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解决和嗯嗯 第二十章
……我全身战栗着想。模仿“奥丁”刺穿左眼,暗示“星期三”一词催促我进行推理……我真的要按照这个文脉刺穿自己的双眼吗?是“前额叶切断术”吗,还是前往“凤梨居大剧院”的不太靠谱的方法呢……在这个事件中,刺穿眼睛的理由应该也只有这些了。可是在如今这个状况下,我刺穿眼睛又意味着什么呢?我就在这里,不需要再呼唤,也已经开始了推理。而且我也不需要用什么“前额叶切断术”来保持大脑清醒。那么是叫我去“凤梨居大剧院”吗?可是我之前已经去过一次,所以很清楚,在那里上演的《凤梨居死亡事件>,是一部反应现实世界中发生的有关凤梨居事件的推理剧。如果没能得出正确答案就要被刺穿眼睛,这跟这边是一样的。可是,如果在这边刺穿眼睛的理由真的是为了前往“凤梨居大剧院”的话,在“凤梨居大剧院”被刺穿眼睛的人又会到哪里去呢?会回到现实世界的凤梨居里吗?可是,在那边被刺穿眼睛后还能回来的只有大爆笑和樱月两人。而且大爆笑是因为“九十九十九”要出现才得以回归的,樱月则是被本乡带回来的……就像我也曾经被水星C带了回来。没错,要从那里回来根本不需要刺穿眼睛。刺穿眼睛并不是来往“凤梨居大剧院”与凤梨居的必要手段。
那究竟是什么昵?
我看了一眼仍旧瘫倒在沙发上的本乡和樱月。不是“奥丁”,也不是“前额叶切断术”,更加不是前往“凤梨居大剧院”的门票。那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昵?
莫非它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吗?刺穿眼睛其实只是像割腕和拔毛癖一样,是一种十分流行的自伤行为,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吗?做出错误推理的名侦探们难道只是想通过刺穿自己的眼睛来惩罚自己吗?
这是不可能的。我并不是说自刺眼睛不是自伤行为,而是指这种行为不可能没有意义。
一切事物皆有意义。
这应该是最大的前提才对。
快思考。
快思考。
“奥丁”、“前额叶切断术”、“凤梨居大剧院”……“奥丁”通过牺牲自己的一只眼睛而得到了智慧。我又回到了刚才提出的疑问中。为何这种身体部分的缺损,会与新智慧的获得联系在一起呢?缺损与获得。这么说来,“前额叶切断术”是否也算是其中一种缺损与获得的关系呢?沃尔特·弗里曼的经眶入路前额叶白质切断术是将冰锥经眼角刺人大脑,破坏部分脑组织来治疗精神病的鲁莽手术。通过“大脑的破坏”来“得到”“正常的精神”。可是,我又想,虽然我不是医生,但依旧可以断言,那种行为并不是真正的获得,而是本质上的失落吧?失去了“正常”的患者只是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病痛”,其实并未真正重获“正常”吧?想到这里,我不禁从“大脑的破坏”联想到“放弃思考”。名侦探们之所以要破坏自己的大脑,是因为他们决定放弃对事件的思考吗?可是大爆笑却回来了,他作为“九十九十九”再次进行了推理。而且之后又再度刺穿了自己的眼睛,再度复活,再度进行了新的推理!名侦探们绝不会停止思考,即使自己的大脑遭到破坏!
非也非也,破坏大脑这档子事本来就跟事件毫无关系。我从刺穿眼睛的话题上跑偏了。
“奥丁”也并没有破坏大脑来换取智慧。他破坏的只是自己的眼睛。
刺穿眼睛。
刺穿眼睛。
Nail Peeler曾经这样说过。
果然还是需要我刺穿你一只眼睛才能让你觉悟吗?那岂不是跟其他那些名侦探一样了。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刺穿一只眼睛后能明白什么吗?名侦探们因为始终没有明白某些本来不用刺穿眼睛也能明白的事情,所以才被刺穿了一只眼睛吗?
可是,我又怎么能相信那个可疑的Nail Peeler所说的话呢,我甚至连他是否存在于现世都不太清楚……想到这里,我阻止了自己。我的双手,那失落的十枚指甲不就是证据吗。Nail Peeler是真实存在的。那家伙所说的话跟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所说的话一样,拥有一定的可信度。而且在风梨居里,一切皆有意义。
刺穿一只眼睛后能够明白的事情。智慧。我究竟能知道什么呢?
我再次转身看向名侦探们。
他们在刺穿自己的眼睛,或者被刺穿眼睛后,得到了新的知识吗?
他们现在甚至都无力给笔盖上笔帽……因为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曾经听大人说,只有一只眼睛的话会无法判断远近,所以会很难给笔盖上笔帽,后来我真的尝试了一下,果真没能把笔帽盖到笔尖上,反而弄脏了自己的手指。人类是通过分析左眼和右眼提供的信息来把握整体空间的。如果只剩下一只右眼,看到的东西就会跟照片一样,没有凹凸感和距离感。整个世界会变得如同一幅平面的画。
天使兔团员的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
“是啊!变得扁扁的!”“他们变得好像一幅画!”
当时天使兔团员看到的是身处被压缩的空间中的我,当时他们还没能摆脱扭曲空间的影响,所以看到我就像看到一张扁平的二次元图画。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依靠意志的力量来到了扭曲空间的外围,所以已经能够正常分辨了。
空间的二次元化和三次元化。
刺穿眼睛是为了让自己从三次元下落到二次元。
可是,我已经能够凭借意志的力量走到扭曲空间外围,再刺穿自己的眼睛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让自己二次元化?
不对。因为我无需刺穿眼睛也能做到那一点。现在并不是让我把三次元空间变成二次元空间。
所以这不是实际要求,而是对我必须做的某些事的一种隐喻。
如果暂时无法走向更高的次元,就姑且进入低一级的次元空间。
我已经走到了空间外围。已经走到了三次元空间的外侧。
在这个空间之上,是四次元空间,四次元空间中有什么东西呢,当然就是时间。
超越了时空的三田村三郎。
超越了时空的梢。
他们一直守在我身边。向只注重事实的我展示了他们的实证经验——人类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在意志和命运,这两个力量的作用下。
Nail Peeler还这样说过。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梢的事情!
他在提醒我坚信梢这个证据,超越束缚了自己存在方式的时间壁垒。
凭借意志的力量。
我向三田村三郎确认道:“你是凭借什么样的意志才会穿越到这里来的?”
三田村笑了:“当然是来带你走的。”
“为什么呢?”
“难道你要让我来说明这个吗?那你就只能得九十五分了。”
即使他不做说明,我应该也知道的。
我想起了嬉游的推理:“是一郎和二郎吗?”三胞胎兄弟中,消失了的两个人。我是专门从事失踪儿童搜索的侦探,“你是叫我穿越时空去寻找你的两个哥哥吗?”
“我来找你无非就是为了这个。”三田村继续笑道,“九十八分。加油,再拿到最后两分就能超越时空了。不过我实在等不了你了,因为肚子实在痛得不行了。不过你一个人也没问题吧。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凭借意志可以超越时空,而且也相信了吧?不要忘却。不要怀疑。然后,就看你自己如何努力了。一切拜托了哦。好了,我现在该去吓唬一下阿透了。友纪夫,跟我一起来吧。”
说完,他们便转身走向二楼十一号房,我看着三田村的背影,想象着大爆笑、谷口和他们这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重逢的场景,就在我一心等待谷口吃惊的大叫时,时空跳转了。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虽然周围马上亮起了灯光,但仍旧十分昏暗。我身处室外,时间是晚上。在灯光下有一块招牌,上面画着“→长颈鹿←猴山”的指示箭头。远处隐约能够看到一些围栏,还能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兽鸣。原来我在夜晚的动物园。
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很冷,看来是冬天。
我刚才穿越了时间,还有空间。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我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并非出于自身的意志。这里面没有我的任何意志,但我还是穿越了时空。
一定是被某个人的强烈意志拉到这里来的。
“星期三先生。”
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到背后有个向下凹陷的广场,在广场中央,赫然站着一只熊猫,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我只能分辨出它白色的脸和背部。
原来是它在叫我。
“非常抱歉,星期三先生,你能稍微靠近一些吗?今天风有点大,我不太能听到广场上方的人声。”那只熊猫用日语对我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讲日语?”
听到我的问题,它回答:“因为我是一只在日本长大的熊猫。非常抱歉,让你受惊吓了。我叫伦伦。其实,这次找星期三先生来是因为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