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魅影 第八章

小郝吃饭时给技术科去了一个电话,询问摄像头上的头发有否解释。得到的回答很干脆:暂时没有解释,关键的问题是它怎么上去的?

妈的,确实很见鬼!

“小美,要不要跟队长汇报一下?”

“先不急,下午见过肖向东再说。”

下午,他们来到了肖向东家。

肖向东躺在外屋的沙发上,面色蜡黄,五十七八岁的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还不止。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碗早就凉了的鸡蛋面和一个空烟盒。很有几分富贵的大客厅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范小美十分放肆地打了个喷嚏。

出事以后肖向东被监护了,除了几次必要的询问,他基本就生活在眼前这个空间里。看见两个警察又来了,他费力地坐了起来,请来人坐下。他的基本意识还是正常的,只是由于伤心过度和意外刺激的双重作用,整个人处在一种应激后的半迟钝状态。

范小美和小郝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间还拿不准怎么问。范小美问肖向东怎么样?肖向东说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范小美说你写的材料我们看了,有几个问题还想深入了解一下。肖向东点头表示没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们的队长是不是姓欧?”

范小美说:“对,欧光慈。出事这些天他在忙另一个案子。”

肖向东说:“久闻你们队长的大名,希望他能参与小毛这个案子。”

小美不想说出队长的去向:“您的意思是想请他介入进来?”

“不,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现在你们可以提问了。”

范小美还是没想好怎么问。

这时,门外进来个人。这人她和小郝都见过。肖小毛出事后他一直鞍前马后地伺候肖向东,车祸后他又出面替肖向东说好话,说是他请肖向东喝了酒,似乎想替肖承担部分责任。此人姓商,叫商宝林,据说过去涉足过房地产,如今在炒股。和肖向东家的关系似乎比较“悠久”。

见两个警察在场,商宝林想走,说他就是来看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肖向东让他有什么话就说,不要搞得太神秘。

商宝林朝两个警察点点头,便对肖向东说:“小毛不是和林业局康副局长家的姑娘好过一阵子么?老康刚才打电话找我说,小毛活着的时候帮他女儿存放过一个存折,后来两个人吹了,女孩子一直想来拿,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直没来拿,他说……”

肖向东摆摆手:“我听明白了,他想把存折要回去。你问问两位警官吧,可不可以?”

范小美马上回答:“还是我们来吧。”

商宝林赶紧说:“也好也好,那我先走了。你们谈你们谈。”说罢快速离去了。

商宝林的出现,等于给了范小美一个话题,她自然开始询问肖小毛的恋爱问题。肖向东倒是有问必答,但言辞中听不出他了解儿子和郭婭的事。肖向东说:“小毛这孩子基本上不花,谈恋爱的事情似乎也就那么几次。刚才商宝林说的林业局老康,就是刚刚退休的副局长康云达,小毛和他的姑娘处过一阵子。”

“后来吹了。”范小美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吹的,你知道么?”

肖向东想了想,道:“大概有半年了吧。”

范小美迅速地算了算日子,明白这次恋爱的告吹是在郭婭发疯之后。这样的话,可以认定两个问题:一,肖小毛并不一定真爱郭婭,因为从他与康某的女儿告吹分手往前算,很容易就推算到十个月前,假如那时肖小毛尚与康某之女相好,郭婭的位置就没有了。于是引出了第二个问题:郭婭如果真与肖小毛好过,至少要往前推一年,至少。

她问肖向东:“你儿子和康家女儿好了多久?”

肖向东说他感觉好了由一年半至两年的样子。

如此算来,范小美想,这其中根本就没有郭婭的时间。当然,不排除肖小毛脚踩两只船。

范小美向肖向东问道:“你方才说肖小毛谈恋爱有那么几次,能把另外你所知道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么?”

肖向东反问:“听二位的意思,肖小毛被害是不是和感情问题有关系?”

小郝道:“这个你一开始不就知道了么?肖小毛之死在于他去万泉宾馆去见贩毒嫌疑人。”

“问题是他不是连房间都没进么?”肖向东急了。

范小美摆摆手:“别急别急,我们查案子要从多方面入手,了解肖小毛的感情生活也是一个渠道。你还是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吧,你儿子另外的恋爱情况你知道多少?”

肖向东说:“只能说有一些感觉,具体的他不会对我说。所以,你说的知道多少我可能回答不了。要说印象的话,上高一时有过一次恋爱,上大学以后又有一次。女孩子都是他的同学,好得快,吹得也快。”

“也就是说,你无法提供更多的东西,比如女孩是谁一类的?”

“是的,负责任地说,我只能提供这些。”

“有个女孩子叫郭婭,听说过么?”范小美把核心疑问抛了出来,紧盯着肖向东的眼睛。

肖向东的眼睛是混浊的,有些浮肿:“郭什么……”

“郭婭。”

“郭、婭……不,没听说过。”

“这东西是从郭婭那儿发现的。”范小美把肖小毛的照片放在肖向东面前的茶几上。肖向东看看照片,抬起头:“郭婭是谁?”

范小美站起来,象队长那样在对方面前来回走了两步,然后站住,道:“郭婭就是被你撞了那个清洁女工的女儿!”

肖向东惊惧地站起来,然后又跌坐在沙发上,表情极为震惊。范小美二人凝视着这张脸,试图捕捉所谓瞬间的反应。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无法判断对方的反应是不是正常的,因为无论是否有隐秘,这一刻的惊愕都属于正常反应。

谈话没有继续,他们要好好回忆一下再说,也应该给队长打个电话。他们要了那个商宝林的手机号码就出来了。外边,西垂的太阳竟然非常之亮。

“他被吓住了。”小郝说,“你玩儿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有没有欧氏风格?”范小美问。

“有句话怎么说的……四川骡子学马叫——意思是有的,但是缺少神韵。”

范小美给了小郝一拳:“总之他吓住了。对,吓住了!很值得思考!咱们什么时候见见商宝林。”

“咱俩想到一起了,我对此人有兴趣,他很了解肖家的事。”

“行。”

找到商宝林没费多大功夫,在一个档次不高的饭馆找到了。商宝林说他一天都没有正经吃东西了,想吃这里特有的一种锅仔。范小美说我们一直想和你谈谈,因为忙而没抽出时间,希望今天能好好聊聊。商宝林表示没问题。

谈话自然从他与肖家的关系谈起。商宝林说自己早先给肖向东开车,肖很信任他。退下来以后肖向东帮他联系了一个公司当部门经理,但是他强调自己不太善于过于快节奏的紧张生活,便辞了工作当了一个自由人,但是和肖家的关系一直保持到如今。

说到肖小毛之死和肖向东撞人,他说这可能是命,他相信命。

范小美一边听一边琢磨对方的话,感觉整体上还是自然而合乎逻辑的。她问商宝林是否知道肖氏父子出事之前一段时间的情况。商知道一些。他说肖小毛好像参与了一个非法集资活动,亏掉了手头所有的积蓄,为此还被肖向东扇了一个耳光,父子之间的感情降至冰点。他说肖小毛这个孩子比较内向,比较有心计,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信得过的人,连自己他一直防着。范小美让他细谈一下,商宝林说大体上也就是这些了,谈不出太多。

说到肖向东,商宝林则比较肯定这个人,说肖一直对他很信任。出事前肖向东去珠海开六天会,甚至把车钥匙交给他让他用那辆车,也就是肇事那辆车……

范小美这时心跳有些加快,因为这里出现了一个情况,商宝林说肖向东去珠海开了六天会。可她印象中,肖向东在材料里写的日子,前后在外地十三天。这个冒出来的新情况使她思维有些犹疑,心思无法集中了。好在接下来商宝林扯的基本是些鸡毛蒜皮,她适时地把话头打住了。

离开那个小饭馆后,范小美马不停蹄地拉着小郝回到了刑警队。小郝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取出肖向东写的那份材料,迅速地翻到要找的内容,果然。

“你看,肖向东这里写的是,九月二十七号他动身去珠海,开一个行业协会的年会,十月九号回到家,这期间一共多少天?”

小郝算了算,十三天。

范小美把录音拿出来,调到商宝林所说的相关段落,没错,商宝林明确地说,肖向东去珠海开会六天。

“看看,中间有七天不见了,变成了空白。”范小美盯住小郝,“肖向东隐瞒了七天!”

“妈的,这里头有鬼!”

范小美指指电话:“马上和队长联系,快!”

小郝抓起了话筒……

接到小郝的电话时,欧光慈和大马正在去青兰道班的路上。根据嫣红提供的线索,要找的那个米劳在青兰道班。青兰道班只是个地名,过去有几个护路工人在那里驻扎养路,后来公路变成了等级公路,这个道班便取消了,留下个名字而没有人。嫣红所掌握的情况是,米劳似乎住在青兰道班北山的山坳里,过着半原始半隐居的生活,其他的她就说不清了。龙黑知道详情,但她不能打龙黑的手机,因为这个米劳非常神秘,她不能询问龙黑,龙黑是个很敏感的人。欧光慈懂得嫣红的意思。

他们是离开嫣红后的第二天中午动身的。原本想早些走,大马却因为拉稀变得虚弱不堪,只能他妈的在旅馆里闲了半天。等大马肚子里拉的只剩下肠子了,才晃晃悠悠地上了路。欧光慈让大马算个球的别去了。大马说他不放心欧光慈一个人去。因为照嫣红的说法,米劳不是个一般人,连一些武装贩毒的家伙都要让他三分。

“你要是死在他手里,让我怎么交待。那家伙在曼谷都是住豪华套房的。”

欧光慈说:“冲你现在这样子,咱们倆还不一定谁死在他手里呢。黄连素吃了没有?吃了就开路吧。”

他们上路的时间是中午过一些,没敢打车。除了路程远以外,他们更主要的是为了隐蔽行踪。来到边地的这二十多个小时,让他们不得不随时保持警觉,这里和内地非常不同。他们离开中心镇坐的是辆黑烟呛死人的手扶拖拉机,开出九点几公里的时候拖拉机要拐岔路了,便只能下车等别的车。等了好几辆车都不是到青兰道班的,时间便过去了。终于有一辆去的,开口就要200。那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五十了,青兰道班还有104公里。两个人坐在拉猪的车厢里晃荡到青兰,刚好下午五点。

大马说:“我的肚子好像没事儿了。”

“这就叫贱骨头,有福享不了,受罪倒他妈挺上瘾的。”

的确太受罪了,欧光慈的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那一刻,热辣辣的太阳正朝西边的山洼子里沉落,四周苍莽,仿佛来到了一个无人世界。两个人几乎想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米劳在曼谷住豪华套房,却又怎么能在这近乎于原始的丛林地带逍遥地生活呢?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说话的时候,一只翠绿翠绿的大鸟从头顶上飞过去,飞向北边的山坳。两个人便朝着大鸟飞去的方向走下去。

说老实话,嫣红没说米劳在山坳的什么地方,有多远,他们只能凭借着警察的经验与嗅觉往前找。这时的欧光慈已是一身边地生意人的花衬衫和洋毡帽,大马看上去像个跟包。两个人只带了一支枪,在大马身上。当然,不到生死关头决不会用上。山坳里比较凉爽,树木蓊郁,视野不怎么开阔。脚下是一条很窄的土路,四周都是些硕大的野芭蕉叶,山坳的下方似乎有一条溪,但是从土路这里看不到——米劳,不一般!

大概在他们进入山口一百多米远的时候,电话来了。

“队长,是我。”小郝的声音很飘忽,信号有些弱。

欧光慈示意往山外边走,信号才渐渐正常了。小郝说有一些情况需要跟队长汇报一下,接着便传来了范小美的声音。

“队长,用你的话说,可能有意思了。”范小美的声音里透着些兴奋。

“抓紧说。”欧光慈不得不催促她,“我们现在正在寻找目标的路上,原始森林。天黑前必须见到人。”

范小美便简要地把从清洁女工的女儿郭婭那里得到的情况,也就是肖小毛的照片一事说给了他。欧光慈听了自然心动。肖家显然并不是和清洁女工家毫不沾边,这就不能不另当别论了。之所以还是觉得无从下手,是因为掌握的情况有限。他命令小美和小郝咬住这条线索,死追!肖向东说的那些话听听就是了,一旦出现新的线索,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他提议找一找郭婭犯病前的熟人,比如同学什么的,扩大调查范围。第二个问题,范小美强调说这个问题恐怕比前一个问题更有意思,那就是商宝林所说的肖向东出差问题上的时间空白:“队长,你看看,商宝林明确说是六天的会,可肖向东材料里反映的却是十三天,出来七天的空白。”

欧光慈当然听明白了,太明白了,他紧追一句:“肖向东去珠海开会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带了别人?”

“他材料里写的是一个人。”

“联系珠海警方,协查此事。务必弄清那次会议的时间以及肖向东的去向!”

范小美大声说:“队长,你是否觉得肖向东向我们隐瞒了重要情况?”

“你认为不是么?”欧光慈火了,“这是显而易见的疑点。也可能是他这几天确实昏了头,或者就是他不得不这么写!”

“您是指‘十三天’?”

“当然,这一点他根本无法隐瞒,所以写上了。如果不是商宝林无意中说出会期是六天,单从材料上一般人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个时间吧?”

“是的队长,我们确实没有注意到它。”范小美老实说。

欧光慈看看表,说:“好了,我必须关机了。你们抓紧方才说的那两件事:调查郭婭的熟人,联系珠海警方,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再见……噢,等一等,想起一件事,我昨天晚上胡思乱想,觉得万泉宾馆摄像头上的那根头发确实有意义。思来想去我认为,那头发没准儿是捅上去的。”

“捅上去的?什么意思?”范小美没听懂。

“捅上去的就是捅上去的,还有什么意思?就像用竹竿捅马蜂窝。明白了么?你们再想想,拜拜!”欧光慈关了手机。

天确实不早了,一旦黑下来,找人会变得非常困难。而且这深山野林的,有什么吃人的家伙突然窜出来也说不定。两个人往山坳深处走。欧光慈把范小美汇报的情况说了。大马敏锐地指出,肖向东可疑!

欧光慈说:“是的伙计,这个人有必要施之以压力。他儿子死了,清洁女工昏迷不醒,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七天,居然有七天不见了……”

大马刚说的这儿,突然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两个人同时被惊住了。

从声音上判断,这枪声很像边地山民使用的一种火铳,打散弹,有一定杀伤力。正想着,突然看见前边出现了一头黑乎乎的家伙,东倒西歪地冲过来。冲到距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头栽倒下去,抽搐着不动了。

二人有些犯傻。随即看见两个人出现了,朝这边跑来。那二人一高一矮,高的跑在前边,哇哇地怪叫着,声音含混听不清内容。而那个矮个子手里提着一根火铳紧跟着,说话到了眼前。他们毫无疑问看见了欧光慈二人,但仅仅看了一眼,然后在被打倒的黑家伙面前蹲了下来。矮个子用枪管捅了捅那家伙的脑袋。

“狗日的,脑壳都打烂了,居然还能跑。”

这句话欧光慈听清了。他知道,自己和大马此刻一定很傻。但是这傻样子比较符合现实气氛。于是他们继续傻呵呵地走了上去。欧光慈认出,死在地上的是一只麂子,云南特有的一种野生动物,像羊,又像鹿,但是没有鹿脑袋上那种角。据说这种家伙的肉非常好吃,是上得席面的好菜。

那麂子被打得很惨,天灵盖完全碎了,能跑路简直不可想象。

欧光慈啧啧称道,说大哥好枪法。因为那矮子显然比他岁数大些。他想用此方法拉近和对方的关系。深山老林的,每一个活人都显得十分珍贵。

矮子没答话,依然在审视它的猎物。看得出,他显然在思考怎么把猎物拿走。那个大个子年轻得多,总是一惊一乍的。但从他吐出的单音节上分析,这无疑是个哑巴,而且智力发育也不怎么样。这小子比较吸引人的地方,是他胳膊上和胸口上的刺青。两条胳膊上是两条龙,而胸口上更绝,刺的是本.拉登。

欧光慈的目光在大个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依然看着那矮子。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进山已经很可疑了,他在琢磨如何不引起对方的怀疑。这个时候,你进山的理由越有道理,你就越不会被怀疑。

“要帮忙么?老哥。”他问那矮子。

矮子没理他,把火铳扔给哑巴,脸依然看着麂子,问:“你们是什么人?天黑了进山来干啥?”

听口音此人不是地道的云南人,欧光慈心里有了感觉。脸上则快速地挂上笑模样:“我们是来找人的,路上搭的车,车出毛病了,误了时间。”

“我问的是你们是什么人?”矮子抓住那句话追问,脑子分明十分好使。

欧光慈看着对方的脸,又看看死在地上的麂子:“自然是跑生意。大哥觉得我们倆是干什么的?”

“做什么生意?”矮子站起来,个子和欧光慈差不多高。那张脸比较宽大,额头挺高,前边的头发基本没了,但身子骨极其不错。黝黑、结实,两眼像欧光慈平时那样眯着,看不见眼珠子。

欧光慈说:“生意就是生意,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他早就想好了,要见米劳最好把自己弄成一个摸不透的生意人,见机行事。这里最有代表性的生意是什么,是个人都清楚。

矮子无疑听出了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再次问:“来这儿找什么人?”

欧光慈:“米劳。”

矮子没有再问,又蹲了下去,他把麂子翻了个身,将其两只前蹄和两只后蹄分别用山草拧成的绳子捆好,然后起身在路边的竹丛里选了一根老竹子砍下来,修去枝叶,而后砍下合适的一段,穿在麂子的四蹄之间,像古人打猎归来一样,叫上大个子,扛起猎物朝来路上走下去,抛下一句话:“把竹杈子扔到山坡下头去!”

明白人听得出,他这是让他们跟着走。欧光慈二人照办了,随即跟了上去。

抬麂子的两个人不愧是山里人,抬着百十斤重的家伙居然看不出吃力,不久便拐上了往坡上走的岔路。天渐渐黑了,四周变得朦胧起来。不一会儿,山坡上出现了一座草木结构的房子,环以翠竹,感觉上十分幽雅。有一个很高的、看不出用场的木架子竖在那里,木架子下边是块空场。那二人吭哧吭哧地走到房前,把麂子仍在空场上,然后拖过一片竹篾编成的席子盖住了那猎物。随即两个人绕到房子后边,那里有用龙竹引来的山泉水。一阵哗哗声之后,矮子水淋淋地返了回来,这才朝欧光慈二人摆了一下脑袋:

“进来吧,我就是米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