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男 第二十一章 投币式电影机

两天后,帆村庄六独自一人,在宝塚的新温泉附近散步。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明明是冬天,却温暖如春。漫山遍野的常青树,白色的细沙,温暖的阳光……

帆村心情大好,在桥上散起步来。一想到这里距离“蝇男”为非作歹的大阪,其实并不遥远,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温暖的阳光洒在新温泉髙高的粉红色屋顶上。他儿时常跟陪读书童,来新温泉玩。对他来说,新温泉的游戏机房里的那些小玩意儿,和室内游戏机,有着无穷的魅力,因为他的父亲,就是经营这座温泉电铁公司的顾问,所以,他在尝过一次甜头之后,就常常央求母亲让书童陪他来玩。

可是,书童对那些小玩意儿,和室内游戏没什么兴趣,总是催他说,少爷,您要是玩这些累着了,我可就要挨骂了,咱们还是去那边休息休息吧。于是,帆村庄六总是很不情愿地,被他拉去旁边的座位休息。

那些座位正对着歌剧的舞台,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自然,也会看看舞台上由少女们演出的歌剧。书童每次一坐在那里,就会变得特别老实,也不会对帆村庄六多啰唆什么。而且,他会突然大声鼓掌,或是和舞台上的少女一起唱歌,时不时还会长叹一口气。那时的帆村庄六,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老和书童赌气,一会儿说要去小解,一会儿又差他去买橘子,一会儿又让他挠痒痒。

时隔十年,帆村庄六现在站在桥上,眺望着新温泉的建筑物,终于理解了当时书童的心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一边想象着故地重游的偷快,一边起身朝温泉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买了张门票,进温泉去了。当年认识他的那位老看门人,当然已经不在了,而是另一位从没见过的年轻员工,在负责检票。

帆村庄六走进建筑物里,发现走廊和房间的样子,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找了好久,他才找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大厅。大概因为时间还早吧,厅里没什么人。

帆村终于找到了前往游戏厅的楼梯入口。他满怀着期待地,爬上了狭窄的楼梯。

“哦,找到了,找到了!没有想到:游戏厅原来这么小。”

帆村庄六环视了一圏发现,那些让他魂牵梦绕的环游世界立体电影、投币游戏机、哈哈镜、电动房什么的,都还保持着原样。

“嗯,住在阿尔卑斯小屋里的贫穷老爷爷那一家人,近况如何啊?”

在众多充满怀旧气息的立体电影中,帆村寻找着贫穷老爷爷的那台机器。那台机器讲的是,贫穷老爷爷一家,住在阿尔卑斯山上的一间小屋里。老爷爷的胡子,和圣诞老公公的很像。他们家共有八口人,有男有女,有的在做针线活,有的在砍柴,有的在擦镜子,有的孩子在乘木马玩儿,总之,是一幅团圆的景象。老爷爷一个人举着酒杯,脸上带着微笑。

透过立体眼镜,那间小屋就立刻变成立体的了,人物的身体凹凸有致,看上去就像真人一样。看久了,真的就感觉自己好像也爬上了阿尔卑斯山,偷偷张望着小屋里的情况。

突然间,帆村只觉得小屋里的人好像正看着自己,不禁心生恐惧,立刻摘下了立体眼镜,环顾四周。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又从阿尔卑斯山回到了日本的宝塚新温泉。

帆村庄六最喜欢体验这种淡淡的恐惧了。

时隔十年,阿尔卑斯山上的小屋,祥和如故,让他甚是高兴。老爷爷手里的酒杯,依旧是满满的,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大儿子,也还在擦他的猎枪。

帆村童心未泯地一连玩了好几个机器。

之后,他发现了一台很奇特的投币式电影机,电影的标题是《人造犬》。电影讲的是:在一座充满意大利风情的城市里,有一只猛犬横冲直撞,市民们纷纷上街围堵。可是,追踪猛犬的轿车,会莫名其妙地翻车。有人开枪打狗,子弹反而被狗给弹了回来。市民们好不容易,把狗逼进了死胡同,正准备捉住它。这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猛犬的四肢,突然像云梯一样,不断变长,一下子长到了五层楼这么高。

接着,猛犬趁着楼里一位刚睡醒的太太,打开窗户的时候,蹿进了屋里。

最后,发明“人造犬”的人终于出现了,他一棍子打烂了狗的尾巴,也就是控制整只狗的开关。猛犬立刻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发条、电池、电线什么的,不断从狗的身体中飞了出来……

这就是故事的主要情节。

帆村尤其喜欢这部电影,看了一次不过瘾,又投硬币看了一遍,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他小时候好像没有看过这部《人造犬》,可能是近几年才新引进的吧,有趣极了。

接着,帆村又去其他投币式电影机看了看。

正当帆村沉浸在投币式电影的世界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突然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噪声。帆村觉得甚是扫兴,抬起头往噪声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个手腕上绑着蓝色布条的游戏厅工作人员,正在拆解一台电影机。他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操作。

女的看上去二十三、四岁,长着一张圆脸,留着西式发型,身着和服,长得十分漂亮,帆村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男的嘛,帆村庄六一看到那个男人,就差点喊出声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玉屋总一郎被杀的那晚,活跃在玉屋府的医师——池谷与之助。

在帆村庄六等人来到玉屋府之前,正木署长就一直认定池谷医师是可疑人物,还特地打电话,向检察官报告了这件事情。

不过,医师本来就住在宝塚,在新温泉遇见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他来这种室内游戏厅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