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演出 第六章
伴池修造和美原晶子的夫妻关系,尽管被文艺周刊杂志吹捧、渲染得完美无双,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女佣人尾形水江和随从人员菊地良子,还有伴池夫妇的一些亲友,最开始时,他们只肯说些恭维的好听话;但是,搜查人员询问的时候,敏锐地发觉一句话的末尾,有些可疑,经过再三追问,其中一人终于稍微透露了点真情。片刻之后,谁都不愿意再隐瞒了,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所谓的美原晶子十分尊重伴池修造,无论何事都和丈夫商量,那其实还是十年前的旧事。从那以后,两人不是冷若冰霜,就是激烈地争吵不休,总之,夫妻关系急剧地恶化了。伴池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事业,以往的名望逐渐低落,朋友们也一个一个悄然离他而去。他每日里都无所事事,只是在宽敞高爽的屋宇中,慢慢体验着自已走向衰老的历程。
但是有一天,他还是终于忍耐不住了,把满腔的忧郁、委屈,全都发泄在了妻子的头上。对从妙龄少女时代起就步入影坛,如今已是名闻遐迩的女明星的晶子而言,也不乏嫉妒之感吧。不管怎么说,虽然房产所有权还是自己的,但是,需要依靠妻子养活的屈辱,却彻底扭曲了伴池修造的感情。
但晶子的忍耐性很好,总是逆来顺受,不用说,随从人员良子对此也很同情。但是,忍耐和克制,毕竟是有限度的。晶子每天的日程表,都被安排得满满的,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冷嘲热讽、以及无端的猜疑,最终竟成了劈头盖脑的唾骂。伴池的猜忌心理,愈发恶性膨胀起来,每逢晶子外出回来,总是寻衅大闹一场。
晶子也算是个性格坚强的女人,面对这样的丈夫,她就像是一枚闭拢的贝壳,竭力保持沉歇,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就用最尖刻的话,毫不客气地回敬给丈夫……
尽管如比,晶子也不能走离婚这步棋。当时多亏驰名影坛的巨匠伴池修造导演,把晶子从沦落风尘的深渊里,一把挽救了出来,并让她一举成名,坐上了女明星的宝座……这一传说几乎是世人皆知的了。更何况,人们对晶子为报答伴池修造的知遇之恩,遂以身相许的行为颇为赞赏,这也是她受人欢迎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美原小姐,经过我们的核实,这一事实已经得到了确认——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三点,你的柯斯莫轿车,曾寄放在八重州口的地下停车场。你是在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分,取出自己的汽车,立即驶往M电视台的吧。从星期六的下午三点到次日星期日傍晚,你在什么地方?再一味沉默下去,等于要把自己的脖颈子伸入绞索了。”
柳泽警部已经好几次,面对晶子甩出这个问题了。但是,则才他那尖锐的语气中,充满了这次非得吐露实情不可的压力。他感觉到,晶子好像已经被三香五次的审讯,折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是乘新干线列车到远处去了吗?”柳泽凭着某种预感追问道。
晶子依然低俯着憔悴的脸,默不作声,但终于几乎难以觉察般地,微微点了点头。
“到什么地方去的?”
“去神户!”晶子低声说道。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晶子保持沉默。
“还有一个男人吧。跟医生园弘和先生,在东京火车站碰头,然后一同去了他那幢位于六甲山麓的别墅……怎么了,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去过那儿吗?”
当然,柳泽警部不单单是试图用计策,来套出对方的实话。案发之后,警方对被害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极为绵密周详的调查。为侦破园、操二人的毒杀案件,而专门成立的搜查本部,也采取了相同的措施。结果,在伴池夫妇的朋友名单中,出现了园夫妇,而园弘和的亲友,也和伴池有过紧密的往来。操的父亲生前与伴池相交颇契,还出席了伴池和晶子的婚礼。园院长和搡结婚时,则邀请了伴池夫妇。打那以后,两家经常往来,不时互相登门拜访。
不过,据园弘和自己说,这两、三年来,自己跟伴池家的关系,已经相当疏远了。那么,不难推测,这和园与晶子秘密结合的时期,该是完全一致的吧。
“园先生在高轮警察署,已经承认了跟你一起去旅游的事实。你又准备怎么样说呢?”柳泽警部故意虚张声势地说道。
晶子已经不再坚持否认,她那僵直的肩胛骨,微微摇晃着。过了一会儿,柳泽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