往左伸,和头部成45度角。一瞬间,他又把旗子的位置换了换,接着,又换了换,就这样变换几个位置之后,双手终于放下旗子,在膝盖前作交叉状。
“他在说什么?”汤米问。
“他说:‘快点儿!’”安迪笑了。
“这台日光反射信号器怎么用?”杜纳询问时,流露出了对于能够解读旗语的人的敬佩,因为他看到刚才安迪轻松地解读了唐的旗语。
“这个呢,”安迪说,“首先,得有太阳才行。要是面前就有太阳,那就容易多了。所以我们会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太阳刚好在东方。不过,如果有两面镜子,太阳在身后也是可以的。”
杜纳和汤米连连点头,不过,他们俩什么都没说。
“这个框架里面放着的是一面可调节的圆形镜子,框架和一种发报电键相连,”安迪继续介绍,“看到镜子中心这个小孔和镜子前面顶端呈‘V’形的垂直小杆了吗?”汤米和杜纳又点了点头,依然没说什么。
“这个孔并不是镜子里面的孔,”安迪继续道,“只不过是一个点而已,我只是把镜子上的银色物质刮掉了。使用时从镜子中间的小孔望去,然后按下电键,调整镜子的角度,从前面小杆的‘V’形中能够看到唐就行了。”
“你介意我来试一下吗?”杜纳问。
“当然不介意,来吧。这样也有助于你理解。”安迪说。
杜纳仔细从镜子中间的小孔看去,确定唐处在镜前瞄准杆的“V”形中之后,按下了电键。这时,汤米就在杜纳身后,也学着杜纳做同样的动作。
两个男孩都尝试之后,迫不及待地要听下面的步骤。“明白了吧,”安迪继续解释起来,“唐和镜子处在这个角度的时候,镜子恰好能够反射太阳光,这样,唐就看得很清楚了,然后呢,我就把这个小螺丝拧紧,保持镜子的位置不动。”
“镜子自己会稍微往上翘,不过,我按下电键时,太阳的光线与镜子形成的角度刚好和唐与镜子形成的角度一样。我放开电键后,镜子的角度就会变,那么,反射的光线就不会从‘V’形中通过,唐也就看不到了。”
“也就是说,只有你按下电键时,唐才能看到光线?”杜纳问。
“没错。”安迪说。
“你用不用莫尔斯电码?”杜纳问。安迪点了点头。
“是的,有时候也用大陆电码,”安迪说,“多数时候用的都是莫尔斯电码。”
“那你怎么使用电键呢?”汤米问。
“横线的话,反射时间就长一些;点的话,反射时间就短一些。”安迪说。
“如果你给他发一个较长时间的反射,然后一个较短时间的反射,那就是‘N’了,对吧?”杜纳问。
“是的,”安迪说,“你懂莫尔斯电码?”
“不太懂,”杜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A和N的电码。”
“那你想学吗?”安迪问,“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天哪,当然想学了。”杜纳说。
“你也可以教我吗?”汤米也按捺不住了。
“当然。”安迪说。
“那台日光反射信号器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的天哪,当然不是,”安迪说,“那是我爸爸做的,不过,我也帮了忙。这个是用夹子固定在三脚架上的,也可以拿下来,放在窗台边缘,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只要你把夹子松开就行了。”
“你父亲一定特别聪明。”杜纳说。
“哦,确实是。”安迪一本正经地说,“快看,这就是整个字母表,我马上讲给你们听,这样我再给唐发信息的话,你们就能更好地理解了。”
“太棒啦!”杜纳和汤米说。
安迪仔细说出一个个字母,然后介绍如何通过长短不同的闪光组合出字母的电码,长的闪光和短的闪光各需要按住电键多久,中间的间隔如何表示,杜纳和汤米听得聚精会神。整个字母表还有十以内的数字符号都讲完之后,安迪说:“现在我就发送一句话,这句话里包含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
“是什么?”汤米迫不及待地问。
“敏捷的棕狐狸从懒狗身上跳了过去(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
“我的天哪!”汤米说,“这句话里真的有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吗?”
“一个不少。”安迪再次向他确定,“准备好了,看看我发送这些字母时,你们能不能看清长短不同的闪光。”
“稍等,”杜纳说,“你有没有纸和笔?我想把整个句子都记下来。”
“有啊,”安迪说着从系在腰部的小工具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递给杜纳,“我们都会随身携带一本便签纸和一支铅笔,方便记录信息。”趁他解释的时候,杜纳把整个句子写了下来。
“好了,”杜纳说,“第一个字母,T,是长的闪光。”
“对。”安迪说着按下电键,发送了一条长的闪光。
这个时候,汤米有些激动地说:“H是四条短的闪光。”安迪听后点了点头。
“E是一条短的闪光。”杜纳很快跟上。
发送完第一个单词后,安迪稍微等了等,发现汤米和杜纳都想不起来字母Q的电码,他说:“把字母按照点和横线来记比记成闪光要容易,就像普通的电报员那样。Q是两个点,一条横线,然后一个点。”
“U是两个点,一条横线!”杜纳说。
“I是两个点。”汤米脸上汗津津的,因为在努力思考,越发显得红扑扑的了。
“C,”安迪稍微等了等,然后发出了字母C的闪光,“是两个点,间隔,然后再来一个点。”
“嗒——嘀——嗒。”安迪又等了等,然后把字母K的闪光发了出去。
“横线,点,横线,这是K,”杜纳说完又赶忙补充说,“横线,然后三个点,这是字母B!”
接着,安迪一连把R、O和W的闪光发了出去,因为杜纳和汤米都没有记住。接下来的那个字母,杜纳比较熟悉:“一条横线,一个点,这是N。”
第一次尝试,杜纳和汤米只记住了字母表中大概三分之一的电码,不过,第二次尝试时就好多了。等第三次尝试之后,安迪建议他们去山谷那边找唐,可以试着和他一起接收信息了。
“这次我不会发那句话了,因为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山下跑去,“我来做一些材料,然后发送给你们,如果你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字母,就问唐,他知道。”
“哎呀,安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纳和汤米跑过去之后,唐有些不解,“难道他觉得我不知道字母表?”
“他在教我们呢,”杜纳解释说,“他让我们到这儿来,由你来教我们怎么接收信息。”
“哦。”唐听完杜纳的解释便笑了起来,很明显,嘴巴里缺了两颗牙——这还要“归功于”踢足球。“很简单。”他说。
他们一直练习,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才停下来,这种情况下,不借助另一面镜子,已经没办法使用日光反射信号器了。看到太阳的高度,杜纳和汤米这才想起来,如果不赶紧跑回去,午饭肯定就要耽误了。
“哎呀,”杜纳正准备匆匆离开,突然说,“我差点儿忘了来找你的目的。今天下午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钓鱼?”
“哎,我去不了,”安迪说,“我们已经答应划船送妈妈和贝琪去拉斯威利了,恐怕一整个下午都要在那儿待着。不过,明天早晨你们俩可以再来啊,正好我可以教你们操作日光反射信号器的电键。”
“哎呀,伙计,哎呀呀!”汤米高兴极了,“我们一定来。”
“谢谢你今天早晨给我们上课啊。”杜纳表示感谢之后,两个男孩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汤米和杜纳每个早晨都和安迪、唐一起待在山上,学着用日光反射信号器发送和接收信息。下午他们就坐着本船长的汽船,和安妮姑妈一起在湖上四处转转,还可以钓钓鱼,安妮姑妈刚好把新鲜出炉的曲奇送给大家。
慢慢地,银湖一带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爱上了安妮姑妈烤制的美味曲奇,当然,他们也爱上了安妮姑妈,所以,如果有小孩不听话,他们的妈妈就会说:“你现在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下午就吃不到安妮女士烤的曲奇了。”
毫无疑问,在此之前,妈妈们根本没有如此有效的“灵丹妙药”,可以让孩子立刻变乖。
杜纳、汤米和安妮姑妈来到银湖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了,直到这时,他们才首次意识到可怕的事情正在一步步逼近。
这天晚上,两个男孩跟往常一样上床睡觉。白天一整天都在室外,顶着太阳忙活,这会儿实在是累坏了,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杜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凌晨三点自己会被吵醒,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拉斯威利码头那边有人在大喊,声音不是太清晰。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清醒了,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动,而是躺在床上静静听远处的喊声。接着,喊叫的声音变大了,在安静的夜色中,很是清晰,他听到后一骨碌跳下了床,摸着黑悄悄爬到了窗边。
此刻,拉斯威利的整个天空似乎都被火光照亮了,他一边大喊:“汤米!汤米!”一边冲到了门口,这才发现湖边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的天哪!”汤米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杜纳旁边,看到远处跳跃的火苗,他简直僵在了那儿,“着火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觉得是斯佳特利的店!”杜纳说完惊慌失措地跑到起居室,回头喊了一句,“我去跟安妮姑妈说,看看咱们是否能逃走。”
“安妮姑妈!安妮姑妈!”他一边喊一边拍门,“拉斯威利那边着火了!看样子整个城都要烧着了!我们能不能走啊?”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吓坏了,低声嘟囔,“等我一下,我找睡袍!”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她赶紧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拉斯威利那边失火了,”杜纳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像是斯佳特利的店。我们现在就换衣服,赶紧走吧!求求您了,安妮姑妈!”他祈求道。
“上帝啊,发发慈悲吧!”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跑到了门前,朝湖对岸望去。
“我们不能走吗,安妮姑妈?”汤米也跟着祈求。
“求求您了,安妮姑妈!”杜纳赶忙说。
“哦,我的天哪,”安妮姑妈说,“如果真的是商店着火了,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帮忙。”
“那咱们就去看看,安妮姑妈,”杜纳说,“说不定他们需要咱们呢。”
“嗯,好,”安妮姑妈说,“我加件衣服,和你们一起。你们俩,快把外套穿上。”
“我的天哪,好吧!”他们一边说一边冲进卧室拿衣服。
几分钟以后,两个男孩一人拿着一支桨,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划了一半的距离。他们看到人们沿着水边到处乱跑,又一辆消防车从村庄里飞奔而来,和第一辆正在往火苗上喷水的消防车一起忙开了,火警的笛声呜呜响着,像是哀号。
“上帝啊,”安妮姑妈坐在小船的横梁上,“我觉得着火的不是斯佳特利的店,看上去比斯佳特利的店更靠近水边。”
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传来,火苗四处飞蹿,顷刻之间,一切都笼罩在浓烟之中了。
“我的天哪!”汤米惊呼,两个男孩吓得同时丢掉了手里的桨,转过身,盯着熊熊烈火,“听着像是炸药之类的东西。”
“嗨!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杜纳惊慌不已,“我觉得是本船长的船库,着火的是他的船。刚才一定是油箱爆炸了!”
“不会吧!”安妮姑妈带着哭腔,“如果船着火了,他得多伤心啊!”
“是啊!”汤米也快要哭了,“快看!快看那个人!看到了吗?他的衣服着火了,刚刚跳进了湖里!”
“我没看到,”杜纳说,“不过,本船长的油箱爆炸时,那个人身上一定被溅到了汽油。”
“你确定那是本船长的船,杜纳?”安妮姑妈问。
“是的,姑妈,”杜纳想了想,又说,“不过,到底是怎么着火的我就不知道了,本船长一向很谨慎。他——”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汤米声音高了八度,“而且是不喜欢他的人。”
“大家都喜欢他啊,”安妮姑妈义正词严地说,“我觉得这个城镇里根本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不敬重他。”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上了岸,却发现本船长正盯着已经一片狼藉的船和船库发呆。从他和警察局局长心不在焉的对话中不难判断,汤米在船上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哦,你们好,孩子们。你好,安妮女士。”看到他们三人,本船长上前打招呼,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怎么会这样,本船长?”安妮姑妈问,“我们——”
“有人放火,”本船长非常确定,“否则,根本不会失火的。没有其他可能!我一直都很怕这儿失火,所以,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不过,你们放心,再怎么样我也要亲手抓住那个放火的家伙!”
“我也会帮您的!”杜纳说,可是,他的声音很小,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