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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你呀!真叫我吃惊呢!”-
川睁大眼睛对我说道。
“我打扰你了,对不起。我想耽误你一点时间。”
这是在某大厦的楼宇门口大厅,我一直在这里等待-川的到来。这就是本书开头的序曲所写的情景。
“嗯。不过……我已经来晚了。”
“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我可以保证。”
“我明白啦。”-
川点点头,然后对着从电梯那边走过来给他引路的那个年轻职员说:
“对不起,你等一下。”
在大厅深处的一角地势略低的地方,有一套沙发。
“你很忙啊……”
我说道。
“差不多吧。”-
川微微一笑,然后反问道:
“你有什么事情?”
“我来这里把这个还给你。”
我把那个雪白精致的信封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嘛……可是……”
“行了,那个傀儡般的年青人把它硬塞给我,强迫我接受。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啊。”-
川有点坐立不安,他说:
“其实,当时我应该亲自和你见面解释的……”
“不过你很忙,而且……说实在话,当时你哪怕写几个字给我。我也会很高兴的。不过我懂啦。你不想留下任何足以成为证据的把柄啊。至于钞票嘛,那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确实没有对间呀,所以……”
“你别骗我!”
我终于发火了,高声叫嚷道。接春我又说:
“噢,对不起,把你吓了一跳吧?”
“没有什么……你发火也是很自然的。”
“其实我并没有发火,真的。”
我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来这里是想向你道谢的。这可不是挖苦你,是我的真心话。你让我窥见了大人的世界,它使我看得眼花缭乱,就好像一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珠宝盒一般……你也许很奇怪吧?我这个冒充大人而又不是大人,但也不是小孩的十七岁的血肉之躯,说话未免太过神气活现了吧?其实我还是个孩子哩。是一个幼稚无知的孩子。这点恐怕你也一定会心里有数的,所以称如果想诓骗我,你完全可以做的。不过你并没有这样做。我冒充大人,你也把我当作大人看待。正因为这样,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快乐的。我真的要感谢你。不过……后来情况变了。你还记得吧,就在我受伤的那天晚上。那个时候,你完全好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你脸无人色,你颤抖不停,你完全乱了套。于是你把我撇下在医院里,自己一个人逃跑了。你说不是吗?你当时的行为只能说是逃跑……不,你别说话。你不要误解,我现在不是发火,也不是怨恨。就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爱上了你。在那之前我只不过把你看作一个有钱的中年绅士,是一个把我带进大人的世界中去的向导罢了。可是当你把我放到车子的后座,并且求我保守秘密的时候,我才看到你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是和我处于对等关系的……我这样说你不觉得奇怪吧?不过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我当时疼得很厉害,你的话并不能减轻我的疼痛,但是却使我感到幸福……这不是挺可笑的吗?你因为使我负了伤而感到内疚,所以后来继续和我交朋友。而我呢,却是因为开始爱上了你而继续去找你的……我真想叫你一声:亲爱的。但是遗憾得很,事情发展得并不顺利……自从我们俩在电梯里互相拥抱,像大人一样交朋友以后,就注定只能有现在这样的结局了。如果我们俩像大人一样处于对等的地位,那么我就不再是孩子,也不是十七岁了。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你所玩弄的好几个女人当中的一个罢了……可是我却不懂得这点。我还是一厢情愿地我行我素,结果只有远离你而去。不过……算了。不说啦。覆水准收啊。那个小孩子的我、那个十七岁的我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这个信封里的钱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收下的。如果我真的是个大人,也许我还会收下。不过在这点上我还不是一个大人。噢。对了……在十七岁和大人之间还有一点差别,现在我正处于这个差别之中。要迈步跨过这个差别,我现在为时尚早,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陷入了这个差别之中。而且我还想呆在这个差别之中。不想摆脱它。我没有勇气跨越它进入大人的世界,所以……我不再说下去了。我只希望你沉默地收下这个退回给你的信封里的钱,并且希望你相信,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曾经是幸街的、这就够了。我再也没有奢望了。你明白吗?”
他默默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点头。
“我懂了……我知道了你不生气,感到很高兴哩。”
他拿过信封里的钱,收进西装上衣的内口袋。
“好啦。我这就放心了。你很忙,还要上走开舍吧?”
“嗯,我该去了。”
他开始站起来。
“等一下。”我移近他的身旁,“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你听一听并且记住我的名字。”
“名字吗?哦,是的。不过……对我来说‘阿瞳’就已经足够了。”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不仅叫‘阿瞳’,而是‘冲野瞳’你应该这样来了解。”
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这么说……”
“你完全没有想过吗?”
他摇摇头。
“我听说过她有一个妹妹……但怎么会是……”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她……你姐姐知道我和你……”
“不,她不知道。”
“是吗?”
“姐姐流产了。”
我死死地盯住他。但是他避开我的眼光。
你为什么给姐姐一笔钱?而且又是通过另一个男人来转交的?如果你亲自见一面,低头认错说:我们分手吧,那么姐姐也会不说什么而死了心的……对姐姐来说,你这样做是最残酷的手段。”
他垂着两手,喘息着说:
“也许是的……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啊。”
我没有开腔。他好像下定决心地说。
“我要上去了。他们在等着我呢。”
他重新站起来。
我也站起来,挡在他面前。
“我想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姐姐。不过现在对我来说……”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用左手搭在他的肩头,“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静静地把脸伏在他的胸膛。他不知所措地说:
“我说你呀……不,我真的要上去了。”
“姐姐昨天从医院楼上的窗口跳下去了。”我说道,“她也许会死去呢。”
我抬起头来。我看见了他那胆怯的眼光。
我的左手继续按住他的肩头,右手拿起刀子插进他的身体。他低声呻吟,倒在沙发上。我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用手继续抱着他。
我的眼睛越过他的肩头向空无一人的大厅望去。等到他全身无力而耷拉着脑袋时,我已经是泪眼朦胧了。
“原谅我吧。”我对他窃窃私语,“如果我不爱你……我是会放过你的。”
我不愿意放开他。我多么想永远、永远地拥抱他啊。
但事实不允许我这样。我不知造他是否死去,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轻轻地把他放下,然后安静地站起来,向着电梯那边呆呆地站着的年轻职员走去。……噢,对了,这时我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要办。
那是姐姐手提袋里厚厚的白色信封,我本来打算拿来一起放进他的西装上衣内口袋里的,但我却忘记拿来了。
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才十七岁哩。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川说道:
“很抱歉,请原谅!”
这时我完全清醒过来了,声音也很镇定安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