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疑的恶作剧

陈汉雄他们来到谷家,发现谷成威正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见到陈汉雄他们到来,他勉强坐了起来。谷成威的未婚妻刘云丽也在他家,谷成威的父母把陈汉雄他们迎进来,并招待他们坐下。

“不要起来,你就在床上躺着吧。”陈汉雄对谷成威说。

“不了。不好意思把你们都麻烦来了。不过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谷成威说。

“经理,你这一天一夜是去哪儿了?看把大叔大婶都急坏了。”郑和平问。

“唉,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反正是回来了。”谷成威有气无力地说。片刻,他向郑和平问道:“和平,兴源街招标的事怎么样了?”

“找不到你,让永安公司抢了去。”郑和平说。

“这个永安,有些欺人太甚!”谷成威气愤地说。

“谷经理,你回忆一下,你昨天至今都在哪里,是怎么回来的?”陈汉雄问。

谷成威想了想说:“先给我口水喝吧。”

刘云丽为他倒了一杯水,他喝完后,放下水杯说:“昨天我忙于今天招标的事,我们公司完全符合招标的条件。上午我到城建局,下午又跑了趟规划局,大约在下午四点离开的规划局,出了门,我记得是在路边打了一辆捷达或是夏利出租车,是白色的车。我坐在后座,当时我手里拿着一个装有各种手续资料的公文包。我说去新谷公司,可车走出不远,司机停车又让上来一个男的,那男的拎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装了几瓶矿泉水,当时天气酷热。那男的上车后说去杨州路,正好和我一道,那人也是坐后座。车开后,那人便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之后又从塑料袋中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喝吧,天太热了,凉爽凉爽。我说不渴,可那人却给我打开了一瓶矿泉水硬塞给我,说这是他们厂子自产的,喝了看看怎么样,也帮他们宣传宣传,不喝是瞧不起他。我见他这么说,不好推脱,便接了过来。那个人又打开一瓶给司机,司机也接过来喝了起来。我确实也有些渴了,便也喝了起来。谁知,不久就感到有些困,随后便闭上眼睛睡着了。直到今天中午我醒来,发现自己倒在一个空房子的炕上,这是两小间空房,看来已是几年没人住过了。炕上铺着稻草,我头有些昏沉,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我发现我带的公文包仍在我身边,里边的文件物品什么也没丢,真是怪了。我走出这个空房,发现四周都是果树,还有一片片山峦,但不见一个人。走出这片果树林,有一条沙石路,我遇到一个骑摩托车路过的人,我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说这个屯子叫周家坳。我问此地距小城有多远,他说这可远着呢,少说也有二百多里路。我想我昨天在出租车上喝的矿泉水里边一定有迷魂药,那个人和司机一定是一伙的。但他们为什么要将我从小城拉到这荒郊野岭来,目的是什么?我没得罪过谁呀!我又检查了一下衣兜,什么也没少,我昨天带的公文包里边也什么都没少。我想回小城,便在路上截车,但没有人去小城,后来有一辆红色出租车说是小城来的,我便截了这辆车,给人家二百元钱才将我送回家。”

“这事倒有些古怪。”陈汉雄感到此事既不是绑架,也不是谋杀,但却充满阴谋。是什么人要将一家小公司的经理用药灌昏迷后送到几百里外的山区呢?目的是什么呢?

“谷经理,你记住昨天你坐的出租车车牌号了吗?”江涛问。

“没有。我哪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你再见到那辆车或那个司机,还有给你喝矿泉水的人还能认识吗?”

“司机没见到正脸,那个给我喝矿泉水的人也许我再见到能认识。”

“你想想这两个人将你灌昏迷后又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想了,我没得罪过人。只是今天招标的事需要我参加。别人本来没有资格和条件招标,但只要我不参加,那别人就有条件招标了。这个项目,从投入到最后结账也就赚个几十万元钱,用得着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吗?”

“你想想谁能干出这种事?”陈汉雄问。

“没有证据,只是怀疑,那就是永安公司。不过,赵鸣泉这个人平时是很正直的,他怎么会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认定就是永安公司的人的阴谋?”

“只是怀疑。这次招标毕竟让永安公司夺去了,不是他们使的阴谋,还会有谁?”

“那个出租车司机和后上车的人是永安公司的人吗?”

“我说不好,但永安公司的人我也认识一些,这事我也会到永安公司去找去,一旦认出是他们的人,我和他们没完!”

“好,你安心休息,我们会想办法调查此事的。”马所长说。

陈汉雄他们从谷成威家出来已是深夜,由于都还没吃晚饭,于是他们便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面馆。

当夜,陈汉雄将此事向刘天林作了汇报,因小城没有其他重大案件,刘天林决定让陈汉雄带两个人协助南城派出所查一查此案。

第二天,对于谷成威被人迷昏抛弃到野外的古怪案件,陈汉雄决定围绕兴源街商品楼招标一事展开深入调查。他和白雪为一组,围绕南市政府、建设局、规划局等部门调查;江涛和马长青为另一组,围绕新谷公司、永安公司及谷成威平时接触的人员和社会关系展开调查;派出所另出两人对一些出租车和社会嫌疑人员进行调查。

虽是初夏,天气却已经很闷热。

陈汉雄和白雪先后来到建设局和规划局,在这里没有查到与谷成威案件有关的任何线索,因为谷成威到这两个部门只是履行有关开发建筑的手续,但从中可以证实谷成威的行动时间。前天下午两点十分,他独自一人先到建设局,在此待了约四十分钟;同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到规划局,也是独自一人,在那里的办事处报了一个批件,大约在下午三点五十分至四点间走出规划局的院门,然后上了马路。

这天下午,陈汉雄和白雪到市政府见董向仁。

“请稍等一下。董副市长的办公室有客人,我去通报一下。”陈汉雄和白雪走入二楼楼口接待室说明情况后,年轻的通讯员拦住了陈汉雄和白雪。

“你就说刑警陈汉雄要见他。”

几分钟后,那位通讯员走过来对陈汉雄说:“陈队长,董副市长现在就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陈汉雄和白雪来到董向仁的办公室门前,并敲了一下门。里边传出董向仁的声音:“请进!”

陈汉雄和白雪走进董向仁的办公室,只见董向仁正站着与在他的办公室长条沙发上坐着的两名中年人谈着什么。见陈汉雄和白雪来,他的面孔有些木然地说:“陈队长,你来得正好。要不我也正想打电话和你谈谈。”

“董市长,又麻烦您了。”陈汉雄很客气地说。

“不,应该说是我这里给你找麻烦了。昨天招标的事,本是等着新谷公司的人一起,可会议开始半个小时了他们也没到,我让人给新谷公司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所以我们认为他们是放弃招标权了,便号召其他公司招标,经过对各方面条件的评比,我们定了永安公司。直到今早我才知道新谷的经理被人掠走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种事。陈队长,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将案件破了。”董向仁的情绪显得很激动。

“董市长,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的。”陈汉雄说。

“好,先坐下。那儿有烟,小王,来给他们泡点茶。”董向仁让陈汉雄他俩先坐下,并对门外叫着。随后,那位通讯员到办公室为陈汉雄和白雪各泡了一杯绿茶。

“董市长,事情你是清楚的。公安局的人来了,我们走吧。”那两位中年人其中的一位站起身来说。

“别忙,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还要找你们呢。”董向仁对那两位中年人说完,回身对陈汉雄说:“陈队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永安公司的赵经理。”

刚才提议先走的那位中年人点了一下头,说:“赵鸣泉。”

“这位是天河公司的邹经理。”

“邹延峰。”另一位中年人站起身也点了一下头。

“他们是咱小城刑警大队的,这位是陈汉雄队长,这位是小白。”

“认识你们很高兴。正像董市长说的那样,我们也正要找你们,不过要和董市长先谈谈。事后我或我的同事会找你们,希望你们对我们的工作多支持和配合。”陈汉雄很有礼貌地说。

“好,好。陈队长,董市长。那我们现在就先回公司了。”

董向仁点了点头,两位经理走出了房门。

赵鸣泉和邹延峰走后,陈汉雄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边吸着边说:“董市长,关于谷成威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正是为此事找你。”

“是呀,这事很怪。我之前怀疑是有人绑架他,然后向他家人或公司索要钱财,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因此,我怀疑谷成威的失踪与这次招标有关。这次招标共有四家竞争企业,最有实力的就是新谷公司。昨天上午的招标会,富园公司的经理也没到场。所以只有天河和永安参加招标,经过对各方面条件的考量,永安最终中标。如果说是为了中标,其他三家公司都有制造这起事件的嫌疑。我回忆了一下,从这三家公司的经理和有关人员看,我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干这种事。中得上当然好,但中不上也还有其他工程,何必要这样呢?”董向仁说。

“你是说这三家公司都不会干这种事?”陈汉雄望着董向仁,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猜测。不过还需你们彻查。”董向仁坐在他的办公沙发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既然这样,我就一一地向你过问了。比方说这个永安公司,包括它的经理的情况。”

“这家公司成立于五年前,原是小城建设局下属的建筑工程公司的分公司,后来解体,由原副经理赵鸣泉承包,实力和基础条件都很强,这次中标就是靠这些。而它的经理赵鸣泉为人周正,我想谁干歪事,他也不会干的。天河公司相比就差一些,它原是由邻近乡村工程队演化组成的,在城内也干了一些工程,城南文化中心的大楼就是这个公司建的,但很多地方都不合格,到现在还没有竣工。实力和技术还是差点儿。经理邹延峰多年来一直搞建筑工程,但都是些小工程,对一些大工程还是不懂。不过,他这个人是比较正派的。另一家是富园公司,他们那天没有参加招标,说是经理袁永富病了,而且嫌这次招标的项目太小,不值得一去。袁永富我不了解,听说他原是乡下的一个包工头,但没发现这家公司和它的经理有什么问题。但他哥哥我是熟悉的,现在是小城建设局的副局长,我们也有些交往。”

“那么新谷公司怎么样?”

“谷经理是搞建筑工程的行家,他原是小城建设局下属工程公司分公司的,和赵鸣泉是一家公司的,后来带一路人马由个人成立了股份公司。公司实力很强,人也正派。如果这次谷成威到场,中标非他莫属。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干这种事?”

“我想不出来。不过,我看不像这几家公司的人干的。真要暴露了,不是因小失大吗?”董向仁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几家公司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

“我看是这样。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谁毫无目的的恶作剧,或者是想要绑架某人绑架错了?”

陈汉雄思考着,并没有着急回答。片刻后,他对董向仁说:“董市长,在这次招标中,有没有为了让自己公司中标而个别找你说情或疏通的?”

“你是说我有受贿的可能?”董向仁笑了。

“不,董市长,你误会了。我想,这次中标后虽说仅能赚几十万,但对于一家小公司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当今压缩楼堂馆所的建设,肯定会有公司不如过去那么景气,所以为此也要争取到招标。”

“要这么说,这四家公司先后都找过我。我们招开过区委会专门研究此事,进一步确认了按条件和实力招标的精神。之后还我们还把这四家公司聚到一起开了个小会,进一步解释招标会的条件。这事之后,就没有哪家公司再找我了。”

“哦,是这样。”陈汉雄点了点头。

傍晚,陈汉雄和白雪来到南城派出所,江涛和马所长也回来了。江涛和马所长先后去了永安公司和天河公司,后来去了新谷公司,并见到了赵鸣泉和邹延峰,找了谷成威,还找了一些公司其他人员。他们对谷成威被人投毒掠到野外的遭遇都感到很气愤,但是谁也提供不出有用的线索。派出所对一些捷达和夏利轿车及有关人员的调查也没有什么发现。

已是深夜,南城派出所所长室虽然开着窗户,但仍是烟雾缭绕。陈汉雄和江涛、白雪、马所长等仍然聚集在派出所所长室,他们在对此案进一步分析。

“谷成威的案件确实很怪。这样的案件,我是第一次经历,我想大家也是第一次经历。现在大家分析一下,这起案件的作案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是有意作案,还是像董市长说的那样,只是某人毫无目的的恶作剧?”陈汉雄坐在沙发上,边吸着烟边说。

“我看这个案件不像是恶作剧。谁会无缘无故去下毒,又开车耗油将一个人拉到二百多里外,抛弃在空房中,而又不劫他的钱财?”江涛说。

白雪接着说:“我也觉得不像是恶作剧。这件事也许是与这次招标有关,也许是一起投毒绑架案。说是抢劫案不太可能,因为如果是抢劫,在将谷成威毒倒后就可得手,然后随意抛到郊外就可以了。但从作案人没有抢劫谷成威的钱财和又将他用车拉到二百多里外的行为看,作案人绑架敲诈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们为什么没敲诈谷成威的家人或公司呢?也许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他们仓皇逃跑了?或者是他们突然改变了主意?”白雪说。

听了白雪的分析,陈汉雄点了点头。

“白雪说得有道理,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看这起案件最大的可能还是与这次招标有关。为什么将谷成威用车拉到二百里外的果林?就是要拖延时间。目的是在昨天上午九点前,不能让谷成威赶到招标现场。”马长青说。

“大家再进一步分析分析,还有什么可能,或我们下步还应做哪些工作。”陈汉雄望着大家说。

“哪儿有毫无目的作案者呢?除非是精神病。”江涛说。

“那也不能在同一辆车上出现两个精神病吧?”白雪望着江涛说。

大家沉默着。

片刻,陈汉雄说道:“大家分析得都有道理,但我认为这事绝不是像董向仁说的那样是毫无目的恶作剧,也不是有人要绑架谁绑架错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精心安排的绑架案。但作案人出于什么目的呢?如果是与招标的事有关,那这事就与另几家公司脱不了干系;如果无关,那就是谷成威在某方面得罪的人采取这种方式对他进行报复。”

江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从我们调查的情况看,类似的事在招标中还是第一次出现。我认为此事还是与这次招标有关,但就目前的调查看,却找不到线索。谷成威虽然很年轻,但在建筑行业已经干了十年了,可以说一些竞争对手对他也比较熟悉。要说这几家公司,嫌疑最大的似乎是永安,但天河公司也参加了招标,所以我认为它的嫌疑也是有的。”

“还有一个富园公司,这个公司虽然没有参与招标,但在招标之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是不是也有嫌疑?”白雪说。

“是的,白雪说得对。现在看如果谷成威的事与招标有关,另几家参与此事的公司都有嫌疑。那么,策划此事的是谁呢,我想不会是一般人,必定是公司经理级别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们指派手下的人或雇用外面的人干的。”陈汉雄说。

“从现在调查的情况看,都找不出这几家经理有指使或参与谷成威这件事的迹象。对这件事我们还会认真调查,包括近阶段这几家经理的行踪和所接触人员。但此事,会不会是某人出于个人恩怨对谷成威的报复呢?谷成威说他没有得罪过人,但在现实生活中,某件小事也许会被一些小肚鸡肠的人当作一种仇恨来铭记。只是谷成威没在意罢了,我想下一步还要对谷成威的有关情况深入了解。”马长青说。

“明天如果没有新的案件,我想我们还是继续对这个案件作深入调查。我看有必要到谷成威被人抛弃的果树林中的空房去勘查一下,还得对周围的村庄道路做些走访,也许会发现线索。其实今天一早就应该去,但我们人手紧,这边的工作也必须尽快做。”陈汉雄布置说。

“有必要,我认为应该到那个现场看看。”马长青说。

“这样吧,明天我和白雪继续在小城内调查。马所长和江涛就去那个果园吧。”

夜深了,陈汉雄站起身来,从打开的窗户瞭望窗外的夜景,室外已是一片宁静,只有远处高楼大厦的窗户中透出星星点点的灯火,加之马路两边高楼上的广告牌及霓虹灯的映照,显得分外壮观。小城的夜景真美,这样的美丽,更需要卫士们的保护,我们人民警察责任重大呀!陈汉雄默默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