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女人肉的男人 第三章
巴卡把半磅葡萄装入纸袋后,从窗口递了出去,是高个子的长丽兹—伊丽莎白·史泰德—接过去的。男人像恋人或夫妇般地挽着伊丽莎白的手,朝着附近社会党俱乐部的方向走去了。由于她是这一带非常出名的卖春妇,所以巴卡也认识她,她带着陌生的男人走向了某个隐蔽的角落,可以想象得出巴卡是带着几分低级的遐想目送着二人的背影离开的。光顾这一带低级卖春妇的客人大多都是邻近工地上的年轻劳动者,或者是停泊在泰晤士河船只上的船员,但是巴卡认为这个男人应该不是这一类的体力劳动者,可能是卡马夏路街上的店员或者下级办事员之类的。他们沿着巴卡水果店门口的巴兰街笔直走去,朝着社会党俱乐部的方向—确切地说,是在同党东区支部会馆的展览板前—他们就消失了,然而在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后,就在那个会馆窗台下的院子里,发现了伊丽莎白的尸体。还在面目全非的尸体旁,发现了装葡萄的纸袋和散落在地上的葡萄皮。被害人是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和犯人谈笑着,就在双方交易结束的时候,“开膛手杰克”亮出了他的凶刀。正如其名一样,他轻而易举地把尸体从两腿中间到腹部切开了。这具尸体和其他“开膛手杰克”事件的受害者一样,胯下被施以暴行,这种状态是让文明人恐怖和惊愕到极点的,犯人用手将内部的脏器连同鲜血一起翻了出来,夹在双腿之间一直流到膝盖附近,场面极其血腥。而且被害者被人玩弄过的痕迹显而易见,不仅如此,正如前面所回忆的那样,她的子宫也被摘除后带走了。从案发现场到同在巴兰街四十四号巴卡水果店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实际上恶魔杰克是一个非常疯狂且大胆的狂徒,其残暴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他所选择的作案地点完全是出于他病态不关心的态度和毫不顾及他人的眼光所决定的。九月三十日晚上,陪伴伊丽莎白·史泰德去巴卡的店里买葡萄的这个男人,警视厅及整个伦敦都在对他进行地毯式的搜查,日夜困扰着大家的这个杀人狂魔就是这个男人,这一点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本次的事件,到了今天都还是作为警察局及犯罪心理学上被称做“迷宫”的研究资料。普通的犯罪纪实都是将重心放在“如何将犯人抓捕归案”上,而这次相反,着重讲述的是“为什么无法逮捕犯人”。
前面再三提到过搜查的范围是一个比较小的地区,自古就有着较强团队合作精神的伦敦警视厅的刑警干探们以及当前的勇士们,立刻拉开了一张严密的警戒网。但是这个行踪古怪的罪犯却能随时随地地突破这张网,连续对当局进行愚弄和挑衅。而且犯人还毫不示弱地接二连三对当局进行宣战。接下来受害人的身份也全部都是符合他的一贯原则,尽管已经有人亲眼目睹过犯人的真面目,但最终也没有等到犯人抓捕归案的那一天。警视厅所发出的通缉令也只是万全之策。事实上,当时的伦敦警视厅里面有着以布朗和弗路斯塔为首的一流警探,可谓是空间绝后的黄金时代。那么犯人杰克是有着上天遁地之术的超人类吗?事实正好相反,他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而已。但正是这种普通人的粗糙做法,反而成为了束缚这些忙碌人手脚的真正原因。实际上,这一切都是运气,是机会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运气和机会非常不合理地一直在对面微笑地看着。
巴兰街的受害人伊丽莎白·史泰德在临死的二十分钟之前,无意间让巴卡看到了犯人的脸,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同时也让巴卡陷入了被人责难的深渊里。
但是这也成了巴卡不得以被攻击的理由。
十月二日星期一,距离发生在九月三十日星期六晚上的巴兰街事件仅仅过去了两天。
中午,巴卡再次见到了前晚的那个男人从自己的水果店门口经过。
由于是白天,自己的证言就成了导火索,更加确定了那个男人就是“开膛手杰克”,同时使局势更加紧张化。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看错,特别是他穿的那件“怪异的黑色长外套”非常的显眼,巴卡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这次是在中午的时间看到的。巴兰街是位于东区贫民区里的商店街,狭窄的人行道上洋溢着古老风情。再说一次,这次是在白天。巴卡应该不会感到恐怖的。他为什么没有在发现那个男人的同时走出店去,大声地朝附近的邻居求助,然后大家就能把那个男人包围住,等待警察的到来—下面就是关于这一点,巴卡对警官的解释。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经常会坐在窗口前朝外眺望。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我看见附近卖午餐的小贩子有说有笑地从门口经过。这时我看见那个男人穿着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衣服从我的店门口经过。各大新闻报纸都指出他就是‘开膛手杰克’,附近的人们也是这么说的,我看见混在人群中的那个男子,啊,就是他!最后我确认就是那个家伙。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我,他瞟了我一眼,好像在威胁我似的,事实上他的眼神非常的恶毒。说句实话,当时我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双脚都无法动弹了。另外,当时店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立刻从店里飞奔出去,等我跑出来时,那家伙早就快步走过去了。之后我立刻低声唤来正好从店门口经过的擦皮鞋的小孩,悄悄地告诉他什么也别说,静静地跟在那个男人后面看他在哪里落脚。但是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回过头来。他看见我一边看着他一边和擦鞋的孩子说着话,突然就奔跑了起来,飞快地跳上了旁边疾驰而过的电车。我还像做梦似的没有回过神来,我冲出店门朝着街上大声地喊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电车已经载着他消失在远方了。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和抱歉,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非常肯定这个男人和前晚到我这里买葡萄的客人是同一个人。”
巴卡在大白天的人群中看到了这个恶魔,但在一瞬间,还是产生了对他的恐惧。就如同他自己说的—“说句实话,当时我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双脚都无法动弹了。”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白天的恐怖感,在一刹那将他的神经麻痹了,使他无法进行判断和立刻采取相应的动作,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无法动弹,只能伫立在那里观察着。人们对他寄予了充分的同情和理解,但是这一切都并不能说明巴卡就是一个胆小的男人,尽管如此,之后他又说出了“当时店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立刻从店里飞奔出去”。他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没有作出当机立断的判断。在伦敦城里人人都摩拳擦掌地迫切希望能抓到“开膛手杰克”,巴卡也应该是深知这一点的。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在九月三十日之后见过犯人真面目的人,所以全英国的报纸大标题的内容都指向了他。这让他很有面子,也很意外,同时也非常诧异,他应该更加机敏一点地采取应急措施,因此从刑侦队到普通民众都感到无比惋惜,最后这种惋惜变成了对他的指责,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巴卡。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在过分的宣扬中,更加恶毒的话也说了出来,他们认为巴卡是杰克的共犯,所以才会故意让他逃脱。人们充分发挥想象,开始胡乱猜测起来。有人甚至说巴卡实际上就是杰克本人,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言很快就被传开了。特别是巴卡在这位有着高度嫌疑的犯人—几乎是百分之百肯定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时,这是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绝好的机会了,由于他的懦弱和愚钝,导致机会就这样溜走了,在当时如果他怀有一颗普通民众的公益心和果敢的精神,至少应该向警察或者刑警求助,但正是因为他欠缺这一点,并非人们所期望的那种热心民众,不管怎么说在英国这个是非之地,可怜的水果店老板表现得非常没有男子气概。结局是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对于巴卡的失误是应该受到指责的,但是不论怎么指责他也无法挽回。如此绝好的机会就这样让它溜走了。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机会了。“电车载着那个男人消失在城市的另一端。”他是这样说的。但这场骚乱并未停止,之后依然是间歇性地频繁发生着类似的案件,而犯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现身了。
最开始的时候有种比较有力的解释是,这场惊天犯罪的目的是为了收集子宫。但是后来发现这些事件其实并非出自迷信和宗教上的偏执狂,也不是有着特殊爱好的收集狂所为。这是把赢利作为目的的一种冷静的企业行为,是从事贩卖子宫的活动。不管是肝脏、子宫还是脑浆,被当做商品的时候都是有着自身价值的,虽然很让人吃惊,但这就是事实。而且那个穿着“黑色的长外套”的黑暗里的恶魔,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拿着凶刀挥向了路边的卖春妇。但是如果是为了夺取子宫就不应该把卖春妇作为唯一的下手对象,比起这类人,普通妇女的子宫应该更加健康和干净,所以说“开膛手杰克”的目的是把子宫作为贩卖的商品这种说法不太合理。如果是为了夺取子宫,应该是随便遇到某个陌生的女子,就接近她然后将她杀害,这是最方便也是最自然的方法,但是为什么会选择卖春妇为下手对象,这就无法说明了。杰克对于仅仅将这些娼妇杀死并不能得到满足,他怀着报复的心理,连多看她们一眼都会觉得厌恶,面对她们死后的肉体,在情欲的驱使下,都要秘密地尽情蹂躏。特别是前面提到的多塞街米拉·科特室内惨遭杀害的凯莉·瓦茨的尸体,和其他的案件不一样的是这次发生在室内,案发现场是被害人的卧室,恶魔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将他的变态行为发挥到了极致。他在四壁的掩护下享受着“血淋淋的晚餐”,受害者的胸部和腹部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这个屋子里就如同一个屠宰场一样。事实上这次的案件将整个事件推向了高潮,据说接到报案赶来的警官们,在突然面对这个意外的惨状时,都禁不住走到一个地方呕吐了起来。这种荒谬的野蛮行为,彻底让人感觉迟钝了,当时的新闻报道从“恐怖的极点”最后写到“人性的完全蹂躏”。
人们都在说,这些都是自由自在出没、横行的恶魔的勾当。实际上值得留意的是,在世界犯罪史上可以和他的残虐行为作对比的案例就是之前说过的,一名犯人在白色教堂附近专门杀害卖春妇的案件。这也正是暗示着犯罪动机的重要特性。难道不能从他的“语言”中读取到某些信息吗?犯人杰克以他特有的犯罪手段向世人说明着什么。
他的行为正在大声地向世人宣告着什么,这个宣告的内容就是解开整个“开膛手事件”之谜的关键。“开膛手杰克”出于什么理由,让东区的卖春妇以及整个伦敦市,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惊。
初冬的伦敦每天都沉寂在烟雾缭绕的迷雾中。
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人们都在谈论着开膛手的传言。接下来,就让我们把话题转回到巴兰街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清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