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砚台村 第十五节

井上代造来到“临华庄”时,穿紫色和服的女佣十分困扰地说:“老爷交代,现在不见客。”

“是谁来了?”井上代造不满地反问。

“听说是古董店的人,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不见任何客人。”

“古董店?没有关系,我可以进去。”井上代造自行走进建筑雄伟的玄关。

在下女急忙到里面请示时,井上代造就跟进去了。

板仓彰英在南方的十二叠榻榻米房里,里面铺着蔓藤花样的红色地毡。打开紫门时,立刻看到这醒目的色彩。

板仓彰英盘腿而坐,隔着一点距离,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

女佣跪在紫门通报时,井上代造已笑嘻嘻地站在身后。

板仓彰英转头看。

“原来是你,进来吧!”

井上代造微微点一下头。

“打扰了。”

与板仓彰英迎面而坐的老人身边放着一尊石造佛像。白色的石头在红色的地毡上,显得格外鲜明。板仓彰英一直看着这个东西。

“哦!”井上代造在板仓的身边坐下来看佛像。“这是佛像吧!”

他也跟着板仓注视。

“当然是佛像。”板仓对井上说:“你这种说法就显出是外行人了。这种东西不能说佛像,要说菩萨。”

古董店老先生对井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菩萨,一定是很老的东西吧!”井上代造故做惊叹状。

“你也能看出是上了年代的东西吗?”年轻的板仓彰英大方地随便坐着。

“当然,不过这是那一年代的呢?”

“是北齐。”

“北齐?北齐是在江户时代吧!”

板仓彰英不由得笑了出来。

“乱说,北齐怎会在江户时代。”

“可是,北斋(江户时代的画家)的画不是很有名吗?”

“所以啊!对你这种人真没办法,对不对?”板仓对着古董店老人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井上君,那是北斋,不是北齐。北齐不在日本,在中国,大约六世纪左右。”

“六世纪是什么时候,一点也没有概念。如比照日本的年代,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圣德太子的时代。”

“哇,那很久了。如果是圣德太子时代,那是很早以前了。”井上代造大声说道:“很贵吧?”说的时候同时看着古董店老人和板仓彰英。

“唯有这一点你说对了。的确很贵。”

“已经买下了吗?”

“还有一点犹豫,因为有一点敲诈我的意思。”

“社长,这是哪里的话。”古董店老人连连鞠躬。“近年来,很少见到这东西。不,不只是近年来,我干这一行已经很久了,但有这种物品经手,还是第一次呢!”

“这究竟有什么好呢?”井上代造十分不解。

“你看,他就是这样外行。对他多解释他也不会懂的。不过,你设法让他明白一些吧!”

“是,是的。”

这位老人不像是卖古董的,而是一位高雅的绅士。服装也十分整洁。但这种人一到这里,也必须对井上代造做出奉承的笑容。

“古代的东西,即使不用说明,也能感觉出是好东西。尤其是这菩萨,正如刚才社长所说,六世纪的东西在世界上已属少见。”古董店老人以优雅的手势指着菩萨的脸说:“祂的表情非常慈爱,风格受到前代北魏的影响,嘴上有笑容。圣德太子时代的作品也受到这种风格的影响。请看,祂面部光鲜,身材丰腴,服饰贴切——”

“请等等。”井上代造拦住了他的话。“我听了这些话也无法了解。还是先请教价钱吧!”

“问价钱吗?”古董店老人看一下板仓的表情,嘿嘿嘿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