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犯罪嫌疑人的审讯攻心计 雷电般的消息
审完黄仁毅,警方开始突审黄大森。
警方分析判断,黄大磊是大老板,直接布置具体行动细节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就是黄大森。而且从诸人交代来看,黄大森确实是中间环节。但是,黄大森极为狡猾,面对公安一言不发,就算说话也就是“不知道”“记不清楚”“要问黄大磊”等几个短句翻来覆去使用。
在国有资产流失案中,梁佳兵、杨成功是直接和黄大磊谈交易,收到的是满满一箱现金,简单直接粗暴,夺人心神,却不会在公司来往账上出现。黄大森作为总经理,确实没有签过一笔支付梁佳兵、杨成功和吴宇的支出。
王大辉案和唐国兴案同样如此,黄大磊下令,黄大森传话,黄仁毅找到黄仁刚,最终由黄仁刚开车撞人或者动刀杀人,除了口供,没有其他证据显示杀人案与黄大森有关联。
黄大森家人聘请了全国闻名的刑辩律师,带着一批记者来到江州,发布新闻,一时之间,各种消息满天飞。
2010年1月5日,当黄大森大摇大摆出现在朱琪面前时,朱琪怒气冲冲回家,取消了下午的会议。吴新生接到电话,回到金山别墅,见到朱琪,道:“亲爱的,怎么回事?”
朱琪叉着腰,大骂道:“公安局都是一群笨蛋,抓住了黄大森,又把他放出来。”
吴新生抱住朱琪,道:“黄大森很狡猾,肯定是把事情全部推给了黄大磊,黄大磊替他挡了枪子。”
朱琪双手抱住吴新生,道:“黄大磊那个死人,弄了个董事会,把股份给了几个黄家人,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我踢出局。你是我男人,要帮我想办法。”
两人翻到床上,滚一会儿被单,吴新生撑起身体,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用。”
朱琪取下胸罩,狠狠丢到床下,道:“黄大森要抢我的财产,我还有什么招数不能用。我们不能杀人啊,黄仁毅的事情做得这么隐秘,还是被公安查了出来。”
吴新生道:“你以前说过黄大森有时会在长盛会所吸大麻,还弄了些女人聚众淫乱。等到他们再次聚集的时候,我们向公安举报,这是正义之举。等到黄大森被公安抓了,你可以利用此事,召开临时董事会,利用以前的条款把黄大森从总经理位置上踢出去。现在关键是能不能发现黄大森吸大麻并聚众淫乱的准确时间和准确位置。”
朱琪翻身骑在吴新生身上,道:“姓黄的看不起我,认为我是花瓶。我才不是花瓶,长盛会所里有我的眼线,他们做的那些烂事,我一清二楚。会所有时还会来一些小明星、模特,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以为我真不知道。”
吴新生用力配合朱琪的身体,尽兴之后,他咬住朱琪耳唇,道:“弄到情报后,你给我说,我找人打电话报警。这是打黄大森的七寸,一招制敌。”
两天以后,黄大森来到长盛会所,准备好好玩一次,让自己彻底放松。这一次涉险过关后,他感觉一条金光大道出现在眼前,几个黄家人联合起来就能控股,到时候想办法引进战略投资人,再弄点手段,最终要把朱琪这个傻女人踢出局。从此以后,他就是长盛矿业的实控人。
进了会所最高级的顶楼,三个美女已经来到房间。好友邱大炮正在房间里与美女们打闹成一团。吸过大麻,过足瘾之后,昏暗灯光下,音乐声大起,五个人脱得不着寸缕,随着劲爆的节奏开始在房间里舞动。
这是黄大森最喜欢的活动。他是山区的农家子弟,小时候穿得破破烂烂进城,面对城里人总会自惭形秽,根本不敢想象大城市最美的妞会成群结队扑到自己怀里。钱是一个好东西,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旦品尝过,就不会轻易放弃。
邱大炮已经在沙发上真枪实弹,黄大森多喝了些酒水,准备到卫生间方便。他刚走两步,看到墙壁上刺目的紫灯突然闪了一下。这是一盏紧张情况才会闪亮的灯,由前台服务员控制。控制开关放在柜台侧面,只要有麻烦,服务员上身不动,用脚踢开关,楼上这间房就能得到信号。长盛会所开了好几年时间,这盏灯只亮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黄大森最初还以为是误碰,当看到紫灯又闪了起来,意识到肯定有特别紧急情况,顾不得穿衣服,当即闪到吧台,拉开一道极为隐蔽的小门,钻了进去。
房间门被踢开,冲进屋的人喊道:“警察,别动。”
一番搜索之后,有警察在吧台角落搜到一个包,打开后,道:“找到了,在这里。”
“黄大森在哪里?”
一个女声怯怯地道:“刚才还在。”
“这是黄大森的衣服,这家伙没穿衣服就跑了,肯定有暗道,仔细搜。”
十几分钟后,有声音响起:“找到暗道了。”
在市公安局坐镇指挥的副局长宫建民接到电话,道:“有多少?哪个品种?居然是海洛因,这是要枪毙的量啊。”
一夜之间,黄大森由长盛矿业总经理变成了被追捕的犯罪嫌疑人。江州禁毒支队没有料到无意中会摸到一条大鱼,调兵遣将,堵路口,查窝点,全力抓捕黄大森。黄大森仿佛一滴水,融入世安河,不见了踪迹。
抓捕黄大森由禁毒支队负责,刑警支队一大队重案一组在岁末破获了二道拐黑骨案,全组上下都轻松下来。
侯大利穿上短款薄型羽绒服,站在镜前照了照。短款薄型羽绒服是田甜买的,当时她还开玩笑说道:“挺贵的衬衣和羽绒服,你都能穿出地摊货的感觉,真是服了你。”语音犹在,佳人已去,让侯大利徒唤奈何。羽绒服上有油渍,侯大利用布擦了擦,不再换衣服,开车来到杨晓雨律师家里。
车停在楼下,侯大利给杨晓雨打了电话,道:“杨姐,我爸怎么样?”杨晓雨压低声音,道:“跃进当过刑警,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压下心事,主动穿上西服,状态比平时好多了。”
上午十点,侯大利开车送田跃进和杨晓雨来到江阳区民政局。
田跃进和杨晓雨进去领证时,侯大利独坐在门外,想起了自己和田甜的婚事。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过,在侯大利身边停下脚步,拿出纸巾,递了过去,道:“小伙子,刚离婚吧。女方拍屁股走人,你何必在这里哭哭啼啼。”侯大利接过纸巾,擦了脸上泪水,道:“我没哭,风沙大,眯了眼。”老太太在侯大利肩上轻轻拍了拍,道:“我家在前面,这三十年,看过好多新人笑,也见过无数旧人哭。退一步海阔天高,也就是离婚,人生还长,没有什么大不了。”
老太太提着菜篮子,消失在眼前。
田跃进和杨晓雨挽着胳膊出来的时候,侯大利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悲伤。
“爸,杨姐,祝贺。”
“大利,这个称呼不对,怪怪的。”
“跃进,就这样称呼,我习惯了。”
三人共进午餐后,侯大利驱车前往阳州,参加母亲李永梅生日聚会。
李永梅平时不办生日宴,今年是年满五十岁,便请了四桌客人,主要是日常交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及其家人。晚宴在国龙大酒店最豪华的国龙厅举行,厅里来了不少客人,由集团副总裁张义超负责接待。
下午五点五十分,侯国龙、李永梅、侯大利和宁凌一起出现在国龙厅。侯大利很少在国龙集团露面,除了几个来自世安厂的高管,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宁凌倒是如鱼得水,不断与客人打招呼。她见侯大利独自坐在一边,便拿了果盘过来,坐在侯大利身边,轻言细语介绍来宾。
“四眼,好久没见你。”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大声打招呼。
侯大利有一对浓浓的剑眉,在初中阶段获得了“四眼”绰号。当年阳州富二代圈子流行取这种土味绰号,算是一种恶趣味。“四眼”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侯大利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土绰号。当宁凌提醒时,他才认出眼前之人,笑道:“泥鳅,哇,怎么长得这么人模狗样?”
“泥鳅”有一个优雅的名字李秋,被一群富二代解构成了“泥鳅”。成年后的李秋很有些霸道总裁派头,服饰有品,发型帅气,长期发号施令形成的气场扑面而来。
宁凌站了起来,道:“李总,请坐。”
李秋朝宁凌点了点头,坐在侯大利身边,道:“四眼,江州一别,有十年了吧,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
侯大利道:“我在江州工作,平时回来的时间不多。”
杨帆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我不去和省城哥们玩,送杨帆回家,就不会出事”的想法如毒蛇一样撕咬着侯大利的心,让其无法摆脱。成为刑警后,见多生死,这个念头便潜伏在内心深处,只是偶尔溜出来散播毒素。此时,“省城哥们”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侯大利表面镇静,谈笑风生,内心那条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秋打量着少年时的朋友,见其鬓间生出白发,道:“十年前,我们到江州来玩,晚上喝了不少,第二天江州刑警把我们全部带到局里,挨个做笔录。人的命真是说不清,得信菩萨,如今我和李阿姨一样,都办了皈依证。不管钱再多、权再大,都抗不过命运。那天若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就不会到江州。我们不到江州,也许你的女朋友就不会出事。这都是命,我们得认。”
侯大利原本笑容满面,听到李秋的话,笑容如被狂风袭击,消散得干干净净。他的目光犀利如手术刀,紧紧刺在李秋瞳孔上:“你刚才说,十年前,我给你打电话,你才来江州?”
“你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约了大屁股、烂人过来。”李秋知道侯大利在江州做一个普通刑警,见面时不免稍有些轻视,谁知侯大利看过来时,他居然不敢直视,回避了对方凌厉的目光。
侯大利道:“我从来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收到你的短信,我才知道你们要到江州。”
李秋道:“不可能,我接到你的电话,你邀请我们过来。绝对是你的声音,我记得非常清楚,绝对不会错。当时大屁股有事不想来,我还特意强调是你邀请的,不信你问大屁股。”
这一条颠覆性消息如惊雷,重重地击在侯大利头顶。如果李秋所言是实,那么杨帆遇害就不是意外事件,也不是激情杀人,凶手是隐藏在身边的恶狼,通过“省城哥们”调走侯大利,然后对杨帆实施谋杀。
侯大利手扶在桌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发出咔嚓咔嚓的碰撞声。
(第四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