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背着塑料旅行袋,下了通勤飞机,迳直走向租车处。即便有人记得曾经见过他,也只会把他描绘成留着山羊胡子的灰发男人,也许还会提到墨镜,皱巴巴的卡其布裤子和彩色格纹衬衫。就算检查旅客名单,也发现不了他的真名,那上面只有假身份证上的名字。

他很聪明,一切都做得不留痕迹。

二十分钟之后,他已经开着一辆相当新的福特金牛座福特公司一款中高级豪华运动车。穿越了半座城。查尔斯·黄,又名查理·黄,住在骑手大道一幢复式公寓里,他家隔壁的公寓最近空了出来,正在招租。查尔斯现在结了婚,有两名继女,目前失业中。只要上上网就能找到有关某人的大量信息,真是太奇妙了。

他拐上主干道,驶入了小镇布莱斯,这个静谧的亚利桑那州边境小镇位于尤马镇东南方,仅有一万居民。据他所知,这里到处都是墨西哥人,其中一半是非法移民。

他减慢车速驶过查理的公寓,街上没有人,甚至连一条流浪狗都没有。他计划先去布莱斯城市餐厅,查理的妻子在那里工作,他事先已打过电话,确定她今天上晚班。如果她是那种很健谈的人,那就走运了,他需要知道的只是他应该在哪天晚上动手杀查理,那天晚上必须得要她和两个女儿不在家。假如时机不成熟,他可以等待,先去处理名单上的下一个人,再回来找查理。

塔格·钱布里斯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两封信,两封信有着同样整齐的切口,是希拉里那把裁信刀留下的痕迹。他向鲍威尔侦信社的侦探扬起手中的信,侦探几天前曾陪同他一起回过孟菲斯的家中。

塔格说:“我今天早上发现的,在她放内衣的抽屉里,藏在香熏内衣下面。我估计警察搜卧室的时候把这里漏了。”

霍尔特·柯南的眼光从塔格憔悴不堪的脸上移开,落到他紧攥在手中的信封上。信封看上去平淡无奇,“这是什么?”真希望不要是某人写给他亡妻的情书。

“死亡恐吓。”塔格答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诧。

霍尔特看着信,“我能看看吗?”

塔格把信递给霍尔特,霍尔特把一封放到身旁的茶几上,从另一封信里抽出一张信纸,展开信纸读了起来:“‘午夜即将来临,祈祷吧,请求宽恕吧。准备好后事,你已被列入名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你,下一个死的人会是你吗?’”

塔格问:“她为什么没有给我看?为什么要藏起来?”

霍尔特仔细检查了信件,文字全部是打印的,没有回邮地址,一封盖着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的邮戳,另一封上的邮戳有些脏了,看不清是哪里,两封信的内容完全一致。

“会是谁给您太太写的信呢?”

塔格摇摇头,“我很肯定她在诺克斯维尔没有什么朋友。”

“信从哪里寄出来倒不一定特别重要,重要的是内容,你说得对——这些是死亡恐吓,毫无疑问。”

“你认为杀害希拉里的人就是写信的人?”

“很有可能。”

“有没有什么办法查出是谁——”

“恐怕不行,”霍尔特说,“不过我会把这两封信连夜送到我们的化验室。”

“我要不要通知警察?”

“交给我来办吧,我们的化验室会立刻化验这些信,要是交给警察,恐怕要等上几个星期……或者更长时间。”

塔格深吸一口气,“是,你说得对。警察什么都查不出来,我敢打赌他们觉得我妻子被杀是因为我和黑道上的商人合伙做生意。他们错了,我一直在解释,可他们就是不信。我把希望都寄托在鲍威尔侦信社身上了,希望你能查明真相,找出杀害希拉里的凶手。”

“我向您保证,我们会动用公司一切资源追查杀害您太太的凶手,不找到此人调查就不会中止,除非您自己提出中止调查。”

“明白。”

桑德斯喝了一口热茶,这是芭芭拉·琼才送到格里芬办公室给他的。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离不开她,既是朋友,又是爱人,更是助手,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对她的爱深沉而真挚,为了她甚至可以舍弃性命。芭芭拉温柔大方、乐于助人,而他恰恰相反,他古板沉默、性格内敛,不愿意和大家聚在一起,更愿意独处。

多年前失去妻子之后,他曾经觉得自己再不可能去爱了,生命不再有意义,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格里芬把芭芭拉·琼带到了格里芬憩园,她是惟一有可能指认杀害她妹妹的凶手的证人,因此处境十分危险,他们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她,直到凶手落网。从那时起,她就一直住在这里,同时也成了鲍威尔侦信社的一员。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爱上了她。

桑德斯一面喝着茶,一面思索着霍尔特·柯南在电话里汇报的希拉里·钱布里斯案件的情况。周一时他派霍尔特陪同塔格·钱布里斯一起回到孟菲斯,展开私人调查,今天早上,新的证据就出现了。塔格发现妻子在被害前收到过两封恐吓信,问题在于——她为什么不把信给塔格看,而是藏了起来?

霍尔特说:“我已连夜将信送去了化验室,恐怕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但化验还是要做的,我们自己做要比警察快得多。”

真希望格里芬没走,格里芬比他更擅长与政府部门打交道。一旦孟菲斯警方发现信件没有及时送交他们,就需要有人出面解释,或许可以等格里芬和妮科尔从小岛二度蜜月回来之后再向警方解释。

做了多年的职业军人,桑德斯习惯于遵规守纪,听从上级的命令,即便是在马尔科姆·约克的监禁下,过着比奴隶好不了多少的日子,他依然是个称职的军人,恪尽职守,从不违令。格里芬就完全不同,他喜欢冒险,绝不因循守旧,格里芬制定了自己的游戏规则,桑德斯将永远追随他的脚步,哪怕是去向地狱的大门。

为什么不行呢?他们一起去过,又一同活着回来了。

虽然他的妻子和孩子没能逃过此劫。

轻轻的一声叩门声,桑德斯猛然惊醒,芭芭拉·琼回来了,可能是来给他送第二杯茶和点心。她一定是注意到他午饭吃得太少了,他的肩上沉沉地压着管理鲍威尔侦信社的重担啊。

桑德斯说:“进来。”

芭芭拉·琼推开门,却没有进来,“威尔逊先生到了,他在起居室等你。”

“我现在可以和他谈。”

“好的。”她凝视着桑德斯,“答应我,和威尔逊先生谈过之后,就到厨房来吃下午茶。”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可爱的芭芭拉·琼,她就是一只小母鸡,真应该有六七个孩子来享受她浓浓的爱意与关怀,可惜,她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了,他也一样。

“我答应你,”他答道,“好了,请威尔逊先生进来吧。”

芭芭拉点点头,转身摇着轮椅往走廊去了。

不一会儿,有人到了办公室门口,颀长身材,穿一套深蓝色的西服配一条绛红间蓝色的条纹领带。桑德斯从办公室桌后迎了出来,从夹着银丝的黑发到脚上的皮鞋,他把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此人看上去接近五十岁,或者是五十出头,从举止来看,应该是位自信从容的成功人士。当然,这些他已经从威尔逊先生的背景资料里了解到了。贾里德·威尔逊是位于诺克斯维尔的田纳西大学的教授,和格里芬同是此间大学的校友,并且相交多年,所以当他找到鲍威尔侦信社时,立刻就能得到桑德斯的会见。

“很抱歉格里芬不在,”桑德斯向客人伸出手,“他和妮科尔正在二度蜜月,但我向您保证,鲍威尔侦信社及我将全力为您提供一切帮助。”

“谢谢你,桑德斯先生,”贾里德紧紧握了握桑德斯的手,“格里芬知道我弟弟被谋杀,他和妮科尔来参加了葬礼,还送了花。”

“您是为了令弟的谋杀案来的吗?”桑德斯抬手请他入座。壁炉侧面摆着两张椅子,贾里德选了一把坐了下来,桑德斯坐在他的身旁。

“是的,”贾里德摩挲着双掌,“塞维尔县治安办公室没找到嫌疑犯,虽然他们嘴上说这案子还在调查,但我想他们已经把它列入疑难案件了。”

“我明白。”

贾里德望着桑德斯,后者的目光沉着而坚毅,“我想聘请鲍威尔侦信社做一次私人调查,我想找出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我想知道他杀人的动机。”

“我想格里芬肯定已经了解了令弟谋杀案的具体情况,但我还不知道,我真不想再让您复述一遍案件的细节,但是——”

“需要我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不要担心我的感受。”

“今天我想了解一些基本情况,”桑德斯对他说,“让我知道该从何处着手。社里所有资源都对您开放,同时还会立刻指派公司最顶尖的两名侦探,您直接与他们交流,如果有任何问题,或者是任何不满,您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非常好。”贾里德说。

“本·科比特和米歇尔·阿伦是我们最优秀的侦探,明天早上他们就可以开始调查。”

“酬金的事情我是和你谈还是秘书,或者——”

“等格里芬回来,你们俩谈吧,”桑德斯干脆地说,望着贾里德,他问道:“令弟是如何被害的?时间,地点?是谁发现的尸体?”

贾里德深吸一口气:“是一月份,在我们家族在山里的度假屋里,在加特林堡的城外。我们俩约好要一起住几天,重聚一下,从十几岁开始,我们就一直不是很亲近,我们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

桑德斯清楚地听出他语气中的追悔,甚至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他很想劝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天生就不会劝慰人,“所以是你发现了他的尸体?”

贾里德努力忍住哽咽,“是的,是我发现的,”他沉默片刻,“他全身一件衣服也没有,就躺在起居室中间的地板上,被打了好几枪,他们告诉我最致命的是胸口一枪。”他再度哽咽,“还有更变态的事情。”

桑德斯问:“什么事?”

“杀他的人不仅剥光了他的衣服,还给他戴上了一副面具。”

“面具?什么样的面具?”

“很精致的一副面具,就是狂欢节或是盛大的假面舞会上戴的那种。”

“我明白了。”只是偶然的巧合吗?贾里德·威尔逊的弟弟和塔格·钱布里斯的太太都身中数枪,一丝不挂,还被戴上一副精致的面具。“令弟是不是收到过人身恐吓?有没有人写信警告他会出事?”

“就我所知没有,不过迪安住在洛杉矶,我们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他不会对我说知心话,在电话里就更不会说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桑德斯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会不会令弟在遇害之前被什么人恐吓过?”

“我真的不知道,桑德斯先生,你今天还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吗?”

桑德斯站起身,“没有了,谢谢您,威尔逊先生,目前我了解这些就可以了,我们的侦探明天早上会联系您。”

目送又一位新客户离开,桑德斯陷入了沉思。两起案件情节相似并非一定代表它们有所关联,然而对这两起案件中惊人相似的作案手法,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走进餐厅,四处望了望,就看到莉莉·黄正在吧台后忙碌着。他迅速找了张凳子坐下,拿起夹在调料罐架子上的塑料菜单本,等着她来招呼自己这个新顾客。她走过来了,给他上了一杯水,询问他想吃些什么。

“今天的例菜看上去不错。”他一面答,一面漫不经心地瞄了她一眼。

莉莉对他微微一笑。她年轻、漂亮,乌黑的头发扎成简洁的马尾,清澈明亮的蓝色大眼睛,红润丰满的嘴唇。他盯着她的胸牌,“再来一杯咖啡,莉莉。”

“好的,先生,我先给您下单,再给你上咖啡。”

他点点头,也回报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觉得那是个真心的笑容。

莉莉,我必须要杀死你的丈夫,我很抱歉,但他必须死,其他人也一样。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死,对此,我也深表歉意。

她把盛满咖啡的马克杯放到他面前,“要奶还是糖?”

他答道:“就要糖。”

她指了指放着糖包和代糖包的小碗,这时吧台另一头有位顾客喊她的名字,要她再来一杯咖啡。

他注视着她在吧台前忙来忙去,确保每一位顾客都有了热腾腾的咖啡、茶、可乐或者水。不一会儿,她给他端来了餐盘,还放下一沓干净纸巾。

他说道:“你干得很麻利啊。”

“谢谢,尽力而为。”

他还想继续聊下去,她低头往围裙口袋里看了一眼,“对不起,我得接个电话。”

很明显,在工作的时候,她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模式。

她走到吧台另一头没人坐的地方,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嗨,亲爱的。”

他假装专心享用盘子里的炸鸡排、肉汁土豆泥和绿豆,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莉莉·黄说的每一个字。

“哦,查理,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星期一?”

啊,查理·黄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周末我们庆祝一下,星期六晚上吧,”莉莉说,“明天晚上不行,记得吧,我要带珍妮和杰西一起去女童子军亲子露营。”她压低了嗓音,他竖起耳朵仔细听,“我们星期六上午10点到家,我保证会去找一个临时保姆来照顾孩子们,这样我和你就可以好好庆祝庆祝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她向他走来,“怎么样?您还要些肉卷或者咖啡吗?”

他向她粲然一笑,“不要了,谢谢,我够了。”

如果明天晚上莉莉和她的两个女儿都不在家,只有查理在家,那明晚的午夜就是杀掉查理的绝佳时机。

和桑德斯通过电话,玛莉娅立刻从联系人名单中找出迈克的号码,答应洛里接下案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应该把治安官的私人号码和办公室号码一起存下来。

在着手工作的这四天里,她深入调查了洛里过去和现在的社会关系。住在洛杉矶的时候,洛里曾经结识过几个寡廉鲜耻的家伙,还和其中一个叫迪安·威尔逊的同居过,此人有个艺名叫伍迪·威尔逊,拍过一系列成本低廉的色情电影。

无巧不成书,就在那天早上,她收到了鲍威尔侦信社调研部门的消息,说迪安·威尔逊死了。他在一月被杀害,凶手仍未落网,他哥哥在加特林堡郊外的家族度假屋发现了迪安的尸体,那地方离诺克斯维尔不远。

她想起来,洛里提到过第一封恐吓信的邮戳就是诺克斯维尔。在给桑德斯打电话之前,她还没有意识到洛里的旧情人在几个月之前被杀害会和洛里的案子产生非同寻常的关联。

“这两宗谋杀案——迪安·威尔逊和希拉里·钱布里斯——不会仅仅是巧合,”桑德斯是这样说的,“两个受害人都身中数枪,都被剥光了衣服,都被戴上精致的面具,再加上两人同为色情电影明星,并且合作过多部影片,可以基本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恐吓信呢?”玛莉娅问,“迪安·威尔逊和希拉里·钱布里斯都收到过恐吓信吗?”

“贾里德不知道他弟弟是否收到过恐吓信,但希拉里·钱布里斯收到过两封,两封信内容一致,和洛里·哈蒙兹收到的信件内容完全一样。”

“对这些恐吓信,我们得仔细研究研究。洛里告诉我她只拍过一部色情电影,扮演了一个小角色,但这部电影里的大明星就是希拉里·芬奇——那时的艺名叫花露——还有迪安·‘伍迪’·威尔逊。”

“通知当地警方,还有洛里·哈蒙兹本人,”桑德斯下了命令,“我来打电话给德里克·劳伦斯,他明天应该能到邓莫尔,你们俩共同负责这个案件,同时要和霍尔特·柯南、本·科比特和米歇尔·阿伦相互通气。霍尔特负责钱布里斯的案子,本和米歇尔明天开始调查威尔逊的案子。既然三宗案件有明显的关联,我们从现在开始实施联合行动。”

玛莉娅暗自着急,这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与之共事的人就是德里克·劳伦斯。此人狂妄自大,自以为手眼通天,他曾经在联邦调查局做过侧写工作,如今是鲍威尔侦信社的顾问。玛莉娅和他在很多案件里曾共事过,她总是像避瘟疫一样避开这个男人。

苹果手机的屏幕上显示出迈克·伯基特的私人号码,玛莉娅轻触屏幕,等待电话接通。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必须严肃对待洛里的恐吓信,除非她判断有误,否则这肯定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洛里从冰箱里拿出一只一人份的冷冻盒,打开盒盖,放进微波炉。盒里的千层面是她两周前就烧好的,然后分成六个一人份,吃掉一份,再把其余的冷冻起来以后再吃。今天她在珍宝阁待了很长时间,感觉十分疲惫。店里不仅仅出售古董,还卖一些家庭装饰品及礼品。复活节眼看就要到了,从今天到节前的周六是店里的促销期,不少客人都想趁着这个时期购物。凯茜度蜜月去了,店里只有洛里一人。不巧的是,两个兼职店员今天都没来,他们一个是阿拉巴马州立大学亨茨维尔校区的学生,星期四有课,另一个是家庭主妇,因为孩子病了没法来。

千层面在微波炉里转动,洛里踢掉高跟鞋——因为只有一米五五的身高,所以她一般都穿着高跟鞋让自己显得更高些——从碗柜上层拿下一只玻璃杯,她刚把葡萄酒瓶从台面上拿起来,就听到门铃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微波炉上的时钟,现在是6点39分。

洛里光着脚急步走向大门,她讨厌连裤袜,所以很少穿。透过门上的三格玻璃,她看到迈克·伯基特和玛莉娅·珀杜站在门廊里,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打开大门,再打开外面的纱门。

“出什么事了?”洛里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能进去吗?”玛莉娅问。

洛里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等他们都进来了,她赶紧关好门并且锁紧。

“进去吧。”洛里示意他们去门厅左边的起居室。

三个人都站着,洛里看看玛莉娅,再看看迈克,迈克垂下眼睛,不愿直视她。

玛莉娅对她说:“不是好消息。”

洛里的心狂跳起来,“那些信……恐吓信……不是闹着玩的,是不是?”

“恐怕是的,”玛娅莉答道,“有可能,而且很有可能,给你写信的人已经杀了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