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柚木市的首富
严晓春得知了刘伟的父亲刘洪天是柚木的首富,并且刘洪天挖掘的第一桶金就来自自己父亲的煤窑。但在刘伟的真情感化下,严晓春还是答应与他成婚,可这一举措却遭到了刘洪天的极力反对。
“好……好吧。”严晓春的话,他不得不听。为了爱情,可以上刀山下火海,难道几根死人骨头就能把他吓倒吗?刘伟壮起胆,牵着严晓春的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不料,刚刚走了没多远,刘伟的左脚又碰到一个圆形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块类似于骷髅头形状的石头!
刘伟禁不住又打了个冷战。那被扔出洞外的白色骷髅头令他联想到严晓春提包内的白色骷髅头耳环,为什么那么巧合,刘伟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身子怎么抖成这样?是不是骷髅头让你害怕了?”
“没……没……有。”刘伟在黑暗中用手擦拭着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继续往里走,山洞尽头是一块可以藏身的大石头。站在石头旁,可以清晰看到石头上方有一个洞口。密密麻麻的枯藤条,严严实实地像窗帘一样挂在洞口外。
没有路可走了。
“奇怪,许雅玲他们到哪去了?”严晓春自言自语道。
乒乓一声,刘伟的脚又碰到一样坚硬的东西。莫不是又碰着死人的骨头?刘伟心里恐惧极了,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地面望去。
当他看清楚是什么后,不由得大叫了起来,“啊!一只女人的鞋!”
严晓春连忙捡起鞋子,惊喜地喊出声来,“这不是许雅玲的另一只皮鞋吗?看来他们一定在里面。”
紧接着,严晓春朝着洞内大声喊着许雅玲和林栗的名字。可是,洞里只传来她的回音。
他们到哪儿去了呢?
严晓春用双手扒开藤条,将头伸出洞口一看,不由得惊呆了,洞口外面是一个悬崖峭壁。原来,这个洞穿越了山脊,从山的一边到达另一边,而且两个洞口都位于峭壁之上,难怪没有人发现这个极为隐秘的山洞。
悬崖下面是个很深的山谷,隐约可见谷底布满嶙峋的乱石。从这儿掉下去,只怕小命难保。严晓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想到呼出的气体很快变成了白雾。她立刻意识到这儿的水汽很重。可在悬崖的半山壁上,空气一向很干燥,这儿为什么会有很重的湿气呢?严晓春看了看洞口的左边,居然有少许野草泛着春天般的绿色。用手摸上去,草上方的空气温暖如春,把耳朵贴在山壁上,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好像是温泉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声音。”严晓春高兴地喊道。如果此地真的有温泉,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即使一时没找到许雅玲,也没白进山洞。
刘伟试了试洞口外的枯藤条,发觉很结实,便一把抓住枯藤条,双脚腾空而起,踩住洞内的山壁,一跃身,整个人像离弦的弓箭,从洞内射了出去,接着像荡秋千般地在洞外的空中荡来荡去。
“小心。”严晓春紧张地说道,她没想到刚才还胆小的刘伟此时表现得非常勇敢。其实她哪里知道,刘伟并非胆小,平生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是白色的骷髅头,他不怕才怪呢。
一会儿后,刘伟的双脚抵着了左侧的悬崖,身子伏在山壁上,可以慢慢平行移动了。他慢慢地攀爬着山壁往对面方向移动,很快,刘伟的身影在严晓春面前消失了。
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洞口外没有任何动静。
严晓春变得害怕起来,不禁为刘伟的安危担心。她身边没有任何亲人了,如果再失去刘伟……想到此,她有些后悔和刘伟进来,于是,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正当她哭得很伤心的时候,洞口哗的一声响动。
“谁?”严晓春的心都快吊到嗓子上了。
一个人影从洞外跃进来,轻轻地落在她面前,当她看清是谁时,不由得惊讶万分。
“是你?”
林栗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栗告诉她,离这不远有一个隐蔽的直井似的洞,洞底有个较大的缝隙,一年四季往外涌着温暖的泉水。向上的热气,把洞内弄得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你们发生什么事啦?”
“许雅玲的车子因避让一辆重型车,掉入池塘。当车落入水面时,我用法医随身携带的工具打破了前面的风挡玻璃,我们从池塘里爬到了岸上。由于天气冷,我们到悬崖上寻干木柴生火取暖,准备把衣服烘干等警察来救援,可没想到许雅玲寻干木柴时不小心跌下悬崖。我在救她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山洞。”
回来后,林栗直接来到古树青的办公室。
“你见到许雅玲了吧?”古树青一见林栗来了,一边乐呵呵地笑着,一边递上一杯水。
林栗点了点头。
“我没说错吧?我为你介绍的是一个美女。”
“嗯,她的确是一个美女。”林栗坐在茶几边的沙发椅上。
“你们谈得愉快吗?”
“别绕圈子了,你介绍她和我见面,是在可怜我没有女朋友的处境,还是对方听了我的介绍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你受打击了吗?”
“不。我需要你说实话。”
“我们聊天时很偶然谈到交朋友的话题上,她明确告诉我,她还没有男朋友。我问她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她说想找一个性格老实、思想单纯的男友。我立刻就想到了你,我们同学当中,只剩下你一个人没牵过女人的手,有谁比你更老实呢?哈哈哈。”
“这么说来,是她主动要和我见面?”
“没错。”
“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现在滨海市的剩女多如街上的老鼠。托人物色对象的想法很正常嘛。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嗯……在一次局里组织与外单位的联谊会上。跳交谊舞时,她选择了我。”
“她看上的是你吧?”林栗讥笑道。
“看上我没用,我有女朋友。”古树青笑道,“我把你的情况简单介绍给她,没想到她对你有兴趣,并要我为你们安排一次见面的机会。”
“如此说来,你对她不是很了解。”
“你这样说也算对。她和你约会时说了什么吗?”
“我们没有约会。”
“你们不是见面了吗?”
“我们在墉湖镇见的面。”林栗回道,“墉湖镇发生了一次火灾案子,你知道的。”
“是的,滨海市公安局直接负责的。”
“公安局受保险公司的委托,我受死者姐姐的委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林栗解释道。
“哦?”
“因为忙着调查现场,我忘记了约会的时间。不过在路上,我遇到前去墉湖镇采访的许雅玲。到了那后我才得知,她就是你介绍给我见面的那个美女。”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呢?”
“人家根本没有要和我交朋友的意思嘛。”
古树青拍了拍林栗的肩膀,“要不我找她谈一谈?”
“算了吧,这不是查案子,有没有把握自己心里清楚。感情是人心里衍生的产物,心里的想法决定了感情的态度。人家没有这个想法,我何必要一相情愿呢。”
“看来你这小子对她有好感。”
“你知道峡谷庄12年前发生的那次爆炸吗?”
“知道,死了5个人。”
“你知道2年前,一位叫沈梅的女记者在离开墉湖镇的时候发生车祸丧生的事件吗?”
“知道,你怎么啦?”
“许雅玲这次去墉湖镇采访,并不是因为墉湖镇发生了火灾,而是因为她对沈梅的死因产生了兴趣,而沈梅的死因很可能与沈梅暗中调查12年前的爆炸案有关。”
“你的意思是……”
“许雅玲主动认识我,并非像你说的那样,要和我交朋友,实际上,她是希望我能通过法医手段查清这两起事件的真相。”
“她有这么说吗?”
“没有。但她知道沈梅是沈乐琪老师的独生女儿,我又是沈乐琪老师的得意弟子,如果沈梅的死有冤情,她认为我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所以,她暗示你了?”
“可以这么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能她认为沈梅的死有疑点吧。她告诉我,她很敬佩沈梅,所以,她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你说呢?”
古树青沉默着。
“作为一个很有正义感的警察,如果在自己管豁的范围内,出现了有问题的案件,你会怎么想呢?”
“你在说我吗?”
“你以为我在说谁?”
“我们办案有一定程序,并不能因为听到某人的怀疑,就重新进行立案侦查。这会浪费警力资源。”
“你的意思是需要找到新的证据,证明过去对案件的判定是错误的,然后再立案,重新侦查?”
“原则上是这样。”
林栗回到明星司法鉴定中心,将背包里的东西放到物证室,然后来到老师沈乐琪的办公室。
头发斑白的沈乐琪老师坐在沙发椅上,听了林栗的简要汇报之后说道:“你这次处理的纵火案是我们接到的第一宗需要到现场勘察的纵火案,成败至关重要,它关系着我们明星司法鉴定中心的声誉,尤其能和市公安法医一起勘察,通过对比可以检验我们的实力。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经风雨,怎能成材’。我们并不想和市公安法医唱对台戏,只想借此机会磨炼自己,更何况我们代表客户的要求,有着合同上的法律约束。”
“沈老师,我会努力做好工作上的每个细节,决不会让您失望。”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沈老师冲了一杯板蓝根冲剂,端到林栗手上,“真是辛苦你了,明知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叫你去现场。”
“没什么。到墉湖镇的第二天,我的感冒就好了。”
林栗望着慈详的沈老师,心里涌出一阵感动。沈老师在电话居然能听出他生病了。
喝了板蓝根冲剂后,林栗重新把这几天的情况向沈老师详细作了汇报。
“按照你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的确有些难度。不过,老师对你有信心。”说到这里,沈老师笑了,那笑容,像刚刚喝进体内的热水,瞬间温暖了林栗全身。
“老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先将现场取来的检材进行仔细的检验分析,看能不能找出对确定火因有用的信息,然后再将分析结果报给客户,说明案情发生过程中存在着的肯定性因素及可能性因素。如果我们对火灾的分析结果和公安法医那边差异太大的话,为了客户的利益,必要时你还得做好出庭作证的准备,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出示的证据,必须是不可辩驳的才行。”
“我明白怎样做了,老师。”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林栗坐立不安的样子,敏锐的沈乐琪老师问道。
“老师,您资助的贫困女大学生找到了。”林栗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她……”
“真的吗?”沈老师激动得一把握住林栗的双手。
沈老师兴奋的反应,突然令林栗后悔要告诉沈老师这个消息。要是老师知道她扶助的贫困女大学生12年来未曾接受过她一分钱,她会怎样的失望呢?
“你怎么不说了?”沈老师觉察到林栗脸上的异常。
“没……没什么。”
“她还好吗?”
“好。”林栗点了点头。
“是吗?还记得我吗?”
“记得。”
“2年前她为什么停止了我的资助,你知道原因吗?”
“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这样啊。”沈老师脸上一片失望。
“不过,她说,她一定会抽空来看您。”林栗说着脸红了。他撒了个谎,因为他实在不愿让沈老师失望。
“真的吗?”沈老师的脸色转为喜悦。
“嗯。”林栗说完,匆匆告辞了。
从火场中取得的残留物,可以通过一种叫做气相色谱仪的仪器找到汽油或残存的其他可燃性液体的痕迹。
林栗将系着一小段涂着活性炭的聚四氟乙烯塑料放在一个铁制的罐子里,罐子底部放着从现场收集来的诸如毛毯、木材类的检材。当在罐子下面缓缓加热时,从检材中蒸发出的气体就会吸附在悬挂其中的塑料条上,然后再把塑料条上收集到的气体通过对比气相色谱分析仪的柱子进行分析。但是,林栗很快发现,残留的汽油越少,材质本身燃烧产生的物质对汽油检测的干扰越严重。用这样的方法检测,林栗最初发现烧过的毛毯有着汽油信号,但随后又发现动物组织在毛毯上燃烧时释放出的物质也会产生类似的假信号。为了确证被烧后的毛毯究竟有没有汽油或煤油类的引燃剂存在,林栗不断做了许多模拟试验,最终他惊讶地发现被害者的房间没有汽油或煤油类的引燃剂存在。可要使被害者的尸体被烧得那么彻底,一定还需要其他引燃剂。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这种现象的呢?现有的证据根本无法断定严晓冬是死于放火前,还是被火烧死的。
接下来,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块在垃圾堆里拾到的“u”形金属管经过光谱分析,证实其成分为金属锌。起火点的房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金属呢?严晓冬平时很难接触到这种金属,他甚至可能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买到这种金属或者如何做出这样的装置。就算他能买到,铁制容器究竟是用来装什么的呢?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侧面要焊接一块长条铁皮?仔细看的话,“u”形金属管及铁制容器内壁和外壁的颜色都有差异,长铁条上下两面的颜色也有差别。同质地的容器产生颜色差异,很可能跟接触的物质环境不同有关。
想到此,林栗将容器所有颜色不同的地方,分别用水浸取一段时间,再分析浸取后的溶液成分,检测结果再次让他大吃一惊。
刘洪天出生在墉湖镇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初中毕业后,刘洪天在土地上用最原始的耕作方式刨食奋斗3年,所得收入勉强够糊口,后来他转而到私人煤窑下井5年。之后,他在柚木市投资了一家纱窗店,在此期间,他充分运用自己的头脑和社交能力,结识了柚木市的头面人物,积累了一定的人脉资源。2年后,刘洪天开始着手他的宏伟计划。
柚木市的墉湖镇乌山岭北一带,有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埋藏又浅,1975年探明煤储量达70亿吨,铜矿储量约13亿吨。改革开放以后,那儿成了投资者们尚未开启的金库。几十年来,随着煤炭资源的不断开采,少数人的财产不断膨胀。从2003年开始,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煤炭需求量大增,价格飙升,只要投资1万元,转眼便可以带来1亿元的收益。当地不少人因此一夜暴富。
在众多暴发户捷足先登,纷纷掘得第一桶金甚至第二桶、第三桶金的情况下,刘洪天的起步算是很晚了。
他把开纱窗店赚的钱全部砸进他看中的第一个煤窑。不幸的是,半年后挖出来的除了泥土和石头,未见着一粒黑糊糊的煤。不甘心失败的刘洪天,咬牙从银行贷了一笔款,毫不犹豫地将其投进第二个煤窑。然而,财富仍然没有降临到他的头上,三个月后,他以挖到别人的老坑道而结束他的掘金之梦。
赌红眼的刘洪天不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更加渴望背水一战。因为不继续开小煤窑,他在经济上将永无翻身之日。这时,他打听到峡谷庄严晓春的父亲严泽实看中一处煤窑,但在办理审批开矿手续时遇到麻烦,迟迟没有动工。刘洪天立刻说服了严泽实和他合作。然而,煤窑开工后,严泽实因矿井发生爆炸事故而死亡。事故处理完后,严泽实的股份却归到了刘洪天的名下。
从此,他一跃而成为富豪。
发了财的刘洪天,又连续开了几个富矿,金钱像潮水般向他滚滚而来。现在他抽云南特制的烟,1400多元一条,这在12年前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时连买一包最廉价的当地产纸烟,他都要考虑再考虑。
刘洪天总是身着白色的衣服,驾着白色的丰田车出入矿山,在黑色的土地和矿山上显得十分扎眼。而且他在墉湖镇修建的一座别墅,装修的外观颜色也选择了白色。
此刻,他坐在酒店的一间豪华包间里,对面并排坐着刘伟和严晓春。
刘洪天坐在桌前,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然后掏烟,点火,喝咖啡,整个过程持续了10分钟。10分钟,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概念,但这10分钟,通常是刘洪天思考如何与客人对话的过程。从表面上看,刘洪天是一个脸上挂着微笑、很容易接近的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在想什么,甚至和他交往多年的朋友,也难以对他的个性作出中肯的评价。
从一个农民到身家10多亿元的煤矿大老板,尽管他的外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的思想意识却和10多年前没什么大的区别。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以前他认为权力的作用比金钱大,现在他的看法已经颠倒了。因此,在所有的规则游戏中,他喜欢用钱摆平一切。
严晓春显得局促忸怩。面前这个声名赫赫的富豪,却让她惴惴不安,尤其他与父亲以前还有着一层关系。他那双眼睛发出的目光,既不明亮也不清爽,让你无法猜透其中的含义。友善?亲切?淡漠?狡诈?似乎都有,似乎又都没有。
刘伟始终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身旁,不说一句话。
空气一时显得沉闷、压抑。
大约一刻钟后,刘洪天对刘伟说了一句:“你出去一会儿吧。”
“爸——”刘伟开口了,“不就是见个面吗,为什么要让我走开?”
“我有话要和她私下谈。”刘洪天面无表情地回答,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刘伟看了看严晓春一眼,严晓春朝他一笑,示意让他放心。
待刘伟出去以后,刘洪天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和你爸爸算得上是一对好朋友,对于你家发生的情况,我本应伸出手帮助你们一把。但这几年,我一直忙于打拼事业,以至于忽略了对你们姐弟的关心。在此,我向你赔礼道歉。”
“已经过去了。”严晓春双眼迷茫地盯着对面墙壁上的壁画,画上的内容是什么她根本没看清。刘洪天为什么要单独见她呢?她内心在揣摩着。
“是啊,事情都过去了。”刘洪天在烟灰缸中弹了弹烟灰,“不过,当时发生那么大的事故,要不是我跑上跑下,你父亲即便死了,也会给你们姐弟俩留下几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务。”
这句话引起严晓春心中的不快。由于她一直在离家很远的城市读书,对于爆炸事故发生的过程,她知道的很少。从报纸上的新闻来看,只知道是发生了一次意外的爆炸,当时,除了弟弟,其余人都被炸死了。受伤的弟弟出院后什么都没跟她说。政府出于人道主义,为每位死难者家属出了一笔安葬费。当然,政府的积极赔偿与刘洪天的努力有关,但他得到了煤矿的全部股份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鉴于他是刘伟的父亲,又是第一次见面,严晓春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态。所以,对于刘洪天的这句话,她选择了沉默。
“在哪工作?”过了一会儿,刘洪天说话的声音轻了点,但听起来有点生硬。
“在滨海一家贸易公司上班。”
“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刘洪天到底想说什么呢?严晓春望了刘洪天一眼,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微笑的表情。在她看来,那种笑,绝不是长辈对晚辈自然流露的亲切,而是透着某种做作的虚伪。
“目前没想过。”严晓春淡淡地答道,她想离开这个环境,不管刘洪天对她的印象是好还是坏。
“听说刘伟向你求婚了?”刘洪天将话题转向主题。
“是的。”
“我想听听你对这桩婚姻的想法。”
“您有什么话请直说。”严晓春听出来了,刘洪天对她和刘伟之间的婚事不太满意。
“果然爽快,这性格很像你父亲。”刘洪天的笑容几乎挤作一堆,“既然如此,我不妨说出来,我认为刘伟不适合你。”
“为什么?”
“只要你愿意和他分手,我会对你做经济方面的补偿。”刘洪天避开严晓春的问话,直接提出条件。
“这个恐怕由不得我做主。”严晓春回答。她终于明白,刘洪天找她单独谈话,原来是要说服她放弃和刘伟结婚。
“刘伟那边我负责说服他的思想工作,只要你点头就行。”刘洪天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开个价吧。”
“我不希望我和刘伟的感情被别人当做一笔交易来谈。如果你有什么合适的理由,不妨说出来。”严晓春说道。
“嗯。”刘洪天顿了顿,说道,“一次酒会上,柚木市肖副市长觉得他一表人才,有意要将他的千金介绍给我公子。你想想看,我能得罪这样有势力的大人物吗?”
严晓春心里一震,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刘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反而向我求婚呢?”
“他在自毁前程。你如果真正为了刘伟着想,就请不要和刘伟再来往了。如果你执意坚持,到头来伤害的不只是你,还有刘伟以及肖市长的女儿。你仔细想想吧。”
“既然您家公子有如此好的前程,我当然会知趣。”说罢,严晓春生气地走到门口。
“等等。”刘洪天站起来,“说说你分手的条件。”
“我和刘伟谈恋爱,从来没想到要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既然要和他分手,我也不会向他提什么条件和要求。我不想让任何物质污辱了我心中的美好。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这样做是正确的,请好好做通你儿子的思想工作吧。”
刘洪天没想到他自认为最棘手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不过,他那招金钱万能的招数却没有发挥作用,这让他心中多少留下一丝遗憾。
严晓春正要出去,刘伟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啦?”严晓春生气的神态,立即引起刘伟的注意。
“我正想问你呢。”严晓春恼怒道,“肖副市长要与你家联姻,你为何瞒着我?”
“什么联姻?那只不过是市长喝多了酒随口说的玩笑话而已,我爸爸居然把这事当真了。除你之外,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其他人结婚。”
说罢,刘伟牵着严晓春的手怒气冲冲地走到刘洪天的面前。
“爸爸,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决定我的婚姻呢?”
“我说的是实话嘛。肖市长能看上你这小子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刘洪天说道。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做什么主?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再说,肖市长的千金是个大学生,人长得很漂亮,好多名门望族家的公子求这门婚事都求不到呢。”
“把这门婚事让给别人吧,我不要。”刘伟怒吼一声,拉着严晓春就要离开酒店。
“站住。”刘洪天咆哮道,“这门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绝不会向你屈服。”
“总之,你不能和她结婚。”刘洪天指着严晓春大声吼道。
“我已长大成人了。爸,收起你那套吧,你对我的威胁没有用。”
“你要和她结婚,休想从我手里得到分文财产。”
“放心,那些财产你独自享用吧。从毕业起,我就没想过要依靠你。”
“你这浑小子,翅膀长硬了?”刘洪天恼怒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身边这个女人踏进我们刘家大门半步。”
严晓春望了望脸色铁青的刘伟一眼,“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分手吧。”然后,严晓春挣脱他的手,夺门而去。
严晓春一口气跑出了酒店。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来。要在以往,这一年当中难得一见的下小雨的情景一定会令她兴奋,至少她会在可爱的雨景中拍几张相片做纪念。可如今,小雨是那么令她讨厌,直往脖子里钻,冰凉冰凉。
严晓春把衣领翻起,挡住飘下来的小雨。严晓春想找一个不需消费的地方休息,可是,在街头上转来转去,却很难让她找到一块清静温暖的地方。
“晓春,晓春。”后面传来刘伟的呼叫声。
“我们不要来往了。”严晓春边说边跑开。
可一会儿后,刘伟还是追了上来。
“晓春。”刘伟握住严晓春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在风风雨雨中走过2年,我从来没把我爸爸的身份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有意隐瞒我爸爸和你父亲曾有过交往的历史,而是我不想借着家里的富有来炫耀自己。自从我考上北京大学的法律系研究生后,你不知道,有多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到我家向我爸爸提亲。我读研期间,几乎都不敢回家,我不想走一条被别人安排好的感情、婚姻甚至人生路。所以,在人生中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爱情不可能从现实生活中剥离出来。有钱的人可以称心如意物色着自己的对象,并美其名曰是在寻找真正的爱情,因为他们从不会为一日三餐而发愁。当一个人每天必须考虑如何生存时,他根本体会不到爱情是什么滋味。”严晓春说这话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这辈子给过弟弟关心的女性,除了母亲和她,再没有第三个女人了。可怜的弟弟!
“难道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你父亲的选择。”
“不,我不会屈从他的意志。”
“刘伟,你听着,我很感谢这2年你对我的关心和爱,但在婚姻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和你父亲较量。你父亲说得对,你们家没有得罪肖市长的资本。虽然你家很富有,但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富豪比比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连累你的家人。再说,如果你的家人真的不想接受我,我们结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可不想因为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而让很多人不开心。”
说罢,严晓春甩开刘伟的手,表情非常坚决地朝着火车站走去。
“不行,我一定会说服我爸爸放弃他心中那愚蠢的想法的,你等着我。”后面传来刘伟几乎绝望的叫喊。
走了很远,严晓春才回过头,而此时刘伟已消失在人流之中。
严晓春回到宿舍后,睡了整整一天,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世界完全变了个样,到处一片雨水。透过窗户往远处一看,路上的行人很少,车辆也比平时少了许多。因受台风影响,昨晚下了一整夜的暴雨。
刘伟连续打来四个电话,她没有接,后来索性关了手机。
她开始清点弟弟的遗物。在一本有关矿山爆破的书本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姐姐,请原谅我对你的冷漠无情。自你读书以后,我不想与你见面,也不想与任何人见面。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我有三大愿望,第一,我一定要赚钱让你读到大学毕业。第二,我一定要设法弄到一大笔钱,完成爸爸生前的愿望,重建峡谷庄。姐,你知道吗?迫使爸爸冒险去银行贷款开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赚钱建造一个美丽舒适的峡谷庄,这就是为什么峡谷庄村民愿意为他义务下井,而当爆炸事件发生后,也没有任何一个死者的家属找过我们家的麻烦的原因。所以,重建峡谷庄,不仅仅是爸爸生前的愿望,也是活着的峡谷庄村民的希望。第三,我一定要找到X……”
中间那些字被血迹模糊了,看不清了,看来弟弟写这些话的时候一定出过血。
X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