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塔的杀人 第九节
从舟山家出来,我一边朝电梯间走一边想:我的直觉竟然没有错!
现在可以断定:这几个所谓跳楼自杀的孩子,都是那个叫矢部富美子的女孩从楼上推下去的!可是,理由是什么昵?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如果我是矢部富美子会怎么做昵?会把谁从楼上推下去摔死呢?当然是我的对手。要想坐稳第一名的宝座,就得干掉第二名,第三名。不好!庆彦所处的位置太危险了!
我立刻失去了理性的控制能力,一时慌了手脚。可是转念一想,不对,事实不是这样的。矢部富美子能力超群,没有人能把她挤下第一名的宝座。这个小学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对手,她完全没有必要把第二名、第三名从楼上推下去摔死。
而且,已经死去的那三个孩子都是学习不好的,都是得零分的。她为什么要把那些得零分的孩子杀掉昵?这样做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电梯来了。我走进电梯,还在苦思冥想。人家得零分,你管他干吗?得就得呗,反正也碍不着你第一名的事!你把他们杀了干什么?
电梯到一楼了。电梯门一开,我看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当时吓得我头发倒立,双膝颤抖,差点儿尖叫起来——太可怕了!
门口站着的这个人正是矢部富美子!
时值黄昏,楼门外远处的沙土地里,一群孩子在欢快地玩耍。以那群孩子为背景,矢部富美子这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女孩跟我面对面地站在电梯门口。
她的个子还不到我的肩部,消瘦的身子,扁平的胸部,完全是个孩子的体型。但是,她的眼神完全是一个成熟大人的眼神。她用那种大人的眼神看着我,非常平静地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口气也完全是大人的口气。
“把您忙得够呛吧?”矢部富美子说。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问西问地问了好几家了,这回该问到我了吧?”她说完也不等我答话,转身就朝大门外面走,完全是一副一分一秒都要珍惜的样子。
我心里害怕,没有勇气向前迈步,站在电梯口没动,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怎么了?井上庆彦的妈妈,您不是找我有话说吗?为了满足您的要求,我特地到这儿来迎接您了。我学习忙着呢,没工夫在这儿跟您耗着,快跟我走吧!”矢部富美子走出几步以后,转过身来对我说了上面那一番话。
她说完转过身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走她的路。我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后。我跟着她走进旁边的一座居民楼,上了电梯。她的个子实在还太小,伸手按十四层的按钮的时候,欠着脚才能够着。但是,跟她同乘一部电梯时,我一直有一种错觉:我觉得这个叫矢部富美子的小女孩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人。
到了十四层走出电梯时,我想起她也是个脖子上挂钥匙的孩子。十四层的开放式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
夫妻双方都上班的话,住在这种居民小区是最合适不过的。把门一锁,家家都是密封的保险柜。说居民小区这不好那不好的是我们这种当专职主妇的少数派。如果是双职工,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这是我家。”矢部富美子说。但是,她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她把后背靠在门把手上对我说:“阿姨,不用告诉您,您也知道吧?您早就过来侦察过了吧?那么,您也应该知道这里是很安全的。十四层是最高层,在十四层住的都是双职工,除了我矢部富美子以外没有别的孩子。从现在开始至少三十分钟以内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您有什么话就慢慢说吧!好了,开始吧!”
矢部富美子完全占据了主动位置。我心里很着急:我得拿出大人的威严,把主动权夺回来。于是我鼓起勇气,说道:“你把宫肋敏夫、村田里美和北冈样子这三个同学……”
说到这里,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我一咬牙,继续说道:“……杀了!是不是?”
矢部富美子的脸色一点儿都没变,甚至比刚才更开朗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明快了,嘴角还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们确实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我没听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语塞。
“你……你……什么意思?”
“我必须解释一下吗?”
“必须解释一下!”
“对于你们这些做母亲的来说,孩子考了一个好分数,就能满足你们的虚荣心,对不对?考一百分,你们就得到百分之百的满足,孩子的存在就有百分之百的意义。考八十分,你们就得到百分之八十的满足,孩子的存在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意义。考零分呢,孩子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换句话说,跟死了一样!”
我惊得目瞪口呆,气都喘不上来了,拼命在脑子里搜罗反驳她的词语。
“你说得不对!我们做母亲的,对什么样的孩子都充满了爱!为了孩子,我们愿意付出一切。将来你结婚生了孩子,自然就……”
“哈哈哈哈哈哈……充满了爱?可笑!太可笑了!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让我不得不笑的话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对孩子没有爱?”
“那么,为什么前天一位姓石田的老师说,应该让孩子自由成长的时候,遭到了你们这些家长的责骂呢?”
前天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我本人是赞同石田老师的意见的,应该让孩子自由成长。”我觉得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这么认为。
“那么,一个是自由成长却每次考试都得零分的孩子,一个是性格不算太好但每次都考一百分的孩子,阿姨,请问您想要哪个呢?还需要回答吗?”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理屈词穷了,于是恼羞成怒,反击道:“我……我马上就到你们学校去!告诉你们的班主任山根老师!”
矢部富美子好像很愉快地笑了。“请吧!不过,您觉得他会相信您的话吗?”
“都是你自己说的!我把你说的这些话都告诉山根老师!”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我刚才说的这些话都是玩笑话。我是一个堪称模范的优秀班长,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杀人呢?”
“那……你把这三个同学……”
“我没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只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你们这些做母亲的,不是经常说那么一句话吗?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走上社会就得饿死,与其将来饿死,不如现在好好学习。长大了饿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对吧?跟将来饿死比起来,现在死掉要轻松得多。现在不死,将来结婚生了孩子,没有能力养家糊口,一家三口都得饿死。现在死的话,只死一个就够了。”
听了这些话,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孩子说的这些话也太奇怪了,这哪像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孩子说的话呀!
“走上社会以后,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能生活下去。现在学习成绩不好,将来也不一定饿死!”
矢部富美子笑了。“您总算明白过来了。那么,从此以后不要再啰啰唆唆地对您的孩子说什么学习学习的了!”
“这么说,真是你把你认为将来走上社会早晚会饿死的同学给杀了?”
听我这么问,矢部富美子就像外国电影里的演员似的,夸张地耸了耸肩。我对她的这个动作感到震惊: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这种动作!
“您说得不对。您在楼道里看见全校成绩表了吧?那上面有各班的平均分。”
我确实看见了。
“也许您觉得无所谓,可是我不觉得无所谓!开班长会的时候,全班平均分低的班长在大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全班平均分不能得第一,是班长的耻辱!
“学校在你们家长会的重压之下,已经变成中考预备校了,开班长会的时候也一再要求我们把成绩提上去。平均分低的班的班长被大家批评,没办法,只好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去辅导那些成绩差的同学。可是,有的同学你怎么辅导成绩都上不去。
“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得零分!就算什么都不懂,随便写点儿什么总能得二十分吧。得零分,就是因为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写!这次考试得了零分,下次考试还得得零分。只要有一个人得零分,全班的平均分一下子就下去了。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不懂,班主任老师也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学习学习学习学习!考一次试试你们就明白了,语文考一个一百分有多难!
“看完一篇文章,要你叙述作者的意图,这种怪问题也出得出来!作者的意图,追究起来多得很!但是,你答题的时候还不能答得太深刻了,太深了的话就会超过老师的理解能力,就得不了高分!
“老师的理解能力有深的有浅的。这个老师的理解能力有多深,一开学就得仔细观察。你要是掌握不了老师的深度,回答问题的时候,说浅了他嫌你理解得不透,得不了高分,说深了又超过了他的理解能力,同样得不了高分。要摸清一个老师的理解能力,得花多大心思,您能体会到吗?
“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们班的平均分才排在第二,您说我能原谅那些得零分的吗?我认为,得零分就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既然觉得活着没意思,那还活着干吗?死掉算了!”
听了她的长篇演讲,我再次感到震惊。
“所以你就把他们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我问。
“我没有推他们,只不过向他们发出了跳下去的命令。他们服从我的命令,哭着跳下去了。他们都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没想到这孩子在班里是个具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她简直就是一个女王,掌握着全班孩子的生杀大权。
“但是,杀人可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作为一个人……”
“我没杀人。我只不过告诉他们一个真理:他们没有活着的资格了。阿姨,您要是再说那些漂亮的混账话,就请您从这儿跳下去!您那些漂亮的混账话已经过时了,这连你们自己都非常清楚!但是,你们还是用这些漂亮的混账话来骗我们!”
“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但是,不好好学习将来就活不下去主要是指男孩。女孩嘛,就算学习不好将来也能活下去。你为什么连女孩都杀呢?”
“女孩怎么活下去?卖身?”
“为什么要说这么极端的话呢?女人的存在是最重要的,没有女人,人类怎么繁衍?女孩长大了,恋爱,结婚,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男人,就可以生活得很好嘛!”
这时,矢部富美子好像连笑都懒得笑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发表长篇演说。
“你们这些做母亲的,怎么净说这些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呢?从一到十都是谎话,说句真话是偶然中的偶然。阿姨,我问您,您爱您的丈夫吗?尊敬您的丈夫吗?您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跟您丈夫以外的男人做爱吗?真是个大傻瓜!
“您说我说话极端,但是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做母亲的所谓大人,脑子都有毛病,都是低能!别嫌我说话尖刻,我问您,一加一等于几?等于二,对吧?可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诚实地说等于二呢?
“你们一天到晚都在说,讨厌学习的人没有在这个社会上活着的资格,说得嘴里直冒酸水!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刚才您又说什么作为一个女人,学习成绩不好,长大了结婚生孩子也能活得很好,说白了不就是利用女人的身体吗?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
“对于女人来说,结婚是什么?不就是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男人吗?反正也没有爱情,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男人跟交给几个男人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让村田和北冈去试试,可是,她们说不喜欢干那事儿。”
“你等等!你说让她们试试什么?跟男人发生性关系?”
“用得着说那么直接吗?”
我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跟谁……”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两个字。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们班的女生,还有三分之二是处女呢。这种情况相信您也有所耳闻吧?行了行了,以后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不许再调查我,您得给我立个保证!”
“不能给你立这个保证。我的儿子在你们班,我担心我的儿子也……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了,反正你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两个的。”
“井上庆彦啊?他不要紧的。您要是担心呢,就督促他好好学习,别得零分。这要比到处调查我见效得多。我干的事正是大家所期待的。我想您也不希望您的儿子得零分吧?”
说到这里矢部富美子笑了。“如果知道得了零分就得死,谁都会拼命学习的。那样的话,事情就好得多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就是胜与败、生与死的较量,您说是不是,阿姨?
“您要是让大家知道了真相,没有一个人会高兴的。我只不过做了—件大家都想做的事。至于您的儿子井上庆彦嘛,只要他不走极端,我就不会消灭他。我跟他同桌,说不定还会给他—点儿好影响呢。
“怎么样?阿姨,我这么一解释您就明白了吧?我干的事,其实正是阿姨您想干的事,也是班主任山根老师想干的事,相信你们都会高兴的。将来可能嫁给宫肋敏夫的女孩也会高兴的。他们的母亲也许很悲痛,但这只不过是一时之痛。她们可以再生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阿姨,官肋敏夫、村田里美和北冈祥子的母亲不督促孩子好好学习,恐怕您也认为她们做得不对吧?”
我没话说了。真的,她说的这番话还是有道理的。
“还有呢,您说那几个孩子到长大成人还得浪费多少粮食?他们的父母应该感谢我才对。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长大了也不能让父母省心!”
“如果以后我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继续调查你,直到把你送进少管所呢?”
“那我就请您从这儿跳下去!”矢部富美子干脆地说。
“我可是个大人,劲儿比你大,你说把我推下去就能把我推下去吗?”
小女孩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号的弹簧刀,也不知道摁了什么地方一下,啪的一声,刀刃弹了出来。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我就用这个,您觉得怎么样?”矢部富美子说。
“我身上要是有伤口,警察就会发现我不是自杀……”我拼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那又怎么样呢?”
“还有,我没有自杀的理由。”
“自杀的理由?要是硬找的话,谁身上找不出一个两个的?”
我吓得两腿发抖,一步一步往后退,后背碰到了栏杆。
矢部富美子哈哈大笑起来。
“逗您玩儿呢!现在我还不想杀了您,只想让您看看我有多大决心。如果有必要杀人的话,不是还有井上庆彦吗?那就足够了,是不是?
“我说阿姨,您就别老往学校跑啦,引起乱子就麻烦了,那会影响井上庆彦同学的学习的。明年就要举行比阿姨您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中考啊!
“而且,就算您向学校告发了我,学校也会拼命掩盖这种影响学校名誉的事。别费劲了。没用,您告不下来的。
“《新闻周刊》您看了吗?上面有一篇报道,说的是江东区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杀了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这个五年级学生的行为真的是杀人吗?报道上说,他看了一个电视剧,在这个电视剧里,被杀死的人第二天又活了,于是他模仿那个电视剧的情节,杀了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还指望他第二天就能活过来呢。都上小学五年级了,还不理解死的真正意义。
“看了这篇报道我笑了。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与死相邻呢。阿姨们逼迫我们,叔叔们惩罚我们,逼得我们无处可逃。我干的那点儿事,肯定算不上什么大罪。
“还有,井上阿姨,我干的那点儿事,全日本到处都有,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干。报上说,每年有三百名多小学生自杀,您真以为他们都是自杀的呀?”
我打了个激灵,再一次毛发倒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您一定认为我是个很可怕的女孩吧?随便您怎么认为吧。您要是讨厌我昵,就给您的儿子转校。那样他就跟我没关系了。只要您的儿子在我们学校上学,您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说乱动。为了您的儿子井上庆彦,您也得这么做。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是非常严峻的现实喔。如果您不希望井上庆彦被杀死,就不要让他得零分!”
周围暗下来了,矢部富美子的表情已经看不清了。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个说话带着大人气的小孩。
电梯间那边有声音传来。
突然,矢部富美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原来在她的背后,电梯门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玩笑就到此结束吧!怎么样?挺有意思的吧,井上阿姨?我也觉得很开心。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这是我们班井上庆彦同学的母亲。”
矢部富美子的母亲是一位很有教养、气质很好的职业女性。她安静地走到我面前,笑着向我鞠了一个躬。我也笨拙地低头鞠躬,脸上却没有挤出一丝笑容。我转向矢部富美子,问道:“你真的跟庆彦一样,也是十一岁?”
“不。”她回答说。
我心想,这孩子的年龄果然比庆彦大!
没想到矢部富美子说:“我还不到十一岁,还差四个月。”
回到家里,我开始认真考虑矢部富美子这个还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的问题。我是否应该像她希望的那样,从此以后不再介入这个事件呢?
想来想去,我越想越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现实就是如此。明年庆彦就要上六年级了,紧接着就是中考,这是关系到孩子一生的重要时期。在这种时候让学校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庆彦的学业将不可避免地被耽误。
还有,就算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除了官肋敏夫、村田里美和北冈祥子这三个孩子的家长以外,谁也没有损失什么。经常考零分的学生当然不会对庆彦有什么好影响,老师肯定也感到头疼。而且这三个孩子老是跟不上,说不定还会成为不良分子的苗子。
我们这些做母亲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胁迫孩子们学习。我们经常对孩子们说,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走上社会肯定饿死。大人在孩子面前很狡猾,一边暖昧地对孩子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一边在心里希望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盘接受,算计得很周到。但是,一旦有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盘接受下来,出现一些过激行为就不足为怪了。
我也想过搬家,让庆彦转校。但是,这样做只会给庆彦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庆彦集中精力为中考做准备。
而且,要搬家的话,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搬家是要花一大笔钱的,新租的房子肯定比现在的房子贵,那样的话,买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的计划就要往后推了。
我现在活着的乐趣只有两个:一个是指望庆彦的学习成绩不断提高,将来考上一所好大学,还有一个就是住上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上大学的时候我很喜欢旅行,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现在已经放弃了这项爱好。可是,我不想再放弃住上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的梦想。
我决定按照矢部富美子说的做。那孩子什么过错都没有。这是一场赌上了生命的战争,不这样做是不行的。我要紧紧闭住我的嘴唇,就像一个贝壳,绝不再张开,直到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结束。
给小区的小报写报道的事情,我找理由推辞了。编辑部主任小川觉得很遗憾。
那几个得零分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但是,我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还有五个月,也就是今年十二月,一年一度的“四谷进学塾”就要在全国范围内统一招生。考上了“四谷进学塾”,将来进东京大学就不单单是梦想了。今年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庆彦考上“四谷进学塾”!只有五个月了,我不能再想别的事情,我不能分一点儿心。我要用鞭子不停地抽打庆彦的屁股,一定要让他考上!
写于昭和五十三年七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