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十九节
等待不是菲奥娜所能忍受的,尤其是在为基特的安危担忧的时候。亚历山大试图安慰她,但这丝毫没有减轻她所受的折磨。
要是她知道那座小屋在哪儿的话该有多好。鉴于这个抓住基特的人必须离开伦敦,他们很可能离欣湖还很远。如果她能找到小屋的确切地址,就有可能在他们到达那里之前截住他们。
菲奥娜闭上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里,一定有一些能够引领她找到那座小屋的线索。“想想有没有别的事,”她告诉自己,“让你的潜意识来寻找。”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当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基特和他可能经受的苦难的时候。
出去走走也许会管用。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附近的街道,强迫自己观察周围的房屋和花园。也许这能够帮她找到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线索。
打定主意的菲奥娜跳起来,穿上雨衣,然后拿起手机跑出门外,冲下楼梯来到街上。
当她沿着酒店所在的街道走了一半时,深藏在脑海中的线索终于冒了出来。“李·古斯塔夫森。”她惊喜地大喊,然后开始奔跑,冲回酒店房间。
李·古斯塔夫森是一个美国惊悚小说家。几年前,他和基特一起参加过一场美国中西部地区的签售旅行,途中他们把书店附近的酒吧全喝遍了,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之后经常通过邮件联系。一年多以前,基特把他的小屋借给了李,让他在里面做一些关于苏格兰高地珍稀物种的背景调查。李·古斯塔夫森一定知道小屋在哪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李。
格拉斯哥化作了西边的一抹琥珀色光芒。但基特看不到。他完全没了时间感,只知道自己在过去两小时里被困在一辆行驶的车里。
只要车还在行驶,他就有希望。抓住他的人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停下来加油。这将是他的机会。他可以踢打车后门或者行李箱——总之就是这个防止他滚下车的东西。他忽然在想自己脚上穿着什么鞋子?
他的心一沉,因为整天都待在家里,所以穿的是软帮鞋。即便双脚使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加油站嘈杂的引擎声中也不可能被听见。
他一定能做些什么的。毕竟,这个故事是他创造的。如果有逃生之法的话,他应该能想出来。
搞到李·古斯塔夫森的电话号码对菲奥娜来说难度并不大。她的个人备忘录里存了十几个犯罪小说家的号码,她刻意先选择了查理·汤普森。查理是单身,而且他是个夜猫子。
电话在响到第四声的时后接通了。“你好,地球人。”一阵深沉的男低音响彻她的耳朵。
“你好,查理,我是菲奥娜·卡梅伦。”
“天呐。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是在夜里举着南瓜灯的杰克呢。”
菲奥娜咬紧牙关,努力不向他吼出来:“抱歉打扰你,查理。我和基特失去了联系,我现在需要李·古斯塔夫森的电话号码。”
“菲奥娜,亲爱的,如果你想趁基特不在的时候找别的男人对你诉说甜言蜜语,你没必要打国际长途啊。我非常乐意效劳。”他咯咯笑道。
“我会记在心里的,查理。你有李的电话吗?”
“我又被嫌弃了吗?等一下,菲奥娜。我现在就去拿过来。”她听到了家具的摩擦声、猫的叫声和渐行渐远的沉重脚步声。漫长的一分钟过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你还在吗?有笔吗?”查理问。
“嗯,有。”
他读出了李的号码,又重复一遍,确定菲奥娜记下来。“祝你和李聊得愉快。”他补充道,“不过别忘了,我的心始终为你而火热。”
“我不会忘记的,查理。”通话一结束,菲奥娜就拨了查理给她的号码。
美国电话系统里的单调声音刺激着她的耳朵。一声,两声,三声,然后响起了电话答录机的咔嗒声:“嗨。这里是李和多萝西。但是我们不在家,要到周一早上才能回来。所以,请留言,我们回家后会给你回电。”
菲奥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和她,还有基特在作对。
在沮丧中,她打开了电子邮箱,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亚历山大的话是对的,基特发过邮件,但是没有顺利地送到。但是,什么都没有。
由于现在用的是基特的手提电脑,她又忍不住检查了他的邮箱——也许他不小心把邮件发给了自己呢?
里面有十几封邮件未读,似乎大部分都来自于他的同行,这其中大部分又和乔治娅有关。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封是来自基特本人的。更令人担心的是,从时间来看,他从下午开始就没有查看过邮件了。菲奥娜不但没找到安慰,反而有了更多坐立不安的理由。
她断开连接,继续盯着屏幕。突然,有一些东西在她记忆的角落里闪烁。在李造访小屋之前,她和基特正在西班牙度假。基特像往常一样带着他的手提电脑——他当然和李交流过小屋的事。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保存着基特所有邮件的邮箱。她点击“已发送邮件”,里面有两千五百多封邮件按照日期排列着。她让邮件按照收件人姓名排序,下拉到李的名字,再通过日期来寻找。她记得当时的时间,因此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基特在那个月给李发过四封邮件。
她从头开始检查,然后就找到了:
从欣湖镇出来后上A839公路。两公里后,你会看到右边有一条标着‘萨拉齐’的小路。在这条路上(这条路很难走,这就是为什么我把路虎借给你)行驶大约九公里左右,你会跨过一条名叫阿克伦谷的河谷。前方有一条向左的路,沿这条路走一公里后,再左拐。这条路会带你走上一座横跨山涧的绳桥。它比看起来要结实得多,但时速最好别超过八公里每小时。过去以后有一片树林,小屋就在前方两公里处。我想说它很容易找,但是你大概会因此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