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2月14日,周五
约翰尼站在能望到贯穿整个村庄主干道的卧室窗前的阴暗处。房间里并不冷,可他略微有些哆嗦,夹着香烟的手不停地打战,烟头上冒出的烟也跟着断断续续。“快来吧,斯图尔特。”他咕哝着又吸了口烟,看一眼腕上的表,已经晚了十分钟。他的右脚不由自主地拍打着地板。
周围一点响动都没有。时间才过九点,但一丝光也没有。村里人用不起电。他们只能跑到福利协会去借点光和热,或者干脆蒙头大睡,希望醒来时噩梦已然结束。只有今天,冷清的街道没有搅得弗格森心烦意乱。越少人发现今晚的行动就越好。他对于即将采取的行动,脑子里清楚得很,心里也害怕得很。
就在这时,主干道街角处闪出一辆汽车的车灯。在昏暗的街灯衬托下,弗格森看清那是一辆“全顺”面包车,是警方通常用来运输警力对付矿工的那种旧车型。车子越来越近,他能看到车身呈暗色。最后,他看到了斯图尔特。
弗格森掐灭烟头,看了最后一眼自从租下这幢屋子后待了三年的这间卧室。屋里暗淡无光,看不清什么,当然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看的。那些卖不掉的家具只能用来做柴火。眼下,卧室里只剩下地板上的一块垫子,一只烟灰缸和旁边一本破烂的书。
没留下遗憾。海伦早已离去,所以他还是将这一切抛在身后为好。
他吧嗒吧嗒地下了楼,开门时碰上斯图尔特正要敲门。“准备好了?”斯图尔特问。
弗格森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是有备无患。”他用脚把一只大旅行袋踢给斯图尔特,自己又抓起另一只旅行袋和一只大垃圾袋。当了十年矿工,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走到离车子还有两步路的地方,他们发现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影从街角处快步走来,那人又朝前走了几码后,两人终于认出了米克·普兰蒂斯的身影。弗格森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揪在胸前。天哪,普兰蒂斯会冲着两人大骂一通,然后整条街的邻里就都被惊动了。
斯图尔特把大旅行袋扔进面包车后面,比利·弗雷瑟这时已经坐在车后的一大堆袋子上了。他转身面对普兰蒂斯,随时准备和他大闹一场。
然而冲突并未如期而至。相反,普兰蒂斯干站着,眼看就要大哭一场。他看着另外那两人,一个劲地摇着头。“不,小伙子们,不,别这样干。”他就这么重复着。弗格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就是那个一直纠缠着他们,连哄带骗地让他们效忠于工会的男人。正是这种做法才让罢工最后落败了,他想。
弗格森从普兰蒂斯身旁走过,把车上的袋子塞了塞紧,上车坐到了弗雷瑟旁边。弗雷瑟把车门拉上了。“真他娘的奇怪了。”
“他是不是挨了一顿揍啊,”弗格森说,“整个人都傻了。”
“这可真要谢天谢地了,”弗雷瑟说,“我可不愿意看见他发了疯似地把这事传出去,弄得满村的人都来骂我们。”引擎发动的时候,他提高嗓门喊道,“走吧,斯图,美好生活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