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座茶庄
第二天上午,陈汉雄和白雪继续在小城内对谷成威的事进行调查,但仍是一无所获。
下午,陈汉雄和白雪回到刑警大队。陈汉雄将谷成威案件目前的调查情况向刘天林作了简要汇报。他走出刘天林办公室时,发现走廊中站着两位妇女,原来是马素云在她的一名亲属陪同下来到刑警大队找他,陪同的妇女与马素云年龄相仿。
“陈队长,我特意来刑警队找你,有话要和你说。”见到陈汉雄后马素云说。
陈汉雄一见是马素云,热情地对她说:“大嫂,有什么话别在外头站着说,走,到我的办公室去。”
陈汉雄带着她们来到办公室,白雪也一同跟过来。马素云她们被让到沙发上坐下,白雪为她们倒了两杯水。
“大嫂,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陈汉雄温和地说。
“长河的事发生后,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虽然你们把案破了,长河的遗物也交给了我,我非常感激你们,但我总感到这件事有些太简单了。就是一个精神病杀人抢劫吗?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吗?”马素云问。
“经我们调查,没有发现第二个人,也没有证据表明还有别人与此案有关。”陈汉雄解释道。
“陈队长,我感到我家老闫死得冤。我总觉得不会是精神病害的他,而是有别的人。”马素云说。
“我们作了认真的调查,这一带这几年来还没有发生过抢劫杀人的案件。这次案发后,也没有查到其他人与此案有关。只有这个精神病人有作案的证据,你家老闫那天下车走在黄河路上时,有人证实有一个人跟踪他,经查跟踪他的人体貌特征与那个精神病人一致。所以,我们认定是这个精神病人杀害了你丈夫。”
陈汉雄看出马素云欲言又止,便说:“大嫂,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有过多的顾虑。”
马素云看起来很焦躁,她问道:“陈队长,你是不是有事要走呀?”
“不,我不走了。”陈汉雄本是想和白雪出外调查谷成威的事,但看到马素云有些反常,便决定先耐心地接待她。
马素云见陈汉雄没有走的意思,先前已经站起了身,现在又坐下。她沉默了片刻,说:“陈队长,有这样一件事,不知与我丈夫的死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那就是我家的茶庄,有人要买我家的茶庄。”
“这是怎么回事?”
马素云反映出这样两个情况,都与她家的茶庄有关。
一是去年秋天,心悦大酒店老板胡印请闫长河到他的酒店吃饭,席间提出想买闫家的茶庄,闫长河没有同意,胡印也就不往这个话题上谈了。可隔了半个月,胡印又找到闫长河提出要买他的茶庄,并表示愿意多给闫长河些钱。闫长河当然不同意,说就是出再高的价也不卖,因为他们两口子就指着这个茶庄生活呢。并且还有些生气地说:“谁要想买到我的茶庄,除非我死了!”胡印见闫非常不高兴,就说:“只是谈谈。都是邻居,今后还要常处,不能因为不卖茶庄就伤了感情。闫大哥,这事就当我放屁,你千万不能往心里去,今后咱俩谁也不要提这件事了。今后你有什么困难或事情尽管说,我一定会帮忙的。”以后胡印真的没有再提过这事。今年春节前,胡印还特地给闫家送来香肠、煮熟的猪下水。说要过年了,这些都是他们酒店自己弄的,送给左邻右舍,今后有事相互关照。闫长河执意不要,但胡印说不要就是瞧不起他,闫便只好收下了。直到闫长河出事前,胡印和他们家处得的确挺好。听到闫长河出事后,他也多次到过茶庄,给予关心。胡印要买茶庄的事,马素云是听闫长河生前说的,胡印并没有找过马素云。但现在闫长河出了事,马素云左思右想,难免怀疑此事与胡印有关。
二是今年春节过后,原来和闫长河一个单位的职工、也是闫长河的好朋友李景林找到闫长河,说想买闫家的茶庄。李景林现在在一家商场打工,这次闫长河出事,他知道后一直跑前跑后帮忙。那时李景林几次到他家,开始马素云也不知为什么,后来听闫长河说李景林也要买他家的茶庄,并要给高价。马素云问闫长河李景林买茶庄干什么,闫长河说李要在这里开一家小商品批发店。马问能给多少钱,闫长河告诉她说李景林每平方米可给一千二至一千五。后来又听说他愿意给到两千元一平方米,这在当时算是那一地区最高的价了。闫长河的茶庄也就六十来平方米,这样可以卖到十五万元。马素云有心同意,但闫长河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他和妻子都下岗了,现就指望开这个茶庄一年赚个万十来块钱。虽说卖了茶庄是可以得一笔钱,但以后没有了门市房,两口子干什么去?为此,李景林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这次闫长河出事后,马素云联想到各种事,便也想到李景林要买她家茶庄的事。特别是有一次闫长河没在家,李景林领着一个瘦高个、有些贼头贼脑的男人在茶庄外边转了一圈。马素云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李景林也没说。马素云对李家的情况也是了解的,李景林与闫长河年龄相仿,家中三口人,儿子今年上了初中。他家住在城南幸福路,是一座老式的六十来平方米的住宅楼,妻子无正式职业,现在在一家气垫厂打工,他们的生活挺艰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有能力一下拿出十几万元买茶庄呢?为此,马素云产生了怀疑,会不会李景林是为别人买他家的茶庄?或许就是为那个瘦高个也说不定。但出于李景林与闫长河是好朋友这层关系,马素云也不好开口对此事深问。
“进一步说说,你反映这些情况能说明什么。”陈汉雄鼓励道。
“我家老闫的死会不会与这两个买茶庄的人有关?还有,李景林他家的经济条件很差,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十几元万买房,他会不会是受人之托?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是不是那个瘦高个?那瘦高个又是谁?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不卖给他房子,他就杀了我家老闫,或是他指使精神病杀的人?”马素云说。
陈汉雄思虑片刻,说道:“这事我们可以调查一下,但我个人认为,单就因为不卖房子而策划出这种复杂的杀人手段,这种可能性不大。胡印你们了解,他是否是这样的人?还有李景林,既使他真的是为别人买你家的茶庄,会因为不卖给他就去杀人吗?”
“我家和胡印的酒店虽是相邻,但我们并不真正了解他,只是因为是邻居常见面,有客人到他的酒店去给过几次照应,但对这个人我是谈不上了解的。至于李景林,他对我们一直很好,我想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但就怕委托他的人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的人。陈队长,我这几天睡不着觉,老想这个问题,你抽出时间帮我查一查吧,就算我求你了!”马素云流泪了。
“大嫂,你别太伤心了,我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
“陈队长,我没有什么亲人,现在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你帮帮姐姐查清这件事吧!如果真与这事无关,我就什么也不想了,今后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了。”马素云带着哭腔说道。
“好。我叫你一声大姐,你回去吧,我会想办法调查的。”
马素云走后,陈汉雄和白雪对此事进行了分析,虽然他们都认为马素云提出的事与他家老闫的事不太可能联系到一起,但为了给马素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决定还是对此事展开调查。
下午两点半,陈汉雄和白雪首先来到心悦大酒店,对胡印要买闫记茶庄的事作了调查。胡印承认是有此事,并且所说与马素云反映的情况是一致的。后经深入调查,查得在闫长河出事那天夜里,胡印一直没有离开过酒店。因为那天晚上,几名和胡印有重要业务往来的外地客商来到酒店,胡印一直招待他们吃饭、唱歌、跳舞,直到半夜十二点这些人才离去。而闫长河是在那夜十一点被害的,此时,胡印正在他的酒店招待客商,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傍晚,陈汉雄和白雪来到了广义商场。他们在广义商场找到了在那里当业务员的李景林,这是个比较朴实的中年人。在经理办公室,李景林向陈汉雄说了实话,原来李景林是为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孙子华买房子。孙子华现在是富园公司的一名临时工,但他并不想在那家公司长期干下去,所以打算找个门市房子开个水产商店。因为他有几次去心悦酒店时,发现了这家经营并不太红火的茶庄,便打起了这个房子的主意,但他与茶庄老板不认识,无法去沟通,后来打听到闫长河和他远方亲戚李景林原是一个单位的,又是好朋友,便托李景林帮忙,承诺如果事成,就给李景林两千元钱。出于亲戚关系和两千元钱的诱惑,他才几次找到闫长河。一次李景林带着孙子华去闫家,闫长河没在家,马素云说的瘦高个,就是孙子华。但闫长河并不打算卖掉赖以生存的茶庄,孙子华知道此事后,也就作罢了。
“孙子华今年多大岁数?”
“大约有三十多岁了吧。”
“你们是什么亲戚?”
“他父亲的父亲和我姥姥是叔伯兄弟。”
“他父亲是干什么的?”
“原是建设局的干部,在孙子华十来岁时因病去世了。是他叔叔管的他。”
“他叔叔是谁?”
“他叔叔叫孙铁汉,现在在小城交通局当科长。”
“孙子华这个人怎么样?”
“没发现什么问题,我看是守本分的人。但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有些事是说不清的。”
“怎么个有些事说不清?”
“我听说孙子华是个讲义气的人,曾为朋友挨过刀。”
“怎么个挨过刀、讲义气?”
“我是听孙子华自己讲的。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被一伙人欺负,女朋友也被抢走了。为了给朋友报仇,孙子华一个人找到这伙人,和他们打了起来。他被那伙人在他身上扎了两刀都没当回事,最后凭着一股不怕死的劲,让那些人屈服了,到底抢回了朋友的女朋友。”
“看来还真是讲义气。”
“是啊。”
“这伙人都是谁呢?”
“这我不知道。”
听了李景林的介绍,陈汉雄边吸烟边思考。之后问道:“你和闫长河是好朋友,听说这次他出事后你也多次去帮忙?”
“是的。闫长河死得有些冤,怎么会好端端地让一个精神病人给杀死了呢?这里边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指使的?”
“你也这样看?”
“我倒没想过什么,只是长河的妻子对此事一直疑心重重,我看了都可怜,我和长河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
“那么你对此事还听到过什么或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了。只是对这个精神病人杀人有些不解。”
“但此事是有全面的人证物证的。”
“可也是,这也不算奇事。前一阵咱们这儿不是才出了精神病人杀人抢劫的事儿吗?这种事谁也说不好。”
陈汉雄明白,李景林说的就是宋占春的事,只不过李景林不知道内情,没有把这事和闫长河遇害联系到一起。
“孙子华的家住哪儿?”陈汉雄想继续了解一下孙子华的有关情况。
“他家住在城南长江南路。”
“什么?他家住那儿!”陈汉雄不禁一惊,因为那个精神病人宋占春就住在长江北路,与南路相距不远。
“是的,他家是住在那里。听说前一阵那个杀人抢劫的精神病就住在他家北面,他们也认识。”
“孙子华家都有什么人?”
“妻子赵大梅在一家旅馆工作,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他家经济状况怎么样?”
“一般。”
“那他怎么会有十几万元买茶庄?”
“听说他过去倒腾水产赚了钱。”
“哦,是这样。”陈汉雄又陷入了沉思。
李景林走后,陈汉雄又走访了商场里的一些人,得知李景林确实是个本分人,并且闫长河出事那夜,他正在商场值夜班。
那么孙子华这个人怎样?他的经济状况到底如何?他是不是为自己买房子?陈汉雄决定借此机会也调查一下孙子华。
但是,可能因为对方不卖他房子就去精心策划一起连续杀人案吗?那也太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了。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家人对此事产生怀疑,我们作为公安干警还是要尽职尽责,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也是件好事,这样也好向马素云交代。世界之大,什么奇事都会有的,也许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就真的可能。如果闫长河的死真的与他的茶庄有关,杀人动机是因为不肯卖房子,这似乎也是可能的。而且现在还出现了精神病人杀人的事件,看来这还是一起连续杀人案。
陈汉雄和白雪回到刑警大队时,已是满天星辰。陈汉雄今天不知为什么感到特别疲倦,走进他的办公室便一头栽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队长,我们是不是到食堂找点儿饭吃?”白雪走进他的办公室。
“都这个点儿了,食堂早关门了。我先休息一会儿,你到楼下买点儿方便面泡泡吃吧,我就不吃饭了,今天就先这样,你也休息吧。江涛他们也该回来了,不知他们那边调查的情况如何。”陈汉雄倒在床上说。
“那好,我走了。有事你叫我。”白雪走了。
陈汉雄今天感到特别的累,本想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就起来,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满身是血的闫长河站在一个黑洞洞的小巷中,瞪大眼睛怒视着陈汉雄,并咬着牙说:“你是陈队长,是个无能的队长。我是被谁杀死的你都看不出来,我死得冤,死得冤呀!”随之,闫长河的面孔变成了一个瘦高个男子,那个人持着滴血的尖刀;瞬间,又变成几个手持滴血的尖刀的瘦高个,他们都是面孔狰狞,望着陈汉雄哈哈大笑着,场景甚是恐怖。陈汉雄气极了,掏出手枪向着瘦高个连打几枪。枪响了,陈汉雄惊醒过来,原来是江涛和马长青回来了,在敲他的办公室的房门。
“陈队长,怎么了?是不是在做梦呀?”马长青走进来,看着睡眼惺忪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的陈汉雄。
“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陈汉雄急切地问。
“我们找到了那所空房子,确实像谷成威说的那样,但什么遗留物也没找到。对附近的村庄和道路调查也没有查到重大线索。但有人发现前天深夜,有一辆轿车从果林中的路开出来,驶向小城方向,但他们没发现空房子里有人,也没有看清这辆车的颜色、车牌号和车型种类。”江涛说。
“这么说,作案人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这是一起有准备、有预谋的案件。”陈汉雄说。
“我们认为是这样。在对附近的村庄调查时,我们着重调查了解村中谁与城中的人有关系,有没有开出租车或为某单位开小车的,他们都说没有。”马所长说。
“根据你们的调查,你们俩看下一步我们应该干些什么?”陈汉雄问。
“我认为,要想一下子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线索几乎是枯竭的。我想,此案最好还是在不影响其他工作,或是结合其他工作慢慢调查。虽说谷成威失踪了一天多,但毕竟还是平安回来了。虽说耽误了招标,在经济上是受了损失,但换个角度说,他在这个工程上也没有太多的投入。而且以后还可以揽其他工程,不是照样可以赚到钱吗。”马所长说。
“你是说此案现在暂时放弃?”
“不完全是放弃。我们一旦发现线索就去追查;即使没有线索,我们也要结合其他工作挖掘线索。必要时还要找谷成威,也许他自己会想到线索。”
陈汉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今天下午闫长河的妻子来找我,她提到她家茶庄的事。说从去年秋天到今年年初,相继有两人要出高价买她家的茶庄,她和闫长河没有卖给他们。马素云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忙查一下,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卖茶庄,要买她家茶庄的人因此怀恨在心故意安排精神病人杀了人。”
“能有因为不卖房子就杀人的吗?”江涛认为不可能。
“即使有,这种可能性也是极小的。”马所长也说了话。
“要买房子的,一是挨着茶庄的心悦大酒店老板胡印,一是闫长河原单位的好朋友李景林,李景林是为他的亲戚孙子华买房子。下午我和白雪对胡印和李景林这两个人及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现在看基本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只是有一人我们还没有调查完,那就是孙子华。”陈汉雄说。
“闫长河的案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我们还有必要再为这不可能的事折腾吗?”江涛见又要调查闫长河的案件,有些不解。
“是结案了,但现在出现了新的情况,那我们就还要调查。也许闫长河的案件真的会节外生枝,会有新的变化。现在已到深夜,时间有些太晚了,我们今天晚上都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看这样办,马所长带你所的人继续调查谷成威的案件,有情况随时找我。我们重案队要对这个孙子华展开认真的调查。此人住在城南,据说和宋占春住得不远,这样一来,也许真的有查头了。我想,为争取时间,我们还是分两组进行。我和白雪到城南调查,江涛和张英到富园开发公司去调查。”陈汉雄决定说。
第二天,陈汉雄和白雪先来到城南公安分局,分局副局长老王得知此事后,向陈汉雄简要介绍了孙子华的情况。
“你们说的孙子华我认识,这个人很精灵。他原是建筑工厂下岗的,现在在城南的富园开发公司干事。他家住在城南长江街130号一座旧的民用住宅楼中,在他家前面是几趟平房,上次你们调查的精神病宋占春就住在那里。”老王说。
“孙子华家中都有什么人?”陈汉雄问。
“妻子和一个七岁的儿子。”
“这个人平时都和谁接触?”
“这个我不怎么了解。这样吧,我们通过街委会对他详细了解一下。”
“王局想的是,就这样办。”陈汉雄说。
随后,陈汉雄一行三人来到在城南长江委陈主任的家,这是名五十多岁的妇女,王局长和她挺熟,互相介绍后,陈主任为他们让座,并端来热茶。
“陈主任,咱们是本家呀。”陈汉雄说。
“是啊。我早就听说我们陈姓中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刑警,今天终于认识了。”
“那就给你添麻烦了。”陈汉雄笑着说。
“看你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公安和百姓是一家。我们做街道干部的,有责任维护管区治安,更有责任配合公安搞好人员调查。”陈主任是个爽快的人。
“我们今天到你家来,就是要了解你们委的孙子华。”陈汉雄说。
“孙子华?”陈主任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重复道。
“对,就是这个人。先说说他本人的情况吧。”
“这个人是我们这儿的一个老户。今年有三十五六岁,最早在城南一家建筑公司当架子工,后来下岗了。下岗后自己倒腾了一阵子水产,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不干了。三年前到城南的富园开发公司看仓库,他经常骑一辆蓝色雅马哈摩托车。”
“他经常骑一辆蓝色摩托车?”陈汉雄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的,这个人现在还骑这辆车。”
“他家都有什么人?”
“老婆叫赵大梅,在城南福康宾馆当服务员,人比较泼辣,有时甚至有点儿不讲理。他们有一个十来岁的儿子,正在读小学。”
“孙子华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不是太本分,常有一帮狐朋狗友围着他转。据他老婆说,他有一段常到歌舞厅鬼混到后半夜,为此他老婆和他没少吵架。还有人见到过他在城内用摩托车带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跑来跑去。说实在的,他老婆是个过日子人,他自己不知赚了多少钱,我看攒不下,都是胡花了。”陈主任说。
“他经常和谁在一起?”
“有两三个人,我都不认识。”
陈汉雄一边听着,一边吸着烟,不时将烟灰弹到茶几上的烟灰缸中。
“你发现孙子华有什么违法行为吗?”
“这个没发现。但有人反映孙子华有一把匕首。”
“什么样的匕首?”
“这个我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但谁说的我不记得了。”
“有这事?他和你们这个委的一个叫宋占春的精神病患者认识吗?”
“你是说住在前面平房中的老宋家人?那个人不是我们委的,前面归辽河委,不过我认识他们。不是前几天说那个精神病人杀人了吗?”
“是这个人。孙子华与这个精神病人平时有来往吗?”
“我想既然住得不远,应该是认识吧,但没发现有来往。”
“在这个委还有谁了解孙子华?”
“那只有他的邻居了。”
“他与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没发现他家与邻里不和。”
“这样吧,大姐,我想此事只有麻烦你了。你想办法找一位孙子华的邻居来,但不要让孙子华本人发现。”陈汉雄说。
陈主任想了想说:“我到他们对门老曲家看看,他家大嫂和我关系一直很好。”
陈主任走出门不久,便和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一同回来了。陈主任将此人介绍给陈汉雄:“陈队长,这位是孙子华对门的曲大叔。”随后又把陈汉雄、王局长、白雪分别介绍给曲大叔,并说了陈汉雄他们来的目的。
“你们说孙子华,我和他住了十多年对门了,但来往得不多。他妻子挺能持家的,但他不着调。前几年说倒水产,据说是赔了,现在他在富园公司看仓库。但这个人挺讲义气,好打抱不平。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回来得都很晚,有时几天也看不到影,也许他们公司工作忙吧。别的倒没发现什么。”老曲说。
“他都和什么人来往?”陈汉雄问。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即便有时和谁在一起,我也一个不认识。”
“这个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别的没发现。”
“他现在在家吗?”
“今天我发现他回来得挺早,现在也许在家看电视呢。”
“你发现他有一把尖刀或匕首吗?”
“没发现过。”
“他家经济状况怎么样?”
“一般。”
“要他一下拿出十几万他能拿得出来吗?”
“我看难。他妻子是在旅馆工作,每月仅几百元钱,他前些年就下岗了,尽管倒腾点儿水产,但不赔的话,恐怕也赚不了一两万块钱,现在虽然在富园公司上班,但估计每月能给他五六百元是最多的了,我看他家没有这么多积蓄。”
“你听说过他家要开水产商店吗?”
“没听说过。”
走出陈主任的家,已是十一点多了,王局长挽留陈汉雄和白雪到分局吃午饭,陈汉雄还想到宋家看望一下宋占春的母亲,因为附近就是宋占春母亲的家。老王见此,只好自己回分局了。
陈汉雄和白雪来到宋占春家院落前,发现宋占春的母亲正在家中。敲过门之后,陈汉雄和白雪走进院内。这是一个不太大的院落,共有三间平房。屋里除了宋占春的母亲在家外,还有一位陌生女子。
“是小陈来了。”宋占春的母亲认识陈汉雄。
“大娘,我到后边的楼区办事,顺便看看您老人家。”陈汉雄走到室内。
“你们请坐吧,知道你们忙,干什么都不容易呀,起早贪黑的。”
“大娘,这几天怎么样?”
“占春出事后,大娘的心里一直不好受,他死了不要紧,可为什么要杀了别人呢?”
“这位是?”陈汉雄望着那位一边倒水一边说话的姑娘问。
“她是我的外甥女,这几天一直在陪着我。有什么话和我说都不妨事。”
“大娘,我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
“你家宋占春平时和谁来往吗?”
“这几年和谁也不来往了。不犯病,就在家帮我干点儿什么,要不就看书,哪儿也不去;犯了病就到外边瞎走,但没出现过伤害别人的事。”
“他以前用刀伤过自己?”
“有这事,伤过两次,可吓人了,所以家中的刀不敢放在明处。”
“大娘,前楼住的一个叫孙子华的人您认识吗?”
“孙子华?”
“是叫孙子华。”
“认识,他叔是交通局的一个科长。他们也是这一带的老户了,我和他父亲都认识。原先都是住平房,十五年前他们住的地方最先盖楼,他们现在住楼了。”
“您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发现。”
“他与您家宋占春有来往吗?”
“没来往,但小时候他们就认识,也是好朋友。占春犯病后他还来看过,后来不来了。但这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我也不了解。”
看着墙上的挂钟已接近中午十二点,陈汉雄决定回警队。
“汉雄和小白,已到中午了,在这儿吃了中午饭再走吧。”
“不了。我们是开车来的,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刑警大队,还能赶上吃午饭。”
这天上午,江涛和张英来到了城南的富园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
富园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临近小城的南郊,这是一个不太大的院落,院内有一个二层小楼。据说这里原是小城丰收机械厂,后来由于效益不好,工厂解体了。小城经贸委便将这个原本很大的院落一分为二,前面办公楼租给袁永富开了房产公司,后边的两栋大厂房,卖掉机械,把空厂房租给别人开了粮贸公司,厂房正好变成粮仓,用来储存粮食。故而在这座二层办公楼小楼后边又砌了一道砖墙。
富园公司的院落大门旁有个门卫房,门卫人称“老八”,得知江涛和张英是来找公司领导办事的警察,便让他们进了院,并告诉他们领导在二楼办公。
办公楼从中间开门,江涛和张英本想直接找公司的总经理袁永富,但袁永富没在公司,二楼办公室一位男子说他前几天去天津了,只有副总经理丁焕生主持公司工作。
在一个写着“副总经理”门牌的办公室内,江涛和张英见到了丁焕生。丁焕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据说这个人很正直,原是一家厂子的厂长,后来被袁永富聘为副总经理,但实际权力还是由袁永富一人掌握。由于不知道丁与孙的关系,江涛便先从这家公司的一些业务问起,得知这几年他们公司的生意很好,城南有多栋楼房都由他们承建。近日,就连南城旧区改造的项目也由他们承揽下来了。当江涛问到孙子华的情况时。丁焕生挺机灵,回答道:“你们说孙子华,这个人挺好的,人很精灵,会办事。我们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呀!”听了此话,江涛感到孙子华与丁焕生的关系似乎不一般,这是拜佛走错了庙门了。江涛只好将话拉回来,提醒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谋杀案,涉及几个人,为了对这些人负责,我们必须将有些事情查清,希望丁经理一定要配合我们,有什么说什么,而且这些谈话要进行保密。”
“这个我懂。”丁焕生笑了。
“如果这样,我想不用我细说,丁总也知道我们的目的了。”江涛说。
“只要你们相信我,直接问就可以了。孙子华与我无亲无故,也没有任何关系,他真的做了坏事,我绝不会袒护他的。”
“这样就好。那么,我们想了解一下孙子华的有关情况。请如实相告。”
“这个人三十多岁,来我们公司有三年了。他在我们这儿是合同工,也可以说是临时工。听说他原先在建筑行业也干过,所以袁经理让他在仓库当管理员,有时也跑跑料。干这些工作,没有一定社交关系是不行的。我们认为孙子华干得还可以,本人平时也挺稳重、讲义气,还好交朋友,没发现他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他到你们公司三年多了?”
“对。”
“他经常和谁在一起?”
“这个我还真不了解。”
“你发现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发现什么。年轻人有时好玩玩,比如打个麻将,喝点酒,到歌厅唱唱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你发现他带过尖刀或匕首一类的东西吗?”
“这个可没发现。”
“你听说过孙子华要买房子开水产商店的事吗?”
“没听说过。”
“孙子华和广义商场一个叫李景林的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听说过。”
“你们的仓库在哪里?”
“离这儿不远,是在另一处租的一个院落,原是闲着的养鸡场,后改成仓库。据说在开办公司时,本是想将这个大院全租下,可另一半事先已被人租去。”
“你能给我们找一位或两位与孙子华经常接触的职工吗?比方仓库管理人员。”
“可以,让他们仓库那边的负责人来行吗?”
“可以。”
随后,丁焕生打了一个电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来到富园公司的院内,将自行车放在公司办公楼的楼下,便上了楼。此人大约四十多岁,他叫孔尚夫。
在丁焕生的办公室,江涛和张英向孔尚夫了解了孙子华的有关情况。三年来,孙子华上下班一直是骑一辆摩托车。这个仓库现在有四名员工,其中包括两名保管员,一名更夫,一名干零活的,孔尚夫是总负责人。孙子华好喝酒,但没发现干什么违法的事。他确实有一些朋友,但这些人孔尚夫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他们的名字。不过,孔尚夫听孙子华说似乎和心悦大酒店老板胡印有过来往,也没准儿是好朋友。除此之外,孔尚夫还发现孙子华常带着一把自制小尖刀,去年夏天,孔尚夫曾看见孙子华用它切过西瓜,可今年却不见他再带着这把刀了。
这天晚上,江涛、张英他们与陈汉雄在刑警大队见了面,江涛他们向陈汉雄汇报了调查情况。
“他与心悦大酒店的老板是好朋友,他还有一把尖刀?”
“孔尚夫似乎有这种印象,但不敢肯定。”
“看来,对此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真要继续查下去,必要时可直接接触他。”陈汉雄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