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皇朝》随读随钞

(一)

宋庆龄握着孙中山的手在总理遗嘱上签名。众人鱼贯退出,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孙中山对宋庆龄说:“我也没有什么留给你,只有一些书,和他们捐给我的这所房子。”宋庆龄说:“还有书上你的血,和房子内你的回忆。”孙中山说:“还有房子外我的梦想”。他说:“我就把这一所里面有回忆、外面有梦想的房子送给你。”孙中山就在这断续的呢喃中辞世。过了好多好多年,弥留中的宋庆龄蓦然回头叹了一口气,老仆人忍不住问了一句话:“夫人,如果孙先生不是那么早逝世,中国的历史会一样吗?”宋庆龄惘然说:“如果?历史没有如果……”她默然过去了。

(二)

这是罗启锐《宋家皇朝》剧本里的情景。导演张婉婷接受《星期天南华早报》访问的时候说,为了写这部电影,她和罗启锐参考了两百多本书,每一本书都诉说着不同的故事,中国大陆上出的书很少提到宋美龄,台湾出的书不提宋美龄跟宋庆龄的关系。就在《宋家皇朝》最近在香港首映之前的两个月前,最早向英语世界介绍宋家姐妹的美国女作家项美丽(Emily Hahn)在纽约去世,享年九十二岁。她那本书叫做《宋家姊妹》。林博文在台北《中国时报》上撰文追悼这位很漂亮的奇女子之死。他说,项美丽是女性主义的拓荒者,是一位多产作家,一生写了五十四本书,两百多篇文章。她出生於圣路易,一九二六年成了威斯康辛大学创校以来第一位获得矿冶工程学位的女生。一九三五年以《纽约客》杂志记者的身份到中国,认识了毛泽东、周恩来、宋家三姊妹。她在上海跟当时已经结了婚的中国诗人邵洵美堕入情网。她的中文名字“项美丽”正是邵洵美取的。在邵洵美的指引下,她深入认识中国的文化与政治,一九四一年写出了全美畅销的《宋家姊妹》,一九四四年又写出一本China to Me。她甚至学会了抽鸦片。跟邵洵美分手后,项美丽在香港跟一位英国情报官热恋,生了两个女儿。林博文说,项美丽最大的兴趣是中国和动物,尤其猴子和长臂猿。她每天很早就到《纽约客》编辑部抽雪茄写稿。

(三)

《宋家皇朝》还有一场戏是宋家姊妹的父亲宋查理印《圣经》传教之余资助孙中山革命。宋查理说:“孙大炮!我的圣经事业赚钱,你的革命事业亏本!”孙中山说:“真奇怪,人们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事业没人干,但咱们兄弟俩现在合作的,既杀头又亏本,还是疯疯癫癫的干!”宋查理说:“那只因为你是个疯子,我是个傻子!”刘成禹《世载堂杂忆》里有《孙中山先生语录》,说中山先生主张宣传文字要提纲挈领简单明瞭。他说当年在广州乡间与乡人说反清复明,他们不了解。中山先生於是拿出钱币,正面有“某某通宝”,问曰:“汝等识此字乎?”曰:“能识”。再举反面满文示之,则曰:“不识。”乃举满人入主中国,奴视汉人之事告之,遂恍然於反清复明之大义。孙中山又引莎士比亚戏剧说,罗马凯撒发表演说,民众归向凯撒,大呼杀布鲁特;及布鲁特继之演说,民众又归向布鲁特,大呼杀凯撤。民众之从违未定,在能举简单事实,参以证据,使群伦相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