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察言观色
晚上吃饭时,韩峰一看庄晓军没来,在楼梯就把冷镜寒推开道:“你在楼上去叫客餐吃,我要和她单独处一处。”冷镜寒暗骂着上楼去了。
秦怡穿了件米色无袖连衣裙,紧腰窄摆更衬托出女性独有的曲线,对冷镜寒的缺席,她似乎也不介意,并没有多问。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韩峰独有的带有小流氓特质的诙谐言论,常常逗得秦怡掩口偷笑,这顿烛光晚餐也算吃得其乐融融。聊过一阵之后,韩峰不再开玩笑,而是提问题了,他道:“虽然现在暂时无法调出林政的档案,我想问一问公司里的一些情况,我想,我尽量不提有关商务机密的问题,好吗。”
秦怡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你问吧。”
韩峰问道:“我想先问问今天你们孙经理突然死亡的情况,于成龙和孙经理私交很好吗?”
秦怡皱起眉,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客户部门,人事部门,后勤部门,我们都是比较独立的几个系统,我想,他们不该会有什么直接矛盾吧?”
韩峰略一沉吟,又问道:“现在你们公司里,还是十大股东吗?”
秦怡点点头,韩峰道:“还是以前那些人吗?”
秦怡道:“哦不,公司里的人一直都在换,有些职务都换了三四名经理了。”
韩峰道:“可以告诉我们现在的十大股东都有哪些人吗?”
秦怡想了想,道:“现在啊,有我,有晓军,董事长,名誉董事卓诚焘,广东地区总经理陈天寿,上海地区总经理单燕飞,她也是女强人,比我还小一岁吧;还有北京地区总经理麦迪,他可以算一名企业家了,重庆分行行长丰秋实,还有就是刚刚出事的海角分行的林政和人事部经理孙向贤。”
韩峰吃着一个丸子,烫得他从嘴里吐了出来,大吸几口气,道:“孙经理也是十大股东!以前没听你提过!”
秦怡低声道:“他是上任董事长侄亲,不过有传闻说他是董事长私生子,他连家人都不敢迁到天涯市来,当然,这只是传言。事实上,因为在经商方面有头脑,老董事长是把他当作董事长人选来培训的,只是在人事部下放锻炼锻炼,可是老董事长走得突然,只把股权转让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哎……”
韩峰道:“老董事长怎么死的?”
秦怡道:“据说是癌症,我来时江先生已经是董事长了。”
韩峰道:“呃,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听说,十大股东死之后,如果没有专门立遗嘱转让股权的话,公司就要收回股票,再按比例分配给每一位股民?有这么回事吗?”
秦怡道:“是的,这是最先公司成立时定下的规矩,但不是指十大股东,而是指十一位董事,当时的十一名董事很有远见,为了防止恶性收购,所以订下了这十君子协议。”
韩峰道:“是为了防止恶性收购?”
秦怡道:“是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因突发事件而导致董事的仓促死亡给公司带来的影响。”
韩峰感兴趣道:“具体说说。”
秦怡道:“如果董事没有立遗嘱,而突然死亡的话,他的财产理应由他的继承人继承。这样,就容易让不法之徒钻空子,事先控制了继承人,再杀害董事的话,公司股票就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有了十君子协议,没有明确声明股票转让给何人,股票将自动被公司收回,就是公司为了打击经济犯罪而实施的一条计策。而董事明确声明将股票转让给什么人的话,他们也要达成协议,事先签意向书,这样,公司对股票的转移也有了了解,往往可以事先通知股民,不至于引起股票市场上大的波动。”
韩峰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不是很懂。”
秦怡显得很惊讶,问道:“你不了解股市?”
韩峰道:“没玩过,不知道。”但秦怡眼里不经意透露的嘲笑已经被韩峰看见。
秦怡笑道:“现在不知道股票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没听说过吗?十三亿中国人,十亿在炒股,还有三亿人,都是发行商。”
韩峰道:“或许我是十三亿以外的吧。不过我还是懂一点点的。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进行股改啊?”
秦怡抿嘴一笑,道:“这是最高商业机密,别说我,就是董事长也不知道啊。”
韩峰讶然道:“什么?连你们董事长都不知道?”
秦怡道:“第一批试点企业是哪几家,第二批又是哪几家,这都是由国家选定的,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好股东大会和拿出股改方案就可以了啊。”
看着韩峰怀疑的目光,秦怡又笑道:“就算董事长预先知道我们股改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啊。这样说你或许不太明白吧?”
韩峰摇摇头,完全不明白,随即改变话题道:“对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每个星期都要开个会议,到时候所有分区经理都要参加?”
秦怡道:“不能吧,天涯海角,这么远,每个分区经理,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哪能每周都开会,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有时三五年才有一次吧。”
韩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开始大块朵颐,中间和秦怡闲聊一些公司内的事。对每一位董事都详加询问,特别是另一名女董事单燕飞,她是与老董事启开华的公子哥儿启金运交往后,其商业才能才被慢慢发现的。由于启金运好逸恶劳,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公司里的事大多交给单燕飞,以至于启开华病重后,将股权交给了单燕飞。启开华死后,单燕飞与启金运感情不和,打算给启金运一笔分手费,但启金运想不通,还自杀过几次,不过都没成功。
几杯酒下肚,秦怡面色红润起来,她看着韩峰,默默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韩峰瞪大了眼,惊讶道:“你嘛?不错的一个人啊。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很有爱心,如果不是看见你坐在经理的位置上,我还真要怀疑你是幼儿园老师。”
秦怡不经意的掩饰了一下,假装整理自己桌前的餐巾,随后道:“我知道,其实我在你们男人心里,不是十分受欢迎的。或许是因为我太成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会觉得没有自尊。”
韩峰道:“那是那些男人不懂得欣赏。”
秦怡自顾自道:“有时我也想,就在家做一名贤妻良母,何必出来闯自己的事业?可是命运选择了你这样做,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呢?你们当警察的,一定很忙碌吧?每天都要面对危险的犯罪嫌疑人。”
韩峰道:“不啊,就是玩儿嘛,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们的工作和那个游戏差不多,就是假枪换成了真枪罢了。”
秦怡抿唇笑道:“你真风趣。”随即目光闪烁,盯着韩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找一名警察作为未来的伴侣,或许,是他们能给我安全感吧。你知道吗,我心里也和别的女人一样,我需要依靠。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害怕,家里布置得再华美,也不像一个家,总感觉缺点什么。”
秦怡慢慢起身,一面诉说,一面向韩峰靠近,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直钻入韩峰鼻孔,韩峰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秦怡快触碰到韩峰的时候,韩峰手一指,道:“还有个案情,要和冷处讨论讨论。先走一步。”竟然闪身走了。
秦怡看着韩峰逃离,喃喃道:“如果命运选择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韩峰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房,把事情原本告诉了冷镜寒,冷镜寒笑道:“你逃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么?”
韩峰道:“我想了想,里面有问题。如果说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施展媚术是表示爱慕的话,那么她向两个男人施展媚术,那这个女人就有问题了。”
冷镜寒笑道:“你怀疑她是受过训练的女特工啊?”
韩峰望着窗外灯光闪烁,冷冷道:“没有相互了解,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一个女人示爱,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太软弱,太胆怯,通常必有所图,而且,她还在与另一个男人交往。”
晚上睡觉前,他照例要了杯牛奶。冷镜寒照例和李响他们进行了联系。
李响汇报完当天的情况后,欲言又止,冷镜寒问道:“怎么了?”
李响道:“没,没什么……”便嘎然挂机。
同时,丁一笑对这电脑屏幕,输入字符道:“c计划重新启动,现在开始向海角市警方施压。”
电脑另一头打字道:“好的,暂时不用制造太多事故,让他们感到紧张就可以了,现在我将韩峰他们牢牢拖在天涯市的。看来那家伙除了搞搞阴谋,耍点小聪明,什么都不懂,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来他们想岔了,我打算在天涯市多拖延他们几天,这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有利。”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打字道:“不要玩火,我们不因该在最后阶段出现疏漏。”
电脑道:“你总是太胆小,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难成大器的原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们的新工厂是否已经投产?”
丁一笑道:“是的。”
电脑高兴道:“好极了。你因该感到骄傲,这是为我们未来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丁一笑冷哼一声,打字道:“我对你的事业不感兴趣,我只要我该得的那份。”
电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
第3日,早餐之后,冷镜寒把韩峰拖上车,要再去看看乔明刚。韩峰道:“乔明刚如果回来了,就说明他没有怀疑的嫌疑;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再去有什么意思呢。你做事不动脑筋,瞎忙活。”
冷镜寒不理韩峰,接起了电话,道:“有线索了?好,好,飓风车行,好的,知道了。你们要加紧调查力度,不仅要快,还要仔细,决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在这里,你要和他说话吗?哦,好,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好的好的。”
冷镜寒关机道:“龙佳打来的。”又对司机道:“先不去南郊,先去飓风车行,知道在哪里吗?”
司机道:“不知道啊。”
冷镜寒道:“哦,是汽车城,在汽车城里。”
韩峰道:“为什么不把手机给我!她说什么了?”
冷镜寒道:“还记得夏末他们调查的那辆被火烧毁的汽车吗?就是深夜袭击我们那辆。”
韩峰道:“记得,那台发动机的编码查到了?”
冷镜寒道:“是啊,他们终于查到了,发动机是法国原装的,在国内组装成车,就是天涯市汽车城里的飓风车行卖出去的。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先看看有什么线索。”
汽车城里,各式豪华名车看得人眼花缭乱。飓风车行的推销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来是汽车发烧友一族。冷镜寒道名来意,那小伙子拿出厚厚一本,翻阅良久,道:“是这里了。三年前买的,你们看吧。”
冷镜寒和韩峰将头凑拢一看,两人都是瞪大了眼,登记本上写得明明白白:“乔明刚,上蔡家村三组。”
冷镜寒笑道:“用你的话说,一件巧合是巧合,几次巧合就是预谋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异议?上车吧!”
韩峰挠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想不明白,如果能见到乔明刚,哼,会知道真相的。”
山路荆棘,二人总算又到了上蔡家村,这次他们见到了乔明刚。乔明刚道:“昨天听说有公安同志找俺,俺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吗?家里坐,家里坐。”
韩峰只看了乔明刚一眼,此人敦实,皮肤黝黑,便对冷镜寒道:“我就不进去了。给你十分钟,你就可以和我回去了。这人决没有可疑之处。”
冷镜寒把他们查到的资料拿出来,对乔明刚道:“你看看这个。我们是海角市刑侦处的,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案子的凶手使用的手机号码和他驾驶的车辆,都是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乔明刚急道:“俺可没有,俺可什么事也没犯啊!俺是守法的好公民,这全村人都可以作证的,俺长这么大,还从来末离开过天涯市呢。”
冷镜寒将他们收集的材料递给乔明刚看,乔明刚看了老半天,那身份证复印件确实是他的。他敲着头,想了老半天,恍然大悟道:“俺想起来了!原来是这样的!前几年,不是政府有个什么规定吗?就是要上本地车牌照,得有本地身份证,那时,有很多人租用身份证,200元一个,俺的身份证就是那时候借出去的。哎,又不只俺一个人借了身份证,我们村好多人都借过啊,你们干嘛就调查俺呢?”
冷镜寒大失所望,又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还记得借你身份证的人长什么样么?”
乔明刚叫道:“啊!俺们早就记不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来借身份证的人挺多了,如果不是一个身份证只能办一个牌照啊,我都借出去好几回了。”
冷镜寒叹息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由于你的行为,使我们走了多少弯路。你不能走,必须随时接受调查,明白吗?”
乔明刚道:“俺……俺知道错了,俺保证不再犯了,俺保证。”
冷镜寒一言不发离开乔明刚的家,韩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那条路行不通,看来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绕弯路呢。还是听我的,明天我们去成安钢材厂看看胡银信。”
冷镜寒道:“你怎么一眼就断定乔明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韩峰道:“呵呵,种地的人总有种地的痕迹啊。人家皮肤黝黑粗糙,指节粗大,手心布满老茧,脚板龟裂,一看就是长期在田间劳动的结果。人家总不能一边每天扛着锄头在地里劳动,还一边心里默想着:我怎么才能把冷镜寒这个老东西搬倒。哎哟。”说着一脚叉入了泥田里,冷镜寒一笑,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们赶着车,先回飓风车行,询问是否还记得来办理购车手续的人的样貌,结果飓风车行的老板都换了三个了,哪里还有人记得那时候的事。他们又赶车到卖手机的老板娘那里,自然也没有结果。
下午回到酒店时,二人更是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疲惫,更多的是案情完全没有进展而心中疲惫。在房间里,冷镜寒洗了把脸,灰心道:“现在只有成安钢材厂一处可去了,如果在那里我们仍然查不出什么线索,我准备明天就回去。”
韩峰叫道:“别介啊!难得出来一次公费旅游,好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呢,好多东西我都还没吃过呢。”
冷镜寒冷冷道:“要留下来,你自己留下,我反正要走了。海角市还有一大摊事没有解决呢。”音乐响起,他摸出手机,道:“喂,我是。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里面连自杀的工具都没有啊,他怎么死的?撞墙!”
韩峰蹑手蹑脚准备开溜,冷镜寒淡淡道:“韩——峰——”
韩峰展露一个笑容,站在门口道:“我在这里!”
冷镜寒道:“洪阿根死了,你知道吗?”
韩峰眨眼道:“是吗?我不知道啊!”
冷镜寒一拍桌子,道:“最后和他见面,长谈的人就是你,你会不知道!监视的人员说,正是与你谈话之后,洪阿根的情绪才变得很不稳定,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撞墙死的!”冷镜寒知道,所有自杀的方式中,撞墙而死需要最大的勇气和力量,因为撞墙不同于其他死亡方式,它是靠自己的身体与坚硬的物体相碰撞而死,往往第一次力度把握得不会很好,常常需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撞击两至三次才会完全死亡,那需要多大的决心!
韩峰舔舔嘴,道:“就算他不自杀,也是难逃一死嘛,他枪杀了三条人命,还有制造公众事端,绑架人质,击打警务人员,随便一条都可以判他死刑的。”
冷镜寒道:“可是他为什么会走这么极端的路?你和他到底谈了些什么?”
韩峰跳出门外,道:“我们就是话话家常,人死都死了,我哪里还记得谈了些什么!”说完跑了出去。
韩峰回头看看楼上,扪心道:“还好,老乌龟没有追根问底。”不知不觉,已经下到二楼饭厅,闻着各式爆炒小菜,韩峰流着口水,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实在是垂涎欲滴。
一名女子从饭桌上起身,向门口走来,韩峰眼睛一亮,拉长了声音叫道:“美——女——!”
人家不理他,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就撮起嘴吹口哨。这四星级酒店内,不少中外游客,韩峰这么一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这时,与那美女一桌的一名男子站起身来,韩峰还以为那人要找自己麻烦,但那男的激动道:“燕飞,你不能这样!爸爸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不可以离开我!”显然不是对韩峰说的。
韩峰看着那叫燕飞的美艳女子,燕飞却连头也没回,在韩峰面前停一停,冷冷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懦弱,烂泥扶不上墙。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就不要跟来了。”说完,竟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峰一眼。
韩峰自然不会怕和人对眼,一时手痒,竟然在燕飞经过时在她身上肥厚处大力拍了一下。燕飞横眉道:“别以为你是冒牌警察,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让保安把你抓起来!”
韩峰笑道:“美女,何必那么认真呢,玩玩儿嘛。”
燕飞冷哼一声,掉头就走。那男子全看在眼里,追了出来,趴在二楼雕栏上大叫道:“为什么!燕飞!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可以随便碰你!你却对我始终冷冷淡淡!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