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忆

昨天晚上,陈汉雄和江涛在范秋花的口中了解到很多情况。他们从这些杂乱的关系中看到,孙子华和冯大伟是朋友,孙子华曾为一个叫二哥的买过茶庄,这个二哥有可能就是袁永富。但袁永富本已有桩大买卖,他买这个小茶庄干什么?难道是为心悦大酒店买?因林秋月原是心悦大酒店的,袁永富欠胡印的情,还是袁永富与胡印有什么特殊关系?陈汉雄决定找到林秋月,想办法做她的工作,从她那儿了解一些情况。

今天傍晚,陈汉雄和江涛决定在路上等林秋月。他俩在距富园公司大门口很远的地方隐蔽观察着富园公司大门口的情况。但是,直到天黑他俩也没有见到林秋月的身影。

“队长,会不会是林秋月提前走了,咱俩来晚了?”江涛说。

“有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今天下午或是今天根本就没有来富园公司。”

“那我们怎么办?”

“我想今晚咱俩到城南找林秋月的堂姐谈谈,明天晚上继续等林秋月。”

“明天白天咱俩直接到富园公司找林秋月不就得了。”江涛说。

“如果袁永富在公司,她能向我们说什么呢?要找她也要等袁永富不在公司的时候。”陈汉雄说。

当夜,陈汉雄和江涛在城南找到了林秋月的堂姐林春月,亮明身份后,林春月说:“秋月是个朴实的孩子,但虚荣心太强。心想在酒店不是长久之计,便听信了那袁经理的花言巧语,去给他当什么秘书,这样不是羊进了狼窝了吗?她做事有些鲁莽,也没和我商量便辞了酒店的活,去了富园公司。至今有大半年了,仅到我这儿来了几次,她住哪儿也不和我说,我也不知她住哪儿。”

“她每次到你这儿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对她的工作还很满意。但她看着好像老有心事似的,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这不,有两个月没到我这儿来了。”

“她除了到你这儿,还会到哪里去?”

“别的没地方去了,除非还到心悦大酒店去找她那个同乡的姐妹范秋花。”

“范秋花到你这儿来过吗?”

“来过几回,这个姑娘也不错,人很实在。估计她也有几个月没和秋月见面了,半个月前她到我这儿来还念叨秋月呢。”

“袁永富到你这儿来过吗?”

“他能来我这地方吗?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在林春月处没有询问到林秋月的更多情况。陈汉雄决定第二天再想办法和林秋月见到面。

第二天,陈汉雄和江涛仍在暗中观察着富园公司。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二人发现袁永富坐着他的宝马车出去了。这是个好机会,陈汉雄决定到公司直接找林秋月。

他们来到公司大门前,把门的老八已经是第三次见到江涛了,当然认识。

“是江警官来了,找我们袁总吗?”

“这次是有点儿私事,想找你们办公室的人。”

“办公室的人好像都出去了。”

“我的一个朋友想在你们这儿买房子,我想问问价,能不能优惠。”

“这样吧,你到楼上去看看,也许副总经理丁焕生在。”

陈汉雄和江涛来到公司的小楼,各个办公室几乎都没有人。他们更没有找到林秋月。问了一个像是公司职员的人,这个人说:“你们找林秋月?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表哥,是从乡下来的。”

“啊呀,不凑巧。她这几天好像是不在这个公司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看来,林秋月真的不在这个公司了,她是自己辞职了,还是袁永富有意不让她来公司了呢?至于她住在哪儿,也无人知道。

陈汉雄二人见此情况便迅速离开了公司。他俩走出公司不久,袁永富便坐车回公司了。

怎样才能找到林秋月呢?

“队长,要不我们直接找袁永富,问他林秋月的下落和情况?”江涛说。

“他不会说的。真去问他,他也一定会说不知道呀,人家不愿在这儿干就走呗;你问他林秋月住在哪儿,他也会说,她自己租的房子,我又没去过,上哪儿知道去?你去了解她的情况,人家说不知道。你还有办法让他说实话吗?”陈汉雄说。

“那我们传讯他?”

“不行。你掌握他什么犯罪证据呀?就因为林秋月离开了他的公司?”

“队长,我们要不要跟踪袁永富?因为林秋月是他的女人,他早晚要到林秋月的住处去。”江涛说。

“我想过,这倒是个好办法。但跟踪这样的人要向刘天林请示。这样吧,我们先回刑警队,将现在的情况向刘大队汇报,然后采取行动。”陈汉雄说。

下午,陈汉雄和江涛回到了刑警大队,将林秋月突然离开富园公司的事向刘天林作了汇报。刘天林同意他们的想法。

当天,陈汉雄让江涛找到江的同学赵强,租用赵强的出租车。陈汉雄和江涛进行了化装,由江涛开车。傍晚,二人远远地守在富园公司的大门外。晚五点,袁永富的车出来了,是袁永富自己开车。

“跟上他!”陈汉雄让江涛开车远远地跟踪袁永富。只见袁永富将车开到南郊一个住宅区内,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楼。袁永富将车开到院内,关上大门,就再也没有出来。

经查,这就是袁永富三年前盖的私人住宅。他和他的老婆、孩子就住在这里。而今孩子在上海读书。家中只有他和他老婆,还雇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

“据说袁永富很少回家,今天怎么回家了?”陈汉雄有些疑惑。

“队长,林秋月会不会在这里?”

“绝对不会。”

“林秋月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看不会。”

晚十点,袁家住宅内的灯熄了。见此,陈汉雄决定今天撤销跟踪。第二天,陈汉雄和江涛继续对袁永富进行跟踪,发现他仍是回到家中;第三天,袁永富住在了公司,一夜也没发现出去。

“会不会是袁永富发现被跟踪了?”陈汉雄分析道。

“我看不可能,我们每天换车,变换监视地点,他怎么能发现呢?”江涛认为不可能。

“这样吧,明天我们换人。由张英和高岩来继续跟踪。”

然而,第二天张英和高岩却跟丢了。看来,袁永富确实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他是非常狡猾的。

经过研究,刘天林决定,由陈汉雄和江涛再次到富园公司接触袁永富,直接询问林秋月的有关情况。

“林秋月原是我公司的秘书,这个女子也做了违法的事?不可能吧!”袁永富说。

“但有人检举她有问题,我们必须找到她。”

“这个女子,不知怎么的,在这儿干得好好的,那天你们走后,她就说家里有事,父母有病,要回家伺候父母去,不在我这公司干了。我便给她开了近一个月的工钱,让她走了。也许她以后会回来,也许不回来了,谁说得准呢?你们到她老家去找找不就知道了吗?”

“但我们已经与她家的村子联系了,她根本就没有回家。”

“这我就说不清了,也许她跳槽了,如今是谁给的多就给谁干。她从这儿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给我来过电话。”

“听说你与秋月的关系不一般?”

“这叫怎么说的?我看这个小姑娘挺机灵,便聘用她在我这儿当秘书,其他真没什么。这也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任他们说去吧。”

“秋月原先住在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在城内什么地方租的房子。我问人家那个干什么?”

从袁永富处基本什么也没问到,陈汉雄和江涛离开了富园公司。但从这次谈话中,陈汉雄感觉到林秋月突然离开富园公司是有原因的,也许是袁永富有意不让她到公司来,怕她暴露袁永富的某些秘密。陈汉雄决心要以此为线索查下去。

林秋月在富园公司当秘书,实际也就是袁永富一个人的秘书。她上下班都是骑一辆轻便摩托车。她现在住在小城城东仙鹤园小区的一所住宅内,这本是袁永富的另一处私宅。袁永富是通过手段将这个虚荣心极强的农村女子骗到手的。

这所住宅是在一座大的民用住宅楼的一个单元内,这座楼共七层,林秋月住的是一个楼口中的第四层,大约九十多平方米。此楼距富园公司约九华里,骑摩托车也就十五分钟便可到公司。那天陈汉雄和江涛到袁永富的办公室,林秋月感到非常意外,她认出了那位英俊潇洒的警官就是那次为她追回五千元被抢现款的好警官。在那时,她虽不方便与对方说话,但那个情景却一直留在她的脑海中。近期,林秋月发现袁永富总有些不安,而恰在这时公安人员来到富园公司,虽不知公安来了解什么事,但她认为肯定是与公司有关,也就是与袁永富直接相关。袁永富已多日不来这所住宅了,林秋月多是一个人在此楼度过。袁永富对她有规定,她可以出去在附近散步,但绝不准将她的住址透露给任何人,也不准其他人来她的住宅。做完饭后,林秋月感到似乎有些累了,便打开客厅中的电视,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中的节目,但又有些看不进去。

她爱唱歌,她甚至还留恋在彩灯旋转、鼓乐喧嚣的歌舞厅,她那像百灵般动听的歌声。窗外已是夜幕降临,她不知为什么小声哼起了《不了情》。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错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雨中的散步

也忘不了那风里的拥抱

寂寞的长巷而今斜月清照

冷落的秋千而今迎风轻摇

……

她不知为什么要哼这样的歌,她和谁有不了情?回想与袁永富认识的经过,以及到富园公司去的情景,而今她却成了袁永富包养的二奶,这算什么事呢?今后自己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辈子靠着袁永富吗?然而,就在那天晚上,多日没有回到这个住处的袁永富却回来了,并告诉她,从明天起,公司要辞去她这个秘书,因为有人说闲话了。她让林秋月暂时先在这里住着,万不能再去公司,也不能随便到城内溜达。并说以后要为林秋月找到更好的工作。林秋月问这是为什么时,袁永富发怒了,不允许她问,要求她必须按他的意思去做,否则就要对她不客气了。第二天早晨,袁永富扔给林秋月五千元钱,让她在家好好待着,如果想走走的话,就在这所住宅附近转,也可到附近的商场买点儿什么,但不准给任何人打电话,包括她堂姐和家人。

袁永富走了。林秋月一阵阵的苦闷,不时地回想着往事。

那是去年的秋季。

已是深夜,心悦大酒店的生意很红火。楼下的餐桌零星有些喝茶的人,他们几乎都是楼上各桌为躲酒才到楼下坐一会儿的。

酒店三楼几个包房中都有客人,舞池中时而有人跳舞,因为三楼有乐队也有歌女。胡印很忙,他要为这些客人找来陪侍女。因为他的酒店只有几名歌女,虽然有林秋月和范秋花等人,但陪侍女还是不够用,胡印只好向其他酒店打电话借人。对于这些借来的人,除客人给小费外,胡印还要额外给点儿。否则,没有人会愿意特意来的。

“胡老板,让秋月姑娘唱,还要和我唱歌。”一位姓袁的公司老板将一百元钱交到胡印手中,然后又拿出一百元钱晃了一下说:“这是赏给秋月姑娘的。”

这个略胖的中年人已多次来这个酒店了,林秋月当然早已认识他,但他是哪家公司的,叫什么,林秋月却不知道。而且,他每次来都点秋月唱歌,还要陪舞,有时他也唱几曲。

“好,点秋月姑娘唱歌,袁老板有赏了!”胡印叫着,走向乐队。

乐队奏响乐器,有小号、萨克斯、电子琴、架子鼓。

林秋月手持麦克风站在歌坛上,亭亭玉立,开始独唱。

她唱的第一首歌是《信天游》。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林秋月优美又不失激昂的嗓音,迎来了一阵掌声。她的声音像程琳。

“再来一首!”有人在喊着。

林秋月又唱起了一首《月亮船》。

月亮船呀月亮船

载着妈妈的歌谣

漂进了我的摇篮

淡淡清晖盈盈照

好像妈妈望着我笑眼弯弯

……

载着一个小小心愿

停泊在心间

随着林秋月婉转动情的歌声,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多对男女走下舞池开始慢慢跳舞。说是跳舞,有的男女却借机抱在一起,有的借机挑逗欲火,更有的没等歌唱完,便双双走入黑暗的包房,关上了门。

就在林秋月唱完这首歌后,袁老板走上了歌坛,他操起话筒:“诸位,我为大家唱一首。”看来这个袁老板还很爱唱歌呢。

“唱什么?”林秋月微笑着问。

“唱《牵挂你的人是我》吧!”

乐队开始演奏,袁老板唱了起来,他唱歌还可以。

舍不得你的人是我

离不开你的人是我

想着你的人哦是我

牵挂你的是我

忘不了你的人是我

看不够你的人是我

体贴你的人关心你的人

是我是我还是我

“唱得好,再来一个!”为他捧场的人很多。

一曲唱罢,袁老板说:“林小姐,我和你合唱一首歌吧。唱什么呢?就唱《爱的路上千万里》吧!”

“好吧,乐队,开始吧。”林秋月同意了。

爱的路上千万里

我们要走过去

别徘徊别犹豫

我和你在一起

高山在云雾里

也要勇敢地爬过去

大海上暴风雨

只要不灰心不失意

……

爱的路上只有我和你

那位袁老板很是高兴,又招呼胡印,给胡印一百元钱,让他买了十束鲜花,然后自己亲自送到林秋月手中。

直到凌晨一点,歌息人散。服务员开始收拾包房。

“秋月,今天太晚了,你就住在店里吧。”同伴范秋花对林秋月说。

“不要紧,我敢走。不回去堂姐该着急了。”

“那我送你?”范秋花说。

“你送我,回来谁送你呀?再说我骑自行车也快,马路有路灯,也会有行人的。”

“好吧,注意点儿安全。”

“你就放心吧,好妹妹。”

林秋月从酒店后门出来,外边略有些凉风,原来是天有些阴了,但她也感到闷热多时的心,终于见到了清凉。她打开自己的自行车车锁,骑上自行车出了酒店的后院。

林秋月今年二十二岁,老家在距小城三百华里的青山乡。她从小死了父亲,后来母亲改嫁也将她和弟弟带去。继父家生活一直很困难,而且继父饮酒无度,一喝多了,常常打她和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有时还打她的母亲。母亲虽然岁数不大,但饱尝生活的艰辛,因而过早地衰老了,身体又多病。林秋月中学毕业后,本想考高中,但由于家庭困难,只好辍学在家干些零活。一次,继父又喝多了,操起木棒要打她,她吓得跑了出来,也不知往哪里去,想到小城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堂姐,便想去投奔堂姐。堂姐曾来过她家,后来听说在小城城南开了个花店,现在是独身一人。林秋月没有去过小城,不知道小城在哪儿,只知道离她的家很远。但她再也不想回那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家了。于是林秋月上了公路,想截辆车,去哪儿都行。在公路上,林秋月遇到一辆拉山货的大货车,她向司机说了很多好话,货车将她拉到距小城五十里的三合镇。由于身上分文没有,林秋月决定先在三合镇找份打工的活,有了路费之后再去小城。于是便在那里的一家小饭店打零工、干杂活。一天,林秋月听人说城里的大酒店在招唱歌的,林秋月从小就喜欢唱歌,而且嗓音很好。于是她便决定到小城后,去找招唱歌的地方。两个月后,林秋月来到小城,几经周折找到了在城南开花店的堂姐林春月,便在堂姐的花店里住了下来,同时帮堂姐照看花店。住了一段时间后,林秋月找到在一家小酒店唱歌的工作,但赚的钱并不多。一个月仅三百元左右。再后来,她在花店偶遇同乡范秋花。范秋花比林秋月小一岁,二人过去是同年级同学,范秋花也是中学念完后因家庭困难到城里去打工的。老乡见面,分外亲切,聊天中,林得知范现在心悦大酒店唱歌,林秋月便也想到心悦大酒店去。秋月、秋花既是同乡又是同学,一同在外,便拜为姐妹,决定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互相照应。秋月到心悦大酒店唱歌后,仍旧住在堂姐的花店中。堂姐是个热心的人,不放心秋月在外面住。由于秋月在酒店唱歌每天都要下半夜回来,堂姐便交给秋月一把门钥匙,让她什么时候到店里来都方便。堂姐还将自行车借给秋月用,这样上下班也方便些。

心悦酒店距秋月堂姐的花店并不远,出了横道,走到大马路,再穿过一条小街道就到了。那天晚上,林秋月回家时,大马路上虽还有车辆和行人,但也已寥寥无几,也许是阴天的关系。

秋月骑着自行车,走在大马路上,虽然车和行人少些,但路灯却很明亮。过了大马路,便是距花店很近的小街。小街比较昏暗,本是有路灯的,但由于年久没有更换,有的坏了,有的被一些淘气的孩子用弹弓打碎了,所以整个小街内只有两三个路灯勉强闪动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平日里,小街的行人本就不多,今夜更少,林秋月有些害怕,不过她想,街两侧都是住户和商业门店,有什么事一喊就会招来人。林秋月目视前方骑着车,忽然不知什么东西拦住了她的自行车,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原来是车子刮到了一条绳索。没等林秋月反应过来,她就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两名男子按在地上,用手堵上了嘴。那二人凶狠地威胁她:“不许喊叫,否则我们杀了你!”

林秋月借着远处路灯的余光,发现这两名男子她都不认识,其中一个一脸凶相,手中握着尖刀。

“和我们走,今天我们俩要开开荤了。”一名男子亮出了尖刀。

“这小姑娘长得不赖,陪我俩玩玩是再好不过了。”另一名男子露出了狞笑。

林秋月被他们提起来,推搡着。她吓坏了,不敢喊叫,因为一把尖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们让我跟你们上哪儿去?”她胆怯地问。

“别废话,往前走。”一男子说。

“那我的自行车?”秋月还想着她的自行车。

“大伟,你推着。”用刀逼着林秋月的男子说。

那个叫大伟的去推自行车。正在这时,从街口驶过来一辆小轿车,灯光远远地照过来。林秋月见此,故意拼命挣扎。

“不许乱动,也不许喊,否则我现在就杀死你。”那名男子给了林秋月一个嘴巴,刀顶在她的后背上。

那辆车似乎发现这里的问题,车到林秋月附近,戛然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在心悦大酒店和林秋月唱歌的袁老板。

林秋月也认出了袁老板,大声叫着:“袁老板,救命!”

袁永富发现被人劫持的是林秋月,便大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什么人,你少管闲事,快滚!”那名推自行车的人放下自行车,怒视着袁永富。

林秋月仍在叫着和挣扎着,而那名男子仍然死死地拽着她。

袁永富见此,大声说道:“你们这是拦劫绑架妇女,这是犯罪,快将这个女子放了!”

“放了她,我们不白折腾了吗?我看你是活够了!”那名叫大伟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朝袁老板逼近。

袁老板并不惊慌,而是一侧身,躲过尖刀,之后立刻回身一腿,将握着尖刀的人踹倒,又是一脚踢下他手中的刀,那人一个激灵起来,跑到一边捡起刀后对那个拽着林秋月的男子说:“猴子,快跑,这个男的会功夫!”

那个男的一听,惊慌地丢下林秋月,二人向小街深处跑了。

袁老板走到林秋月身边安抚道:“林小姐受惊了,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是他们用绳索拦倒我的自行车,然后劫持的我。袁老板,这次多亏你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林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救危解难,这是人人都应该做的。”

“那只有多谢袁老板了。”

“看你,还说谢,伤着没有?”

“没有。”

“你看,你一个单身女子怎么敢深更半夜一个人走路呢,多危险呀!”

林秋月没说话。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那太感谢袁老板了。不过我家不远了,要不我骑自行车在前边走,你用车灯帮我照个亮就行了。”

“也好。”袁永富刚要上车,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来到正在扶自行车的林秋月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今后林小姐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劝你从明天开始就不要自己独自走夜路了,或者住在店中,或者让你的亲人接你回家。”

林秋月接过名片,心里一阵感激:“袁老板心好,今天的事我不会忘记的。”然后她骑上自行车,心有余悸地向花店骑去。她一路蹬着自行车,袁永富就真的亮着车灯在远处缓缓地开车跟着她,直到她进入花店后院内。

走进花店,堂姐已熟睡,林秋月不想让堂姐为她担忧,到洗漱间洗漱一下便倒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想到夜里的事,林秋月便决定住在心悦酒店。她向堂姐表达了这个意愿。堂姐以为这是因为秋月怕长住在花店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一开始并不同意,但看秋月执意要住在酒店,最终也就答应了。当日,秋月拿出昨夜袁永富给她的名片,只见上面写着:袁永富,小城富园公司总经理。才知道原来昨夜救她的这个袁老板是小城富园公司的总经理。林秋月感到很惊讶。

从这以后,林秋月和范秋花一起住在心悦酒店,范秋花当然非常高兴。

一天夜里,酒店的外来客并不多,只有二楼一桌客人,他们并没有人点歌。秋月和秋花无事可做,只好和乐队在三楼的住息间或舞池的台子上闲待着,正在这时,一名女服务员来到三楼:“秋月,楼下有人请你。”

“有人请我?会是谁呢?”林秋月十分疑惑,她想不出来,因为在这个小城,除了堂姐她没有别的亲人;除了范秋花,她也没有别的朋友。

当她随着那名女服务员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请她的人是前些日子救她的袁永富。

“林小姐,我是特意来看你的。进来,进来,别害怕,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袁永富像见到老熟人一样看着林秋月,又指了指同桌的几名男子。

“袁经理,我还是不参加的好。”林秋月真是不知所措。

“来吧,别不好意思。”袁永富站了起来,他身边有一个空位,似乎就是留给她的。无奈,林秋月只好脸一红,坐了下来。可也是,她是个打工的歌女,从没被人这样请过,更没参加过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拘束。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公安局的汪科长,这位是天亚公司的孙经理,这位是城南的董市长。”袁永富给林秋月介绍完这些人后,转身指着林秋月说:“这位是林小姐,她的歌唱得很好,人也长得漂亮,现在她也是我的好朋友了,今后还请大家多关照。哈哈哈。来,都满上,我们共同干一杯。”

虽然袁永富又介绍又张罗,林秋月却心不在焉,因为她总感觉那几个人用像蚊子看见血一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她只记住袁永富的这几个朋友中有一人是公安局的。

自那次袁永富找过她后,以后袁永富又几次来到心悦大酒店,每次都叫上她,再后来,袁永富还约她去商场,给她买昂贵的衣服和金银首饰。在推脱不掉的情况下,林秋月也只好接受了袁永富的这些礼物。毕竟,对林秋月这样刚刚从农村来城市打工的女子来讲,这些衣物、首饰已经算是很贵重了。况且,那一段时间歌厅也不算很景气,起早贪黑,每月也就赚五百多元钱。这些物品,林秋月可能一两年也赚不到。终于有一天,袁永富对林秋月说相中了她的美貌,让她到富园公司给自己当秘书,每月给她一千元钱工资。面对种种诱惑,林秋月同意了。其实所谓秘书,也就是给袁永富收拾一下办公室,打打水,有时接接电话,来客沏茶倒水。林秋月读过中学,有些文化,也能为袁永富写些小材料。做了秘书后,林秋月又回到堂姐家住。有时袁永富到酒店,林秋月也要去陪。有一次袁永富喝多了,他怕独自开车出事,非让林秋月送他回家,林秋月无奈,只好答应了他。他们来到一个楼区内,袁永富让秋月扶他上楼,袁家住在这里的四楼,林秋月本想只要将他送到家中交给他的妻儿就可以走了,没想到袁永富打开家门后,室内并没有人。这时袁永富告诉林秋月,这里是他前阵子新购买的一处住宅,如果林秋月愿意,从今以后可以到这里来住,这本就是为林秋月买的。原来袁永富并没有醉,而是装醉,故意让林秋月送她。这个住宅真是漂亮,林秋月看到这个装修豪华的住宅,喜欢得不得了,但她心中也不免忐忑:袁永富为什么要为她买这么好的住宅呢?袁永富随即说,他和妻子早已感情不和,他已给了她很多钱,而那个黄脸婆就是认钱,只要有钱,他才不管袁永富干什么呢。袁永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包养林秋月,做名义上的夫妻。尽管房子十分诱人,但林秋月怎能同意这种事?可袁永富却死死纠缠住她,并说就是因为喜欢她,才将她调到自己公司来的,并答应以后一定好好对林秋月,她要什么都给她。说着就强行抱住林秋月,将她抱到床上。事已至此,林秋月也不知为什么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夜,林秋月将她全部交给了袁永富。

从此,林秋月就住在了袁永富这个住宅中,过着奢侈的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秋月逐渐看清了袁永富的为人,原来他是一个贪得无厌、心狠手辣的人。尽管他有很多钱,却有很多是不义之财,不是骗来的,就是诈来的,甚至有占着集资款、银行的贷款却不还的情况。他手下还有一伙小弟兄,专听他的使唤,充当打手甚至杀手。此时她想离开袁永富,却也不可能了,袁永富早放下话,既然到这里来了,就是死也不能走了,否则就杀了她。林秋月想到眼前舒适的生活,又想到农村的苦日子,就这样反反复复,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她想,就算是过一天算一天吧。

然而到了今年七月,林秋月却发现袁永富的情绪有些反常,行动也有些诡秘。她常听到袁永富的哥哥袁世德打电话找袁永富,有一个叫老曾的人也常给袁永富打电话,此外,有个姓姚的也给袁永富打过电话。林秋月不知道这些人这么频繁地与袁永富通电话是公事,还是另有他事。特别是自那天陈汉雄和江涛到富园公司后,袁永富不知听到什么风声,便将林秋月打发回家,让她先在住宅中待着,哪儿也不准去,也不准往外面打电话。袁永富甚至还威胁说,如果林秋月逃跑,他就派人到她家将她母亲和弟弟都杀了。林秋月很害怕。她想念乡下那苦命的妈妈和弟弟。春天时,她曾给老家的村子打过电话,得知妈妈病了,她便将在酒店唱歌赚的钱,还有后来到富园公司赚的钱共计五千元全部寄给了妈妈。正是那次她带着钱准备去邮局汇款的路上被两名歹徒抢劫,是陈汉雄为她追回了那五千元钱。那一段时间,袁永富也给了林秋月两万元钱,让她也宽了心,于是前一段又给她妈妈汇回去八千元钱,让妈妈看好病,让弟弟一定要考上高中。

一天,林秋月心中苦闷,实在是想念久不见面的堂姐,便偷偷来到花店找到了堂姐。见到堂姐,她忍不住哭了,但却不敢说出她所知道的袁永富的一切和她现在的住址,因为这样会牵扯到他堂姐的安全。她也很想念在心悦酒店的同乡妹妹范秋花,于是给酒店打了电话,可范秋花不在。

从堂姐那里出来,林秋月赶紧回到袁永富给她安排的住处,她感到像失去了自由。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又过去了……这天晚上,袁永富回来了。他问林秋月这两天是否外出了,林秋月说一直都待在房子里。袁永富笑了,看来感到很满意。

“小宝贝,我不会亏待你的。”袁永富脱去外衣和长裤,扔在沙发上,并到洗漱间洗了脸。

“你吃饭了吗?”林秋月还是很关心他的。

“吃了,现在就是渴。”

林秋月为他泡了一杯茶,嗅到一股酒味,便问:“你又喝酒了。”

“喝了,公安局的朋友,我们能不聚一聚吗。”

“又是那个汪科长?”

“别说,还真叫你猜着了。”袁永富喝了一杯茶后说,“你在家多待一段,过些日子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保证让你满意。”

林秋月什么也没说。

“来,我这几天还真是想你了。”袁永富说着就来抱林秋月。

“我很烦,非要和你干这事吗?”林秋月似乎不愿意。

“怎么,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嫌弃我了?有别人也好,不过人家能给你几万元,要什么有什么吗?”袁永富阴阳怪气地说。

“我跟着你也没图什么,但我们不能就是为钱活着,更不能做昧着良心的事!”林秋月心情不好,脾气也有些大了起来。

“怎么,你说我怎么昧良心了?我这公司发展到现在不容易,是使了些手段。但当今社会弱者就会被强者欺。有钱是爷,没钱就是三孙子、要饭的!如果我没钱,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能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睡在一起吗?”

“但有钱也不能太过分。”

“看来我的事你都知道啊!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你不准从这个房间走出一步。就是我不在也会有人来看着你的!”

“你这是无耻,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让我走!”林秋月真的愤怒了,一下子爆发了。

“走?没那么容易!你花了我多少,穿了我多少?现在都给我拿出来。”

“我会还你的。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好呀,你不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也行。你是知道我袁老二是什么人的,我是说得到办得到的人。在你之前,我不知玩了多少女的,你见过她们哪一个啊?还不都是销声匿迹了吗?有了钱就能堵上她们的嘴!你不跟我没关系,反正也有人了,而且我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你猜她是谁?”

“谁?”

“范秋花。哈哈哈!”

“你不许打她的主意,我已经糟蹋在你手中了,你还要残害她,你这个衣冠禽兽!”林秋月愤怒到了极点。

“哈哈哈!不要生气,我是逗你玩的。”袁永富此时却笑了。

“你这个人我了解,是说得出就会做得到的。”

袁永富此时却换了嘴脸:“嗨,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来,过来吧,只要你听我话,我不会动你妹妹的,她长得哪有你漂亮呀?”

“你!”

林秋月什么也不说了,她顺从地脱下衣服,和袁永富上了床。

第二天,袁永富刚醒,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袁永富接起电话。原来是袁世德打来的。

“是大哥呀,什么事?”

“啊,我知道了。”袁永富边听边下床到客厅中去接听电话,他是有意避开林秋月,怕让她听到电话内容。但林秋月还是听到他们说什么茶庄、冯大伟,还有什么已怀疑孙子华、让老曾今天去办。接完电话,袁永富急忙穿好衣服说:“公司那边有事,我这就走。你还是不能外出,在家看电视,我随时会回来的。”

袁永富这是怎么了?林秋月这些日子对袁永富一直有怀疑。她知道公安到富园公司来调查,但她还不知道茶庄和冯大伟的事,但从袁永富所接的电话中,她想到这些事一定是和袁永富有关。还有那个孙子华,她虽不认识,但听说过此人,他又怎么了?老曾不就是曾万发吗?让他办什么?听起来像是见不得人的事。袁永富不让她到公司去,难道就是怕她泄露出这些事情吗?

林秋月越想越绝望,不知今后会怎样,趴在床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