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系

当晚,陈汉雄和江涛在丁焕生的家找到了丁焕生。

丁家住在城南翡翠路23号小区一所住宅楼的六楼。当时就丁焕生自己一人在家,妻子和孩子晚饭后到街内遛弯去了。丁焕生也是名复员兵,而且为人耿直。原在一家化肥厂当厂长,后来因厂子不景气,在副市长董向仁的推荐下,他到袁永富这个公司来当副总经理。实际上仅是挂个名,因富园公司是个人的企业,就袁永富一人说了算,其他人都得听袁永富的。副总也就为袁永富看看公司,陪陪客人,代表他出面商谈些业务,但决策人还是袁永富。因此看来,丁焕生虽也在这个公司工作,但他与袁永富是不会一样的,只不过是为袁永富干活,赚些工钱罢了。

对于陈汉雄他们的到来,丁焕生也无可奈何。

“陈队长,说实在的我是很不愿意和你们打交道的。我现在在富园公司,只不过是给人家打工,端人家的饭碗,过些平稳的日子。上次江警官找过我,我有些话已和他说了。”

“丁总,你不要误会。我们本不想给你找麻烦,但为了工作,也是为了小城的安宁,不得已呀!你们公司人很多,但我们也不能挨个去问呀。因你是名复员兵,与我是一样的;又是名共产党员,与我也是一样的。我相信你,才找你了解些情况。现在小城连续出现几起杀人案件,经我们调查,似乎与你们公司的孙子华有关,我们必须要找到证据。”陈汉雄说。

“关于孙子华的表现,我上次就向江警官说过。但我不了解他到底与谁的关系密切。你们说的这个冯大伟我的确不认识。如果你们要找孔尚夫的家,我可以告诉你,从他那儿也许你们会了解到更多一些情况。”丁焕生说。

“那也好。你说说他的住址。”

“他也在城南,在延安路28号南边的一座住宅楼中。他家楼下是秀秀婚纱影城,你找到这个影城,到前边的院中一打听便会找到。”

“好,我们记住了。丁总,我们还想问你个问题,在你们公司有几个排行老二,人称二哥的?”

“你问这个,我知道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公司的袁总,你们都知道城建局的副局长袁世德是他家老大,他排行老二;还有一位是我们公司仓库那边的孔尚夫,在家也是排行老二,人们都不叫他的名字,都叫他孔老二,或孔二哥。”

“袁世德和袁永富是亲哥俩?”

“是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咱们这话哪儿说哪儿了,我相信丁总也不会说出去的。那就是袁永富的为人怎么样,你了解他什么情况?”

“这事?好吧,我说说。我对他不十分了解。但从与他接触的两年多来看,并没发现他太多的问题。不过这个人好赌、好色。除此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违法的事。”

“他都和什么样的人赌?”

“我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或他自己有意无意地也说过。什么昨天输了七万多,今天赢了两万多。但具体和谁不知道。关于他好色,这在公司中很多人都知道。他曾和公司有的女工有不正当的关系,还多次到酒店找小姐。这不,春天时招来一个女子说是给公司当秘书,后来听说此人有可能是某大酒店的歌女。现在弄到他身边,说是公司的秘书,不过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他很爱唱歌,有时到酒店也喊两嗓子。”

“是这样。这个女子住在哪儿?”

“我不清楚,她每天是骑摩托车来上班。好像住在城东,距公司很远。”

“这个女子人怎么样?”

“人长得漂亮,为人很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袁永富在一起呢?”

“袁永富天天与她在一起吗?”

“不能这样公开。有可能是袁永富为她租了房子,她现在是独自一人,袁永富随时可以到她那儿。”

“他把这样的女子招到你们公司不怕别人议论吗?”

“在公司中,像他那样去酒店的人很少,所以没人认识这个女的,只是有人猜测。议不议论,谁还敢当着袁永富的面?再说袁也不在乎这些。况且这个女子对人挺热心的,也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袁永富家中都有什么人?”

“他家住在郊北,三年前自己盖了一座两层小楼。家中有妻子,一个孩子去年到外地读书去了。现家中雇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保姆。袁永富很少回家,他的妻子人长得丑,袁现在看不上了。他妻子也不在乎,反正有的是钱。只要有钱,她也无所谓了。”

“他与孙子华的关系怎样?”

“这我不清楚,但我看出似乎有一种特殊关系。”

“他是否认识冯大伟?”

“这我也不了解。”

“孔尚夫这个人怎么样?”

“人倒没什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好喝酒。据说他和袁永富,还有孙子华关系都非常好。”

“我还想起一个人来,你们公司跑业务的有一个姓曾的?”

“你说的这个人叫曾万发。这个人多是跑跑工地,很少在公司。他和袁永富关系很好。但没发现他有什么违法的事。”

这天晚上,陈汉雄和江涛又找到了孔尚夫,但从他那儿也没了解到什么。他说他在家排行老二,人们都不叫他的名字,多是叫“孔二哥”,当然也有叫“孔老二”的。他知道孙子华和冯大伟是朋友,和社会上一个叫佟二的也是朋友。但这几个人是否有什么问题他不了解。

现在查到了两个“二哥”,谁是孙子华他们说的二哥呢?难道是袁永富?陈汉雄决定在对孙子华调查的同时,也注重调查袁永富的情况。

第二天,陈汉雄和江涛准备到社区去了解些情况。途中遇到了他的战友宋喜春。宋喜春从路边的一辆普通桑塔纳轿车上下来,正要到城南的一家银行,他见到从警车中下来要去附近街委会的陈汉雄和江涛,便停下脚步。

“汉雄!”宋喜春叫着陈汉雄。

“是喜春呀。要去银行?”

“是的,又为工作奔忙呢?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到你。你原定说‘八一’结婚,今天都过好几天了也没有消息,你的婚礼还办不办了?”宋喜春很生气。

“办。不过再晚几天,干我们这行的,责任重大,身不由己。本是定好‘八一’,我也打算找你,但又出杀人案了。我只好将这事推一推了。”

“好吧。不知又有什么案子了?”

“城管中队一个中队长前几天被人杀死在一个歌舞厅所在的胡同中。我们正在对此案调查。”

“昨天我发现你的车去了富园公司?”

“是的。”

“涉及他们什么事?”

“有些关系,不多说了。”

“唉,我不打听了。但富园公司我也有认识人,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还有永安公司的赵鸣泉是我的好朋友,上回我们见面,他说在董副市长那儿见过你。”

“你认识富园公司的谁?”

“袁总经理。”

“好了,我们找过他了。”

与宋喜春话别后,陈汉雄和江涛来到城南街道委员会,但街委会今天休息。原来今天是星期天。陈汉雄此时倒想起了宋喜春说的赵鸣泉,同是建筑行业的人,他是否了解袁永富和袁的公司?他决定给宋喜春打电话,让他和赵鸣泉说一声,他要去找赵鸣泉。

当日,他们在永安公司找到了赵鸣泉。前一段在城南董向仁的办公室赵鸣泉和陈汉雄见过面,江涛也到永安公司找过他。因为赵鸣泉与宋喜春的交情不错,所以他对陈汉雄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当得知陈汉雄和江涛要了解富园公司和袁永富,还有孙子华的情况时,赵鸣泉笑了笑说:“你们说得正是时候,今晚富园公司有两个朋友要找我喝酒,你们以我这边朋友的身份一同参加不就完事了吗?袁永富人称二哥,我接触过几回,这个人表面上挺热情,但实际上很阴险。我们也许是冤家。”

“这种场合,我们说话方便吗?再有,这两个人与袁永富的关系怎样?”陈汉雄问。

“什么怎么样?干活赚钱呗。他俩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本想让他们到我这儿来干,可今年活不多,我的公司又是小公司。他们最先是在富园干的,我不能做拆台的事,所以随他们在那儿干吧。一旦富园那儿不要他俩,我当然会接收的。”赵鸣泉说。

“还有别人参加吗?”

“我想不会有别人了。一会儿他们会来电话,我顺便问问。”

果真,下午四点时,赵鸣泉在富园公司的朋友给他打来了电话,约好晚上五点在小城城南思雨饭店聚会。这次聚会除请了赵鸣泉外,没有请别人,加上赵鸣泉才三人。于是,赵鸣泉顺便对他的朋友说今天公司来了两位外地的他的朋友,也一同参加,当然由赵鸣泉付账。富园公司的两位朋友当即就同意了。

当晚,陈汉雄和江涛随着赵鸣泉来到思雨饭店,这是一个中档的小饭店,是二层楼,赵鸣泉的两个朋友在二楼早已订下了一个包房。

到包房后,陈汉雄和江涛见到了两位中年男子,赵鸣泉给陈汉雄他俩介绍,他们一位叫刘明,一位叫符立国。赵鸣泉又将陈汉雄和江涛介绍给刘明和符立国,说他俩都是平城铝合金厂的,这位是陈经理,这位是江技术员。席间,在赵鸣泉的调和下,他们谈当前的买卖,建筑行业的竞争,也谈到富园公司。陈汉雄说他去过富园公司,认识富园公司的袁经理,还说那次到经理室,一个叫林秋月的女子给他倒水,他相中了这个女子。

刘明说:“那是一朵名花,但有主了。此人原是心悦大酒店的歌女,被袁永富相中后,弄到富园来当秘书的,实际上就是袁永富的小姘。据说袁永富在一个小区给她单独租了房子住。不过,这个人我们认为本质是好的,对人一直是热情的。”

“是这样啊。她是哪儿的人呀?”陈汉雄说。

“是外地的。她有个同乡现仍在心悦大酒店,曾来看过她。”刘明说。

“还有个同乡,姓什么呀?”

“不知姓什么,林秋月叫她秋花。来,不谈这些了,喝酒。”刘明说。

“对,喝酒。来,我和诸位弟兄们干一杯!”陈汉雄高举起了酒杯。

他们相互敬了几杯酒,陈汉雄故意将话题又引到富园公司。

“最近,富园公司要和我们签订一批铝合金窗的合同。不知这个袁老板在货款问题上怎么样?”

“我们只知道干活,这事也说不好。但袁老板很有钱,他能不守信用?”刘明说。

“当前经济纠纷多,做买卖都谨慎,有些事都要先了解一下。否则,出现后果,既伤感情又影响生意。”陈汉雄长叹一声说。

“是呀,干什么也不容易。来,陈老板,我们共同再来一杯。”符立国来张罗酒。

“昨天我到你们仓库那边看了,想了解一下一旦送来铝合金窗准备往那里放。有一个姓孙的瘦高个给我们指点了地点。”为了套话,陈汉雄瞎编了个说法,“这个姓孙的我像在哪儿见过,他是那里负责的吗?”

“不是,就是看仓库的,可以说是个保管员吧!”刘明说。

“看来他和袁老板关系不一般呀,否则是干不上这种好差事的。”陈汉雄说。

“像是,谁在重要的岗位上不用自己的人啊!”符立国说。

“是的。那天我到富园公司,有一个姓曾的人和我们打过交道。”陈汉雄故意将姓曾的引出来。

“那个姓曾的可不一般,他和袁总是铁哥儿们。还有公司门卫老八,他们都一样。这个公司凡是重要岗位,可以说都是袁永富的嫡系。”刘明说。

陈汉雄点点头。

“大家别光说话了,来,吃菜。我再张罗一杯。”赵鸣泉说。

通过这两名工人,陈汉雄似乎发现孙子华与袁永富有一定的关系。但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傍晚,陈汉雄和江涛化了装,陈汉雄穿戴像阔老板,江涛则像跟班的,他们来到心悦大酒店,只要他俩避开胡印,其他人是不会认出他俩的。到了酒店,发现门口只有一位女服务员。

“小姐,给我俩找个清静的房间。”陈汉雄说。

“那二位先上二楼吧,现在二楼还没有上客人。”女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二楼。

到了二楼,他们要了一个小包房,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瓶啤酒。当菜和酒都上来之后,陈汉雄对招待他们的女服务员说:“服务员,秋花在不在?”

“二位要点歌吗?不过乐队要晚些时候才能来,唱歌要上三楼。”

“那这样吧,你先把她给我们找到我们的房间来,我们随便说说话,等乐队来了我们再到三楼点歌。”

“好吧。”女服务员说。

很快,有人敲包房的门,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走进来。

“你是秋花?”陈汉雄问。

“是的,我就是范秋花。两位先生有些陌生,难道你们不认识我?”

“哪里。我们去年来过几次,都让你给我们唱的歌,咱们是老相识了。秋花小姐越长越漂亮了。”陈汉雄顺水推舟地说,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秋花。

“有这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秋花有些发愣。

“来,来,坐这里。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求秋花小姐陪我们一会儿,不唱歌我们照样给小费。”陈汉雄谦让着。

秋花也不客气,真的坐在了陈汉雄的身边。

“服务员加一套碗筷,一个酒杯。”江涛叫着。

女服务员又加了一套碗筷和酒杯,江涛为秋花倒上了啤酒。

经秋花自我介绍,陈汉雄了解到她姓范。

“范秋花,我们去年来了多次。除了听你唱歌,还有秋月为我们唱歌。从秋月那儿我们认识的你,知道你们是同乡。”陈汉雄说。

“也许有这事,但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秋月和我的确是同乡,还是好朋友。但我们都不直接陪客呀!因为我俩都是歌手。你们要听唱歌,可以点,我为你们唱几首。”范秋花说。

“我今天来,也想听听秋月唱歌,但不知秋月在不在这里?”

“就我为你们唱吧。”范秋花很大方。

“不忙。我们请秋花姑娘喝点酒。来,喝酒!”陈汉雄和江涛说着端起酒杯。

放下酒杯后,陈汉雄说:“秋花还要点点儿什么菜?”

“不了,这几个菜很合我的口味。两位大哥在哪儿发财?”

江涛说:“你忘了,这是平城有名的老板,陈老板。我是他的跟班,你就叫我江哥吧。”

“那陈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建筑开发商,和你们这儿的一些老板都很熟,像富园公司的袁老板呀,永安公司的赵老板呀,新谷公司的谷老板呀。”

“陈老板认识富园公司的袁老板?”范秋花有些惊讶。

“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陈汉雄说。

“那你们去过富园公司吗?”

“去过。”

“见到秋月了吗?”

“什么,到那儿怎么能见到秋月呢?”陈汉雄故意问。

“你是不知道呀。去年秋天,秋月被袁老板看上了,不在这个酒店干了,到他那里去当秘书去了。”

“怪不得我这次来在酒店找不到她了。这个袁老板真会选人呀,竟然选到酒店中来了。秋月一定是享福了。”

“我不知道。反正要是让我去我不干,那算怎么回事呀?”

“那不是挺好吗?”

“你们当老板有钱的都这样,我看秋月早晚会后悔。”

“这个袁老板一定会对她不错的。”

“我说不好,但像袁老板这样的人,我是信不着。”

“为什么?”

“我总觉他很阴险,是什么事都干的人。秋月早晚也要吃亏。”

“袁老板不是经常来这个大酒店吗?”

“近期来得少一些了,原先来得多。”

“秋月和你常见面吗?”

“难。我去过她在的公司几次,都是匆匆忙忙。她像有什么难言之处,但不和我说。”

“她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原先住过。现在住在哪儿她也不说,也不让我问。”

这天晚上,陈汉雄和江涛从范秋花口中了解到关于林秋月和袁永富的很多事。这个心悦大酒店,袁永富经常来,他和胡印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关系。问到孙子华和冯大伟是否也来这个大酒店,范秋花说他不认识这两个人。通过范秋花,陈汉雄还了解到,林秋月和她都是外地农村的人,来小城是投奔她堂姐的,她堂姐叫林春月,现在在城南开了一家花店,林秋月常到她那里去。陈汉雄决定找时间向林春月了解情况。

二楼、三楼陆续又上了一些人,乐队也来了。看来有人要边喝酒边点歌,还要边跳舞呢。陈汉雄见此,叫服务员结账。

“陈老板,不点歌了?”

“我晚上与一家公司老板有个约会。今天不点了,改日再来。”陈汉雄说着从衣兜中掏出五十元钱塞给了范秋花,说这是小费。陈汉雄心里想,就当是花钱买情报了。

陈汉雄和江涛走出酒店时,范秋花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

就在陈汉雄他们刚走出酒店门时,胡印骑一辆两轮摩托车回来了,他见范秋花送两个男人,便过来问:“秋花,这两位是什么人呀?”

“平城来的老板。”

“我怎么看着背影有些眼熟呢?”胡印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