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盲女受辱(起) 第六节
关于本地的调查,多田雄一首先从银行组织入手。也许是巧合,恐吓者所指定的银行,正巧是与多田公司有业务往来的、那家东亚银行。
于是,多田雄一通过每月来家里一、两次的,东亚银行的客户主任了解到:如果是普通存款,用伪造的姓名、住址也可以立户头;但若要同时使用信用卡,那就不行了。因为信用卡是银行专门印制后,用挂号信发送给本人的。所以,申请者如果不居住在发送时登记的地点,就不可能收到信用卡。
在银行存款者中,通常都拥有信用卡。一方面支取现金方便,另一方面由于用计算机处理,即便在何处都能使用。如果使用的是东京银行户口,在九州、甚至北海道,都可以自由支取现金。这种联机服务系统,当初仅限于同一银行的全国各地的分支行;现在已经发展为数家银行的提携合作网络,即便到没有户头的银行自动付款机上,也可以自由支取现金。
因此,利用金融机构犯罪的罪犯,使用信用卡实施犯罪的案件急剧增多,并呈现逐年增长的趋势。
如果假设这敲诈信,就是小田切发出的,他将是如何做出计划的呢?……
首先,要在首都的银行里立个户头,这期间他必须来到这里,这是为了迷惑对方,不致于怀疑到山口市。然后,申请办理信用卡手续,那么,至少要在收到东京银行总行用挂号信,邮寄来信用卡期间,他必须滞留在投送住所。
一旦把信用卡弄到手,就没有必要呆在那里了,即可以随便到任何地方支取现金。但这要看山口市内,是否有东亚银行的分支行,或是与东亚银行提携的,六个都市银行的支行。
山口市会有这些都市银行的支行吗?多田雄一查阅了有关山口县的银行资料。县内主要是地方银行,也就是山口银行,办理处多得出奇。山口市内的主要银行,也是山口银行的支行。都市银行的支行竟然一家也没有!
如果单持东亚银行的信用卡,在山口银行是取不出现金的。因为都市银行与地方银行,尚未结成网络。但无论如何,县内也应该有这样的金融机构。
多田雄一正思忖着,手指突然停住了:“大详银行防府支行。对,是这个!……”
防府市与山口市距离近得拾脚就到,汽车片刻之间就能跑个来回。只需很少的手续费,便可在大洋银行防府支行,用东亚银行的信用卡支取现金。
过后,多田雄一又问银行主任:“能否帮我査一下,东亚银行沟口支行,普通存款户头帐号0166532,名叫高木洋一的申请信用卡的住址。”
银行有为储户保守秘密的义务,这使银行客户主任有些为难。
对此,雄一用“实际上我们怀疑,这人在向我们公司进行诈骗,但又不值得为此麻烦警察”为理由,暗示银行方面,如果不给予合作,那我们也只好考虑,变换别的交易银行了。
这样一来,银行因为害怕失去大企业主顾,只好吿诉他储户名义人高木洋一的住址:川崎市高津内末长153,神话庄。
多田雄一从涉谷上车换新玉川线,再转乘田园都市线,最后在木尾谷下车。他从地图上查到,去川崎市高津区的末长,这里是相距最近的车站。在站台上,他打开手中髙津区一带的地图,查看了一会几后,走出站台。
这里有一家东急超级市场,车站周围的建筑工地上,一幢豪华级别的髙层公寓,即将竣工。走过高津邮局,在十字路口路边,立有一块地图指示牌。从上面可看出,这一带就是末长,但并未标注住宅号数。
多田雄一略一思忖,便步入一家住宅楼管理所,询问末长153号,神话庄在哪儿?屋里的谈话人一齐扭头,朝雄一望了一眼。看他只是问路,谁也没在意。
这时候站起一位中年妇女问:“你要去神话庄?”
“对。”多田雄一点了点头。
“在这里啦!……”说着她走了过来,特意走出门告诉雄一,“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再往左走200米左右,有个住宅区入口处。过了那个入口处,拐进左面小巷便是。”
“是吗?……那就谢谢了。”雄一道谢后,朝指的方向走去。
今年夏季异常清凉,低温天气持续旷久,但到了秋末冬初的11月,反倒是气侯宜人。今天也是风和日丽,阳光照在背上,感觉暖融融的。
路上时不时地,掠过一些车辆,但比起国道来,这里的车辆可就少多了。一走到田边的小道上,更觉得恬静宜人。
多田雄一沿着所指的道路走着。走过一条通汽车的大路,又往前走了十来米。左侧有了一间公寓,是土木结构的两栋二层小楼。在两栋楼房的连接处,钉着一块“神话庄”的牌子。
这时候,有个带着一个大约四岁的男孩,像是买东西刚刚回来的主妇,正要上楼。
雄一连忙走近道:“请问,这里的公寓管理员在哪里?”
“管理员吗?”家庭主妇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小心翼翼地抱着水果篮的小男孩,愣怔怔地看着多田雄一的脸。
“那一号室住的是房东的儿子,他是这里的管理员。”
“啊,谢谢啦!……”
那个家庭主妇说完,朝一楼走廊头上的一号室走去。
别的房门口都摆放着洗衣机、垃圾箱、板箱,还有儿童自行车、花盆什么的,只有一号室门前,什么也没有。
多田雄一按下门铃,里面没有声音;又按了儿下,觉得里面没人,正要离去时,里面忽然响起了动静,打开门锁开了门。
一个约摸30来岁的男子,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朦胧地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朝外瞧着。
“啊,您在休息?……实在太打搅了。”多田雄一连忙道歉。
“啊……没什么,您有什么事情吗?”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不像有病的样子,个头挺高,似乎有些瘦弱的样子;对方穿着睡衣,是在睡午觉。
“对不起,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啊,说罢。”管理员点了点头。
“大概是上个月,或是这个月初,有个叫高木洋一的人,在您这儿租过房子吗?”
“高木?……啊,租过!”对方很快答应道。这第一关过去了。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多田雄一趁势逼问。
“嗯,大概是这个月初吧。”
“对不起,日期能否再准确一点?”
对方的脸上,稍微显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返回房间,拿出了“租房人员登记册”翻开说:“住进日期是11月3日。”
多田雄一从心里推算:道子从山口回道东京是11月1日,这与小田切追到东京来不相矛盾。
“那么,现在他还在住吗?”
“不,预付了保证金和一个月的房费,但只住了一星期,到10日就慌慌张张地搬走了。”
那时已经把信用卡弄到手了,收到那封恐吓信时,是11月5日,可以认为信是从这里发出的。
“是吗,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那如果有信件寄来,该怎么办呢?”
“搬走后一件也没来过。住这里的时候,好像只来过一封挂号信,用过印章。”
“是吗?……”多田雄一点了点头,暗中推测:那大概就是银行发来的信用卡了。看来自己的推理,渐渐得到了证实。
“那么,他长得什么样子?”
问题涉及到关键。对方脸上露出疑惑:“你是警察吗?”
“不!……不!……不是的!……”多田雄一连忙摆了摆手,“是高木先生在我们银行开了户头,帐面上出了点差错。”
估计到对方会有疑问,预先就有所准备,所以没有引起怀疑。
“是吗?……”对方似乎相信了,“对方是个上年纪的人,大概50岁左右。”对方终于说了起来。
“头发、胡须稍微有些花白,戴着一副眼镜,行李只有一只手提箱和手提电视机。东西不多,他总是在外面吃饭,安静得使人几乎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候在。电视机的声音也开得很低。”
“他的个头髙吗?”
“中等个头,穿着体面,肤色稍黑,长发背头,戴一顶贝雷帽,看上去像个小说家什么的,至少也是长期在安静的环境中工作的人。”
“这些他对你透露过?”
“没有,是我这么看的。只要付房租给我,我没有必要去劳神。”
“是啊!……”多田雄一附和着点了点头。
按照父亲提供的小田切的情况:他不胖不瘦,中等个头,肤色有些黑,不戴眼镜,头发是短发分头,白发不多,抽七星烟,不清楚是否喝酒;声音一般。做为司机,他属于爰说话的一类,经常干咳等。
戴上假发套,再戴上花白胡须、眼镜。这些简单的化装,谁都能够办得到。仅仅这些,就让人看上去像五十来岁的人。而中等个头,肤色黑等这些,基本上与父亲讲的一致。
“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高音还是低音?”
“不髙不低,很普通,所以,我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挺爱说话的?”
“不,不大爱说话,一般不轻易开口。”
“他是哪里口音。”
“这个,好像也没有留下特殊的印象。”
故意隐藏自己的地方口音,而说普通话,这对在旅游观光地的司机不算什么。再说如今电视普及,学说普通话也井非难事。所以,自然要尽量少说话了。
“年纪50来岁,这个年纪确切吗?”
“这个……”管理员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说乍一看像50多岁,但仔细看后,就显得年轻许多了。”
“嗯,是的!……”管理员点了点头说,“只要没有白发,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他还抽烟吧?”
“抽,看到过他叼着烟头出去。”
“是不是常常干咳?”
“是经常干咳嗽,夜深人静时也常咳。平时,只要听到咳嗽声,就知道他从外面回来了。”
“没错,就是他!……”多田雄一自言自语道。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这次对方发问了。
自己已经咄咄逼人地问了许多,也该回答一下对方的疑问了。所以,他就用临时想出来的话,随便搪塞了一下。
“没什么,他委托向别的银行户头上拨一批款。可是他给的账号不对,收款人名也不准,所以,这笔钱不好处理了。金额虽然不算太大,但做为银行,可就难办了。所以……”
看来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多田雄一心里如此想着。光凭着这些信息,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了。一切都说明了,这房客是小田切伪装的,一点没锴。
“那,太谢谢您了,打搅您的休息,对不起了!……”多田雄一说完告辞出来。
最后,多田雄一又仔细地研究了那些照片。只要一看到这些照片,多田雄一就一股热血直往上涌,怒发冲冠。这个把照相机对向被剥光了下身、昏迷过去的妹妹的坏蛋,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一定要杀掉这头畜生!……一定要哦!……”他发现自己已经愤怒地说出了声音。
可是,现在必须把这愤怒放在一旁,再一次冷静地把照片上所有的细节,都仔细地研究一番。结果,又发现了一处新疑点。五张照片中,有一张拍照的角度稍稍偏了。因此在画面的右下角的地板上,照上了一个什么物件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
多田雄一仔细端详了半天,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画面实在太小了,虽然可以再放大一些,但是,多田雄一没有这方面的技术,又没有工具,更不能拿到外面翻拍放大。
结果,自己跑到眼睛店,买来一把倍数相当髙的、德国制造的放太镜来。在灯光下,用放大镜看时,确实是放大了,但仅仅是些放大了的颗粒。对以此来谋求看清楚的外行来说,这是一个失误。即便如此,侥幸的是,这放大的完整形象,倒是给了他一个启示。
那是帽沿的一部分。
除学生之外,戴有沿的帽子,特别是戴制帽,又出现在事发场所,这只能认为是司机小田切的了。
在道子激烈的挣扎、抵抗的时候,她一不小心,把小田切的帽子碰落在地,是完全有可能的。当时慌乱之中,只顾拍摄道子棵体照片的小田切,当时没有能够发现。后来就算发觉了,但大概觉得,那只不过是个帽边,大概看不出来。
父亲也说过:小田切确实是戴着一顶制帽,身穿工作服,扎领带。至此,多田雄一已经得出结论,毫无疑问。
“罪犯就是那个家伙。”
这已经形成了一条主要线索,这线索的箭头直指小田切。虽然如此,对小田切还是只知名宇而已。但暗中接近小田切的办法,却是有很多的。多田雄一思考着。
当野兽袭击猎物的时候,要隐蔽自己。多田雄一无论在公司、在家,都不露声色地盘算着。
首先需要构思出骨架,然后再周到、仔细地安排细节,最后,多田雄一终于完成了全部计划。
11月13日,星期四
多田雄一乘坐上18时53分,自东京车站发车,开往下关的特快“朝风号”列车,一路向西出发。
虽然父亲吩咐过:“要把工作全部交代给冲玄常务。”但是,他没有告诉他太多,只说“这次好容易才休一次假,想利用这个机会回故乡看看,同时也祭扫一下坟墓”。
“啊,你尽管好好去玩。”冲玄礼二郎脸色温和地微笑着,像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样说道,“这一段时间里,公司也没有什么急于处理的事情,所以,我最近也准备到大阪出趟差。”
“你要到大阪去?有什么事?……”虽然多田雄一心里这么想了一下,但没有问,也不想问。
结果,多田雄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