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塚站
01
据说山手线一天的载客量超过五百万人次，环状路线绕东京都中心一圈是三十四·五公里，绕完二十九个车站大约要一小时。成千上万的使用者加上密集的班次，乘客的出入十分频繁。山手线堪称是由“乘客”这种细胞聚集而成的生物，细胞分分秒秒交替，每个车站也因此有了不同的风貌。要是在车厢内看到帅气型男，不容有一丝犹豫，不赶快上前攀谈的话，男子过几站马上就下车，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哪怕他每天搭乘山手线也一样。
车厢里有一个男孩看着诗穗。他背着黑色书包，年纪跟小学五年级的诗穗差不多，身高也相仿，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脸聪明样，但肤色苍白，身体好像不太好，完全不是诗穗喜欢的类型。这种人将来不是高官就是政客，把日本搞垮，为此从小就上知名补习班，认真当个书呆子。诗穗一盯着他看，男孩就低下头。
怎么啦？难道他喜欢我吗？
男孩的身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长形脸，五官端正，但是带点神经质，感觉跟小男孩很像，应该是他爸爸吧。男人身上罩着一件深蓝色的笔挺外套，剪裁得宜，还有一颗颗银色的扣子。
男人跟小男孩说了一句话，男孩点点头。他们果然是父子，从两人的穿着看来应该是出自富裕的家庭。男孩的衬衫、外套以及短裤都散发出一股名牌特有的气质。
不一会儿，车门打开，同时传来电视上啤酒广告的旋律。是惠比寿站。男孩又看了诗穗一眼，然后跟父亲道别之后下车。
搞什么啊，真没用。这下子再也见不到啦，见不到了耶。
车门关上后，电车立刻驶离。还在电车上的父亲向车外的儿子挥挥手，小男孩却爱理不理的，点点头就转身上了楼梯。就在这时，他瞄了诗穗一眼。
什么嘛，果然喜欢我吧。
车窗外出现看似没赶上车的年轻人，一脸气呼呼的。下一班车三分钟后就来，干嘛那么生气呢？诗穗的伯母住在乡下，听说电车一小时才一班。要是这年轻人到了那里，搞不好会气到抓狂。
身旁抓着吊环的男子不停地抽着鼻子，诗穗从刚才就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欸，雾村老大，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嗯，还好……这不重要啦，倒是你怎么啦？很注意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嘛。”
道山诗穗抬头看着他。雾村老大笑咪咪，一边吸着鼻子。
没多久，列车抵达涩谷站。乘客几乎全下车了，车厢突然变得很空，但下一秒钟又挤进更多人，车厢里变得更闷了。
“才没有咧，我只对岚组的神田一个人有兴趣啦。”
诗穗指了指车厢中央的吊牌广告，广告上女性杂志的封面人物神田露出微笑。偶像神田吸引到的不仅是二、三十岁的女性，就连诗穗这种小学生也为之疯狂。长相当然不用说了，毕业于知名私立大学的他，一级棒的头脑也是一大卖点，跟其他只靠脸蛋的草包偶像完全不同，带点少女味的五官也好迷人。诗穗心想，自己今年十岁，神田二十三岁，年龄上看起来刚好在勉强还能接受的范围。大概吧。
“说起来你大概不相信，不过我年轻时也是那样子哦。”雾村老大拨了拨浏海说。
“咦？今天是愚人节吗？”
“什么嘛。”雾村老大噘起嘴。
“你说自己是‘前’神田，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谭耶。”
“呃，也是啦……现在看看的确是天方夜谭。”
雾村老大说他三十五岁。诗穗的爸爸今年四十岁，所以比起来他只小了几岁，不过雾村老大看起来年轻很多。说自己年轻时跟神田差不多，这大概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吧。不过诗穗心想，他长得也没那么糟。顶着一头不知道是睡觉时压到还是自然卷的发型，还有一对圆滚滚、傻呼呼的眼睛，实在很难称得上眉清目秀。不过，看起来有些腼腆又不知所措的笑容倒是挺可爱的。讲起话来跟举手投足之间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瘦瘦莴高的身材跟动画里的鲁邦三世有几分相似。诗穗喜欢他偶尔露出的温柔眼神。虽然他不帅气也不俊美，却让人觉得是个有特殊魅力、相处起来很愉快的大哥哥，至少不是欧吉桑、老头或大叔。鲔鱼肚、满脸油光加上老人臭，男人要是走到这个地步就玩完了，坐在对面的两个粉领族聊天时这么说。诗穗的爸爸三项全中！诗穗不知怎么有些难过了起来。
“你念哪个大学啊？”诗穗重新振作精神之后问雾村老大。
“庆法大学呀。”
“不会是经济系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
“神田也是耶。庆法大学经济系应该有很多像神田的人吧。我也认真用功考上那里好了。”
诗穗比出个胜利手势。这么一来，前后左右都是神田。跟神田约会、跟神田一起开车兜风、跟神田去唱KTV。身边全是神田围绕的校园生活。为神田做便当，请神田帮忙写作业。啊，简直置身天堂。
“你算术好不好？”
诗穗摇摇头：“怎么可能好嘛。我觉得算术让这个世界无聊了一大半。”
诗穗完全不懂计算食盐水浓度到底有什么好玩。像是在烧杯里倒水，再加入食盐，然后再加水，接着问“浓度变成百分之几？”实在蠢爆了。管它百分之几，反正一定是咸的呀。女生喜欢的是甜食啦。每次看到班上同学拼命计算这些题目，就很想问问他们“是有多想浪费你们的生命啊！”
“算术不好就进不了那种水准的大学唷。”
“什么！真的吗？”
“那还用说，经济系一定要会算术呀。”
诗穗顿时垂头丧气。原来想跟神田度过欢乐的校园生活，食盐水浓度不可或缺。但爸爸明明说过盐分摄取过多对身体不好呀。
“恋爱是咸的啊……”
诗穗抬起头喃喃自语。电子看板上超级玛莉欧飞来飞去。
“你真的很喜欢神田耶，连书包上都贴了贴纸。”雾村老大指着诗穗的书包露出苦笑。
“你要是女生一定会了解我的心情啦。不喜欢神田的女生根本不是女的！”诗穗竖起食指如此声明。
“这太夸张了，世界上有很多有魅力的男性，男人的价值不该只看外表或学历。算了，现在的你还不懂吧。”
“哦！这就是大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真讨厌！”看到诗穗气鼓鼓的模样，雾村老大哼了一声。
“下一站是新宿，新宿。出口在……”
传出广播之后，下车的乘客比先前在涩谷站时多，然后又上来更多的乘客。车厢内的压力瞬间升高，要特别用力抓住铁杆扶手，不然就会被挤到里面被压扁。从人群之间的缝隙看出去，真的什么样的乘客都有。有前襟整个敞开莫名性感的女子、装扮成动画人物却完全不搭轧的年轻男子、男扮女装的人。其中还有个身穿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的老伯，他的手上提着一只大大的黑色手提包。这样的打扮好像时空错置。
雾村老大一直盯着乘客看，应该说他在观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会露出像电视剧中刑警的眼神。通常这时他的表情有些吓人，令人不敢出声跟他说话。
过了两三站后，乘客又少了一些，轻松多了。多数乘客都盯着手机荧幕，或是在玩掌上型游戏机。看了一下，发现机种还真不少，尤其最新型的掌上型游戏机“Portable Station 3D”更令人好奇。这款游戏机不但能以3D影像来玩游戏，还具备通讯功能。只要身边有人也拿着机台，彼此就能用通讯功能来传讯或对战。随便看看这个车厢里就有十几个人拿着这款游戏机。
“嘿，雨，你在这里啊？”
雾村老大已经很高了，一名比他更高的男人走了过来。雾村老大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雨”是他的名字，雾村雨。诗穗觉得雾村老大只有名字比神田酷。
出声打招呼的是雾村老大的朋友三木先生。他的本名叫三木干夫，念起来刚好是Miki Mikio，所以大家都叫他“米奇米奇”。如果雾村老大是好相处的大哥，米奇米奇的形象就是酷帅学者。他立体的五官就像雕刻师刀下的线条，肌肤也是光滑细致。据说他是雾村老大大学时期的朋友，所以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喽。米奇米奇外表看起来也不是欧吉桑、老头或大叔。雾村老大是好相处的大哥，米奇米奇是帅气的大哥。要说选哪一个，坦白说实在令人犹豫。论脸蛋的话米奇米奇胜出，个性就要选雾村老大。既然都是庆法大学毕业，脑袋一定不坏，不过两人竟然到现在还单身。反正问我的话，我会甩掉他们两个选神田啦。
“米奇米奇，你好啊。”诗穗对他招招手。
“嘿，诗穗，你随时都这么可爱耶。”
“你也很帅唷。”
米奇米奇低头看着诗穗，眼角微微下垂，脸上瞬间就像外国男明星一样浮现几道皱纹。嗯，果然很帅。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小看年近四十的熟男熟女。相较之下，诗穗班上那些男同学何止是小鬼，根本是婴儿吧。
“你们班有个叫池田的啊？就是足球队那个。他们球队好像在地区预赛获胜了耶，报纸上有报导哦，你看。”
米奇米奇把报纸递过来，上面刊登了池田的照片。班上女生都很迷他，但诗穗不懂那种小鬼到底哪里好，尤其他最近掉了一颗乳牙，看起来简直土到爆。诗穗自己的乳牙倒还摇摇晃晃。
“我对小鬼没兴趣啦！”
“哎呀呀。”
看到诗穗一脸淡定，米奇米奇耸耸肩。他就不会像雾村老大那样，说什么“你自己不也是小鬼。”雾村老大经常不够细心，所以才没有女人缘。
“对了，雨，最近状况如何？”米奇米奇把报纸塞进真皮公事包里，一边问道。
“不景气啊，生意清淡。”雾村老大伸了个懒腰，环顾车厢内。
“正因为大环境不景气、不稳定，更需要你这种工作吧？”雾村老大露出自嘲的笑容。
“这里又不能立招牌，不管谁看到我都只当我是一般的乘客吧。”
“这倒是。不过，反正不需要付房租，也不必太卖力工作啦。”
别看雾村老大那样子，他其实是个私家侦探。以前他在JR上野站附近的住商混合大楼里开了一家“雾村侦探社”，不过据说经营不善，缴不出房租而被扫地出门了，在找到新的办公室之前就以这条山手线权充事务所。换句话说，他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山手线侦探”！
然而，雾村老大说得没错，电车里不可能竖立招牌，也不能发放传单，因为在电车上不能擅自从事买卖行为，所以只能私底下偷偷进行。问题是雾村老大看起来跟其他乘客没两样，其他乘客做梦也想不到面前的人是个私家侦探，就在车厢里执业。
“这话由我来说大概不太客观，但你的能力很强啦。”
米奇米奇安慰好友。
“不过呢，私家侦探嘛，感觉要更冷硬一点，要有种很适合穿风衣的酷大叔形象，叼根万宝龙香烟气势十足。你昵，看起来就是个性很奸但不太可靠的小哥，所以很难取得客户的信任啦。”
“罗嗦耶你！”
“好痛！”
雾村老大朝着米奇米奇的额头给他一记头槌。这一点看起来就像小学生，有时候诗穗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跟他们俩相差二十五岁。
“你自己咧？有资格讲别人吗？”
这下子换雾村老大展开反击了。米奇米奇按着额头，一脸尴尬。
“还敢号称推理作家，根本没在书店看过你的书。”
“少乱讲话，只是刚好卖到缺货而已。”
如同雾村老大所说，米奇米奇自称是推理作家。
“还真敢讲，不就是自费出版吗？那样的话只要拿得出钱，我都能当作家。”
听说自费出版就是只要付钱给出版社，就能出版自己的作品。不过好像得花上几百万就是了。
“也有一些作家是从自费出版进入文坛的呀。”
“至少现在你还不是作家吧？顶多是有志成为作家的人。”
用诗穗的脑袋来解释雾村老大的话，意思就是米奇米奇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没有工作。无论从世俗或社会的角度来看，说不定还在上学的诗穗比较了不起。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长得又酷又帅的他到现在还单身。
“现、现在是我的蛰伏期啦，松本清张、横沟正史这些大师也都经历过这段时期啊。重点是如果你不好好表现，我就写不出作品。赶快帅气破案啦，靠你喽。”
雾村老大刻意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全部都倚赖别人啊？每一位推理作家都是靠自己的脑袋构思的吧？横沟大师总不是因为有个朋友叫佐清，才根据他的故事写出《犬神家一族》吧？”
米奇米奇写的推理小说是以雾村老大为蓝本，据说先前好像出过两本，但连雾村老大到现在也没看过书的影子。什么书都出的出版社“风前社”正如其名，不仅如同风前烛火摇摇欲灭，听说根本已经倒闭了，但米奇米奇仍坚持自己是作家。
“我可没闲功夫陪你玩什么推理小说家角色扮演的游戏哦。”
“没礼貌！你才是无家可归的侦探吧？”
“我才没有无家可归！我至少还有睡觉的地方。正确说起来只是没有办公室。”
雾村老大有种莫名的得意。
一个是被扫地出门、招揽不到客户的侦探，另一个自称推理作家但永远不红。这两个人根本半斤八两吧。
“啊啊，怎么都没出什么事呢？”米奇米奇抓着吊环叹气，周围的乘客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
“东京随时都一片祥和啦，只有电视剧里才会有身边出事的桥段。”雾村老大说。
“怎么没有恐怖分子混进来劫持山手线呢？”米奇米奇口不择言。
“然后呢？”
“你帅气破案，然后让我写下来呀。”
“你当我是约翰·麦克连哦？”
雾村老大苦笑以对：“欸，那个约翰……什么的，是干嘛的啊？”
诗穗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问雾村老大：“你不知道《终极警探》吗。”
诗穗摇摇头。他居然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讨厌鬼！
三人交谈之间，乘客也陆续上上下下。停到一处大站就有很多人下车，却换来更多人上车，结果车厢内依旧拥挤。诗穗经常忍不住想，这么多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东京有这么多人呢？
米奇米奇的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女子。她身穿迷你裙，露出一双长腿；亚麻色的头发扎成一束小马尾，相当可爱。年龄大概是二十出头吧。诗穗心想，长大以后也想变成这么漂亮的女生。有了这副美貌，跟神田也很速配。
“米奇米奇是大色鬼！”诗穗发现米奇米奇看着对方出了神，便戳戳他的腿。
“才不是咧。”他有些尴尬地干咳几声，别过视线，但似乎还是很在意，又偷偷转回去瞄了一眼。看来这个女生是他喜欢的类型。
女子一双大眼睛盯着手上的掌上型游戏机，是火红色的Portable Station 3D。她正专心拿者触控笔点画面。这果然是很受欢迎的机种，车厢里有好几个人都在玩。由于有通讯功能，她可能也正在跟车厢里的其他人对战。
不一会儿，列车抵达池袋站。车门一打开，出入的乘客就跟在新宿站时差不多。面对成群大人毫不留情的推挤，诗穗整个人就快被压到更里面了，这时米奇米奇把自己当成盾牌挡在她前面。
“米奇米奇，谢谢你。”
“不客气。”
他对诗穗眨眨眼，雾村老大则一脸茫然环顾四周，没人想得到他此刻正以私家侦探的身分执业吧。米奇米奇说得没错，他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小哥，这样子根本招揽不到客户嘛。
刚才那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诗穗以为她在池袋站下车了，其实她站在离得较远的地方。大概是被上下车的人潮挤到里面去了。她还是很专心看着游戏机画面，不断用触控笔点选。
“欸，米奇米奇。”
“怎么啦？诗穗。”
“‘终极警探’是什么啊？”
无事可做的诗穗问米奇米奇。他听了后笑着说：
“这就叫代沟吧。《终极警探》是我们年轻时很红的一部动作片。有一群恐怖分子占领了高科技大楼，然后一个名叫约翰·麦克连的警察单挑这群恐怖分子。这部电影上映时你应该还没出生吧，所以对我们来说虽然很有名，但也难怪你没听过了。”
“那个叫麦克连的跟雾村老大很像吗？”
“完全不像。雨既没有全身肌肉也没那么强悍，又不帅气，更重要的是没有那股男子气概。”
“罗嗦耶你！”两人的对话突然插进雾村老大的咒骂。
就在这时：“你快住手！这个人是色狼！”车厢里突然传来女性的喊叫声，挤满整个车厢的乘客不约而同望过去。出声大喊的就是刚才那个拿着游戏机的美女。她抓起一名男子的手，高高举起。
“你不要太过分！”女子对着想甩手挣脱的男人大吼。
“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啦！”
男子是一名身穿西装的上班族，年纪大概是二十五、六到三十岁之间吧，看起来比雾村老大跟米奇米奇年轻一点。他吓得一脸苍白，猛摇着头。
“少骗人！你一直摸我屁股吧？”女子扭着男子的手臂，一双锐利的眼睛恶狠狠瞪着他。
“真的不是我啦！你弄错人了！”
车厢内的乘客议论纷纷，女性多露出轻蔑的眼神，男性则投以好奇的目光。
男子五官端正，身上穿着时髦的西装，看起来像个事业有成而且深获女性歠迎的有为青年。
“看不出来这人居然是个色狼耶。”
“遇到这种美女也难怪一时鬼迷心窍啊。”
米奇米奇低声喃喃。这名女子确实长得很漂亮，臀部也像橡胶球似地浑圆饱满，就连身为女生的诗穗也想摸摸看。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米奇米奇也会摸人家屁股吗？”
“我才不会！”他睁大眼睛极力否认。
“干嘛当真啊？感觉很诡异。”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车厢内更加鼓噪。男子高声表示不是他，女子却坚持不接受他的说法。
“我看到就是他摸的。”
“我也看到了，是这个人没错。”
“我也是。我觉得这位小姐太可怜了，正想开口阻止呢。”
女子周围有两名男性及一名女性举手作证，其中一名男性看起来像大学生，感觉是个老实的年轻人；另一位是一头白发很显眼的中年人，仔细看会发现他右侧的袖子下垂摇晃，可能是发生意外之类的失去了右臂。至于女性则一身朴素，是个年长的大婶。
同时有三个人跳出来作证，西装男脸色惨白，一张嘴开开合合像金鱼一样，好像想解释什么，却说不出话。
“既然有三个目击者，这下子不容争辩了。这男人外表看起来应该有不错的工作，这下子一辈子都完蛋啦。”
米奇米奇难过地叹口气。这名男子的确人模人样，长相应该也很受女性喜爱。
“喂，把这小子交给警察吧！”
“对呀！对呀！”
不知不觉中旁边一群男人围了上来，不让那名男性逃脱。
“等一下！真的不是我啊！我没有做那种事！”
男子扭着身体，想摆脱这群人。
“有三个目击证人，你还想狡辩吗？”
押着男子右臂、反戴着帽子的年轻人不怀好意地说。看起来他似乎很乐在其中。男子眼中含着泪水，只是一个劲重申：“不是我啊。”
没多久，电车抵达大塚站。车门一开，女性被害人和三名目击者一起带着那名男子下车。女性目击者找来车站的站务人员，被笑咪咪的年轻人押着的男子脸上跟嘴唇都失去血色，看起来像在大雪之中遇到山难，双脚还不停发抖。要不是年轻人撑着他，眼看他就要晕倒了。留在车厢里的乘客也忍不住探出身子望向窗外。
“米奇米奇，走喽。”
“什么？”
雾村老大突然下车。
“等、等一下呀！”米奇米奇紧追在后，诗穗也一起跟着。
“诗穗，你不用上学吗？”米奇米奇担心问道。
“没关系，我今天特别早出门。”
雾村老大在月台中间看着把男子团团围住的那群人。女被害人情绪激动地对站务人员陈述事情始末。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诗穗一行人渐渐淹没在围观的群众之中。
不一会儿，另一位站务人员找来了警察。
“警察先生，我真的没做那种事！这位小姐误会了，绝对不是我！”
男子被年轻人押着手臂，近乎哀求般解释着。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脸颊上还流下两行眼泪。诗穗第一次看到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哭，女人的话倒经常看到。
“我说你啊，别再撑了，毕竟有目击证人，而且还不只一、两个人。”
押着男子的年轻人盯着他看，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目击者是哪位？”
员警朝那群人问道，其中的两男一女举起手。三个人年龄不同，性别各异，没什么共同的特征。硬要说的话，就是长相都很普通，一点都不起眼。反过来说，也都不像会乱开玩笑说谎的人。
“我看到这个男的摸那位小姐的臀部，而且身体刻意贴得很近，不让别人发现。”
其他两人听到年迈女性对员警说明的内容，也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电车里挤满了人啊！我也没办法。”
男子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在拼命辩解。事到如今真的别硬撑了，听说乖乖认罪的话，刑罚也会轻一点。诗穗看看雾村老大，为什么他要下车呢？难道只是纯粹爱看热闹吗？不过，他正用手抵着下巴，一脸冷静地看着状况的变化。
“不对不对，他很明显是故意去摸那位小姐的屁股。”
目击者之一的大学生否定了男子的说法；失去右臂的中年男子也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证词。
“什、什么啊，你们……”
男子失去血色的脸颊不住颤抖，湿润的双眼在女被害人及三名目击者之间游移。眼神中透露的与其说是憎恨，更像在恳求众人撤回对他的控诉。
“在这里会影响到其他乘客，先到分局里再说吧。”
员警跟站务人员催促着男子离开现场。
“冤枉啊警察先生！我是被陷害的！最近不是很多无辜的人被诬赖是色狼，还引起社会大众讨论吗？我真的没做坏事！请相信我！”
男子探出身子不断辩解，但一下子就被押着他的年轻人用力拉回去。
“话是没错啦，但这个案子有被害人，还有三位目击者。如果只有一个人还另当别论，三个人都弄错或误会也太说不过去了。”
员警面对男子失声笑了出来。
“这、这……”男子紧闭双眼，咬着牙，斗大的泪珠滴了下来，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有为青年的气息。
“看来我只有今天暂时脱离网路，跟现实世界的人接触啊。”
押着男子的年轻人笑得有点猥琐。这种人因为自己比不上别人，一看到有人落魄就特别开心，真是讨厌鬼。
诗穗愈来愈觉得男子好可怜。摸一下屁股这种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吧。不过，大人好像无法容忍这种事。想想自己之前还被班上的裕树掀过裙子咧。如果这名男子要被逮捕的话，裕树应该被判死刑才对。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句话吗？”
雾村老大突然举起右手，向正在记下女被害人及目击者等人姓名、住址的员警询问。
“有什么事？”员警转头看向雾村老大，一脸不耐。
“我在旁边听着各位的谈话，你们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位先生是色狼，这样妥当吗？”
雾村老大走向员警，一边说道。
“哪有什么妥不妥当？有目击证人啊，根本等同现行犯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理所当然。诗穗也有同感。要是只有一位目击证人还另当别论，但三个人同时作证，不可能看错吧。
“目击证人说的也未必是事实吧？”雾村老大指着三人说。
“等、等一下！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说谎吗？”
目击者中的那位女性逼问雾村老大，另外两个人也瞪着他。
“你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吗？”员警制止年迈女性，询问雾村老大。
“没有，我没看到那位小姐被摸的经过。”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怀疑目击者的证词呢？”
员警的脸色也变得愈来愈严肃。诗穗听说过，妨碍警方工作会触犯一条什么罪。员警搞不好也想到同一件事。
“警察先生，我建议最好先检查一下女被害人跟其他三位目击证人身上带的游戏机。”
“游戏机？”员警的语调突然高了几度，双眼睁得大大的。
游戏机就是那款Portable Station 3D。诗穗看到那名女被害人有一台，但其他三名目击者也有吗？她没注意到。
“这位小姐跟三名目击者在案发之前一直在玩游戏机。他们四个人一开始在车厢里站得很分散，但到了池袋站之后就慢慢聚集到这个年轻人身边。”
雾村老大用双手比划着四个人聚集的样子，一边解释。
“那是巧合啦，因为池袋站上来太多乘客，所以才被推挤到里头去。”
失去右手臂的中年男子辩解道，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诗穗觉得他的声调有些上扬。
“对、对啊。再说，这件事跟游戏机无关吧。”
开口争辩的年迈女性语调也不太寻常。最后一名年轻人也跟他们口径一致。
“我先前就觉得怪怪的，四个人居然同一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带着同一款最新型的游戏机，我就猜想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果然被我料到。”
被当做嫌犯的男子以及押着他的年轻人呆呆地望向雾村老大。诗穗也搞不懂他的意思。
回想起来，车厢里有好几个人都在玩Portable Station 3D，其中也有几位年纪比较大的乘客。那个年龄层的人会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倒真令人意外。这个机种很受欢迎，没有预购很难买到，要不然就是得一大清早到电器行门口排队；网拍的话价格高得不像话。因为这种种缘故，很少看到年长者在玩。不过，今天的三名目击者中就有两人年纪较大，何况那位中年男子还缺了右手臂。
“我是不太清楚什么游戏机啦，这跟色狼有什么关系吗？”
员警对三名目击者态度丕变感到疑惑，同时询问雾村老大。
“这几年的游戏机都具备连线通讯功能，像这款只要周围有人使用同一种机型，就可以直接互传讯息。因为有这项功能就能线上对战。”
“哦哦，像那个叫街头什么的互殴游戏嘛，我儿子也很迷。不过我已经问了很多遍，这跟色狼有什么关系？”
“这台游戏机不只能玩游戏，也能互相传讯息。”
Portable Station 3D可以跟半径十几公尺内同样的机种连线，至于要不要同意连线，则看玩家的意愿，当然也可以拒绝。其他也有光是擦身而过就能交换游戏纪录的功能。时下的掌上型游戏机跟以往的机种不同，连线通讯是基本配备。
“就像简讯吧？用手机不是也可以吗？”
“手机要透过电信业者的伺服器，所以对方收到简讯还要一段时间，但是这款游戏机由使用同款机台的玩家直接往来传输讯息，不会产生时间差，因为如果不能做到即时连线就没办法对战了，相对地，连线范围也只限十几公尺。”
“原来是这样啊。”员警似乎也知道雾村老大的意思了，他转向女被害人和三名目击证人。
“各位，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你们的游戏机呢？”
四个人的神情明显变得紧张。女性目击者脸色苍白，嘴唇不停颤抖，中年男子则频频喘气，这下子两人跟被指为色狼的男子没两样。
“等等，警察先生，为什么要检查游戏机啊？”
女被害人硬挤出笑容问道。
“只是形式上确认一下。被害人跟目击者总共四个人在案发前都在玩同一款游戏机，不能只当做是巧合。”
员警往前一步，四个人同时跟着往后退，脸色都很难看。那名中年男子甚至额头还频频冒汗。
“呃、呃……仔细想想，他的手好像只是不小心碰到我的臀部。是我自己胡乱误会他是色狼啦……”
女被害人继续露出僵硬的笑容说。
“对、对呀，我想一想也是。应该是因为车厢里都是人，推挤之下小姐的身体才碰到他的手吧。”
“我也这么觉得。在这么挤的车上难免会碰到啦，应该不是故意的……”
年轻人跟年迈女性连忙改口，收回先前的目击证词。
“看来是我误会了。真抱歉，害你卷入这场风波。”
女被害人跑到男子面前低下头。员警见状脱下帽子，一脸为难地搔搔头。
02
“太感谢你了，多亏有你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年轻人对着雾村老大深深一鞠躬。大概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吧，只见他久久都没把头抬起来。
雾村老大一指出游戏机的事，女被害人跟目击者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先前在大庭广众下大呼小叫的女性以及为她作证的目击者，一下子全都坦承是自己弄错，然后各自向男子道歉。当然那位小姐也撤销告诉，男子获得无罪释放。
“别这么说，我并没有亲眼目睹事发经过，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你是无辜的。”
“咦？是吗……”
年轻人一脸惊讶。
“只是女被害人跟三位目击者在案发前玩同一款掌上型游戏机，让我感到很好奇，猜想可能另有玄机。”
雾村老大啜了一口年轻人买给他的罐装咖啡后说道。诗穗一行人还留在大塚站的月台上，女被害人及三名目击者还有员警都离开了。
年轻人姓若林，说自己任职于资讯创投公司。诗穗还不太懂这一行是做什么的，但他说自己是社长，表示在公司里很了不起喽。看他身上的西装也很时髦有品味，跟新桥站一带看到的痴肥阿伯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他长得真帅。
“难道那四个人想陷害我？”
“谁知道呢，现在也无从确认了。那名员警没检查游戏机就放他们走，可能是想说女生都撤销告诉了，不想多追究吧。”
为什么那位员警没检查游戏机呢？可能怕麻烦，不想增加工作量吧。就因为有这种警察，难怪东京的坏人永远不会减少。
“但我实在不懂，那个游戏机到底能用来做什么啊？”
坐在一旁的米奇米奇对雾村老大提出疑问。米奇米奇对这几年的新型游戏机或智慧型手机这类数位产品很不熟。他自己也说，光用手机传简讯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只要旁边也有拿着这款游戏机的人，就能互相连线。例如几个朋友想对战的话，在距离几公尺之内都能连线一起玩。不只游戏的资料，也能传讯息或图片给对方。”
用Portable Station 3D的话，在电车上也能跟不认识的乘客一起在线上对战。如果是认识的朋友能直接开口问对方要不要玩，但陌生人就不太方便了，所以这款游戏机另外设计有传简讯的功能，让玩家能送出要求打第二战，或是恭喜对方获胜等讯息。也曾听说有用这项功能来搭讪的个中好手。
听了雾村老大的解释，米奇米奇似乎懂了，用力击掌。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互传讯息，决定下手的目标和时机喽。但为什么要靠游戏机来联络呢？一开始四个人讨论好订出计划照着执行不就好了？”
米奇米奇再度提出疑问。的确，如果这四个人事先准备妥当，就不需要靠游戏机一一联络了。
“我猜他们几个是专业‘嫁祸集团’的成员，所以从来没打过照面。如果像这次被怀疑整起案子是他们捏造出来的，到时候也找不出这四个人有任何交集。何况如果用的是手机还另当别论，他们一定想说没人会检查游戏机吧。警方也一样，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用游戏机来干这种勾当。”
接下来雾村老大解释了这类犯罪集团捏造色狼犯案的手法。听说台面下有专门在做这种事的集团，他们先安排一名“看似会受到色狼骚扰的女性”，然后是目击证人。目击者需要三、四个人，在年龄、职业、性别等条件上尽可能差别大一点，而且是不会给人深刻印象的人。这么一来，就能排除是目击者看错或是有先入为主的状况，加上外表平凡的人说出的证词也比较有公信力及说服力。
接着将被害人与目击者安排在间隔一段距离的地方，跟锁定的目标搭同一节车厢。由于被害人和目击者彼此不认识也不知道名字，所以使用游戏机来联络，之后再算准时机行动。过程中也可能利用传送图片的功能来传阅目标的照片。
“一提到游戏机之后，这几个人收手的态度的确像专业人士，马上就撤销告诉了。不过为什么你会被盯上呢？若林先生，你知道原因吗？”
米奇米奇问若林，但他双手交叉胸前，一脸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公司几位高层最近出现派系之争，听小道消息说有几个人正虎视眈眈，等着看我这个社长失势。”
或许因为是成长太过迅速的公司，员工之间的向心力还不够，而且好像也有不少人立志往上爬。总之，就是有人想抢下若林的社长宝座。要是他被当做色狼逮捕，自然不能再当社长了。
“居然有用这种贱招来打击对手的好同事啊？这个社会还真美好。”
面对米奇米奇的挖苦，若林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摇摇头。
“换句话说，是我们公司的人雇用这几个人来陷害我的？真是的，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一切都只是推测啦，我也不确定他们四个是不是所谓‘嫁祸集团’的成员。不过，你接下来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雾村老大对垂头丧气的若林拍拍肩膀。若林的表情中失望比愤怒来得多。身为一家公司的社长，似乎有很多事要烦心。努力往上爬固然辛苦，坐上了高位还是辛苦。大人的世界真是深奥。
“话说回来，雾村先生居然观察到被害人跟几名目击者都拿着掌上型游戏机，真不简单。多亏这样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个侦探唷。只是外表像个不可靠的小哥啦。”
“‘不可靠的小哥’这句还真多余。”雾村老大对米奇米奇吐槽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的观察力可不是盖的，就连没人发现的枝微末节，他也全看在眼里而且过目不忘。这小子是很高竿的侦探，但经营能力太差了，如果他弄点夸张的广告来推销自己，保证能开一家客户大排长龙的侦探社啦。”
“原来是这样啊。”若林佩服赞叹。
“没这回事，只是碰巧看到而已啦。”
雾村老大也一脸难为情，谦虚回应。正如米奇米奇所说，雾村老大敏锐的观察力至今不知道让人折服过多少次。好比今天，在这么拥挤的电车中，他也将乘客的一举一动都烙印在脑海里。
“侦探啊……难道是最近网路上引起讨论的那个人吗？”
若林似乎想起什么，竖起食指说。
“网路上引起讨论？”雾村老大一脸茫然。
“你真的不知道吗？最近网路上流传山手线上有个侦探，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帮人解决。不过因为他神出鬼没，不一定出现在哪一节车厢，能遇到的人很幸运。”
据说好像还有个“山手线侦探粉丝团”的网站，上面有好多小故事以及目击资讯等留言。若林激动说明。
“原来真有其人。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一定是某种都市传说，这次却得到传说中的侦探相助，能见证传闻属实真是太荣幸了。”
若林露出笑容，看来他不知不觉又回到那个有为青年的模样。不过短短十五分钟前，他还一副快死掉的惨状。
“伤脑筋，居然有这种八卦消息啊？”
雾村老大搔搔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欸，诗穗，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不晓得耶。”诗穗用力摇着头。
其实她知道，因为捏造出这则都市传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诗穗。诗穗虽然才小学五年级却很会用电脑。她上推特、脸书、各大讨论区、部落格等到处留言，写了很多山手线侦探的事，内容有真有假。如果在留言中针对雾村老大所在的位置及人格特质描述得太明显，会被发现是相关人士在自导自演，所以她还特别花工夫，让留言看来停留在传闻及八卦消息的程度。她常在2ch之类的大型网路讨论区上消磨时间，在上面钓鱼，煽动那些大人，很懂得如何利用网路。当然，“山手线侦探粉丝团”也是诗穗开设的网站，近来终于在网路上引起讨论，也不枉费她的一番苦心。据说有些人开始寻找传说中的山手线侦探。话说回来，侦探的工作应该是去寻找而不是被找吧。暂且不提这一点，总之，诗穗一手打造出这个山手线侦探的传说，在网路上已经自行发展、衍生了。
“对了，那个网站不时会成为大家讨论的话题呢……雾村先生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山手线列车上呢？”
若林天真问道。这时候总不好说是因为缴不出房租而被扫地出门吧。
“呃，嗯，这一点呢请容我保密。既然成了都市传说，还是保有一点神秘感比较好吧。”
雾村老大堆起笑脸回答，在他身边的米奇米奇则努力憋笑。若林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误解，似乎很佩服，不断点头。
“话说回来，雾村先生对电玩游戏很熟悉呢。”
“那个啊，因为我也有一台游戏机呀，不过不是买的，是抽奖抽中的。玩过之后会发现挺有趣的呢。”
雾村老大边说边从包包里拿出游戏机。跟刚才那名女子拿的一样，都是火红色的。
“哦哦哦！你好诈哦！人家也想玩。”
诗穗忍不住冲了过去，雾村老大却轻轻巧巧一个闪身，然后把手举得高高的让诗穗构不到。她跳了好几下，每次都差一点点。看到诗穗这副模样，他似乎很开心。
“你很讨厌耶！”她一气之下，便往雾村老大的膝盖用力踹过去。
“好痛！你干嘛啦！”
“怎样！你逑个小气巴拉的老头！”
接下来诗穗咒骂了二十分钟，终于顺利抢到游戏机，满心雀跃打开画面。
“酷！真的像要跳出来耶。”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吧Portable Station 3D的画面，立体的小狗角色朝着她伸出头。
“你叫诗穗啊？你是雾村先生的千金吗？还是他妹妹昵？”
先前带着一丝苦笑看着两人互动的若林，走到诗穗身边问她。
“我不是他的千金不是妹妹不是女朋友也不是他老婆。我叫道山诗穗，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助手。”
“助手？”若林稍微睁大了双眼。
“嗯，主要负责的是宣传吧？”
在网路上到处张贴评论，应该算宣传吧。不过，手法似乎不太高明。因为怕被抓包说是自导自演，所以留言时特别小心，加油添醋之下，山手线侦探不知不觉竟成了都市传说，也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侦探，但也因为这样，始终没有客户上门。好吧，这也算是都市传说推销法啦，诗穗相信总有一天能开花结果。只是，另一方面她也无法否认有可能永远就只是停留在都市传说，最后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