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岛,美国7
悠闲地进餐之后,工作人员们都分别进入各自的岗位开始工作。三个保镖也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然后都到外面去了,他们在岩石上找了能看见圆形塔楼最顶层的位置,坐在石头上望着平静的大海。
海面孤零零地荡着一个红色的浮标钟。昨夜它敲得那么响,而现在则默不作声了。
美国南部的八月,阳光非常强烈,尤其是飓风刚刚过去的现在,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好像非洲一样。在上午随处可见的小水洼,一过下午两点也就找不到了。湿漉漉的岩石早就变干了,泛着白光。
艺术总监埃里克·贝尔纳和主演玲王奈留了下来,商量当天晚上的场景配合。为了和神殿上的舞台风格相一致,关于玲王奈的胸饰和化妆他们和特芙拉导演三个人有三种意见,根本无法统一。
关于这个幻想中的场景,早在开机之前三个人的意见就很对立。埃里克把道具神殿制造出来以后,分歧越发明显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玲王奈往往顽固得可怕,最后特芙拉导演不得不举起双手投降,顺应了另外两个人的意见。
“看,大海是蓝色的,”埃里克把玲王奈带到金字塔外,指着海面一边说,一边向圆形塔楼的方向疾步走去,“在古代东方的文明中,最让我们感到惊异的鲜艳色彩就是蓝色。我以这一点为基础,策划了大至神殿,小至首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道具。伊丽莎白·泰勒在拍摄《埃及艳后》时也大多使用蓝色眼影。涉及古埃及的艺术,鲜艳的蓝色是非常必要的。”
“但是埃里克,我们拍摄的是幻想电影。没有必要弄得知识性完美无缺,也没有必要得到埃及学者的首肯。我想创造一个自己的埃及,我不认为蓝色合适我。”
“玲王奈!”
“我知道,我这样太主观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妥协,但是要展现出我最漂亮的一面,这不是前提吗?”
“看来我们的意见在两条平行线上。”
埃里克死心了。他把目光从玲王奈身上移开,望向四周。在金字塔的石造部分,最下面第三层和第四层石头上,坐着理查德·阿莱克森的三个保镖。
“不管什么差事都很难啊!我就像那边坐在石头上的三个保镖,而你则是高塔里的实业家。最后的结果恐怕是我和导演都不得不遵从你的意见……”
“但我们合作的时间比他们长多了,理查德雇佣他们几个才不长时间,所以他们才像看门狗呆坐在那里。”
“为什么他们合作的时间都很短?”
“理查德的脾气非常暴躁,动不动就解雇保镖。”
“是吗?”
“就像暴君尼禄一样呢!所以他们这些刚来的保镖很可怜,整天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丢饭碗。”
“他们一伙人总是跟着老板,却什么也不懂,就是这个原因吧?”
“他们只知道理查德出的工资很高,还有他经常解雇保镖,仅此而已。所以他们现在还摸不透老板的步调,只好一心一意地跟着,慢慢体会老板的为人。”
“他为什么要那么频繁地换保镖呢?来做保镖的人不都是那些不入流的黑道人物吗?”
“不对。自己的秘密或者丑闻被人知道了就很麻烦。所以在合适的时候就换人。他们知道得太多,理查德就有被敲诈的危险。这是阿莱克森家族的共同特点。”
“是关于女人的丑闻吗?”
“在理查德身上,这种可能性很大。据说他对女人也非常提防,上床的时候也把保镖安排在隔壁,结果就是保镖们都知道了他的风流韵事。”
“原来如此。那么他被女星或者模特拒绝的话也都会被保镖知道吧?但他和你约会的时候,把保镖扔在了这里。”
“看来他认为新奥尔良比较安全,这里又远离人烟。但是他感到神经过敏的绝不只是关于女人的性丑闻,我想阿莱克森财团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
“总之,我们的关系与那些保镖和理查德的关系完全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现在我们只是为了把电影拍好而进行争论,就好像母亲和女儿两个人争着烤生日蛋饼一样。”玲王奈说。
“生日蛋饼啊。”埃里克说,“但这可是大问题。”
于是两个人返回金字塔入口处。外面的三个保镖仍然如同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塔顶。
下午四点,舞蹈演员们唱着歌,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拍摄现场。人数恰好是一百个,其中男性只有二十五人,而女性则占了剩余的那四分之三。岛上的卫生间只有一个,埃里克·贝尔纳和另两个工作人员在拍摄开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于是到卫生间附近去帮女演员们维持秩序。
他们把运进来的大批清凉饮料散发到每个人手里,早已准备好的音响开始播放音乐,在负责动作指导的舞蹈家面前,众人像表演团体操一样开始了场面宏大的练习。
在音乐的伴奏下,整齐的队列快速踏着节拍,在沙地和舞台上纵横交错地变换形状,金字塔内部到处都是飞舞的尘埃。
三台摄影机为完全掌握他们的动作,几次测试动作步骤。摄影总监手下的六个人在尘埃中反复操练。
埃里克·贝尔纳很快就躲到金字塔外边去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西面的海平面上空已经显现出橙红色。
入口附近,埃里克背对着大海,在一个能看见金字塔内部的岩石上坐了下来,望着在橙色光线下手舞足蹈的演员们的身影。这时他们穿着截短的牛仔裤和T恤衫,还没有换上演出服装。主角玲王奈仍然呆在神殿后面的休息室帐篷里,没有参加彩排。
“贝尔纳先生!”
海风吹在脸上,埃里克感到有些寒冷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因为金字塔内部充斥着快节奏的音乐,这样的男低音听不太清楚。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黑暗之中是里奇·斯比丁克高大的身影。
“什么事?”埃里克问。
“摄影队里有铁锤或者铁撬棍吗?”里奇·斯比丁克唐突地问。
“有铁锤,但是铁撬棍……”埃里克回答。
“要是有长铁棍就好了。”保镖用孤单无助的口气说。
“到底怎么了?”埃里克·贝尔纳问道。
斯比丁克的低音很难听清,他似乎有点急躁:“因为,阿莱克森先生的状况不太正常。”他盯着自己的鞋尖说。
埃里克从岩石上下来,右手推着保镖的后背,远离吵闹的音乐声,向圆形塔楼方向走去。
“他的状况怎么不正常了?”
“嗯……”保镖显得吞吞吐吐,现在两张脸离得很近,也远离了金字塔入口,声音变得清晰了,“我们敲门,但是里面没有反应。他就是睡着了也该有鼾声啊!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可是里面似乎没有点灯的意思。”
“他不会是睡熟了吧?熟睡中自然就不会点灯。”
“可现在已经五点了。从上午我们去叫他,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就算是熟睡时间也太长了。”
“嗯,说的也是……”埃里克·贝尔纳因工作原因,作息时间极不规律,所以他并没有像保镖那样感到异常。他经常通宵工作,直到天明才去睡觉,然后就是睡到傍晚五点也不睁眼。
“现在我们说什么也没有用。什么‘叫他却没有反应,怎么办好啊’这样的话,完全像个耳聋的老太婆的女佣。”他颇有些自嘲地说,“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那就用铁锤和撬棍破门而入?如果阿莱克森先生正在酣睡怎么办?他肯定暴跳起来!”
“那怎么办?就这样等到明天早晨吗?”
“也可能是吃了安眠药才这样的吧?”
埃里克说话时黄昏中黑黝黝耸立着的圆形塔楼依稀可见。的确,七楼的小窗户看不见灯光。七楼前面的螺旋形楼梯上,里奇·斯比丁克的两个保镖部下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原来如此。看来他还在梦乡。是不是只有玲王奈才能把他叫起来呢?”
埃里克开着玩笑,踏上了螺旋形的楼梯,和里奇·斯比丁克肩并肩,慢慢向上走。
两个人的身影就这样顺着楼梯围绕着圆形塔楼向上升高。与金字塔的石基距离渐渐拉开,只见西边橙色的天空下,是平静幽暗的墨西哥湾。海面上的浮标钟在这种光线下呈现出乌黑的颜色。
又转半圈,映入眼帘的又是下面金字塔的石基。
随着两人的升高,太阳沉没到海平面以下,海风吹得人越来越冷,似乎又要起大风了。海上也随之翻起轻微的波浪,浮标钟时而鸣响,还有波浪在拍打石岸。
金字塔内部依然传出吵闹的现代风格的音乐,百人的舞蹈队踏着节拍,脚步声轰轰作响。
向上看,金字塔内部的照明灯透过金字塔上部的玻璃散发出橙黄色的光亮。
最后埃里克和里奇·斯比丁克终于到达了无精打采地依靠在台阶和扶手上的两个保镖身边。
“怎么样?还是那样吗?”埃里克和两个保镖搭话。
“没变化,一直这样。”其中一个保镖摇着头回答。
埃里克·贝尔纳从两个保镖身边过去,在七楼的铁门前站住,握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两下,铁门响起沉闷的声音,好像一面生了锈的破锣。
“阿莱克森先生!”他大声叫道。
没有回音。埃里克·贝尔纳转身看了看一直站在身后的里奇·斯比丁克,只见这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在黑暗之中耸了耸肩膀。
“阿莱克森先生!阿莱克森先生!”
他再次以更大的声音呼叫,同时握紧的拳头把门擂得更响了。这时墨西哥湾的夕阳已经完全沉没下去,夜幕转眼之间就紧紧包围了一切。
圆形塔楼的螺旋形楼梯附近没有灯,但是下面为舞蹈演员准备的强烈的照明灯光也照在金字塔上部的玻璃部分,使巨大展示柜中间的石山和玻璃框架散发出黄色的光辉。那边的光线也照到了这边,可以隐隐约约地看清阿莱克森的铁门轮廓。
“是吧?很奇怪吧?”里奇·斯比丁克说。埃里克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下巴,表示同意。
埃里克又抓住门把手用力拧,把手很容易就转动了,可是铁门仍然像被焊住一样纹丝不动。
“内侧上了门闩,”斯比丁克说,“所以从外边根本打不开。昨晚我送阿莱克森先生到过这里,看过里面,记得清清楚楚。铁门内侧的确有一根大门闩。”
“昨晚阿莱克森先生怎么样?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表现吗?”
“没什么特别啊,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奇怪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啊。”
“他几点回来的?”
“一直在观看大家拍电影,将近两点才回来。”
“你们三人一直把阿莱克森先生送到这里?”
“是啊,我们三人把一块塑料布这样展开,遮在阿莱克森先生头顶,因为当时根本撑不开伞……”
“两点正是飓风最强烈的时候啊!”
“是啊,好厉害的瓢泼大雨!从我懂事时候开始,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烈的暴风雨。总之,似乎连这圆形塔楼都在晃动。”
“啊,的确是暴风骤雨。当时你们没有确定今天的起床时间吗?”
“摄影队不都是说十点左右再起床吗?阿莱克森先生和我们都听见了,我们总觉得应该在那时间前后起床。阿莱克森先生也这么说过。”
“嗯……那门为什么还关得这么紧呢?像个保险柜一样,”这时金字塔内部又传来了激昂的音乐,埃里克问,“你们住的房间也安装着这么结实的铁门吗?”
“不,只有这个房间很特殊,尤其花费了一些心思。”
“这门真是厚得惊人。而且,连能插进螺丝刀的缝隙都没有。这就难办了,就是砸开也很费劲。”埃里克从上到下对铁门敲敲打打,同时说道,“要弄开真是不容易。但是阿莱克森先生真的在里面吗?你们不是被他捉弄了吧?也许现在他正在某个角落向这边挥手呢。”埃里克指着圆形塔楼黑黝黝的下部说。
“不会的,他还能到哪里去呢?阿莱克森先生肯定就在里面。”
“可是,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埃里克这样问。但是保镖们无法回答。
里奇·斯比丁克从刚才开始就沉浸在漠然置之的态度里,这其实是表达悲观的一种方式。他们一直生活在美国社会的黑暗角落,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向最坏的方向考虑。但是,对于阿莱克森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对外边的呼叫毫无反应这件事,在一直生活于和平世界里的埃里克看来,更像是开玩笑或者睡过头。
“用铁锤和撬棍恐怕也弄不开这扇铁门,我看非用高温切割机不行,可是我们没有那种设备。必须到城里的汽车修理场之类的去借。窗户呢?应该先从窗户往里看看……”
“面向大海的窗户在这背面,比楼梯高了有十五英尺。不是长颈鹿的话就看不到房间里面。”斯比丁克说着,朝塔顶方向又上了两级台阶。
埃里克又开始砸门:“真急人!至少我们要知道阿莱克森先生是否在里边。”
金字塔那边的音乐停了下来,这时应该是所有的舞蹈演员在换服装,准备开始真正的演出的时候。但在最后的彩排之前,恐怕要先安排晚饭。
“贝尔纳先生,我们的心情和您一样。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太阳已经落了,里面肯定漆黑一片,就是透过窗户也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你说得对。”
埃里克·贝尔纳抱起双臂。他想,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有必要报告给特芙拉导演。
晚餐的景象蔚为壮观,如同熙熙攘攘的曼哈顿地区。因为外景队加进了一百位舞蹈演员,人数膨胀了三倍。也许是因为职业原因,他们活力四射,始终吵吵嚷嚷。用鼻子哼歌,拍手大叫,大声说着笑话,还时而拍着桌子跺着脚,比一般临时演员的噪音大了一倍,金字塔内部早就成了小学校的礼堂。
并且他们在谈笑之间,不忘经常像偷窥校长一样,对坐在桌子中间的松崎玲王奈远远地观察一下,接着就低声议论些什么。
“艾维!”
埃里克凑近了导演说着悄悄话,但他很快发现根本没有必要压低声音,在周围舞蹈演员们的吵闹声中,不管什么秘密都必须喊出来才能让对方听见。
“什么事?”
导演正在往嘴里塞面包。他旁边是玲王奈,而玲王奈另一侧的座位依然空着。
“我想说,理查德·阿莱克森他……”
埃里克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里奇·斯比丁克,只见他平静得出奇。在远离文明世界的这座岛屿上,连电话之类的东西都没有,他们看来无计可施。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已经预感到不论事态如何,自己的饭碗都要砸掉了。
“阿莱克森先生似乎头痛得很厉害啊!”导演说道。
但埃里克并没有去附和导演的话,而是直接开始叙述刚才事情的经过。特芙拉作为一百多人的大部队的总指挥,停止了进餐,开始皱着眉头听他讲话。
“不能透过窗户看看里面吗?”
“不行,”埃里克缓缓地摇头,“窗户在螺旋形楼梯上面很高的地方,再说现在天已经黑了,纵然我们长了翅膀,或者脖子像长颈鹿一样,也看不清黑漆漆的室内。”
“埃里克,你听好了,”导演把脸凑近,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
“可是艾维……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找警察……”
“埃里克,你听到我的话了吧?”特芙拉举起了右手,打断了艺术总监的话,“不管是对警察还是对其他什么人,都不要说。”
“但是艾维,这很可能是件很严重的大事。如果真像我担心的那样,靠我们自己只怕……”
“埃里克!埃里克!”导演再次举起右手,似乎很烦躁的样子,制止了艺术总监的发言,一字一顿叮嘱说,“别让我重复。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负责,特别是对警察,暂时不要说。来好几打警察,他们说‘OK,爱德华,离开摄影机,鲍勃·罗伊斯,把分镜板放在脚下,大家都靠墙站成一排,挨个儿点名字,听到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到这边来,我们录口供’……这可不是开玩笑!你想想看,我们花费时间孜孜不倦地要从一百三十号场景拍到一百四十一号场景,你想让我们这么完美的彩排这个时候泡汤吗?我们的拍摄多拖延一天,就损失两万美金。埃里克,你能代替我去和投资商老板解释这些吗?因为一个叫理查德·阿莱克森的看热闹的人睡了懒觉,我们就叫来了警察,于是从一百三十号到一百四十一号场景就没有拍成?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样我们两年之内就什么活儿也找不到了!”
“可是……”
“这件事你来把它处理好,埃里克,你和阿莱克森的保镖一起把门弄开进去看看。”
“怎么弄开?”埃里克摊开两手,瞪大了眼睛,很快又压低了声音说,“你看过那扇结实的门吗?铁锤和撬棍根本不顶用,非得高温切割机不可。”
“那就借个切割机在门上开个洞。”
埃里克默默地注视着导演。
“到新奥尔良去,我知道有一家汽车修理厂,你上了大道之后先找个电话亭和他们联系一下。他们和我是老朋友,你只要提我名字就能把切割机和乙炔钢瓶借来。我们的无线电话出毛病了。”
“你真的决定了?艾维?如果这是桩杀人案怎么办?最后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是啊……”特芙拉导演陷入了沉思,“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你顺便抓住嫌犯。”
埃里克呆若木鸡。电影导演这种人从前就是这样,现在也依然如此,头脑里只有自己要拍摄的画面,就是外景地死上一两个人他们也不会太在意。而且如果他们不这样冷漠无情,似乎也难成大器。
“阿莱克森一定就在里面吗?说不定他忽然想起什么急事,就连夜赶回费城了。”
“连保镖都扔下了?”
“他稀里糊涂地可能忘记把解雇保镖的台词告诉他们三个了,因为导演不在嘛!大概他想在费城找更可靠的跟班吧?”
“我就是现在到大路上去,再去城里借来切割机和两个乙炔钢瓶,然后回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岛上没有电源,难道要把那台发电机搬上去吗?”
导演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只能把钢瓶和发电机搬到塔顶,从那里接上电线,如果不够长还必须使用延长电缆。”
“你负责大型道具,对你来讲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然后发动引擎点燃乙炔喷嘴,是吗?等我们进到阿莱克森的卧室里,恐怕已是早晨了。”
“那不是正好嘛!埃里克,”特芙拉导演说,“听好了,这是导演的命令。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决不能在一百四十一号场景拍摄完毕之前把门打开。不管有多大的难度,我们一定要在今夜把一百三十号到一百四十一号场景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