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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在北京住满半年后,进入夏季的一天,从日历上想起父亲的生日就在明天。

当时刚刚结束了阶段的工作,得到小长假,而原本只是和朋友乘车上街闲逛,却一下来到火车站的售票窗口,然后稍微挠挠头,典型的拍脑门念头,对朋友说“我要回一次家”。

照旧出于经济考虑,买硬座的车票,似乎是149还是79。

突如其来的想法,决定回上海为父亲庆祝生日。

空调特快,入夜后直打哆嗦。没有考虑到的后果,只穿着背心于是冻得完全不能入睡。左看右看只能扯过窗帘勉强拉直了盖一点自己的胳膊。但鸡皮疙瘩还是密布着,从手到背。

透过玻璃看着窗外,漆黑的平原,落着总是惹人联想的纷纷的零星雨点,很少经过城市,有也只是被橘色路灯孤单照亮的无人马路。更多时候,车头打出白光,仿佛是在光创造的轨道上前行。

早年以戏剧化来标榜自己,所以当时觉得既然有着剧情性的离家,也应该有一个有剧情性的呼应——出走多时后,没有报备地突然回家。足够小说了吧,足够跌宕了吧。

为了突显这样的目的性,抵达上海后先去商店买了蛋糕。七月中旬,最炎热的时候,奶油在纸盒里稍微待久一点便会融化。加快脚步急走到家门。半年多没有踏入的家门前。

按下门铃。

里面喊着“谁啊——”,门在随后打开,母亲看见我。

我看见母亲看见我。

有些事经历过也未必不好。

有那样的经历也算是特别的。

但有些事只要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见一次就足够。白瓷盘打碎后的样子。血从切口由慢转急地涌出。将整个人生填灌,侵入手指每条细纹。

有个词语——“百感交集”。

{完整的信}

长野县,爱知。在宇连川前脱了鞋子和袜子跑下去,被没及小腿的水抚摩神经。远处有高耸的电线塔,有山和森林,有铁桥,每小时仅有两次甚至一次饭田线通过,所以说,请不要错过时刻表。

汤谷温泉、三河槙原、柿平、三河川合、池场、东荣、出马、上市场、浦川、早濑、下川合、中部天龙、佐久间、相月、城西、向市场……

无法阐述,却又能够理解。对于当年做出疯狂行径的自己。疯狂的,近乎残忍。即便眼下一直奇怪那时能够既不愧疚也不哀伤,宛如面无表情地告别,留下家人去面对一间失踪了的房间。他们本身很传统也很普通,偏又遇到这样的惊涛骇浪。即便未来回归以平凡的心态充满歉意,但作为祸首的自己依然在北京的雪地里固执走着。超市购物,外出聚餐,有时候一群同龄的朋友在外胡乱地碰酒,照样加入其中哈哈大笑。

可以将白色捏成飞鸟,捏成云,捏成水莲花。最后却撕碎成纸屑,抖抖手扬在焚烧炉前。

被火苗焰心舔舐的空气流动般扭曲,内心弥漫祭扫般的灰尘。

然而终究是享受那焚烧般的气味吧。享受一种自行定义的成长。

如果说我相信总会有一个阶段,只有答案没有问题的时光,仿佛狂热的潮水建成数十米高的水墙汹涌袭来,而它彻底退去,留下满目狼藉则是在良久后才会出现的结局。

茫然地,冲动地,残忍自私地选择了粉碎的快感,认为是做着了不起的事,倘若配上决绝断然的音乐更俨然是一段高潮,滔滔涌上河堤。

直到很久以后,赤脚回到这里。偶尔露出一两个瘪瘪的易拉罐身,更多是混合着卵石的黄色沙滩。踏下去的时候渗出微湿。细小的螺蛳踩到就觉得痛。

沉寂的长镜头,从脚踝到水面,对岸是森林,秋天会转成红色。

有田,有菜花,有山丘的风景。风声飒飒。

{忙音}

有没有回想过,几通电话里,是谁先挂断的。

听见切断后的忙音。“嘟——”声长长的。而继续等待下去,变成了快速的“嘟嘟嘟嘟”。

这么说起来,非常像是死去后的重新复苏,一副奇迹般的心电图。

起死回生。醒来。

嘟嘟嘟嘟。

{结局}

很多很多年过去,犹如漫长的昏睡后苏醒,收到迟来的真相,以伤感的眼神回放每一幕,交织复杂的感情。

繁冗的无休无止的追忆。几万几万字地写,几千几千字地写,几百几百几十几十。一天又一天地重复感慨与忏悔。

有一段时间我沉溺在自己这段往事里。时不时回顾在文章或日志中,与朋友的聊天里也连连提起,用固定的口吻念念不忘。

终于在自己也意识到过度时,开始转移话题。逐渐地逐渐地暂停对它们的复述。上海站。红马甲。电话。五十块一天的招待所。床下的脸盆。半夜被查身份证。新年和炮仗。那次的春晚没有看完……

我想多年以来的改变,只是为了自己成为一个会说对不起的人。过往的种种,不论无知冲动还是愚蠢残忍,眼下都能理解。我理解每一次做出偏离行径的自己,异常地同情,对当时的心境记忆犹新。但也仅限于理解,仅仅理解而已。

理解,但难以认可。同时不想重现一次。珍惜它,却不喜爱它。

有些事经历一次就足够。

只需一次的“曾经”,就改变全部的未来。

提着蛋糕回家,3点半时父亲还没有下班。放暑假中的母亲于是给他打电话,故意隐瞒不说,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虽然最后还是有点按捺不住,“你回来后,有桩你想不到的事”。她没有说是“惊喜的事”。

也很正常吧。有惊无喜,不能成为幸福的回忆。

但母亲随后依然切了西瓜端过来,我换了睡裤坐到椅子上拿勺子一口一口挖着吃。

中间失去的时光顷刻不见。

宛如从来没有离开那样。只是平常的黄昏,洗完澡后吃西瓜,母亲在一旁踩着缝纫机,我看电视用脚趾按遥控器懒懒地换台,等待父亲在一小时后下班回家。

宛如,一直都像这样。

{希望}

既然又一次,而且是前所未有完整地细致地回忆了。

希望以后永远永远不再提起。

{风声}(1)

夏季里还没有开始泛红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根枝绿得浓郁。

旧时的心愿听来已经近似童话故事——

黑暗中如果埋藏一条通路,它在光亮的反向上蜿蜒曲折,犹如迷宫。

当大雁的翅膀在天空追随流星,龙胆花燃烧了整条银河,被浆划破的月亮变成古铜色。什么是永恒的呢。

不是种子却落进土壤。

总有一天,要以翠绿的形式,回归地面。

然后让风神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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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让风神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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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风神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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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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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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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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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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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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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谏闲凶撸咀慵O中危砝挪剑坏厮楣狻·

上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闲凶撸咀慵O中危砝挪剑坏厮楣狻·

行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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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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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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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足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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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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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中危砝挪剑坏厮楣狻·

形,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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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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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2)

宽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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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脚步,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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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一地碎光。

挪剑坏厮楣狻·

步,一地碎光。

剑坏厮楣狻·

,一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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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碎光。

坏厮楣狻·

地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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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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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狻·

[奥田先生·一]

直到今天,我依然没有给奥田先生写信。

[道后温泉]

抱着去看《东京爱情故事》拍摄地的念头,启程前往位于四国的爱媛县。经过非常疲倦的一夜路途,从东京抵达了爱媛县松山市。出发得很匆忙,只在网上查询到当地名叫“道后温泉”的地方颇有历史,那么附近聚集了不少旅店也就很有可能了。乘坐出租车抵达道后温泉本馆的我,拖着行李箱,在既非周末也非观光季的无人坡路上东张西望。

那时看见了位于路旁的一家旅店,名牌上打着广告词“宁静的栖宿之地”,与旁边新建的漂亮宾馆相比,是年代非常久远的老式楼房。我还在犹豫,底层的店门被拉开,五十出头的女店主一边与人说话一边走出来。她随后无意地朝我微笑着看一眼。被这个眼神推动,我上前出声“你好……我想在这里投宿”。

当天的计划是找到旅馆,放下部分行李后,寻找《东爱》中拍摄最终话的车站,如果足够顺利,并且时间也允许的话,想去男女主角曾经祭拜过的某间神社看看,因为它不在松山而在另一个大洲市,所以这是一段无法确定的路程。

只来得及将行李箱扔在房间,背上所有相机,看了看手表便匆匆忙忙地跑到楼下穿上鞋子后出发。在去往车站之前,忍不住先绕着道后温泉本馆转了几圈,听说它是宫崎骏动画《千与千寻的神隐》中那座大浴场的原型。

按掉几十张照片,正打算离开,我在那时遇见了奥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