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伟韬宏略 第05章 抓傅拖蒋平张线上困顽敌

11月30日下午,35军就到了张家口。至此,傅作义嫡系部队的大部分被吸引到平张线上来了。毛泽东高兴地指出:“此种形势,对我极为有利。”

12月1日,第35军会同守军共4个师旅的兵力向张家口以西解放军第6纵队阵地发起反击,一度占领万全县城;第105军等部共3个师旅向张家口以南第2纵队孔家庄一带阵地猛烈反扑,被解放军击退。

当日黄昏,第1纵队渡过洋河,以强袭手段攻占沙岭子及车站,并破坏了张家口、宣化间的铁路,隔断了张、宣联系。冀热察军区部队占领沙城、土木,并破坏了下花园至怀来间的铁路。华北第2兵团第12旅占领了新保安。平张线被解放军切成数段。

为迅速达成完全分割包围平张线上傅作义嫡系部队,12月4日16时,中央军委致电程子华、黄志勇、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杨成武、李天焕,就下一步作战作了如下部署:

(1)杨、李现在部署极好,即两个纵队在张家口以西。一个纵队在张、宣之间切断张、宣联系,阻止宣化之敌向张家口集中(此点极重要)。但须注意迅速增强阻击阵地,准备打退敌人许多次的进攻,在阵地前消耗敌人,以利尔后集中兵力歼灭此敌。

(2)杨、罗、耿务以迅速行动,以主力包围宣化、下花园两处之敌,并相机歼灭(先歼下花园之敌)。以有力一部,隔断怀来、下花园之联系,确实阻止怀来及其以东之敌向西增援。

(3)程、黄部向怀来、南口之线急进,到达后,相机各个歼灭该线之敌。

(4)待上述三方面任务完成后,集中全力解决张垣之敌!

同日17时,中央军委致电杨成武、李天焕:“准备和进攻之敌作多日顽强战斗,巩固地切断张、宣的联系。不使宣化之敌向张垣集中,是你们头等重要任务,你们使用于切断张、宣联系的兵力必须是一纵全部;必要时还应增强若干。”

同日21时,中央军委再次致电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等,要求坚决阻止张家口敌军向东突围:

目前数日最大顾虑就是张垣之敌乘我程、黄部将到未到之际,突围向东,而怀来、南口之敌则向西接应。因此除已告各点外,尚须作如下补充,望迅速确实坚决地执行之:

杨、罗、耿务于明五日用全力控制宣化(不含)、怀来(不含)一段,立即动手筑向东西两方的坚固阻击工事,务使张垣之敌不能东退,这是最重要的任务,不要忙于攻击宣化之敌。如下花园只有一个团,则歼灭之。如有一个师,亦不要打,只包围之,等候程、黄到怀南线后再打。

杨、李一纵务必固守张、宣间阻绝阵地,如兵力不足,应增加兵力。

“如张、宣之敌绕道向北平撤退,杨罗耿、杨李两兵团则应在敌运动中追堵包围之。”

遵照中央军委的部署,华北第2兵团和东北先遣兵团全力向平张线进发。

在奉命由阜平、曲阳经易县、紫荆关向涿鹿、下花园间疾进途中,12月5日,华北2兵团前委就动员部队参加华北大会战给纵委、旅委发布指示:

“此次为华北大会战,其结果将全歼傅敌,解放平、津、张、唐,解放全华北。就战略态势看,我可集中东北、华北两区主力作战,而敌则困处狭窄地区,孤立无援,且其内部矛盾甚多。如能被我确实抓住分割并断其逃路,则必然被我全歼无疑。但傅作义尚据有十一千正规军,连同其他部队约计五十万左右兵力,且在欲逃不得之时,必作顽强抵抗。因而此次会战,又将是一场恶战,而且必须进行若干个剧烈战斗,方能解决问题。因此,我们精神上必须充分准备打大仗,打恶战,而且连续打多个恶仗。一切因形势较好而盲目乐观的轻敌思想,或因某些困难(如说兵员或整训不足等)而不努力奋斗,甚至惧怕打大仗打恶仗,怕连续打的思想,都是错误的,必须彻底打破。

“应有充分的消灭傅敌的政治动员,使全军上下都有誓必歼灭傅敌而后已的决心,并准备同敌人打几个拚死仗。要反复说明我们一切努力与辛苦,就是为的造成全歼傅敌这一天的到来,而现在这一天是已经确实到来了。要反复说明我们熬了很久,就为熬到争取革命在全国胜利,而现在全国胜利是已经指日可待了。要反复说明少数分子动摇逃跑是极端可耻的,并动员充分的群众舆论以制裁少数分子的逃跑与动摇。要提倡我们面前虽有困难,但可克服,尤其在打了胜仗以后,一切困难均可解决。例如人员少依靠俘虏补充,而且此次作战即可依东北、华东经验试行‘随打随补’(具体办法另订并须呈报军委、华北局)。某些新部队装备较差或运输力少,均可于战斗缴获中解决(须与某些人想在战斗中抓一把或解决点个人问题的洋财思想区别开来)。此次行动,据大略了解,我全兵团逃跑估计已超过千人,证明我们几天整训中的思想动员完全是极不充分的(关于战役政治工作政治部另发指示)。

“要切实讲究战术,尤其团以上的上级高级指挥人员,其重点:

(1)要随时研究情况与弄清情况,加强战场观察,把决心和部署建立在真实客观情况之上。

(2)每一个重要的正式攻击,指挥员均须亲自看地形,弄清敌人的部署,选择突击点与指示前进道路,并亲自部署兵力与组织火力。纵、旅两级指挥机关,应尽量接近前面(但须注意荫蔽),以便随时指挥(旅、纵队于战时可分前后梯队,兵团亦如此)。

(3)随时不要忘记在主要攻击点集中兵力火力,不要怕太集中了,而总是怕不集中,即令对弱敌亦切忌兵力与火力的分散(不是说的在,一定条件下不可以分散兵力同时歼击几股弱敌),

(4)注意通信联络,并切实遵守战场联络信号等的规定,以免误伤自己与放过敌人。

(5)坚决执行命令,并把执行命令与应有的机斩相结合。大兵团作战不坚决执行命令,不照顾全局,或借口命令而放过战机,作战不自动的协同友邻,都是不允许的。

(6)在连排战术与队形方面,除运用三三制战术外,要强调实行个人爆破、小组突击、火力支援三者相结合;要发扬我们过去阵地攻击时长于土工作业的优点;要善于集中群众智慧,发动群众在战术技术上多想办法(林、罗、刘在辽西战役前对其部队的一个战术指示及毛主席在此指示后面的批示,对我们有极大的现实指示作用,前曾转各部学习,此次作战前最好再重学一遍)。

“要反复教育和认真管理部队,进入农村和进入城市后切实遵守纪律和执行政策,要使大家懂得今后我们取得的任何地区与任何城市均将永远为人民所有,破坏一针一线均是破坏自己。要贯彻缴获归公条例与人城守则。为切实执行法律,号召干部党员以身作则。要认真奖励遵守政策纪律的部队个人党员干部,处分违犯政策纪律的部队个人党员干部。”

但由于路途遥远,道路少,河流阻隔及电台发生故障,加上兵团领导对张家口国民党东逃估计不足等种种原因,第2兵团未能按预定时间到达平张线,

东北先遣兵团从蓟县、三河地区出发。向怀来、南口急进,当前卫第11纵队进抵密云时,兵团首长考虑,密云坐落在潮河和白河下流的三角地带,控制着潮河、白河渡口,如不歼灭密云守军,兵团辎重、车辆难以通过。同时,据侦察,密云城内只有1个保安团一两千人防守,认为不须经过重大战斗即可在较短时间内攻克。遂以11纵先头部队第31师攻击密云城。但实际上密云守军有4个团。由于对敌战斗力估计不足,对密云的攻击由顺手牵羊变成了啃硬骨头。

12月4日,11纵决定抽回已大部渡过潮白河的第32师协同第31师攻城。5日拂晓发起总攻,当日黄昏攻克密云,歼敌6000余人,自己也伤亡1500余人。更重要的是,该战斗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使该兵团未能按照中央军委规定的时间到达平张线。

12月4日,傅作义从北平飞抵张家口,召集第11兵团司令官孙兰峰、第35军军长郭景云、第105军军长袁庆荣、张家口市警备司令靳书科及各师、旅长参加的军事会议,征求防守张家口的意见。

傅作义在会议上说:目前形势下,再坚守张家口已无意义,要准备撤退。撤退之前,应将所有军事物资包括武器、弹药、服装、粮秣及其他物资作一次清点,撤退时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走的一律造具清册,留交不愿跟随的当地工作人员,作一次“荣誉交代”。至于何时撤退,要等回北平研究后再定。

傅作义返回北平后,即获悉密云失守的消息。密云距北平80公里,乃京畿屏障,1933年傅作义曾在此地率部进行过长城抗战,深知密云对北平之重要。密云一失,傅作义始感上当,叫苦不迭,立飞张家口,召集高级将领开会。

他判断,东北解放军一部已经入关;有与华北解放军合力切断平张线,直下北平之企图。在此形势下,放弃张家口,将全部部队、物资撤向北平势不可能。于是变更计划,命郭景云即刻回师北平,孙兰峰团守张家口,牵制杨成武。

傅作义最忧虑的是其嫡系第35军能否在解放军切断平张线之前安全撤回北平。为此,令驻怀来的第104军主力向西接应,第104军掩护第35军通过怀来后亦乘火车撤回。北平,令南口地区的第16军西向康庄,策应第104军行动。

同时,为增加北平防守兵力,傅作义除令第35军速返北平外,急调天津、塘沽地区的第92、第62军和第94军主力增防北平,令第13军放弃怀柔、顺义,撤至通县附近。令第101军主力放弃涿县、良乡,撤至宛平、丰台、长辛店、门头沟一带。

此时,第3兵团根据形势判断,张家口守军在发现东北先遣兵团和华北第2兵团向平张线逼近时,向西逃的可能性增大,于是决定以防止张家口守军向西逃跑为重点,在张家口以西地区部署了2个纵队,在东南地区只部署了1个纵队,没有把隔断张家口、宣化之间联系作为重点。

为恢复平张线张、宣段的交通,张家口、宣化守军从12月2日起向沙岭子阵地发动夹击。防守沙岭子阵地的1纵第1旅顽强阻击,多次击退敌军的进攻。经过3天的激烈战斗,1纵伤亡重大,遂放弃沙岭子阵地,将主力撤至张宣线西侧洋河两岸地区,以1个旅位于张宣线东侧东西望山地区,监视张宣线。

6日6时,中央军委就组织平绥前委统一领导平绥作战致电程子华、黄志勇等人指出:

“杨、罗、耿全部到达下花园地区后,即以一个有力纵队开至宣化、张垣之间,与l纵在一起确实控制张宣间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并尽可能向张、宣两方扩展,击破敌人一切打通张、宣的企图,使张、宣两敌各个孤立,以利尔后歼击。

“待杨、罗、耿派出之纵队确实到达沙岭子、八里庄一带与1纵会合之后,杨、李即可以2纵加到张垣北面及西北面,与6纵在一起加紧构筑阻击阵地,务须达到使张垣之敌任何时候都不能向北向西北向西逃跑。北岳集团则位于第二线(由杨、李选择适当位置,是否兴和一带适宜)。绥远8纵为第三线,由杨、李电令其预先布置阻绝敌人西逃的一切可能。

“杨、罗、耿其余两纵位于宣化以东,隔断宣化、怀来两敌之联系。

“张、宣两敌无论是互相打通联系之企图,或向东突围或向西突围或绕道突围之企图,均必须坚决打破之,遇有此种情形发生,即全军堵追歼灭之。

“张、宣两敌固守不动则暂时围而不打,待程、黄占领怀来及八达岭,并待林、罗、刘主力到达(尚须两星期时间)及对平、津、塘、唐部署完成之后,即开始攻击张、宣之敌。

“杨、罗、耿到达宣化、下花园地区后,杨、李即受杨、罗、耿指挥。待程、黄到达怀来后,即以程、黄、杨、罗、耿、杨、李七同志组织平绥前线委员会,以程子华为书记,罗瑞卿为副书记,统一领导平绥作战及粮食、弹药、处俘等项事宜。以全歼张、宣、怀等处敌人10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并收复张、宣、怀诸城为目标,争取1个月左右完成任务。”

6日上午,第35军离开张家口向东疾驰。郭景云为装载该军在张家口的1个修械所的机器,不愿让出汽车搭乘第104军的258师,使该师滞留张家口未能东撤,引起了第104军军长安春山的不满。在无解放军主力阻击的情况下,第35军迅速通过宣化、下花园。

此时,在平张线怀来至新保安间.只有华北第2兵团第12旅和冀热察军区独立第7师及2个独立团,第2兵团主力尚在大洋河以南地区,距下花园、

新保安还有一两天路程。从新保安向东不足30公里便是怀来县城,该地驻有傅系的另一主力第104军。如果35军突过新保安与第104军会合,即可迅速撤至北平。

毛泽东闻知35军突破沙岭子阵地扬长东返,大为震怒。第35军是傅作义的老本,抓住它就等于抓住了整个傅系。否则,如果任35军回到北平,那么前一阶段精心制定的决战计划将有泡汤的危险。

7日,毛泽东在给前线各将领的一封急电中,对有关将领提出了严肃批评:

“我们多次给你们电令,务必巩固地隔断张、宣两处,使两处之敌不能会合在一起。如果1纵不够,应将2纵一部加上去。何以你们置若罔闻?你们务必明白,只要宣化敌4个师不能到张家口会合,则张家口之敌不会西逃;如果你们放任宣化敌到张家口会合,则不但张家口集敌9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尔后难以歼击,而且随时有集中一起向西逃的危险。只要看敌人连日打通张、宣联系之努力,就可知敌人孤立两处之不利,而这种孤立对于我们则极为有利。因为我们可以先歼灭宣化4个师,再歼灭张家口5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因此,你们必须坚决执行我们历次电令,1纵确保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必要时将2纵一部或全部加上去。待杨、罗、耿到达后再行调整部署(必须先得我们批准),不可违误,”时过不久,毛泽东又起草了一份电报发往前线,电文是:

“杨、李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任35军东逃(35军两个师竟敢乘车300余辆毫无阻碍地东去,我1纵撤至铁路两侧坐观,不阻不打)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李任务是包围张家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向东或绕道跑掉(主要不使西逃),如果逃跑,则坚决全歼之。杨、李应严令所部负此完全责任,不得违误。现35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军委早巳命令杨、罗、耿,应以迅速行动,于5日到达宣化、怀来间铁路线,隔断宣、怀两敌联系,此项命令也是清楚明确的。杨、罗、耿所部即便5日不能到达,6日上午也应该可以到达。35军于6日13时由张家口附近东逃,只要杨、罗、耿于6日上午全部或大部到达宣、怀段铁路线,该敌也跑不掉。程、黄应令所部迅速到达占领怀来、八达岭一线,隔断东西敌人联系,并相机歼灭该段敌人。”

毛泽东又另电重责东北野战军领导人:

“你们几次给杨、罗、耿致电令都不合具体情况,都与军委隔断张宣两敌联系的规定冲突。现杨李已放任35军东逃,又不知杨罗耿能否于新保安阻住该敌。你们自己不以后卫军打密云,偏以先头军打密云,致耽搁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你们尚未到达,35军及怀来之敌即已一起东逃,你们到后毫无事做,空荡往返。虽然如此,但你们仍须星夜赶进。希望杨、罗、耿能于6日夜或7日早在下花园、新保安线上抓住35军及104军主力,而怀来之敌亦未跑掉,你们可协同杨、罗、耿消灭该敌。”

毛泽东着急,受到批评的杨得志更急。

当毛泽东要第2兵团在宣化、下花园一线堵住敌人的电报到他手上时,35军已冲过了毛泽东为第2兵团规定的终点线——下花园,直奔15公里处的新保安。此时,第2兵团距新保安还有一天多的路程。

35军是机械化部队,乘车走15公里不费吹灰之力。

怎么办?杨得志、罗瑞卿、耿飚3位兵团领导心急如焚。

罗瑞卿说:“如果让35军从我们手中逃过新保安,和怀来的104军会合,那我们2兵团是交不了账的!是要铸成历史大错的!”

罗瑞卿问:“从下花园到新保安,当中不是还有个鸡驿吗?”

“距离10公里。”耿飚回答。

杨得志露出了笑容:“立即给王昭同志发电,命令12旅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堵住35军。一定要坚持到大部队赶到!”

4纵政委王昭是一位名扬晋察冀的骁将,八路军359旅“平山团’’的创建人。前些年,他率领华北第2兵团4纵12旅深入敌后,转战长城内外,神出鬼没,屡建战功。

关键时刻.兵团领导想起了他。他果然不负重望,率12旅出奇兵,抢先一步占领新保安,拦住了第35军的去路。

35军落后了,当他们姗姗来迟时,遭到了12旅的顽强阻击。

当晚,35军进占新保安。副军长王雷震认为,新保安地形北靠大山,南临洋河,城堡如在锅底,在此狭隘地区,万一发生情况,把逃路两头堵住,势必进退无路,补给断绝,增援不易,应连夜速回北平。

但骄傲蛮横的郭景云,根本不把解放军放在眼里,刚愎自用地下令全军在新保安宿营,待次日白天再走。

郭景云美美地睡了一夜,正好给了杨得志一个晚上的时间。

12月初的大洋河,覆盖着一层薄冰。华北第2兵团指战员顶着刺骨的寒风,砸破薄冰,徒涉过河,不顾一切往前赶。

8日拂晓,第2兵团主力经几天的强行军之后终于赶上了35军。杨得志等立即下令4纵1l旅、12旅和3纵9旅占领新保安以东的八里沟、东八里、崔黄口、吴家堡一线,8纵4旅、独1旅占领新保安以西的金堂房、西八里一线,组成第1层包围圈;3纵7、8旅,分别占领碱滩、沙城、鸡鸣驿,构成第2层包围圈,坚决阻击35军东逃和怀来方向第104军可能的救援。

这一天,中央军委致电华北第3兵团,应全力包围张家口,指出:35军既已东窜,张家口之敌有向绥远逃跑可能。你们惟一的任务,就是以3个纵队8个旅全力包围张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逃跑。如果你们包围不力,部署不周,让敌逃脱,则你们应负严重责任。

这一天,杨得志、罗瑞卿、耿飚致电属下各部,严令坚决打破第35军的突围:

“(一)你们现在应构筑多层阻绝阵地,从一切方面把敌人包死,并坚决打破敌人可能数次数十次甚至更多次的突围企图,并不轻易让给敌人一个阵地,待命攻歼该敌(现在不要忙于攻击而是包死)。

“(二)三、四两纵队都应有对东防御的布置,以准备万一詹(大南)、苏(启胜)抗击不住暂三军(即104军),还能切断敌两军间之联系。

“(三)军委已严厉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使敌卅五军得以东突,影响整个作战计划,并要我们确实包围住敌卅五军于现在地区,并隔断其与怀来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任。因此,我们亦要求你们严格而又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追究责任的。

“(四)你们要反复进行政治动员,以鼓励土气。你们要动员所有干部(包括你们自己),不要怕疲劳,不要因为疲劳而疏忽,不要怕伤亡,怕一切可能发生的困难,不要因有点困难或伤亡大一点而沮丧。只要我们做到这些,我们就一定能歼灭此敌,完成军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五)我三兵团已克宣化,歼敌一部,并包围张,垣敌暂四军(即105军)及两个骑兵部队:我程、黄兵团,本日可到延庆、怀来地区。我东北主力正向关内前进,形势很好。”

当郭景云一觉醒来准备出发时,周围已经全是解放军,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郭景云后悔莫及:“我犯了判断上的错误。我总以为平绥路是我们经常来往的道,熟人熟路的,哪儿拐弯弯,哪儿爬坡坡,我郭某人都是心中有数的。没想到现在一下子涌出这么多共军。眼下吃后悔药也晚了。我的意见,暂取守势,以待援军。我已电告傅总司令,要求从北平和张家口两面派兵来援,东西夹攻,我们从中内应,一举即可打破包围。我想,总司令不会不管35军的!”

35军被围困于新保安的噩耗传到了北平,傅作义就像心肝被人摘去一样。

35军是他的命根子。没有了35军,无论是坚守平津,或同共产党和谈,或是南撤,就都成了一句空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35军救出虎口。

他拨通了怀来的电话,急令104军和16军西援,接35军出新保安。同时命令张家口的105军向东进攻,企图东西夹攻,救35军脱困。

104军军长安春山,个子小,心眼多,在傅部内有“小诸葛”之称。虽然与郭景云同为傅作义的嫡系,但长期以来,两人一直明争暗斗,互不服气。郭景云自恃兵强马壮,一直不把安春山放在眼里。而安春山对于一直被郭景云压在下面耿耿于怀,时刻不忘要给郭景云点颜色看看。老天有眼,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因此,对于35军被围,安春山很有点幸灾乐祸。而让104军去解救35军,又让安春山感到无比自豪、得意。

傅作义也听到一些两人不和的风声,让安春山指挥郭景云,郭景云肯定不会服气。但形势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第35军能否脱险,关键在于安春山是否积极支援。于是,他任命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指挥官,统一指挥104军、35军、16军,迅速破当面共军,接应并掩护35军安全返回北平。

电报同时发给了郭景云和安春山。

安春山接到电报,得意异常。他立即找到副军长王法子:“总部命令,要你带领两个师接35军,我还有别的任务,不能离开。”

其具体部署是:

104军250师、269师即刻出发,夜行军到沙城以南贾家营附近集结,向新保安外围宋家营、赵家营、马圈进攻,重点指向马圈。限9日前攻占上述各地并打通与新保安的通道,接应35军向南突围,完成任务后即返怀来集中;

35军于9日晨待第104军向马圈等地攻击时,即由新保安向马圈攻击,两面攻击,打破解放军的包围。尔后35军由新保安以南地区,沿永定河以北公路经怀来撤回北平。

郭景云接到电报后,暴跳如雷,原因是译电员将“西部地区总指挥”译为“西部收容总指挥”。

你安小个子来收容我的35军?怎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你安春山算老几?也想指挥我郭景云;既然总司令命令你来收容,那好吧,老子就等着你来收容。

8日,104军向土木进攻,遭冀热察军区独立第7师等部的阻击。当晚,该军绕道新保安东南下湾子、宋家营和东西水泉一线进攻,又遭第2兵团3纵主力和4纵—部的顽强阻击。35军亦同时向新保安东南方向猛突,激战一整天,未能突破我军防线。

9日,104军和35军在18架飞机的配合下,继续实施相向攻击。104军前进至赵家营、碱滩、马圈一线,距新保安不到4公里。

安春山立即通过无线电向新保安的郭景云叫道:“郭兄,快点向东突围,我在怀来接应你。”

一向以嫡系自居、性高气傲的郭景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坚持要104军攻至新保安城下接应。

两人在电话中大吵大闹。郭景云大骂:“他妈的,老子不走了,老子不要你收容!”

3纵队乘机封闭了缺口,稳定了阵地。此后,无论两路敌军怎样努力,再也无法突破解放军的阻击阵地,尽管郭景云与安春山只有4公里之隔。

当新保安激战正酣时,东北先遣兵团赶到了平张线上,完成了对康庄之敌的包围。

康庄守军第16军第109师及第94、第22师各1个团被包围后,傅作义电令第16军军长袁朴“应以勇敢行动突围出来,回到八达岭附近集结,掩护北平”。但第4兵团司令官李文则令袁朴“突围要慎重,如认为突围已不可能,可加强工事固守”。

袁朴认为不突围必被歼,决定乘夜暗分路向东南方向突围,经八达岭回北平。

4纵迅速追堵,前后夹击。至10日10时,除军长袁朴率警卫营及22师1个团逃脱外,其余6600余人被歼灭于康庄东南之杨岭、泡儿庄一带。4纵旋即占领康庄、岔道、青龙桥,切断了第104军的归路。

4纵歼灭16军主力后,即转兵向怀来攻击前进。腹背受敌的安春山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郭景云,遂置傅作义援救35军的电令于不顾,于9日黄昏令第250师、第269师“相互掩护,星夜撤回怀来待命”。

10日16时,104军全部到达怀来附近。此时,安春山得知第16军被歼、康庄失守,知道从平张线撤回北平已不可能,遂决定全军从怀来以南,经十八家子、横岭关、镇边城,沿日伪时期修筑的沙丰线向北平撤退。

东北先遣兵团发觉第104军放弃怀来逃跑,立即展开追歼战。至11日中午,将104军1.3万余人全歼于怀来以东的横岭关、白羊城地区。安春山被俘后,伪装成伙夫,才得以逃回北平。

至此,华北第2、第3兵团和东北先遣兵团在平张线上歼灭了傅作义部2个军部、5个师,将第35军2个师包围在新保安,将第105军等部7个师包围在张家口,完成了对平张线傅系部队的分割包围。同时,迫使傅作义将天津、塘沽地区的蒋系第92、第62军等部调到北平地区,使其津塘地区防守兵力大为削弱,实现了中央军委关于抓住傅系、拖住蒋系,掩护东北野战军主力入关的战役企图。

12月10日,中央军委致电各部,在表示庆贺嘉奖的同时,“望你们严令各部迅速完成一切必要的阻击阵地,务使各敌不能逃脱”。“如果我东北全军协同华北主力能够于不久时间内抓住并歼灭平、津、张、唐一线傅、蒋北线全军步骑四十四个师旅不使逃脱,则将使全国革命过程大为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