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植物/杨克·拉尔夫的世界

米洛特相当恼火,他急躁地在自己后颈部猛掐了两把,另一个原因是那地方确实很疼。

“不,我现在先不需要那些仪器……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我还是用得着的,但不是现在……嗯,我到时候会联系你的……就这样,再见。”

他合上手机,心里慢慢升腾这样一种感觉:像一个背部发痒的人,他知道在痒,却苦于找不到准确位置而无从下手;这要比知道在哪儿只是自己无法够着更叫人痛快不堪。

警官从半坐着的桌面上跳下来,右脚着地的时候才感到已经麻木了,略微一个踉跄后,他转身对着助手说:“你一个人问吧,我去看看拉尔夫警官。”

“呃,好的,”提肯警官点点头,“波莉护士,您刚才说当您从病房出拉时,有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为您出示证件,那上面标志他是安森刑警,于是您就跟他出去了,但之后的事情您全都不记得了,对吗?您被人发现的时候坐在洗手间里?您能在好好回忆一下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呃,他曾对我说……”波莉小姐犹豫了一下,说道。

后面的话,米洛特警官听不到了,当他知道会是什么,在此之前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米洛特的恼火不无道理,他明确的感到有人在这个案件里正玩弄着警方,从很多细节都能一览无余,可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对手为什么这么干,更不要说了解他的身份了。

他一瘸一拐地沿着走廊前行了好几步,腿脚的感觉才稍稍舒服了一些,两腿之间的疼痛却又开始了。

是股癣,他告诉自己,因为工作,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药了,那地方便有开始隐隐作痛,确切地说,痛中带痒更是忍无可忍。

他向前走,尽量把两腿分得很开,看起来像个小丑。

“嘿,瞧那个死胖子,”儿时同伴们嘲笑的话语在耳边重现出来,“你们快瞧瞧他走路的样子……喂,我告诉你们,他的肥胖终于为他迎来了报应,这家伙是个烂裆,哈哈,我在他撒尿的时候看到的,知道吗伙计们,我在那儿扔过一把盐呢,哈哈哈……”

每每那个时候,可怜的米洛特便落荒而逃,不管身后飞起的石块,他差不多总是边抹着眼泪,嘴里边喊着:“你们这些坏蛋,我没有招惹你们啊……”

并没有刻意的锻炼,步入青春期之后,米洛特突然变瘦了,加上挺拔的身材使得家乡的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在他荣归故里的时候,儿时的伙伴们(如果那也能称得上伙伴的话,可他没有亲密的朋友),都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却忘记了他们曾对他做过的不人道的举动。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米洛特并不以为然,他比他们混得都好,这就已经够了。

但深深的自卑从没能由脑海里根除,妈的,就像这该死的股癣一样!年少的嘲讽和股癣使得米洛特学会了圆滑的处世态度,这是不错的,但它们却常常在他落寞的时候出来提醒他,自己只不过还是当年那个人见人厌的胖孩子。

他并没有形成暴戾的性情应该归功于小镇里管理图书馆的那个老太太,她从没有笑话过他,这一点甚至强过他父母,并且常常鼓励他来看书。米洛特不是个忘本的人,便经常趁着难得的假期回去看望那老人。在得知她身患重疾无人照顾时,便慷慨解囊。

自那老人死后,他再没有回过家乡……

不知道为什么,浓浓的伤感萦绕在米洛特的心头,一半是为自己,另一半则是因为杨克这个竞争对手。

米洛特一直把他放在心中,发誓有一天要超越他。他没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令人羡慕的好人缘、从不消退的办案热情以及老练出色的现场调查能力——他看不到它们,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是那个“死胖子”,那个十岁就有180磅体重的“蠢猪”。

但米洛特同样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落井下石是他所学不会的。更何况现在杨克的状态很不稳定,他已经为自己在几个小时前还存在的深深妒忌与尝试不正当竞争的企图而开始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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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安静的抽着烟,坐在杨克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地上丢弃着的无数烟头暴露了他烦乱的心情。

杨克的头垂得很低,这就越发凸现出长长骨感的脖子,并使得耷拉着的脑袋变得更大了。

“他好些了吗?”听到米洛特的话,迈克尔如梦方醒地抬起头,大眼睛尽是茫然并布满了血丝。

“他还是不肯说话。”

“是吗,”米洛特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迈克尔。”他回答的声音很空洞。

“迈克尔。迈克尔?”米洛特开了个拙略的玩笑,这一向是他不擅长的,“我叫米洛特。”

杨克更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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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个警察!”女教授趴在杨克的身上,用纤细的手指扒拉着他凸出的锁骨。

杨克没有接这个话茬,他一直盯着天花板的花纹,他已经够累的了,现在很想安静地睡上一阵。

“你不像警察,”女教授不在乎他的冷淡,反正他常常如此,“真的,我看惯了警察,他们没有你这么秀气,做爱的时候也不会像你那么温柔。”

她这么说也许是为了引起杨克的注意,但他还是不为所动。

“包括你现在的样子,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我的小家伙,”她接着说,“我爱你,知道吗?所以我希望你能换过职业。”

这话无法叫杨克再无动于衷了,“为什么?”他眨着迷茫的眼睛。

“因为那职业不安全,更会占据太多我想和你独处的时间。”

杨克并没有品味她话语里的感情成分,人真是奇妙的动物,他在想,她解剖动物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柔情万种。

“你不像个警察,”她第三次这么说,“他们都是些大腹便便,身体健硕的家伙,没有你这么纤弱,瞧瞧你的身材,好像个诗人。”

“诗人?”杨克绷不住笑出来,“诗人,呃?我像个诗人?你在开什么玩笑。”

“真的,看看你那双忧郁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她说完便凑过去,温热的双唇烙在眉间。

“可我的同学并不是你说的样子啊。”

“他们早晚会变成那样的。”她不屑地说。

“那我也会变的。”

“你不会!为了你的眼睛,为了我能留住你,你不会的!”

她不想叫他成为一个警察,柔软的Rx房压在他身上,小巧的乳头搁着他的肋骨。

但他还是浑然不觉,一双迷离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慢慢感到那上面的图案不断地扩大,向自己扑过来。

……

“你不像个警察!”梅丽尔眨眨眼,撩起头发,紧紧注视杨克的眉间。

他浑身一抖,这话,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不会错了,是那个女教授,是的……他后来甩了她,这曾叫她痛不欲生……过了几年了,他再度听到这样的评价。

杨克不能言语了,指尖的书滑落到床上。

“怎么了?”梅丽尔惊讶地看着他,“我说错什么了吗?”

杨克有一种冲动,想用力地抱住她,当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不,”他想尽量保持平静,可惜被语调出卖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她是个女孩儿?”

杨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并非在想是否该说教授的正确性别,而是考虑是不是该把她称作女孩儿。

“她一定很爱你。”梅丽尔悠悠地说,缓缓把目光移向窗外,声音听上去有些寂寞。

这差不多等于是在表白了,杨克却没有作出热烈的反应。他以丝毫没有品味到弦外之音的姿态报以微笑,“你也许该休息一会儿,等你睡醒的时候,我再来给你念书。”

他走出病房,如果他背后长了眼睛,真该为梅丽尔目送他的眼神狠狠地抽上自己一个嘴巴……

我该怎样对梅丽尔?杨克一遍遍地询问自己,我会不会还在伤害她,就像伤害那个女教授?

杨克的头垂得更低了,也就越发凸现出长长骨感的脖子,那耷拉着的脑袋变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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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够多麻烦了!”吉米从验尸房探出头来,“请你们别在门外嘀嘀咕咕好吗?两位绅士,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进来看看。”

迈克尔站起来,看了一眼米洛特,后者点点头。

“来吧,看看我们的两位客人,”吉米努努嘴,眼前的场景真够吓人的,相比之下,阿尔伯特医生的尸体虽然已经泡涨了,但显然更可爱一些,“她的眼睛被人挖去了,下体也戳了十好几刀,我差不多无法辨认xx道了。”

这话和眼前的尸体一样叫人不舒服,至少两位警官是这么感觉的。

“我从不同时处理两具尸体,知道为什么吗?”吉米穿着不合身的白色大褂,指指边上的办公桌,“那里面有薄荷叶,你们可以嚼上两口去去‘腥味’,我可从来不用行为组的那些化学试剂。”

“说说看为什么。”迈克尔微苦冰凉的叶片,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多少让人好过些。

“因为如果其中的一具坐起来抱住我,我至少还能推开他,但两个前后夹击,我肯定吓得咬掉舌头。”吉米用力地点头,仿佛他是认真的。

“嘿,真的有诈尸吗?”

“新鲜的尸体可能会,但是这两具没有机会了。他们太老了,早就没有青春期的冲动了。”

吉米说完拿起解剖刀和剥离用的小钳子,“来看看这儿,我们可怜的女孩儿被人挖去了双眼,死后的事儿了,不过挺混蛋的。我很难一下子判断死亡时间。”

“为什么?”米洛特插嘴道,他顺着那黑黑洞开的眼眶望进去不过一眼,胃里就一阵翻腾。

“因为最常用,也是最准确的判断方法,是根据死者眼前中钾离子含量来鉴别,但她却没有眼球了……”

“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呃?我是说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迈克尔退了一步。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作为天才儿童,活得很辛苦,”吉米这么说自己并不夸张,以他的年纪获得博士学位与教授资格是十分罕见的,“他们大多熬不过成长的压力,有的沦为吸毒者,有的自杀了,还有的慢慢丧失了特殊才能,不过我很幸运地发掘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玩笑,我每天与它相伴,工作结束后就去狂欢,也并不考虑这可能是在浪费我的人生,另外,我很高兴自己不是试管下的产物。”

“你是在杞人忧天吗?”

“算是吧,我总是担心人类的将来,成大事者都是如此,”吉米把一些玻片递给助手,“拿去化验一下。”

“还有一件事情,得告诉你们,”他开始切割尸体,那样子活像一个屠夫,与他平时嘻笑人生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拉尔夫警官从现场取得的血液样本和出自这女尸,但她却并不是梅丽尔。”

迈克尔和米洛特大吃一惊,他们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问道:“杨克知道了吗?”

“是的,至少我已经告诉过他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如果杨克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他还是这副样子?”

“你似乎并不了解你的朋友。”吉米转过身,背对着停尸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等着迈克尔。

“别这么看着我,我想对他足够了解,但是……”

“他就好像一株植物,”吉米咬了一下嘴唇,“对,植物。你们知道植物也有感情吗?”

“你在说什么?”迈克尔莫名其妙。

“等等,我记得以前看过杂志,说植物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毫无感情,但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记不清。但这和杨克有什么关系?”米洛特回想起来。

“嗯,那确实是数年前的研究,有人发现植物能随着不同人对它的态度,而改变自身发射的波长,具体的内容我也不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虽然谈不上感情,但植物有他自己的情绪,并记载了类似人类经历一般的东西。”

“可是,杨克又不是什么狗屁花儿!”迈克尔被这番奇怪的说法弄得有些恼怒了。

“他的确不是,但却很像。植物不属于我们这个人类统治的世界,它们有自己需要的生存环境,却经常被我们打扰,因而被迫作出相应的反应,但它们却不会却不会主动影响人类的生活。杨克正是拥有这样性格的人,他希望能与人们和平相处、互不打扰,却往往难遂心愿,因此只能依靠逃避到内心深处以求暂时的缓解。”

“嘿,你说这话到像是个心理学家了。”迈克尔很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故弄玄虚。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这话并不是我说的,是我父亲的观点,他和杨克死去的爸爸是旧相识。”

吉米不顾两人难以掩饰的惊讶神色继续说着:“我有时会把局里发生的案件告诉父亲,杨克办理的案件是一个最主要的话题。父亲对这些很感兴趣,有一天便要我带他见见这位了不起的同事,但一见到杨克他就愣住了。后来还仔细地询问我杨克的家庭状况,我和他算不上朋友,因此也就不可能了解很多。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杨克就是他死去朋友的儿子,原名克拉克。韦恩。”

“‘他长得太像他母亲了’我父亲曾这样说,但却不肯找杨克来辨认。反正我是个大嘴巴,就不妨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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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把‘宝贝’分给他,嘿,杰克,他可是老师眼里的红人,嗯?一个真正的‘badboy’?”

“这儿说了算的人是你还是我?”杰克靠着一个废旧汽油桶坐下来,根本懒得搭理那个头发染得花里胡梢的下子,冲站在街口衣着干净整洁的男孩儿招招手,“过来吧,小克拉克,来尝尝这个。”

男孩儿以一种感激的目光望着杰克,迅速跑了过来,“谢谢你,但我不能耽搁太久。”

“因为你漂亮的妈妈还在等你回去一同晚餐,”杰克友好地笑笑,“来吧,花不了多久的。”

那是小克拉克第一次抽烟,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咳嗽的很厉害,并一辈子记下了那个味道。但他还是心存感激地再次望向杰克,眼前这个肤色黝黑、长得有些像比目鱼的大孩子是他的偶像,尽管还是有点害怕他。

“我知道你总是能弄来一些好玩儿的东西,”克拉克尽量使自己显得对香烟充满好感,“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也许你确实不适合吸烟,”杰克大大咧咧地一笑(这在小男孩儿的眼里无异于莫大的理解),“街头发烟的女郎和巡回车差不多已经是父辈时候的传说了,这是我从爸爸那儿偷的,怎么样?”他有些炫耀地笑出声来。

“真不错,”克拉克说道,他其实弄不懂这可以点着并因此散发着强烈呛人气味的玩意儿到底有哪一点吸引人。不过,他听说杰克那个动不动就用皮带猛抽自己儿子的父亲,因此便更加对这大男孩儿充满了崇敬,“真不错!”他再次肯定道。

尽管这服装高雅的不象话的小男孩儿和肮脏的、充满异味与下流涂鸦的街道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他还是愿意把仅有的一点点私人时间最大限度地消磨在这里。他的父亲不愧于优秀这两个字,但他要求他实在太严格了。

回家会有什么样的晚餐呢?他恋恋不舍地离开那里后这样想着,最好能吃到母亲做的咖喱牛肉,那可真是人间最好的食物了。

想到母亲,年幼的克拉克心中,便不免升腾一股暖流。她算不上太漂亮,但却年轻、温柔、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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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的母亲爱上了一名退伍军人,十五岁就怀上了他,”吉米顿了顿,继续说,“这些都是她后来告诉我父亲的,她曾经想过打胎,毕竟这么小就生下孩子很难不招致别人的非议。但是,但有一次路过一家妇科医院时,这想法便打消了。很多人正在那里游戏,并打出标语,说打胎是在谋杀自己腹中的胎儿。于是,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和自己所爱的人缔造的爱情结晶。当她把这消息告诉父母时,他们显然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最终和她决裂了。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她能和所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也算得上幸福了。不过好日子并没能维持多久,大约在克拉克七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却莫名其妙地被抓起来了,罪名是战争时期谋杀上级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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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爸爸杀了人,杀了军官,就因为他命令他不能玩弄军妓……打他,这个小杂种……”

“打死他,嘿,你这个小混蛋……”

“喂,白痴,别叫他跑了,他是个杂种……他妈妈十五岁就生出了他,怪不得那么年轻,嘿,小杂种,你他妈的想去哪儿?!”

叫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小克拉克根本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全变了,他想没命地逃,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趴在地上站不起来。身上的伤口和摔破的膝盖弥漫着钻心的疼痛,他留下了眼泪。

“够了!”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杰克。

“嘿,杰克,你平时就经常袒护这小子,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老子……”这样的声音占了上风。

“闭嘴!”杰克钻进拳头,他的黝黑脸膛充满了威严,“你们哪个敢跟我干上一架,我会叫他丧命的。”他从那般坏小子脸上一一扫过,他们都不敢出声了,但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却。

“听着,杰克,我们尊重你,不够,”那个杂毛仗着胆子说,“我们可不想再跟这个杀人犯的杂……孩子混在一起了!”

“对,对,我们不会!”

……

“还疼吗?”杰克关心地轻轻趴着这可怜孩子的肩膀,“会没事儿的,别哭了,要像个男子汉一样!这药是我从小铺子里偷的,我爸爸打我的时候,我就抹上一点儿,可管事儿了。”

他把它涂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卷下他的裤管。

“是不是好些了,凉丝丝的。”他看着他,他则抬起泪眼。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认识你爸爸的,尽管他不满意我现在的样子,不过他总是鼓励我去考试,然后去挣钱,”杰克贪婪地吸着烟,“他是个好人,他也会没事儿的,就像你现在一样。”

克拉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还没到能体会身边男孩子的心情的年纪。他也还不明白,被人当作人看其实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夕阳西下,红晕洒进这条街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听着,小家伙,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它,以后想明白的那一天来告诉我。”

“是的,我发誓,”小家伙举起稚嫩的拳头,“杰克,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不会忘记你说的话。”

杰克娩而一笑,那模样耐人寻味,“那是我在一个女孩儿家看到的,是一个问题。说从前有个叫汉斯的男人,他的老婆得了重病,世间只有一种药能治好她,而且只有一个地方有卖的。汉斯找到了那个卖药的商人,但那个商人却说这要非得两万块钱才肯卖,”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记不清书上写的到底是多少钱了,“算了,不管了,反正很贵就是了。汉斯想了很多主意,最终只凑到了一半的钱,他便回来找商人,可是商人不肯卖药。他说,做生意就是为了挣钱,又不是在做慈善事业。为了救治老婆,当天晚上,汉斯潜入药店,偷走了那药。而后面的问题就是,对于汉斯干的这件事儿,他是否应该受到惩罚呢?”

“不!”小克拉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杰克被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那只是你的答案,有人就不是这么认为的。”

“但你一定和我的答案一样,对吗?杰克。”男孩儿扬起头看着身边的大个子。

“我嘛……”杰克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到他们分开的时候也没有……

“喂,小家伙,”两个孩子不得不分手了,“我很喜欢你,但你不能再到这儿来玩儿了,我也不可能总是盯着叫他们不会欺负你。”

“但是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呢?”小家伙还拉着他的手。

“这个……呃,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噢,对了,你可以想想那个问题。”

最后,杰克送他到门口,“别让你妈妈太着急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该再等着另一个……”他忽然幽幽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会劝妈妈离开这小镇。”

“为什么,杰克,为什么啊,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了是吗?”小克拉克边哭边看着杰克远去的背影。

在门口站了很久的小家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不该叫母亲看到,便用力擦擦眼睛,跑回家去了。

两个孩子的希望并没有成为现实,克拉克的父亲在黄叶纷纷落下的时候被处以了极刑。

克拉克也并没有像杰克说的那样,说服母亲离开小镇,因为他还不理解那番话的涵义。不过,冬天来到的时候,母亲还是带着他永远离开了这里。

时至今日,克拉克也就是现在的杨克都没有再见到杰克,也就没机会说出那问题的答案。他一直在思考着它,却得不到唯一的答案,两个孩子也并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世界闻名的两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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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后,年轻的母亲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伤心地,搬到新的城市里。这儿一切都挺好,没有人认识他们,适合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嫁给了老韦恩,这老混蛋就是家父的朋友。那个时候,我母亲带着我在另一个城市生活,所以没有机会见到小克拉克。”吉米不再对着两位警官说话,而是转身冲着停尸台,至少尸体不会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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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得到柜子上的那个苹果,它看上去那么诱人,红扑扑的,小克拉克咽了咽口水。

他长得很快,以至于不合身的衣服紧箍着肩膀了,但这似乎也无法抑制他的成长。的确,他长得很快,却因为缺乏营养而瘦骨嶙峋。

他很想得到那个苹果,因此也就忘记了母亲的警告。

他终于大胆地付出了行动,以自己的身材,他当然不用像其他的孩子那样需要垫上凳子才能够到高高的柜子,他需要的只是勇气。现在他有了,踮着脚取下了那苹果,现在该是找个地方好好享用它的时候了。

一只脚狠狠踹在小克拉克的屁股上,把他踢得飞了出去,头磕在墙上,一股鲜血从鼻孔流出来。

“你这个小贼,”老韦恩又是一脚,蹬在小家伙的胸部,他的手松开了,苹果滚了出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像你爸爸那样做个罪人,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偷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现在姓的是韦恩,小混蛋,就知道给我丢脸。”

拳头一下下的砸在克拉克弱小的肩头,他用手护住脸,但是没有多大用。

克拉克咬住嘴角,一声不吭,但越是这样,老韦恩也就打得越狠。

他偷偷瞥向那个苹果,发现它红红的,很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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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亲的回忆中,老韦恩那时年约四十岁,身段很好,没有发福的迹象。遇见人的时候,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总显露在长长的、嶙峋的脸上。家父是很小时候就和他相识的,记得那时候他是孩子王,聪明又有力量,长得后却混得最惨,什么都做过,却都很失败,成了个水管工后来还失业。这可能早就了他暴戾的脾气。家父本以为他娶了克拉克的母亲能有所收敛,没想到却变本加厉。他便经常劝他,可是收效甚微,一来二去,他和她成了朋友,才知道这些事情。老韦恩还有一个女儿,是上一个太太留给他的,年龄比克拉克要小。和妹妹在一起,可能是克拉克唯一短暂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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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下班很晚,克拉克总要对她道声晚安的,不论那时候是否是深夜。但这一天,他却躲在小屋里,用杯子蒙着头,生怕叫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淤痕。

可是,母亲却走进他的睡房,“你睡了吗?”她轻轻地推揉他被子下面的瘦弱身躯。

他没有动,装作熟睡。

但是母亲认为这样用被子盖着头不好,便轻轻往下拉了拉,也因此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

“噢,宝贝儿,他又打你了吗?”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碎了,但无奈同时流露出来。

克拉克没有作声,甚至没有睁开眼,可他无法制止一行泪水滑过脸颊。

“孩子……”母亲紧紧扑在他身上,泪水打湿被面。

“妈妈,别难过,那是我的过错,”男孩儿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透出抱歉,“不怪他。”

母亲并不会因为孩子的谎言止住悲伤,但她又能怎么样呢?

克拉克看到母亲的眼角也有一块淤伤,就知道他也打她了。他没说什么,好心的右手擦去她的泪痕,并轻轻地抚摸那伤处。

“今天妹妹跟我睡,”母亲故作没事,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吸了一下鼻子,慢慢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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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母亲在克拉克十岁时也去世了。”

“你说什么,她怎么死的?”

“家父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得了腺性鼠疫(席卷整个欧洲大陆的‘黑死病’就不必多说了,这里泛指严重传染病),可能就是一点点小病,也许就是感冒,但他不肯花钱为她治疗,尽管钱都是她挣的。反正拖了一段时间就死去了。这事情大概只能在几百年前才能听到,想不到现在的美国也……”

“那个混蛋!”如果见到他,迈克尔很可能把他打个半死。

“因为他母亲去世,家父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去老韦恩的家了,反正他也无法帮到两个孩子,就索性搬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之后,他找到原址,却已物是人非。听附近的住户说,老韦恩一年前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了,他当时喝了很多酒,纯属意外。奇怪的是,两个孩子在之后的一个月也消失了,邻居太太曾很关照这对小兄妹,但某日,她晚上遛狗回来,发现他们的房门打开,进去一看发现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一段时间之后,城市里出现一个专门杀害小孩子的连环杀手,估计两个孩子也遭遇不测,老太太哭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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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人会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不知道,但是我会保护你的,”克拉克紧紧搂住妹妹,攥紧她的双手,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但他还是尽力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放心,还有我呢。”

开车的男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别紧张,好孩子,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全新的生活将等待着你们,我也会给你们换一个身份,你的新名字是杨克,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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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招摇过市,不会把背叛的试验体也引到我这儿来吗?”罗里松局长打开一瓶酒,倒满两只杯子。

“也是有可能的,”将军打趣地说,“不过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对,我知道,就是为了告诉我那个故事?”

“是的。我上次说到哪儿了?”

“关于你被贬职到军事法庭,闲来无事常常查看悬案的卷宗。”

“对,正是那儿,”将军呷了口酒,润润嗓子,“我有时候能把几个悬案破解,有时候就不能。我要说的是一个未能破解的案子。在越战时候,一个小分队进驻一个越南村寨,但等到后续部队到达时,却只剩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声称遭到了敌军的伏击,当然自己也是身负重伤。我没能从当时的记载中发现一丁点不利于他的证据,于是这个男人按照正常手续复员了。那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在我脑海中留有印象的案件了。我官复原职后,便开始我们的试验,可是,有一天我却接到了原来下属的电话,说那个案件要被重新审理。”

“重新审理?”

“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便暗自派人查看,发现卷宗记录被人改动了。”

“你在位的时候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嗯,但我下手还是慢了一步,那个男人很快被定罪,并处以死刑。我感到这其中必有阴谋,进一步调查后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是不是涉嫌政治利益。”

“不错,某位高层在参加竞选的时候,为了拉选票所采取的手段。”

“你能否把话说明白。”

“具体这位官员的名字恕我不能吐露,但是他的卑劣行径倒是不妨说出来。但是,在那次案件发生之后,死者的家属就强烈抗议严惩凶手。因为军方并没有发现那地方出没敌军,他们怀疑是那个男人杀死其他的同伴。但是并没有不利证据可以指控他,又得不到有力的政治支援只好作罢。但多年以后,在这位某位官员参加竞选的时候,这股势力突然抬头,并要求重新审理此案。随着呼声越来越大,老兵委员会也就跟着掺和进来了,大有不把那人杀了不能罢休之势。”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竞选者便利用手中的职权做了手脚。”

“不错,他也是军方的人,有这个实力,也深知此举可以为自己拉得多少选票。”

“那个可怜的家伙就成了政治利益的牺牲品。”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我的手下走访了很多人,慢慢发现当时可能确实是他下的手。”

“你是说,这个人真的杀死了同伴?”

“有可能,但也并非事出无因,我想大概是和他的军官下令屠杀手无寸铁的居民而引发的争端有关。我找到了一些机密报告,那上面有当地越南居民有被强xx的痕迹,还有一些被残虐致死。这可能就是造成部队自相残杀的起因,只不过他比较幸运活了下来,只不过我们现在无法判别他是否支持屠杀而已。”

“原来是这样,可这跟杨克有什么关系。”

“那男人被处死后,我曾派人寻找他家人的下落。知道他曾娶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但在他死后,那女孩儿便带着孩子离开小镇了。”

“你是说,那孩子?”

“是的,杨克这个名字正是我起的。我找了很久,差不多已经放弃希望了,我的手下却突然报告找到了。他说他们现居新泽西,但是那时候,我正忙着处理内部事务,没能分开身。”

“你是不是在指,第一个背叛的试验体。”

“对,正是那段时期。不过,我的手下还报告说,那对母子有可能遭受家庭虐待,于是拉克特参议员和我商量之后,就决定他先去看看。但等他赶到是,却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个虐待妻子及孩子的男人已经失足从楼下摔死了。于是,他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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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乖孩子们,这就是你们的新家了,”拉克特参议员晃晃手中的钥匙,“怎么样,杨克,你还满意吗……很好,你呢?小姑娘……”

杨克拉着妹妹的手,对眼前这布置得井井有条的房间目瞪口呆,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有置身于这样阳光充足的屋子里了。

“既然你们都满意的话,那么这里就交由你们使用了,”议员最后交代说,“每月这个户头都会有足够你们花销的入帐。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需要,你们也可以打这个电话号码,那是我的朋友,他一样会善待你们的。”

“但是,先生,”杨克突然挡在妹妹前面,用双手护住妹妹,“你要我们做什么?”

“嗯?”议员相当诧异地看着他,发现这孩子满脸认真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耸耸肩,“听我说孩子们,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吗?我是你们的朋友,从今往后,你们可以任意使用这房子并以新的身份好好的生活。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先生,你要去哪儿?”杨克追出来喊道。

“也许是中国,我想我会去那儿的!”议员拉开车门,“再见了,小家伙,祝你好运。”

拉克特议员在这对兄妹面前有如昙花一现,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后来危险的中国之旅中踏上了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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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做只是出于善心大发吗?”罗里松局长表示怀疑。

“你怎么想都可以,”将军面不改色,“参议员曾经是那个那退伍军人的老上司,他对他怀有极高的好感。”

“但是……议员先生去了中国就再也没有回来。”局长拖长了声。

“的确,我对此感到惋惜。”

局长盯着将军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故事到此结束了?”

“不,还没有,议员曾经跟我提到这两个小家伙有些异样,我当时并不明白,不过后来我走访了摔死父亲的老房子,觉得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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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从睡梦中惊醒,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一种声音从妹妹的房间里传出来。那声音很怪异,他坐起来,趴在门上认真地听,他觉得那好像是尖叫,但似乎又有点儿不一样。

房门打开了,克拉克沿着漆黑的走廊,慢慢向前移动。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没有人会这么持续地做恶梦吧,他想着,感到毛骨悚然。

站在妹妹房间外,另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那好像来自继父,但又不似平时,仿佛……既痛苦又快乐。

克拉克笨手笨脚地碰翻了一个走廊里的瓶子,发生很大的破碎响声。

门开了,继父走出来。克拉克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劈头盖脸地殴打他,只是对他露出一种笑容。

他很少笑,这笑容更加吓人,那咧开的嘴里参差的牙齿扇动着黄光。

克拉克从半开着的房门里看到妹妹正靠在墙上,哆哆嗦嗦地拉进被子。

他很想进去安慰她,他却又回来了,“滚开,小混蛋,”他得意地笑着,“这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玩儿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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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克拉克,就像个大小伙子了,只是比起现在还要矮一些。他看上去比他的同龄人要大不少,这差不多全是由于复杂的经历和发育过快的身高。

另外,同伴们还发现这大个子有很大的xxxx,只是杨克自己从没注意过。

有一天,他向他的语文老师请教有关诗人勃朗宁的问题,她是一位文静、端庄的女士。想想看,有几个这样年龄的学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勃朗宁可是以“爱情诗人”著称的呢。那天下午,老师邀他回家,说是送给他一本勃朗宁的书。他去了,并且一辈子不会忘记那种感觉。那客厅给他的最初印象,简直就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崭新世界,一个浩瀚无边的书籍的海洋。突然,他模模糊糊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最初,那只是感觉,感觉老师的眼睛和笑容有些异样,到底怎么异样,他又说不清楚,总之和平常不一样;后来,他又发现,老师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好像换了一个人,直到最后,他实在害怕极了,因为老师贪婪地把他像个孩子似的搂在怀里,还把他的脑袋狠命地压在他自己的胸脯上,叫他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房间的……

但是,他从那一刻开始真的变成了一个大人,他开始恨那个跟他说什么勃朗宁的同学,也不愿意见到语文老师。因为他们叫他明白了一件事,叫他明白了那个该死的混蛋晚上做的事。那个该死的混蛋,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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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又一次听到那种声音,这让他经不住怒火中烧。

就是这个声音,它多少次地让他想到妹妹凄惨无助的面容;多少次眼前出现继父丑陋淫荡的笑容;多少次回忆起语文老师的那间客厅,多少次……

这时候,他才明白母亲那时候拼死抵抗而换回脸上的伤疤出自什么原因,也方才醒悟她临终前为何含泪握着他的手所:“要保护好妹妹……”

她没能说完就咽了气,可他现在却让那个混蛋尽情蹂躏却浑不自知。

噢,该死,他听到那个声音就会醒来,在心里默默记下次数,一次,两次……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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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差不多独自饮了一整瓶的烈酒,仍然毫无醉意;而局长只是自顾自地抽着烟,没能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你是说,”雪茄的根部烫了手,“你是说她父亲……那个该死的男人对她进行性行为?”

“可以肯定是这样的,而且还有虐待行为。地板上发现的残留精液说明他刚刚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我起先以为他是手淫。但后来通过女孩儿的学校做了一个秘密调查,发现那些潜藏在她皮肤下面的伤痕还没有消退。你知道那是我们新研制的仪器,不会有错的。”

“是的,我知道,但是,过了那么久……天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证据表明……老韦恩的验尸报告显示他当晚确实喝了很多酒,但他是否是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摔下楼去的呢?还是说……”

“你的意思是杨克杀过人,他把他的继父除掉了?”

“我没那么说,”将军意犹未尽地盯着空杯子,“可是,你不是也想到了吗?我怀疑当年的调查人员同样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反正他们并没有进一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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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杨克的妹妹还是因为遭受了性袭击而不堪折磨用他的手枪自行了断……噢,妈的,”吉米第一次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一个很深的切口,汩汩冒着血,“反正就是这样,他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活得好像植物了。”

迈克尔望着米洛特,而后者对着尸体发愣。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知道杨克是否能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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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为了救老婆的性命,便在当天夜里潜入药店,偷了那药,那么,他是否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呢?”

道德、法律?

……良心、惩罚……

杰克的问题困扰着杨克,自十三岁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他当初是否是在嫉妒继父呢,事隔很久,他连恨意都慢慢淡化了……还是他对妹妹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他会想起他和她本来并无血缘关系……这感情是否也在延续,慢慢转移到梅丽尔的身上了呢……

梅丽尔……你到底在哪儿?

难道说,因为良心而犯下罪行的人,他的良心也会回过头来惩罚他自己吗……

杨克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露出一大截长长骨感的脖子,耷拉着的脑袋显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