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想刺激,试试谷仓、小棚或者博物馆!
杜纳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如此害怕过。他总算跑到谷仓边了,之前一直在拼了命地往前跑,多克·佩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随时都可能把他抓住。他该往哪儿藏身呢?能藏到哪儿呢?
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头顶上方三四米远的地方,宽门的两侧,就是干草堆,这些干草是储备着给奶牛过冬的。干草堆两边都可以通过梯子爬上去,梯子就固定在垂直放置的手凿梁木上,这些粗粗的梁木直接支撑着谷仓梁顶的木材。杜纳跳上离他最近的梯子,像一只猴子一样急急忙忙爬了上去。到达干草堆上方的横木之后,他绕着横木转了个圈,然后,直接跳进了干草堆里面。在他藏身的地方,他可以透过干草堆的边缘往外偷看,由干草堆挡着,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他。可是,万一多克·佩里也决定爬上梯子怎么办?想到这些,杜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心跳好快啊,感觉全世界都能听到一样!
就在这时,多克·佩里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骂骂咧咧地闯入了谷仓,手里依然拿着左轮手枪。他突然停了下来,借着谷仓昏暗的光线,犹犹豫豫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麻雀啊、椋鸟啊,由于刚才杜纳匆匆忙忙爬上梯子受到了惊扰,此刻正飞来飞去,就像暮光中的蝙蝠,啾啾、叽叽地叫个不停,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发着警报。一只受到惊吓的椋鸟,猛然下扑,准备从多克身后宽宽的门道里逃出去,幸好多克躲避及时,否则,鸟儿就直接撞到他的头了。多克躲闪的时候,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痉挛般地抖了一下,手里的枪再次响了,声音传到谷仓四周的高墙及屋顶又反弹了回来。
等声音慢慢消失后,杜纳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从干草堆的边缘往外偷看。
他发现多克·佩里此刻就在他下方,不停转着身子,眼睛也紧张地四处张望,他依然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谷仓里昏暗的环境。
直到这时,杜纳才注意到那个长袋网上山核桃木质地的大圆环,那是坎迪阿姨的一个儿子放在干草棚上的。他准备把网晾干,两天前,他还跟鲍比及杜纳说过,这种网应该如何使用。杜纳看着六七米长的“翅膀”在中间较深的网袋两侧伸展开来,铺在干草上,这才发现这对“翅膀”根本没有固定。
杜纳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尽量不弄出声音,接着,两只手都抓住了坚固的山核桃木的大圆环,这个大圆环比货车车轮还要大,还要重,直径有五米,就在长袋网的顶部。此刻,多克·佩里正在谷仓另一边往干草堆里瞅呢,他背对着杜纳。杜纳把长袋网的大圆环慢慢托起,使之倾斜,这样,圆环的一边就支撑在了干草上,最后,杜纳使劲推了一把圆环的外缘。
圆环掉了下去,形状就像一个倒着的篮球网,迅速套在了多克·佩里身上,一时间,他简直被这个巨蟒一样的东西给吓坏了。网一直往下落,直到“圈套”也就是最窄的部分落到他的头顶才停止,这样一来,他的双手就都被紧紧卡在了网里面,根本动弹不得!多克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骂咧咧,杜纳赶紧趁机从干草堆较陡的一边滑了下来,用力拉着那一对六七米长的“翅膀”。
杜纳抓着“翅膀”的末端,围着不停咒骂、扭动的多克·佩里转啊转啊,最后,他将“翅膀”紧紧绕在了多克的身上。多克·佩里没办法把枪瞄准杜纳,只好扣动了扳机,把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在了谷仓的地板上,而他自己则吓得口吐白沫,尖叫起来,谷仓里那些麻雀和椋鸟因为听到了枪声,也都拼了命地四处乱窜。
最后,杜纳把安全绳拉紧,一圈圈系在了网外面,而网中的多克·佩里呢,则像极了一条困在茧中的巨蚕。
“你这么做,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多克·佩里大口喘着气,对杜纳说。杜纳听完他的话,从他身后踹了一脚,多克·佩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谷仓的地面上,他真是拿杜纳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杜纳低头看着脚边的“木乃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此时的笑声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他根本没打算理会多克·佩里的威胁和诅咒。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俘虏,他依然忍不住有些发抖,于是,匆匆跑出了谷仓,沿着车道一路向电话奔去,准备立刻求救。来到坎迪阿姨厨房门口的石板路,他刚刚抬起一只脚,整个人就呆住了。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有谁被捂住了嘴巴,仔细辨别一番后,他觉得声音应该是来自左手边的小棚附近!
“救命!救命!”那个声音尖叫着。
杜纳转过身,他强迫自己朝那个漆成红色的小棚走去——自行车就停靠在小棚后面呢。此刻,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把插在钩子里的钢钉拿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救命,杜纳!是我,科鲁普啊!”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小棚里一片漆黑,杜纳还没适应。
不管怎样,他并没打算让自己陷入另一个“蜘蛛网”里,于是,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惊惶地跑到了小棚的外面,科鲁普还在大声呼救:“别扔下我啊,杜纳。他还会回来的!”杜纳把捆在自行车框架上的小工具箱打开了,拿出了手电筒,然后,再次跑进了小棚。他按下手电筒的按钮,透过微弱的光线找到了躺在地上的科鲁普。
杜纳看到,科鲁普双手都被绑在了身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了。不过,原本塞在他嘴里的木块和破布已经被他吐了出来。头一侧流血的地方已经凝固,血液顺着脸颊流到了衬衫领子上,脸颊上还有一条血迹。此刻,他脸色苍白,很是惊恐,正用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杜纳。
“一定要小心佩里!”他虚弱地说,“我到这儿的时候,他正在洗劫坎迪阿姨的客厅。我还以为能搞定他,没想到他掏出了枪,把我的头打出了血,然后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拖到这儿,绑了起来!”
“可我一开始觉得——”杜纳总算说话了。
“那不重要!”科鲁普说,“快给我松开,杜纳,否则,那个疯子会把咱们两个都抓住的!”
杜纳瞪着科鲁普,一时间困惑极了,接着,他满含谴责地说:“和昨晚那个开着您的车,想要撞死我和鲍比的人相比,他还不算是疯子!”
“你在说什么呀,杜纳?”科鲁普一边惊讶地盯着杜纳,一边小声问。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啊,”杜纳很是果断,“昨晚,和你分开后没一会儿,我和鲍比骑车回家,路上居然有人想要用你的车撞死我们俩!”
“那他真是疯了!”科鲁普小声说,“昨晚我去了他的药店,看到你们离开了,他就冲到我跟前,让我把车借给他,说他要去东边送别人要的处方药,非常紧急。我就把车借给他了,然后一个人在药店等他。他开着车子离开后,我确实有些担心,因为我记得之前他骂过你好几次。”
“我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呀!”杜纳说。
“他把你和警察联系在了一起,”科鲁普解释说,“所有的骗子都是这样,他们讨厌警察。”
“听着,科鲁普教授!”杜纳说,“您是站在坎迪阿姨这边的?还是——?我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不会给你松绑的!”
“你自己判断吧,杜纳!”科鲁普回答说,虽然头上很痛,可他居然还笑出了声,“你看看我外套上的口袋,如果佩里没有拿走的话,应该有一个钱包。打开钱包,你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杜纳弯下腰,从科鲁普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他打开钱包,用手电筒照了照。一个小塑料壳子里面装着科鲁普的照片,只是,名字不是科鲁普,而是切斯特·布里特,卡片上的信息表明,他是私家侦探!
“天哪,布里特先生!”杜纳的声音中有些敬畏,“我真的没想到您是一名侦探啊!”
“你确实没什么理由想到这个,”切斯特·布里特有些悲痛,“当然,我的表现也不像一名侦探!如果你还有什么怀疑,可以问问坎迪阿姨,她可是我的亲姨妈啊!我的母亲和她是姐妹,如果我们还能见到她,她会告诉你的。可是,要调查这些需要的时间太长啦,你现在先帮我把这些绳子松开!”
杜纳没再说什么,赶紧跪在布里特身边,开始帮他解开手腕上的绳子。三个手指甲都弄断了,绳子依然没有解开,他这才想起自己带了刀子,于是,直接用刀把绳子割开了。最后,绑在布里特脚上的绳子也被他割开了。
“你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佩里的影子吗?”布里特一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问。
“看到了,”杜纳说着忍不住偷笑起来,“他还在这儿!”
“太好了!”切斯特·布里特说着朝小棚那边寻去,他找到一把坏掉了的锄头,准备直接当成棍棒来使用。“你离远点儿,杜纳,”他命令道,“一会儿可能会比较危险!”
“好的,先生!”杜纳说,此时,布里特先生靠在门框上,整个人显得有些颤颤巍巍的。
“你觉得他现在在哪儿?”布里特先生一边问,一边抬起依然疼痛的脑袋,“他有枪,虽然我不知道这把坏掉的锄头能干什么,不过——”
“您不需要这个!”杜纳说。布里特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就在谷仓里。”
布里特先生跟着杜纳沿着斜坡走进了谷仓,脚步依然有些不稳。杜纳指着一个被困住的“蚕茧”,说那就是多克·佩里。布里特先生惊讶极了:“那是什么?”
“多克·佩里啊!”杜纳说。布里特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蚕茧”。
“你在这儿把他抓住了?”布里特简直不敢相信,接着,他甩了甩头,大声笑了起来,多克·佩里在“蚕茧”中不停发出噪声,像老山羊一样咩咩直叫。
“哎呀,哎呀!”布里特先生一边挠了挠依然疼痛的头,一边说,“我去取我的车,咱们把他放在后排座位上,直接带到州警局分部去。”说完之后,他又盯着杜纳,然后把手伸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拿出钱包,打开给杜纳看。“这样吧,”他继续说,“我觉得最好还是把我的私家侦探许可证交给你得了!”
彼时,胖坨弗隆、加农炮、鲍比、坎迪阿姨、布茨先生、坎迪阿姨的双胞胎儿子奥林和多兰已经到了州警局分部,正准备把事情的经过跟警官解释一遍呢,刚好切斯特·布里特和杜纳赶到了,他们俩身后还拖着多克·佩里。
警官抬起头,大声呵斥道:“嘿!不要把那张网带进来!如果你们去捕捞,沿着这条路再走两三公里就到了。”
“我们今天的捕捞已经结束啦。”切斯特·布里特说,可是,根本没人在听他说什么,因为大家都围着杜纳问这问那呢。杜纳跟胖坨弗隆以及加农炮麦克哈切特打了个招呼,胖坨就挪到了布里特跟前,不那么友好地看着对方,问道:“你好,切特(胖坨对‘切斯特’的简称),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最好一切都能顺利!”
布里特先生把手放到了头上,碰巧他身后有一张椅子,于是,他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利,胖坨!”他说。然后,他朝杜纳挥了挥手,眼神中充满了敬畏,“那个孩子,”他继续说,“真的很有天赋!”
“嗯,我们知道,”胖坨说,“好啦,请说吧!”
“你为什么不把那张网打开呢?”布里特大声回复道,“说不定你会因此知道更多呢!”大家听到后赶紧盯着那张网看了起来,可是,他们都觉得那没什么好看的啊——就是一张网而已,围网或者桩子之类的,也难怪——多克·佩里整个人都被网盖住了。
“开什么玩笑啊,布里特?”加农炮麦克哈切特吼道,“里面还能有什么?”
“多克·佩里啊!”布里特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忍不住又挠了挠头。
“多克·佩里?”坎迪阿姨大口喘着气,此刻,她也坐了下来,双手不禁抱住了头,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奥林和多兰,见状赶紧凑到母亲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负责州警局分部的斯科特警官朝两名警员挥了挥手,然后说:“把那个网解开!”于是,两名警员就跪在地上,开始把杜纳打的结一一解开。屋子里一片沉默。大家都盯着那张网,最后,两名警员总算把网拉开了,然后拽掉了套在多克·佩里头上的长袋网。
“他因为害怕晕过去了,”切斯特·布里特说,“我说怎么不再像一只生病的山羊似的咩咩叫了呢。”
这时,坎迪阿姨发话了:“他要是死了,我们就都太平了!”说完,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滚了下来,“他就是一个猥琐不堪的骗子!”坎迪阿姨忍不住感叹,她的两个儿子赶忙对坎迪阿姨说,“都说出来吧,妈妈!”
“他真正的名字是欣克利·丁利(Hinckley Dingley),”坎迪阿姨说,“他——”
“原来如此,难怪我唱那句‘Hinckley Dinkley, parlez-vous’的时候,他会发狂呢!”鲍比激动地说。
“一点儿不假!”杜纳说着,和鲍比相互看了看,两个男孩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大家都没有在意这段插话。他们都在等着坎迪阿姨继续:“现在得跟大家交代一下了,”她说,“我觉得得从这个人第一次露面开始说起。不过,一开始我们是不想到警局来的,生怕搞得人尽皆知。”
“你知道什么,巴尔内斯夫人?”斯科特警官温和地问道。
“那个卑鄙的家伙啊,他娶了莫德——我最小的妹妹!”坎迪阿姨说。
“没错,”她继续说着,“莫德当时还是个孩子呢——还不到二十岁,她去费城拜访几个朋友。不知怎么回事,就跟这个阴险的家伙认识了,然后,他哄骗莫德,让莫德跟他结婚。莫德并不知道他是个小偷,还伪造货币,直到警察抓住了他,判了十年的刑,莫德才恍然大悟。对莫德来说,这真是要了她的命啊,因为她是真的爱他,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太过怀念这个阴险的家伙,莫德最后也离开了人世。唉,真是谢天谢地,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到底嫁给什么人了!莫德去世的时候,这个家伙还在监狱呢!”
坎迪阿姨停了停,稍微舒了口气,算是发泄自己的愤怒吧,屋子里依然是一片安静。
“可是,在他被投入监狱之前,”坎迪阿姨继续说,“莫德,因为根本不知情,撕下了我曾祖父最后一次捕鲸航海日志上的一页。我们都不知道那一页上写了什么,大概是与詹森·比克曼(詹森是乔纳斯的简称)老船长从南海带回的珍珠有关系。”
“天哪,坎迪阿姨!”杜纳激动地说,“我之前还在为那个犯愁呢。我知道,第一次您给我看日志的时候,我提起那一页,您还生气了。可是,我当时真的不明白啊!”
“你也有弄不明白的时候啊,杜纳,”切斯特·布里特假装冷冷地说,“很可能是上年纪了吧!”
听到这里,坎迪阿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她看着杜纳,对他温暖地笑了笑。
“然后,”坎迪阿姨继续说,“她那个一无是处的丈夫就把那页纸带进了监狱,就这样,他一边在监狱医院的配药房工作,一边弄清楚了乔纳斯船长确实带回来了一些珍珠。出狱后,他就弄到了一张药剂师的执照,并且用了克拉伦斯·W.佩里这个名字。所以,他就假装自己叫佩里,并把执照挂了起来,以作证明。之前他从未到过布鲁克维尔,所以,这儿根本没有人认识他。”
“再然后,他来到我家,跟我和两个儿子索要乔纳斯老船长带回来的珍珠,让我们把一半都给他!我们跟他说,没有珍珠,让他离开,可是,他说会一直待在这儿,直到找到珍珠为止,而且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让他走,他就跟别人说,自己是一名囚犯,是莫德的丈夫!”
“我和奥林真想打他的脑袋,”多兰打断坎迪阿姨的话,说道,“可是,妈妈不让我们这么做。”
“没错,我真是个傻子!”坎迪阿姨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担心毁了莫德的好名声,所以,只能对他的威胁和勒索听之任之,甚至还让我的律师杰基·布莱克福德把詹森船长河边的老石头房子租给了他,以便他寻找珍珠。可我知道他什么也找不到。不过,为了保护自己,我也采取了其他措施。我还有个妹妹安琪,她的儿子就是切斯特,就在那儿——”坎迪阿姨一边说一边朝切斯特·布里特的方向挥了挥手,“之前他身体一直不好,去了亚利桑那州,在那之前,他是一名私家侦探。因此,他回来后,还没等他在费城开办侦探事务所,我就把他雇了过来,让他对付多克·佩里,注意他的一言一行。我跟他说,一切就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办,我们不干涉,而且也没告诉任何人他是我妹妹的儿子。他知道乔纳斯船长应该是带回来了珍珠,而且,我觉得他也听到了一些信息,并开始寻找了,可是,多克·佩里却像一只鹰似的,不时观察着他。我猜,多克·佩里多半是断定了乔纳斯船长的房子里没有珍珠,珍珠藏在了我的房子里。所以,他趁今天没人在的时候,偷偷溜进了我的房子,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房子里没人的,我就不清楚了。他——”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在《布鲁克维尔倡导者》的过期报纸上查清楚了所有关于捕捞日的记载!”鲍比激动极了,赶紧插话,“记载中说,您和奥林、多兰在捕捞日总会到斯巴斯克吉尔河边!所以,他知道你们一定不在家!而且我们还看到了一则关于您的妹妹莫德和欣克利·丁利结婚的报道,旁边还用蓝色铅笔做了记号。”
“没错,”杜纳迫不及待地说,“不过,我现在依然不知道是多克·佩里还是科鲁普教授——哦,抱歉,我是说布里特先生——做的那些记号。对了,坎迪阿姨,您还记得三四天之前您跟我说的关于红鲱鱼的话吗?您说那只是一个古老的谚语而已,‘红鲱鱼’只是愚弄别人的伎俩,想让他们选择错误的方向而已。您的话让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如果有人想要寻找机会去您家寻找珍珠,那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红鲱鱼’——捕捞日那天本来就有成千上万的鲱鱼啊,都在一个地方,您也会因此离开家的。当然了,”杜纳最后咧嘴笑了笑,“它们是蓝色的,不是红色的,不过,颜色并不重要啊!对于那个家伙来说,那些鲱鱼就是红鲱鱼!”
“哎呀,天哪!”坎迪阿姨感叹道。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怀疑我,杜纳,”切斯特·布里特打断了他的话,“当然了,我和坎迪阿姨确实假装着彼此不认识,可是——”
“因为我一开始以为您也想知道珍珠在哪儿呢!”杜纳说。
“哦!哦!”胖坨弗隆说,“问题来了!”
“珍珠!”坎迪阿姨说,“什么珍珠?”
“就是乔纳斯船长带回来的珍珠啊。”杜纳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
“胡扯!”坎迪阿姨话音刚落便抬起头看了看两个愁眉不展的儿子,此时,他们正瞪着杜纳呢。
“他甚至都不愿跟我说珍珠在哪儿,”鲍比上气不接下气地插嘴,“因为他说如果跟我说了,如果被科鲁普教授——哦,我是说布里特先生——发现了,对我来说就太危险了!”
“好啦,杜纳!”胖坨弗隆表情活跃,笑了笑说,“赶紧告诉我们吧!”
“坎迪阿姨,我和鲍比觉得确实有珍珠或者其他宝贝,”杜纳说,“是因为我们读到乔纳斯船长的航海日志时,他说他用所有的货物换了两小篮东西——还是在太平洋上,和某个小岛上的首领。而且,他总是在日志里写《圣经》里的一些内容,您记得吧?”坎迪阿姨点了点头,“所以,我就特别看了看那条换两小篮东西的记录,把后面紧跟着的《圣经》的章节数字、篇章数字都记了下来。一开始我怎么也猜不出来,真是要命啊!不过,鲍比帮了我大忙——他非常了解《圣经》——我们发现,乔纳斯船长写的是第十三章,第四十六篇,马太福音,《新约》的第一卷。”
“孩子,我那上了年纪的玛蒂尔达阿姨一定会喜欢听这个的!”胖坨弗隆说。
“这一篇说的是一个人,发现了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于是就卖掉了自己的所有,买下了它。”杜纳继续说,“日志最后还有另一条记录——而且只有孤零零的一条——我也抄了下来。内容如下:‘去百老汇550号。放开一个锚。是个不错的生意。我猜。抓住右锚,以防暴风雨。’”
“我的天哪,那是什么意思?”坎迪阿姨声音中饱含敬畏,“那条记录我读了不止一百次,可是,对我来说,真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啊!”
“我发现乔纳斯船长去找过一个珠宝商,卖掉了一篮子的东西,”杜纳继续说,“因为我在字典中查了一下,‘bower’这个词有一层意思,就是‘锚’。我想,他大概是说,卖了一篮子东西,另一篮子留着呢,以防天有不测。”
“我真是跟这个孩子学了不少啊!”切斯特·布里特盯着杜纳,小声说道。
“所以,你就给我打电话了?”胖坨继续鼓励杜纳。
“没错,”杜纳迫不及待地说,“我给胖坨打了电话,问他那一年纽约市百老汇550号是什么样的商店或公司。他帮我查找了一下,说是蒂芙尼公司,做珠宝生意的,那个时候我就确定乔纳斯船长一定是带回来了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还卖掉了一部分,不过,把最好的那部分带回家了。”
“你知道在哪儿吗?”胖坨问。
“我……我想差不多知道吧,”杜纳说,“所以昨晚我又给你打了电话,希望你今天过来啊。我想让你帮我弄清楚,该如何确定那些宝贝的地址,如何拿到。”
“哦,那咱们去吧!”胖坨说,“它们在哪儿?”
“就在科鲁普教授——我是说,布里特先生——的博物馆里——哦,或者应该说是多克·佩里的吧?”杜纳有些糊涂了。
“你为什么不说成乔纳斯船长的博物馆呢?”胖坨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胖坨,”切斯特·布里特说,“我打算开侦探事务所之前,先把那儿的工作做完!不过,杜纳,如果你在那儿发现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就不回去做侦探了,我直接经营博物馆就行了!”
“我……我也不确定能找到。”杜纳说。
两分钟之后,坎迪阿姨和她的两个儿子上了同一辆车子。加农炮麦克哈切特、胖坨、杜纳和鲍比坐的是加农炮的白色车子,斯科特警官、布茨先生、切斯特·布里特和一名强壮的州警察坐着另一名警察的车子,大家一起离开了州警局分部,几分钟后,在乔纳斯·比克曼老船长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布里特先生把门打开后,大家匆匆走了进去。
杜纳领着他们进了右边最大的一间屋子,等大家到了屋子中央,杜纳停了下来,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也担心自己有可能弄错了,所以看起来特别紧张!
“说吧,孩子,”胖坨弗隆鼓励道,“如果你弄错了,也没有谁会怪你的。不管怎样,你还是帮助坎迪阿姨弄清楚了一些问题啊。”
“好吧,”杜纳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说道,“鲍比刚到这儿的那天,布茨先生把我们带到了博物馆,布里特先生带我们在里面转了一圈。他给我们看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个就是那边盒子里的雪鹭。”
听到这些,一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盯着玻璃盒子里的那只白鸟看了起来。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杜纳继续说,“可我一直在想那只雪鹭,根本没办法将它抛到脑后。所以,我就从安妮姑妈那儿找了本关于鸟类的书,研究了一下和雪鹭相关的介绍,不过,上面只说到雪鹭中最有名的是鹭类,因为它的羽毛可以装饰帽子,女性会花很多钱购买,大概只有这些泛泛的介绍。
“书上还说,北美还有其他种类的鹭,如棕颈鹭、路易斯安那州鹭以及小的蓝色苍鹭。蓝色苍鹭小时候和雪鹭几乎没什么区别。”杜纳补充道。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和鲍比后来再次到了博物馆,我就问鲍比是否注意那只鸟了,并让他看看那只鸟是否真的是雪鹭。他说他记得雪鹭的翅膀上没有蓝色的羽毛,可是,玻璃盒子里的那只却有。”
大家听完后都挪到了那个标签上写着“雪鹭”的盒子跟前,发现里面长腿的白色鸟儿,其翅膀尖确实有些淡蓝色。此刻,切斯特·布里特正看着杜纳呢,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怀疑。
“在那之后,我们就去了布鲁克维尔图书馆,我在一本介绍鸟类的图书中找到了关于雪鹭以及其他鹭科的介绍。”杜纳继续说。
“他在图书馆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而且还不跟我说!”鲍比依然有些愤然。
“因为,我之前就告诉你了,”杜纳说,“我本来以为布里特先生知道这些,是故意把标签上的名字弄错的。我担心要是他发现你也知道实情,会对你很不利。”
“那你呢?”鲍比表示抗议,“你却知道了呀!”
“是的,不过——”杜纳又开始了。
“好好听吧,孩子!”胖坨大声说,“我们都等不及了。你发现了什么呢?”
“我发现那只鸟根本不是雪鹭,”杜纳说,“只是看起来非常相似,尤其是幼鸟以及成年之前,差别就是蓝色苍鹭的翅膀尖有些浅蓝色,腿和爪子与雪鹭的也略有不同。盒子里的这只实际上就是蓝色苍鹭。一只小的蓝色苍鹭!”杜纳坚定地说。
切斯特·布里特看上去有些尴尬。“我今天可真是够丢脸的了,”他有些不悦,“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鸟儿不那么了解,我唯一听说过的鹭科就是雪鹭,所以,就在玻璃盒子上贴了那个标签。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杜纳?这个和珍珠有关系吗?拜托,快点儿说吧,否则我真的要疯了!”
“好吧,”杜纳显得从容不迫,这真是够让人抓狂的,“我记得坎迪阿姨第一次给我看乔纳斯船长的航海日志时,我们一起说到了鲱鱼,因为我和安妮姑妈当天早晨吃的就是腌鲱鱼。坎迪阿姨告诉我们,她的祖母跟她说过,乔纳斯船长临终前说了‘举起蓝鲱鱼’之类的话。”
胖坨弗隆转过身,盯着标有“雪鹭”的玻璃盒子看了看。
“你觉得他的意思是‘举起蓝色苍鹭’?”胖坨小声问。
杜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也小声回答道:“是的!”
几分钟过后,斯科特警官、加农炮和胖坨把那个玻璃盒子从座架上撬开了,因为时间久远,里面铺着的棉花都已经发黄,而棉花中间却是五十颗大小不一的珍珠,此刻依然闪闪发光,美丽如初,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