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的凶手 第八节
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冯被我问的一愣,接着挠挠头又笑着摇了摇头:
“猜不出来,不会很复杂吧?”
“当然。”我回答说,“你不是想学吗?简单极了!听好了,恩金尔先生的‘迷魂汤’就这么几点:奉承、拍马,外加离奇的故事。如果想多知道一点儿,恩金尔先生还作了一个小小的补充,他说:‘我逐渐加大了分量,永远不要怕言过其实。’好了,就这么多,这就是恩金尔先生成功、并越来越成功的全部秘诀了!”
小冯又愣了一会儿,接着失声大笑起来:
“果然简单,也是箴言,女人就是信好听话,多肉麻都不嫌肉麻。”
望着大笑不止的小冯,我慢吞吞地反问一句:
“你真的觉得仅凭这个,恩金尔先生就能如此成功吗?”
一直大笑的小冯不笑了,停了片刻,反问我:
“郭支队,你认为恩金尔先生撒了谎?”
我笑了笑:
“哦,不,我相信恩金尔先生公布的秘诀,这句话堪称洞悉人性,会用它的人,一定很能兜得转,但如果想像恩金尔先生能行骗几十年,到八十岁才像个传奇人物一样被捕,获得算得上善终的结局,说是仅凭这个,我并不太信,因为掌握起来并不太难,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也许一时做不到那么厚颜无耻,但骗子和无赖常常天然具备不要脸和憨大胆、翻脸无情的素质的。骗子们都做得到,但他们的下场却很少有恩金尔先生这么幸运,比如我们的‘情圣’张玉宝,这不全是偶然,所以我觉得这个秘诀重要,但这个秘诀背后的保证更重要。”
小冯歪过头:
“你是说恩金尔先生还有独有的素质?”
“对,典型的成功素质,比如:眼光!要知道拍马屁管用,可也不是一个人拍给谁都行,拍不好,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了,只有给对人了,才能事半功倍。而恩金尔先生无疑眼光精准,能从聚满几百名寡妇,老小姐的大厅中一眼瞄中我们的既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老,既不是最有钱,也不是最穷的科丽冈太太作为目标下手,这能耐就跟精于市场定位的商人一样——比如,懂得适可而止。我相信当晚那么多女人中和科丽冈太太类似的一定还有,有些骗子就会恨不得一网捞尽,但恩金尔先生没有贪心大发,同时对好几个猎物出击,而是专心致志。这就减少了骗局在行进过程中穿帮的可能性,不仅保证了成功骗钱,还能保证安全消失。比如,始终不忘目的。恩金尔先生始终没忘自己是玩‘空手道’的,花招不会长久,所以一旦得手,立刻消失,绝不会拖泥带水,这就使即使有人报警,受害者提供的信息也过分简单,不利于抓捕。而最关键的,是这种常年保持的自知和警惕性,这可是非同寻常的素质,对不对?”
小冯耸了一下肩膀:
“倒真是!很多骗子都是因为过分贪心或者慢慢大意而被抓的。”
“是呀,”我回答说,“大多数人太容易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忘乎所以,比如我们现在的‘情圣’张玉宝先生,网就越撒越大,还说什么追女人‘无往而不胜’?——我敢说连数年连续赢得女人‘梦中情人’称号的金城武,还有什么比一个大企业还创汇的韩国明星裴勇俊,都不敢这么自夸!上当也是一样,人人都可能上当,但不会人人都上同一个人的当,更不会人人都上同一个人的同一种当!所以,当张玉宝忘了保证他曾经成功的要素,任意扩大化,超出能力之外,那他的下场的悲惨几乎是必然,因为他的网撒的太大,身陷的时间又太长,局面就会渐渐变得不可控,小树林里的争吵就是最好的例证,不过——”
说到这儿,我突然拍了两下手,然后笑着对被我忽然的掌声弄得一愣的小冯说:
“就破案而言,倒是个好事!让我们回到主题吧,由于张玉宝交往广泛,所以即使假定他家属那边暂时查不到有价值的信息,深入调查他以前认识的女性,也一定会有各种线索的。”
被我提醒回来的小冯有些不好意思地歪过头,模样看起来想赶快把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又呆想了一会儿,他表情又变得有些失望:
“郭支队,说起来你讲的那些好像确实和本案没什么关系,张玉宝说话虽然过分,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
我点点头:
“我也这么看,所以在上次专案组讨论会上没谈这件事,一是觉得关系不大,如果当时发生什么情况,那个女人的嫌疑自然比较大,因为羞愤之下很容易失控,但事情过去这么久,情况也变了。二来关键是我也没见到那个女人的脸,也没听出来她和死者到底什么关系,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也是无从下手,反而影响你们正常的破案思路。今天给你谈谈一是你问到了也算提供个思路,但也不用太考虑具体那个女人是谁,关键是提供一个从侧面判断张玉宝性格的线索。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从张玉宝以前的生活方式看,死于情杀的概率是较大的。不过既然说到案子,我想问问你,你见到张玉宝的妻子了吗?”
“见了一面,”小冯回答,“昨天那个女人来认尸了,但对我们关于死者的询问她一概回答不知道,只是说死者不仅已经离家两个多月了,而且死者离家前她就和死者分居四个月了,所以她关于死者的近况一概不知。说真话,我们觉得她很可疑,表情也不太自然,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太多追问,想先从外围调查一下。对了,郭支队,说你神也真的神,可真应了你刚才的话了,要说吹牛真是吹牛,张玉宝还自称对女人‘无往而不胜’,看他自己,结婚才一年,分居就半年了,还被老婆赶出了家。一点不假,还有,死者老婆自称是三十四岁,我看那样子跟我家隔壁一个三十七八的嫂子差不多,模样比人家还凶,还不如人家顺眼呢。要是这‘情圣’都交往这样的女人,还真是没多大劲儿。哈哈哈——”
说着说着,小冯忍不住快意地笑了起来,但只笑了短短的几声,又突然收住了笑脸,以一种职业本能的警觉盯住我的脸探询地问:
“郭支队,你是不是认为死者的妻子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