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露西看着三楼健身房内昂贵的训练器械和窗户。邻居凯特拥有维持好身材的所有器材,同时还可以欣赏各种壮观美景,内岸运河、海岸防卫队哨站、灯塔、海岸,以及露西的私人空间。
从健身房南侧窗户俯视露西屋子的后方,可以清楚饱览露西屋内的几乎所有动静,厨房、餐厅、露台、游泳池和岸边防波堤,了解到这点真是叫人有些沮丧。露西低头看着两栋房子之间沿着矮墙、以雪松木铺就的狭窄通道,她相信那个可恶的家伙就是顺着这条通道进入游泳池旁的门,那扇亨丽没关上的门。否则他就是搭船而来,虽然不大可能,但她还是列入考虑项。岸边防波堤上的阶梯折叠并上锁了,但这只对一般人有阻吓力,若对付跟踪狂、窃贼、强暴犯或杀人犯,则要使用枪支。
踏步机旁的桌上摆着一支带插座的无绳电话,插口旁是一个标准的嵌壁式插座。露西打开腰包拿出一个伪装成插头转换器的接收器,把它插进墙壁的插座内。这台小型无害的间谍器材是灰白色的,和普通墙壁插座一样,不会引起凯特的注意,即使她看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决定把东西插入转换器,一通上电它就可以运作。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接着走出健身房仔细听着,凯特应该在一楼的厨房或什么地方。
南侧厢房是主卧室,有张盖有罩篷的大床,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大屏幕纯平电视,冲着水景的那面墙则全是玻璃幕。从这里居高临下,凯特可以把露西房子的后部,甚至她楼上的窗户看个一览无遗。真是岂有此理!她边想边环顾四周,注意到床头柜旁的地板上有一个空的香槟瓶,床头柜上放了一只脏兮兮的香槟杯、一部座机和一本言情小说。这个富有又爱管闲事的邻居可以将露西在家中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假如她家窗帘是打开的。好在,谢天谢地,它们通常都是拉上的。
她试着回想亨丽差点被谋杀的那个早晨窗帘是打开还是拉上的。她瞥见放电话机的床头柜下方的插孔,纳闷她是否有时间更换插孔盖板。她细听电梯和楼梯上的动静,没听到任何声音,于是趴在地上,从腰包中拿出螺丝起子,将插孔板上拧得不算紧的两个螺丝转了下来,边顾着凯特的动静,总共也才花了几秒。原本米白色的壁式插孔被换成外观相似,但内里安装了传输器、可以监听到在这条线上的电话交谈的设备。几秒钟过后,她把电话线插回去,起身走出卧室。电梯门一打开,只见凯特手上拿着两只装满浅橙色液体的水晶香槟杯。
“这个地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露西说。
“彼此彼此。”凯特递给她杯子,说道。
你自然知道,她心想,你应该也监视够了。
“哪天你一定要带我参观一下。”
“当然,只是我常常出门在外。”香槟刺激的味道侵袭露西的感官。她再也不喝酒了,她以痛苦的方式学得饮酒,并且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凯特的双眼更明亮了,比起十五分钟前她更加放松。她才离开一会儿就已醉了一半,可能是独自喝了好几杯自调的鸡尾酒。露西怀疑自己杯中的不只是香槟,还可能加了伏特加。凯特杯子里的万灵丹颜色比较淡,而她的看起来比较柔滑。
“我从你健身房的窗户往外看,”露西手拿杯子说着,而凯特正在啜饮,“你应该可以看到任何来我家的人。”
“‘应该可以’是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词,亲爱的,一个有法律效力的词。”她说话拉长发音的腔调就像人们喝高时的说话方式。“我没有窥探的癖好,我有太多事要做,甚至跟不上自己的生活节拍。”
“介意我用一下洗手间吗?”露西问。
“去吧,就在前面。”她指着北厢房,略微分立的双脚有点不稳。
露西走进浴室,里头设有蒸气浴、大澡缸、男女分用的马桶以及坐浴盆,还能观景。她把半杯饮料倒进马桶冲掉。几分钟后,她出去来到楼梯顶端的平台,凯特站在那里,微晃着啜饮。
“你最喜欢哪种香槟?”露西想着床头的空瓶子,问道。
“难道还有选择吗,亲爱的?”她笑着。
“是的,有好几种,看你想花多少钱。”
“别开玩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一次我和杰夫在巴黎的丽兹酒店玩疯了?不,我当然没告诉过你,我之前又不认识你。现在呢?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变成朋友了。”她喝了一口,然后将身体靠在露西身上,紧握她的手开始抚摸,接着又喝了些。“我们……不,等一下,”她又喝了一口,边摸露西的手臂边将它拉向自己。“那是位于蒙特卡洛的巴黎酒店,当然,你去过吗?”
“开着我的恩佐去过一次。”露西编着谎话。
“是哪辆?银色的还是黑色的?”
“恩佐是红色的,不过不在这里。”露西差点要说实话,恩佐不在这里,因为她根本没有。
“那么你去过蒙特卡洛,去过巴黎酒店。”她边说边抚摸着露西的手臂。“嗯,杰夫和我在赌场。”
露西点点头,举起香槟杯好像要喝一小口,但其实不会真喝。
“我只是随便玩玩两台赌欧元的吃角子老虎机,天啊,我真幸运。”她一饮而尽,还在抚摸着露西的手臂。“你很紧实,你知道吗。所以我对杰夫说,‘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亲爱的’,那时候我还叫他亲爱的而不是浑蛋。”她大笑起来,瞧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水晶玻璃杯。“所以我们踉跄地回到酒店套房,温斯顿丘吉尔套房,我还记得。猜猜我们点了什么?”
露西犹豫着是要摆脱她,还是让她继续冒犯。她的胳膊被她冰冷骨感的手指贪婪地抓着,并被拉近她醉醺醺的瘦削身体。“唐培星侬?”露西问道。
“哦,亲爱的,不是唐培星侬,它是有钱人的苏打水,只是有钱人的苏打水。并不是我不喜欢它,但是我们那时候很奢侈地点了一瓶要价五百六十多欧元的粉红香槟,当然是巴黎酒店的价,你喝过吗?”
“我不记得了。”
“亲爱的,你会记得的,相信我,你一旦喝过粉红香槟就容不下其他的,喝过之后它就成了唯一的香槟。接着,我们好像玩兴上来了,从粉红香槟一直喝到玛歌堡,最顶极的红酒。”她说道,对一个已入醉态的人来说,这样的法文发音很标准。
“你要不要喝我剩下的?”露西举起她的香槟杯,而凯特还在搓揉并拉着她。“在这里,我要换换。”她把自己半满的杯子和凯特的空杯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