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到了!”

永江智美这句话与她身处的实际情况并不怎么相符。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只是刚刚从车上走下来而已。

但是这声雀跃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她此时的心情。

梅赛德斯奔驰轿车稳稳地停在吊桥前。不过在德国,奔驰并非什么高档轿车,仅是常见的家用车而已。护城河环绕城池四周,在罕见的三月的暖阳照射下,城堡已近在眼前。

在此只能以“近在眼前”来形容。“蹲坐”或是“稳坐”之类的拟人修辞并不恰当,而“耸立”或者“绵展于眼前”用在这里又感觉怪怪的。

城堡宛如自成一个世界,就存在于那里。连时光的流逝仿佛都被厚重的石墙阻挡。

“到啦。”

永江智美又一次嘟哝道。

“你还满意吗?”

驾车的男子微笑着问道。他的发间已经夹杂着白丝,朝气蓬勃的脸庞被太阳晒得略显黝黑,但是搭配身上那件上等材质的粗花呢外套,一眼看去,整个人散发出优雅大方的气质。

“真是太感谢了!能住在这样的城堡里是我的梦想!”

说着,智美一把抱住自己的丈夫。自从来欧洲以后,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夸张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真的很不错哦,”永江英哉有些害羞地催促智美道,“好啦,快自己进去看看吧。”

智美从外表上看就像是永江英哉的女儿。当然,她的实际年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小。

不过,娇小的身材,衬上天真可爱的圆脸,就算说她是十八岁也不为过。

年过四十的英哉和只有二十一岁的智美是夫妇,很多人觉得讶异,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真想马上就住进去。”

智美一边走向吊桥一边说道。

“那可不行,现在还没开通电源。”

“点蜡烛就行了。”

“连煤气都没有。”

“把那边的树枝收集起来当柴火不就好了。”

“你还真喜欢中世纪的传奇故事啊,”英哉笑着说道,“但是住在城堡里光线很不好。既煞风景,生活又乏味。”

“没关系,我从没想过住在这里能使用客房服务。”

“你就先忍耐一个月。我会找人来修整,让这里变得适合居住。”

“只要一个月啊,还以为要花上十年。”

智美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时间会过得很快的。好啦,当心脚下。”

两人过了吊桥,迈步走向城门。只见粗重的黑色链条斜穿过吊桥的一端,与城堡相连。

“我在电影中经常看到,敌人来袭的时候,就会有人用那根链条把吊桥吊起来,”智美说道,“你看,护城河里还有水。”

“太危险了,你不要靠近边上啊,”英哉搂住智美制止道,“以后必须安装扶手。万一有人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的确,护城河水浑浊发黑,不禁让人觉得即使是会游泳的人摔下去,也会深陷泥潭,死无葬身之地。人在水中即便游得动,护城河两岸也陡峭得让人无法爬上岸。

“但是如果装上扶手,吊桥就没办法收起来了吧?”

智美感到无趣地说道。

“链条早就已经生锈,用不了。况且,现在也不会有敌人攻打城堡,没有把吊桥升起来的必要。”

“不过……”

还不等智美说完,英哉便催促再次露出不满的智美,并率先穿过城门。


俗称为“城堡”的建筑,通常指的既可以是王亲贵族用于居住的城堡或宫殿,也可以是用于战斗的城堡。

这座被认为始建于十三世纪的古城属于后者。它建在一座小山丘上,四周还挖了一条护城河以抵御敌人的攻击。

这座城堡与豪华的装饰、雕刻及华丽的客厅无缘,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石块。但是在智美看来,比起那些向观光客开放、充满贵族趣味的半吊子城堡,还是这栋实用至上的城堡带给她更多“中世纪”的感觉。

当得知这座古城堡正以三亿日元“降价”出售时,刚刚新婚燕尔的智美便向丈夫撒娇,希望他能为她买下。于是英哉便满足了她的愿望。

说到永江英哉,他是日本屈指一指的大资本家的次子,他认为人的一生,比起工作,为兴趣而活更有意义。为数众多的公司管理和外部公关都被交由哥哥和哉负责,自己则从年轻时起便旅居欧洲各地。

英哉不知不觉已年逾四十,他已经在罗腾堡逗留了将近一个星期。罗腾堡以保存完好的中世纪街道而闻名遐迩,但是由于太过出名,即使在夏天,观光客也络绎不绝。英哉觉得没有必要赶在旺季去凑热闹,于是便在淡季的晚秋造访了这里。

艾森胡特酒店是这座城市最古老、最具历史渊源的酒店。店如其名,门前垂挂有铁制头盔。

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酒店,但英哉中意它建筑艺术地道的欧洲风情。

前厅、楼梯口和走廊各处装饰的古老油画及雕塑都与酒店装潢浑然天成,与其说是装饰品,不如说仿佛自从这间酒店建成就存在于那儿。

某天,正逢英哉从外面散步归来,客厅里传来毫无疑问是日本人并且还是年轻女性们喧闹的声音。老实说,他对此稍许有些不高兴。

如今的年轻女子若独自一人,就过于安分老实;一旦聚到一块儿,就如“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般叽叽喳喳。

正当英哉迈步走向那台极其老旧的电梯时,酒店前台叫住了他,亲手递给他一封信。果不其然,又是兄长的来信。

“估计又是催我快点回去的……”

英哉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走向电梯。

“你们看,这是伦勃朗的画!”

忽然,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入英哉的耳中。

“是很有名的那个伦勃朗吗?”

“对哦,就是那个画坛巨擘。”

“这种酒店竟然会有这么高级的作品?”

“你不知道吗?这间酒店就是因为这幅画而出名的!”

“哦!”

发出惊叹声的是女子一行四人,她们提到的伦勃朗作品正是挂在电梯边上的那幅古画。

英哉不由得苦笑了起来——那幅画的确是伦勃朗的作品,只可惜是赝品。

不管酒店的历史有多悠久,都不可能会把伦勃朗的真迹装饰在电梯口啊。

然而,看到正向其余三人讲解的那个女孩子脸上得意洋洋的可爱表情,英哉又不忍心去纠正。

如果和她们一起等电梯,一旦被搭上话就麻烦了,于是英哉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等她们先乘电梯。

但天不遂人愿,当天晚上,英哉便和她们四人一同共进晚餐。简单来说,并非是他受到邀请,而是她们拿德语的菜单没辙,便向独自坐在桌子边上的他求助。

一开始,英哉还有些拘束,然而随着谈话的深入,他逐渐变得健谈起来。

原来她们四人都二十岁左右,是短期大学的同年级同学,也是非常投缘的好姐妹。因为其中一人今年冬天就要结婚了,于是她们决定来一趟“浪漫之路(Romantische Straße)”的旅行,以此作为甜蜜的回忆。

四人中,认出电梯口那幅画是伦勃朗作品的那个女孩智美,渐渐俘获了英哉的心。

她身为领队,朝气蓬勃,富有行动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其他三人中,决定要结婚的那一位流露出沉着稳重的气质,另外两人则似乎无所事事。

这间历史悠久的酒店的氛围原本和文静优雅的女性最相符,然而气质与之相反的女孩智美,却出奇自然地融入了其中。

就在众人聊天尽兴、打算各自回房的时候,英哉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担任她们明天一整天的向导。

当天晚上,他的梦中竟然出现了智美的身影——也就是说,英哉对她一见钟情了。

次日清晨,英哉带着姑娘一行四人在罗腾堡观光游玩。然而和昨晚相比,智美似乎对他有意疏远。

难道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别有用心?英哉因此有些灰心丧气。观光途中,智美也不怎么跟他搭话。

然而她们四个当天下午就要离开这里了。

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三点,英哉在酒店大堂和四人道别。

一个人独自回到房间后,他躺倒在床上。本打算建议她们再住上一晚,可惜自己明天也有安排。

就这样略带些遗憾地告别或许并不是坏事。英哉如此安慰自己。说到底自己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人家年纪轻轻,才二十一岁。

她才不会把你当回事。

就在英哉如此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出乎他的意料,只见智美害羞地站在门外。

“我想向你道谢……”智美低着头说道,“一直想着今天是不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完全没有这回事。我挺开心。”

听了英哉斩钉截铁的回答,智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真的?”

“那还用说。”

智美略带迟疑地越过英哉的肩膀望向屋内。

“要进来吗?”

刚说出口,英哉就连忙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间酒店所有房间的内部摆设都不一样,参观不同的房间可有趣了。”

“是吗?怪不得感觉我们的房间有差别。”

智美进入房间后,目光便停留在屋内的单人床上,虽然是老旧的木质床,也不宽大,做工却很考究。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英哉关上门,问道。

“啊?我们说好一个小时后在楼下的客厅会合。其他人都出去买土特产去了。”

“这样啊——你喜欢这个小镇吗?”

英哉缓步走近智美,问道。

“嗯,我很喜欢。”

英哉就站在离她连十厘米都不到的地方,智美却没有后退半步。

“那就好,”英哉说道,“你喜欢这里的什么呢?”

“具体说中意哪一点……一时半会儿还真讲不清楚。”

智美字斟句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某一个地方,而是整个小镇都给人……该怎么说呢?待在这里可以令人平心静气,心灵澄澈。但是,在这些背后又有某种炽热的东西……”

“那是名为历史的事物。”

“哦?是这样么?不过如果只是因为历史悠久,应该不至于会让人心驰神往到如此地步吧?换句话说——昔日的东西不仅仅保留住了当时的‘形’,连过去的那种精神都一起留存了下来……朝气蓬勃,或者说是传奇色彩似乎依旧笼罩在这儿……”

“嗯,你说得真好。”

英哉深藏于内心深处的冲动压过了自己的理智,驱使他静静地伸出右手,抬起智美的下巴,说道:

“这里一定能成为令你难以忘怀的存在……”

“是啊,忘不了。当我第一眼见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有多喜欢……”

“来这个小镇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不是啊,只有我哦……只有我……”

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

“只有一天的时间是无法体会到这个城镇的美好的。”

英哉低声说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

智美喘息着同意道:“想要在这里再多待一阵儿……可以的话,想要一直……”

“但是,你不是要去其他地方了吗?”

英哉搂着智美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说道。与此同时,智美的手战战兢兢地爬上他的背脊。

“那些事,不重要了……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刻了……”

“那么……你就在这里住下,怎么样?”

“好啊,”伴随着炽热的鼻息,智美说道,“和我想的一样!”

于是英哉决定再一次担任小镇观光导游一职,第一站就是离他们最近的——他的床。


一个小时后,另外三个女孩在客厅里集合,唯独不见智美的身影。

“智美跑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会不会迷了路?”

“怎么可能!智美这人最守时了。”

三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三十多分钟,其中一个女孩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提议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找一下。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孩叫道:

“快看!”

只见智美从楼梯上走下来,但她并非独自一人,而是和英哉手挽着手。

虽然她身上穿的仍是和先前一样的轻便衣服,但是据三个女孩事后描述,当时智美看上去就像身披婚纱一般美丽动人。

进入城堡内,绵延的古老内墙横亘在英哉和智美面前,经过长年的风吹雨淋,依然毫无破败迹象。

“这栋城堡的保存状况的确很不错,”英哉说道,“中介说的也不见得都是谎话。”

“不能现在就马上住进来吗?”

刚说完,智美就扑哧笑出声来。“开玩笑的,我会等一个月。”

“不用担心,我会催促他们的。”英哉轻搂着智美的肩膀说道。

“我们从哪里进去?”

“从那段阶梯爬上去。这里没有电梯,有些不方便。”

“这不是挺好嘛。”智美拾级而上,走向圆形塔楼上方敞开的大门。

“那个小窗是干什么用?”

智美止步于入口处,仰头看着大门正上方稍微有些突出的小窗,问道。

“那是通话口。即使大门紧闭,守卫也能通过它和来访者交谈。”

“不就是对讲机嘛。”

“也有其他用处哦,”英哉笑着说道,“万一遇上战斗,守卫可以从那里把滚烫的热水之类的东西浇到冲上来的敌人头上。”

“啊,对哦!我在电影里见过。”

“好啦,我们先进去吧。”

大门早已敞开。穿过昏暗的通道,中庭映入两人的眼帘。

“好像乘坐时光机回到了中世纪!”

智美说道。

放眼望去,正对面是一栋两层楼的居馆,古朴的石制烟囱安装在外侧面。右手边耸立着一座方形巨塔。从塔顶开始,防御城墙环绕了整个中庭。

“那座塔是什么?”

“那个啊,作用和日本城堡中的本丸、天守阁差不多。”

英哉回答道。

眼前的建筑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但要说是塔,看着又有些矮胖。

“当然会有看守在上面站岗放哨。而且即使敌人假山道攻上来,也能在上面进行还击。在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可以说是最后的防御工事了。”

“那它和这里的生活区联通吗?”

“正常来说是不相通的。毕竟如果有其他入口,是不便于进行防御的。因此大多都只在塔的高处设一个入口。”

“就是塔中央开口那里?但是,人怎么才能上去呢?”

“入口处有云梯,遇到紧急情况就把梯子移开,敌人就上不去了。”

“好棒。如果夫妻之间斗嘴,岂不是可以进去那里,再把梯子收起来。”

智美微笑着说道。

“别调皮了。我带你去看看最重要的住处吧。”

说着,英哉伸手掏了下上衣口袋,咂了咂舌:“糟糕!”

“怎么啦?”

“居馆那边锁上了,他们把钥匙交由我保管,可我把它忘在车上了。我这就去取。”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真的?你可不要到处乱跑哦。不管这里的保存情况有多良好,可毕竟都是老古董了。万一掉进洞里就危险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那么我去去就回。”

说完,英哉便一路小跑,身影消失在门塔处。

智美站在中庭的中央,徐徐环视四周,看见庭中有一口带有遮棚的水井,与之对称的位置上还有一栋小巧的建筑。

那是一间礼拜堂,尖顶上立有十字架。

果然每座城堡里一定会有礼拜堂啊!智美被礼拜堂吸引,向前迈步走去。漆黑厚重的木门紧闭着。

她试着用力拉了拉门上的铁环,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门竟意外轻松地被打开了。

只见礼拜堂内布置得非常庄严,透过小窗射入的光线映照出主位的十字架及祭坛。

主位对面的两侧顺序安放着几排坚固的木质长椅。行走其间,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

这里想必是数百年前的居民们早晚祷告的场所吧!如此猜想的智美虽然没有宗教信仰,可是神情不免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智美走到祭坛前,目光落在脚边,忽然皱起眉。

只见满布白色灰尘的地板上竟然有几个脚印,像是不久前留下的。

“有谁来过?”

智美低语道。

可能是出售这栋城堡的不动产业者或者其他相关人士曾进来过吧。智美的目光追寻着那道脚印,感觉有些不对劲。

足迹在祭坛尽头的墙壁前突然中断,仿佛消失遁入墙壁中

这不可能不激起智美的好奇心!于是她走近那面墙壁。

墙上似乎曾绘有某种图案,可如今略显惨白,只有零星的污渍。

这里或许藏有暗门?智美这么认为,手在墙上各处摸来按去。

“根本不动嘛……”

就在她打算放弃要向后退去时,不小心把立在祭坛两侧的烛台碰倒了。

与此同时,墙壁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嗖地迅速向旁边滑去,一个入口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见有谁站在那里!智美差点惊叫起来。

肉眼可以捕捉到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的身影。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那并非活人。

“这——难道是——”

智美战战兢兢地走向入口。

那是一间非常狭窄的小房间,没有窗户,若一下子挤进五六个人,身体就完全无法动弹。

密室的漆黑地板与礼拜堂有点落差。

“真猜对了……不过,这种地方怎么会有……”

智美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

眼前纹丝不动矗立在那里的是“铁处女”。

智美曾在罗腾堡的“犯罪博物馆”中见到过,“铁处女”是中世纪刑具之一。

虽然曾经听别人提起过,但亲眼看见的这一刻,还是不禁全身发抖。

如今出现在智美眼前的是一具体型比她略高一些的木制人偶。然而套在它身上的铁宛如斗篷般,从头颈往下一直延展到地板。

人偶正中央可以像对开的扇门那样打开,里面空洞的大小正好容纳一名接受处刑的犯人。

犯人被捆绑好后丢进“铁处女”中,随着门被关上,安装在门内上的几十把尖刀就会刺中并贯穿犯人的身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杀人机器的外形模仿的似乎是圣母玛利亚,死者就像在圣女双臂的环抱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智美咽了下口水,迈步走进小房间。

“铁处女”如今张开双臂,仿佛急不可耐地等待牺牲者到来。

坚硬黝黑的木头表面可以看见细小的裂痕,给人以古老的印象。

话说回来,为什么礼拜堂里会有密室?而且还把古老刑具“铁处女”放在这里?

智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触到黝黑木头表面的指尖传来粗涩的感觉。

她又试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尖锐的刀刃。当然刀尖早已生锈,完全变钝了。

随着双眼逐渐适应这片黑暗,智美注意到刀刃上布满黑色的污垢。难道是血痕?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恐怕真的有人使用过这个“铁处女”。地板漆黑一片,说不定就是被死者的数十道伤口中流出的血染成的。为了不让血从密室的地板缝隙间流出去,所以特意设计了密室地板与礼拜堂地板之间的一小段落差。

这还如何让人沉浸在中世纪的浪漫情怀中啊?

智美一时间就像被冻住般呆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时,有人从敞开的大门悄悄走进礼拜堂。

来人蹑手蹑脚,穿行于长椅间,迂回绕到敞开的暗门前。

智美作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心想该从这里出去了。

如果英哉发现自己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肯定会大发雷霆。

不快点收拾好就糟糕了。

“话虽如此,神圣的礼拜堂中竟然会藏有如此血腥的刑具,还真的是……”

智美一面摇头一面自言自语道。

“由它去吧。”就在她耸了耸肩准备转身之际,咚——忽然传来踩地板发出的脚步声。

还没等她转过身来,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智美的身体仿佛被“铁处女”吸入般向前倒下,撞上了“铁处女”。

不知哪里的金属器具发出吱——的声响,跌倒的智美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出人意料的是,“铁处女”的门竟缓缓合上了。

“不要啊!”

智美尖叫起来。

铁处女紧紧搂着智美,迅速地合上了盖子。

时间推移到三年后的日本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