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存在的耻辱
1
芝田未知男所属的部门称作后方支援课。就像字面上说的一样,这个课专门在背后,处理公司内部的麻烦事。
这个部门本来主要是对付股东大会的职业股东、也就是所谓的恶股东。之后便扩大业务范围,转变成处理公司内外各种的纠纷。
他们所处理的,不只是随着公司运作衍生出的问题,而且还连带地要替经营者处理家务事。
实际上,伴随着公司的运作,会有许多的事件跟问题产生。
为了让股东大会能顺利召开,他们必须想办法对付被称作“防守者”的职业股东。而且其他要应付的,还有上门找碴,专门抨击公司的“攻击者”股东,也就是为了讨一点莫名其妙的小钱,而跑来公司的小股东。此外,从与向公司提出产品客诉的消费者应对、社员的交通事故跟性骚扰问题、到他们的家庭纷争等等,后方支援课都要处理各类的杂事。所以别名又叫擦屁股课、消毒课等。
事情处理得好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处理不当,就会被骂废物。而就算善后工作做得干净漂亮,也不会受到表扬。公司里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后方支援课的存在。是个钱少事多的部门。
但是,上述这些都是后方支援课台面上的工作,有时,他们也得去收拾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无论哪间公司都会有秘密,而那些秘密一旦被公诸于世,经营者们就会一个个会被砍头开除了。
其中也有牵涉到政商界等其他领域的重大秘密。就这点而言,后方支援课也可说是掌握着公司弱点的部门。芝田心想,后方支援课所擦拭的屁股,就算一样都是屁股,但却不是女性的美臀,而是又丑恶又污秽的屁股。
芝田当初进入公司被分配到后方支援课时,身为课长的上杉淡淡地对他说:
“不要想自己是在替公司做事,要想成是在做羞耻的事。这里就是公司的耻部。说是在公司里嘛,感觉又不太像公司。如果觉得丢脸的事很可耻的话,在这个部门是待不下去的。但是,在这里工作的话,日后不论碰到什么事情都能应付了吧。”他的年纪虽然应该是在五十岁上下,却有着一副像是将所有情感都封在皮肤下的漠然神情。皮肤的颜色,呈现出像是经年累月被风化了的色调。
但那却不是吸收了紫外线的颜色。芝田心想,沉浸在耻辱里的人的皮肤,或许就该是这颜色吧
然而,芝田却觉得这部门对自己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说到丢脸,他老早就习惯了。芝田并没有父亲,户籍簿上的父亲栏是一片空白。而芝田这个姓则是母亲家的姓。虽然母亲并没有说清楚,但她好像是因为遭人强暴,不得已才生下芝田的。未知男这个名字,似乎就象征着芝田的身世是个秘密。
后来,他母亲结婚生子后,芝田的存在对母亲而言成了妨碍。后来他就被母亲的哥哥领养。但是舅舅自己也有小孩,所以他从小就受到差别待遇。吃饭的时候也无法跟舅舅一家人同桌,总是跟猫一起吃饭。
因为饭不够吃,所以他有时还得跟猫抢饭吃。反而猫还吃得比他好。冬天时,他只能裹着一条单薄的破棉被,冷得睡不着就抱着猫一起睡觉。对生父不详,又遭母亲抛弃的芝田来说,猫是他唯一的朋友。
即使如此,他因为成绩优异,所以能够靠着奖学金进入高中跟大学就读。
毕业之后,他面临到前所未有、被称作“冰河期”的就业困难时期。透过大学同学帝塚宗次的关系,才得以进入现在这间有名的公司上班。
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困境中的芝田,也早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在大学时期就刻意接近帝塚宗次,变得有如他的随从。
当然,进公司后,他跟帝塚之间的主从关系也一直持续着。学生时代两人是同窗关系,处在对等地位,但进公司后,两人的主从关系就确立了。
芝田觉得,他不是在替帝塚这间公司工作,而是在替帝塚宗次工作。后方支援课对与其说是习惯耻辱,倒不如说生下来就把耻辱当家常便饭的芝田而言,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上杉对他说:
“所谓羞耻的观念,是在社会生活中才开始成立的。如果只有当事人双方在的话,耻辱就不再是耻辱。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在众目睽睽下的耻辱就真的很丢脸了。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换句话说,社会上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情,其他人是没办法知道的。不管当事人怎么说,只要没有证据,就到此为止。但是,后方支援课的耻辱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必须在众人环视下卧倒在地,如果被命令要舔干净,就连屁眼也要能舔。没有这点觉悟是没有办法在后方工作的。”
芝田静静地听他说着话,心里却嗤之以鼻。
自己是因为母亲遭人强暴才被生下,不但得跟猫一起吃饭、抱着猫挨过寒冷,也忍受过舅舅一家人对他的差别待遇、以及只能倚靠奖学金的严苛求学生涯。经历过这种种的芝田,深知所谓的耻辱,绝非在众目睽睽之下才算数。
所谓的耻辱,就是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感到可耻。或者不如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羞耻感才更来得深刻。
的确,耻辱是存在于社会的产物。在无人岛上一个人生活就没有所谓的耻辱了吧。
但是,芝田所受之耻,是不被社会接受的耻辱。他从一出生,就被双亲拒绝,之后又遭到舅舅一家人排挤,他知道这对心灵所造成的创伤有多深。一向不排斥芝田的,就只有猫了。
至少后方支援课并没有遭人排斥,反倒还被人需要,是必须存在的耻辱。
芝田一直以来承受的耻,是不被任何人需要的耻。就连他吃着仅能勉强糊口的饭时,还要被骂做是米虫。
而上杉说的耻辱,则是被需求,对他人有用的耻,与不受社会需要被拒绝的耻,有构造上的差异。面对被需求的耻,只要将自己想成是零售的商品就好了。换句话说,这是有报酬的。而那遭人拒绝的耻,则什么报酬都没有。别谈什么报酬,有的只是从伤口流出来的血罢了。
上杉好像察觉到,芝田身上所经历过耻辱的性质与深度,对芝田特别关注。没多久,芝田就成了后方支援课不可或缺的人才。
芝田进到后方支援课后半年后,发生了一件事。全体社员一起参加的员工旅游老早之前就已经停办,但是每个部门,都还是会每年与尾牙合办一次外宿一晚的旅行。负责首都圈、以及邻近县市业务的总务本部广报一课,在郊区温泉度过一晚的尾牙上,发生了那件事。
一名叫做早崎的助理课长喝得醉醺醺的,缠着他老早就一直注意的公司里的女神,还在全场一票人的注视下,使她脱掉浴衣。那名助理课长之前就传出被女性员工指控性骚扰,但却没有被追究责任。他虽只是一名助理课长,但却跟帝塚一族有牵连,将来大有前途。所以课长只能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能说。
而那名年轻的女职员,虽说她本身也有酒意,但在全场人当中脱光,这可是件大事。这件事情如果被泄露给媒体知道的话,公司的声誉就会受损。对此感到震惊的高层主管,下令后方支援课务必要暗中将这事情给解决掉。
上杉出面劝说被害者,给了她一笔相当数目的慰问金,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下令要噤声。
看起来事情好像已经迅速地妥善处理好,告一段落了,但是几天后,被害者的父亲却跑到公司大发雷霆。他好像是看到女儿神情有异,询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巧的是,被害者的父亲是跟暴力团有牵连的人,发行所谓黑幕新闻的业界杂志,在那方面拥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公司方面对此却浑然不觉,不但不知道对方是被害人的父亲,而且还出钱赞助(订购杂志)。
公司在雇用被害女职员时,因为有“保护者”的职业股东的推荐,所以有关她的身世背景,就只被草率带过。而这次的事件,要是应对得不好,不知道会被写成怎样。正因为是作风辛辣的杂志,所以对业界而言更是具有影响力。那位女职员的父亲,对公司想要偷偷将事件掩盖掉的处理态度,感到非常愤慨,跑到公司里来气冲冲地说:“把社长给我叫出来。”如果社长真的被人给拉了出来的话,后方课员就失去他们的存在价值了。
“芝田,走吧。”
上杉看了一下被害者的父亲后,旋即对芝田说道。
芝田站在被害者父亲的面前。
“什么啊。来了你这种角色啊。我跟你没啥好谈的。我不是说叫社长给我出来吗?”
父亲看芝田年纪轻轻,对他咆哮道。
“非常不巧社长现在刚好不在,敝人被赋予代理社长的权限。”
“什么啊。原来你是社长的代理人啊。”
父亲的嘴巴张得老大。
这时芝田赶紧说:
“敝公司绝非蓄意要隐瞒这件事情。我们相信,我们的处理对令嫒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他特别强调令嫒这个字眼。
“你说什么?!你竟然说这对我女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是的。如果这件事情被媒体知道的话,受伤最重就是令嫒本人。敝人认为,要是把事情公开,对令嫒绝不会有任何帮助。我们本来是打算改天跟您报告此事的。”
一听到女儿将会受到更大的伤害,父亲高窜的怒火顿时似乎稍稍冷却下来。
的确,如果被体育新闻或是周刊杂志等拿来当作有趣的话题,而加以渲染的话,最受伤的莫过于被害者本人,他似乎注意到这一点了。
但是,他本来是打算来发飙的,光这样似乎还不能让对方父亲的情绪平复下来吧。
这时候如果傻傻地掏出钱来,反而会更激怒对方。毕竟来者可不是来恐吓的。
“只要能让您息怒,无论什么事情敝人都愿意去做。”
芝田看穿对方的心思提出这个提议。
“你说什么事都愿意做是吧。”
父亲听了,眼睛为之一亮。
“敝人身为社长代理人会尽力去做的。”
他强调社长代理人这字眼。
“那好,我就要你跟我女儿受同样的遭遇。你可以脱光光,去绕公司外一圈之后再到这里来吗?”
后方课员个个脸色铁青,就连上杉也是一脸为难。
“我明白了。”
芝田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地回答他。接着就在后方支援课全体课员的注视之下,开始脱衣服。
芝田在父亲面前脱得仅着内衣。虽然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但父亲好像并不认为芝田真的会赤身裸体。
在摒息以待地看着他的众人面前,芝田连内裤都脱了。
“那么,我这就去绕一圈。”
芝田光着身子就要跑出去。当他打开门要到走廊时,
“等等。我知道你的诚意了。这样就行了。”
父亲出声了。在座的后方课员们听到之后,都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公司这栋建筑正对着大马路,往来的人车络绎不绝。在这种地方竟然有社员全身赤裸裸在路上跑的话,正好为媒体提供绝佳题材。
但是因为被对方阻止,在紧要关头松了一口气就罢手的话,可能会被想成一开始就预料到会被挡下来,而被说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但若因为这样就不理会阻止,执意要在公司前裸奔的话,反而可能会让父亲颜面尽失。此时要做到两全其美实在很难。
“非常感谢您的体贴。以这副德行在公司门口跑一圈的话,会让公司丢脸。但是,如果就这样顺从您的好意,我们会过意不去的。为了表达我的心意,至少让我在公司里跑一圈。”
芝田向父亲行个礼,就到走廊去了。他就这么光着身子,在公司里众人聚集的场所绕了一圈。在内部引起一阵骚动,但这骚动也仅限于公司内部。
芝田在公司内裸奔的事件,成了同事们的话题。他会这么做的理由大家都避而不谈,但人的嘴巴是关不住的,过不久后就众所皆知了。
从这个事件之后,芝田在公司里就成了名人。连上头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2
帝塚商事的前身是明治末期,创办人帝塚宗太郎在东京麴町开的一间名叫“帝塚堂”的点心铺。而二代的宗一在远赴欧洲,学习西洋点心的制作技术后回到日本,用独门功夫特制出来的西式点心大获好评,便一口气扩大经营。到了第三代宗彦的时候,帝塚成了军方的御用食品,对军方出售随身携带的食品与航空食品,成为日本最大的点心业者,进而建立起稳固的地位。
战后第四代的宗久乘着经济高度成长的浪潮,将营业范围扩大到冰品跟调理食品。因为宗久膝下无子,最小的弟弟宗武继承他的事业后,将触角延伸到贩卖健康食品跟救难食品,在泡沫经济瓦解后还能平安渡过危机。之后又经营速食餐厅、跟不动产公司合作销售房地产、还接受大学附设医院跟各大医院的委托,开发医疗用的食品。
帝塚最近发售的医食同源食品系列获得好评,而国外的市场也在扩大中。
帝塚商事的救难食品在国内跟世界各国的灾难当中都发挥了威力。
宗武对政治也感兴趣,不惜砸重金献给地位崇高的政治家。他跟政界的关系紧密,也被当做是一位政治企业家。本来,帝塚商事就是靠着跟军方合作才得以壮大的企业。
帝塚商事完全是家族企业,即使事业规模扩大了,公司里的要职还是全都掌控在家族的人手上。
从第一代发展到第五代,帝塚商事虽然人才济济,但家族经营多年所累积弊端,以及公司里家族成员的派系斗争,让帝塚一族原本坚若磐石的团结,开始崩解。再加上人事处理不公,导致员工工作意愿低落。
宗武有三个儿子,虽然各自担任要职,但都成不了大器。再者因为宗武是以老么的身分接任社长位置,所以兄长的子孙们都对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
在事件之后,被害女职员的父亲荒川龙吉,似乎很中意芝田,有时出门办事就会顺便来拜访他。
“关于内幕消息那方面,如果想知道些什么的话尽管跟我说。”
他对芝田说道。以政商界为首,他在各个领域似乎都有情报网,也会与芝田分享有价值的情报。想不到女社员的性骚扰事件,竟会意外替后方支援课带来强大的战力。
他得到的不仅是战力。事件发生后,荒川的女儿希,似乎开始对芝田表示好感。遭到性骚扰的希,是帝塚商事的招牌美女,有人提议用她来拍摄电视广告当作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但她本人却没有这个意思。比起广告部现在请来代言的女孩,他们还比较中意让希代言。
在公司里裸奔的事件发生后,希自己反而主动去接近她之前都一直没放在眼里的芝田。芝田跟希两个人经常在员工餐厅里碰面。午餐时间,若俩人在餐厅里相遇的话,明明还有其他空位,希却都会问说: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然后就在芝田的身边坐了下来。看来她似乎一直等芝田到来的样子。
“老是吃员工餐厅很乏味呢。要不要偶尔出去喝个茶呢?”
希主动提议。芝田也没有拒绝她的理由,所以之后就演变成每天午休时,两人会先一起吃饭。然后再到附近的咖啡店去。
在裸奔事件之后,芝田成了另类的英雄。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女职员里的人气变高了。而希原本就是男性职员们心仪的对象。两人身上,聚集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公司上下似乎也都把他们当成是感情日趋稳定的一对。
“我也好想看到芝田先生那时裸奔的样子哦。”
他们很熟了之后,希有次在咖啡店里说道。
“还好没被你撞见。”
“我爸对芝田先生很称赞呢。他夸你是个有胆量的人。”
“说不上什么胆量啦。不这样做的话,你父亲的怒气是不会消除的吧。”
“真是对不起呢。没想到爸爸竟然会跑到公司来大吵大闹。”
“自己的女儿被人性骚扰了,作父亲的怎么能够坐视不管。”
“为了我的缘故,让芝田先生丢脸了,我感到很抱歉。”
“我不觉得有丢什么脸,只不过是做自己分内的工作罢了。”
“这样啊。我觉得芝田先生真是我们公司的骄傲呢。”
“别说这么夸张的话了。被你父亲阻止,老实说我心里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那如果爸爸没有阻止你的话,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在公司前面的大马路上奔跑吗?”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呢,现在想起来,还真的直冒冷汗。”
“爸爸说了,像芝田先生这样的人,被埋没在公司的背后,真是太可惜了。”
“这个工作很适合我的。”
事实上,这个部门虽然把耻辱当作家常便饭,待起来感觉却还不差。芝田觉得,要在前线的商场上跟人厮杀,自己并不是那块料。比起当前锋部队替公司赚取利润,倒不如在后方收拾麻烦还比较有意思。
负责营业的最前线的人员虽说是公司里的红人,但最终还是会被当作消耗品淘汰掉。勇敢的士兵要多少有多少,可以一直递补,但后方就没有什么消耗品了。后方人员的养成跟补充,在一朝一夕间内是很难做到的。如果不是咽得下耻辱的人的话,是待不下去的。
希说她为芝田感到骄傲,但是对他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值得自夸的事情。自夸这种东西,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抛弃了。
自夸这种东西对人来说是奢侈的。大多除了生存外,其他方面也游刃有余的人都会抱持一点自夸。但是像芝田这样,时时刻刻都走在钢索上维持生存的人,是没有什么可自夸的。如果他还存有一丁点尊严的话,就不会去跟猫抢饭了。
父亲无视母亲的意志,用暴力张开她的身体,逞其兽欲所播下的种就是芝田。结合父亲的暴行跟母亲的屈辱生下来的芝田,是注定一辈子都要背负耻辱的命运。
这样活着的芝田,比起夸耀他宁可选择耻辱;与其当抢手的消耗品,还不如在后方求生存还比较合适。比起在山顶上饿死的狮子,他倒比较喜欢当山脚下抢食剩饭而得以存活较久的猪只。这样一头猪光着身体在公司里奔跑的举动,没想到竟然会被希的父亲夸说有胆识,被希替自己感到骄傲,此时芝田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说如果希的父亲没有阻止他的话,一想到要在路上裸奔就觉得冷汗直流,并不是对此因为感到可耻,而是怕被警察以公然猥亵罪给逮捕,他事后才想到这点。
做后方的工作时可不能违法。正因为耻辱并不犯法,所以才能吞下肚去的。
“我、那个时候如果是被芝田先生命令要脱掉浴衣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很乐意脱掉的。”
希一脸神秘地说。这已经算是爱的告白了。但芝田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芝田相信,如果不是那种能跟他如共享午餐或咖啡般,共同去分享耻辱的女性,他是无法去爱的。希不过是个异性朋友罢了。芝田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