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金币项链的女人 第四章

两位来访者拿出刑警证,在男人的面前晃了一眼后,便将它放回了衣袋里。宇部的身上穿着睡衣;当两位刑警上门打扰时,他正一边喝着加冰块的威士忌,一边在听FM广播。

“你叫做宇部三郎,”一名刑警开口讯问道,“是权藤和夫的表哥没错吧?”

“是的。”

“你们两人共同经营一家公司对吧?”

“是的。”

“听说,你在公司的经营策略方面,跟权藤社长有意见上的冲突是吗?”

面对如此单刀直入的质问,宇部不禁感到一头雾水,心情也渐渐变得不悦了起来:“说什么‘冲突’,刑警先生,您的用语也未免太夸大了吧!那只不过是在每家公司里面都可以看到,稀松平常的意见分歧而已吧!”

“不过,为了‘稀松平常的意见分歧’而杀害对方,这样的事情可就不多见了哦!”

“杀人?那可不是什么温和的处理方式哪!”

“是啊。你不知道权藤社长被人杀了吗?”

“被人杀了?你是说,权藤被人杀了?在什么地方……?”

刑警哼了一声,因为日晒而显得黝黑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冷冷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对宇部说:“你明明就知道,别装傻了!”一样。

“那是今天晚上七点刚过不久,在神田淡路町的一个儿童公园里所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正坐在公园的秋千上,结果突然就遭到了袭击。”刑警对宇部这样说道。

“真是难以置信……”听了刑警的话,宇部不禁喃喃地念着。

“难以置信?”

“那是当然的!”

宇部竖起了他那浓密的眉毛,大声地回应着;看样子,他是被刑警那无礼的问话态度给彻底激怒了。

“这样说来,事情就显得有点奇怪了呢!根据现场的情况,权藤先生当时正坐在秋千上,嘴里叼着香烟;在此同时,凶手则是向他递出打火机,假装成要替他点烟的样子。就在权藤先生把头靠过去,准备点燃香烟的那一瞬间,凶手突然拿出藏在身上的棍棒,狠狠地敲向了权藤先生的脑袋。接着,在准备逃跑之前,那名犯人还撂下了一句话说:‘说什么表兄弟,到头来还不是跟外人一样!’某位晚来一步的女性,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你的意思是说,那名杀人凶手就是我?”

“没错。”

“你胡扯!”

“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哪……”

另外一名刑警咂着嘴说道;他是个理着短短的和尚头、在鬓角处有一块微秃的高大男子。

“你可别说,你对这东西完全没有印象喔!”

说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将它在自己的手掌上摊开来,摆到了宇部面前。出现在手帕当中的是一个金色的打火机,在它的右下角,刻着两个缩写字母“S.U”。毫无疑问地,这是宇部自己的东西。

“这是你相当引以为傲的东西,我们应该没说错吧?”

第一位刑警对宇部这样说着。警方竟然已经调查到了这种程度,这让宇部不禁为之瞠目结舌。

“请你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等等!等等!杀害权藤和夫的不是我!”

“那,你说犯人究竟是谁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只能说,犯人绝对不是我就对了!”

宇部感到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忍不住大声吼了回去。看见他的反应,两位刑警彼此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这样的话,那我问你,七点左右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七点左右……?那时候,我正在从公司回到这间公寓的路上。”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回到这里又是什么时候?”

“我是在接近六点的时候离开公司的,当我回到家里时,已经超过八点了。”

“你的公司是在上野对吧?从上野到中野竟然需要花上两个多小时,你不觉得未免太长了一些吗?”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早点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通常下班之后,我都会先到新宿蹓跶蹓跶才回去。”

“我看今天,你是到淡路町去‘蹓跶’了吧?”

“什么?”

“够了,有什么话到警署再说吧!先把衣服换了!”

看样子,刑警似乎铁了心,认定宇部就是凶手。(就算再怎样徒劳地抗议,大概也只是白费工夫吧!毕竟,对方可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地,对自己所说的话照单全收的人……)宇部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开始脱下睡衣。

“喂!我还不是犯人,请不要随便替我戴上手铐!要是被邻居看见了,我还有脸做人吗?”

看见刑警拿出手铐,宇部不禁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套上袜子,然后戴上了一副黑色的太阳眼镜。这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对两名刑警说:“我想喝杯咖啡……”

“少磨磨蹭蹭的!”

“何必那么着急呢!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我还不是犯人,而你们也不是在执行逮捕令;我是出于好意,才答应前去接受讯问的,所以,你们也稍微将就我一下,可以吗?如果你们害怕我为了自杀,而在咖啡壶里面掺进氰化物什么之类的话,那你们来帮我煮也无所谓;咖啡和咖啡壶,都放在流理台上面的架子上。”

宇部摆出了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说着。身材高大的刑警哂了咂嘴,不情不愿地从架子上取下电咖啡壶,扳开水龙头,在里面装满了水。不过,事实上,这个咖啡壶早在半个月前就故障了;宇部虽然老是想要拿去修理,但却因故一直拖延了下来。像这样的咖啡壶,要拿来烧开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刑警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

当刑警将插头插入插座的那一瞬间,果真出现了宇部所期盼的结果:电线发生了短路现象,在刑警惊愕的呼声之中,保险丝整个烧掉了!屋子里的电灯,“啪”地一下子完全熄灭了;两名刑警一边仓皇失措地大声喊叫着,一边试图将宇部压倒在地上,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其中一人的胫骨撞上了椅子,发出一声惨叫声,另一人则是被桌子绊了一跤,整个跌倒在地上。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早就预先戴好太阳眼镜的宇部,勉勉强强还能看清周围的情况,再加上这里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家,因此他对室内的各个角落也是了如指掌。这时,只见他一把抓起鞋子,动作敏捷地外跳了出去;顾不得穿上鞋子,宇部就这样赤着脚,一路狂奔到了公寓后面的街道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东京火车站!我要搭‘光’号新干线,请快点!”

他喘着大气,飞快地向司机发号施令。

宇部在东京火车站下了出租车之后,并没有如他对司机所说的前往新干线月台,而是立刻搭上地下铁,往代代木方向直奔而去。在代代木某栋公寓的六楼里,住着一名叫做谷川美代子的女性。

她以前的名字叫做宇部美代子,是宇部的前妻;不过,两人因为性格不合,经常彼此互相伤害,所以在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在那之后,他们两人都没有再婚的打算,就这样一直过着独身生活到了今天。(任谁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躲在离婚的妻子那里吧!)宇部看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比起这个理由,他之所以来投靠美代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当他在公寓前面跟一名刑警擦肩而过时,他差点以为一切都完了,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多余的怀疑。

宇部蹑手蹑脚走上楼梯,来到一扇挂着“谷川”名牌的门前,轻轻地敲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