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督彭定康十月十三日星期天在香港电台播出的《给香港的信》里最后两段话说，他最近跟一群中五到中七的学生会面，这些聪明的少年男女团团围攻他，提出一些非常刁钻的问题。港督说，回答这些问题，总要小心避免说些挖苦话（cynicism），避免奉此等因的公式俗套（the usual formula responses），尽量用直接坦率的方法去跟这些有头脑、爱求知的学生交流意见。他说：做老师一定很辛苦；不过，眼看着年轻人好奇求学、发现新知、步步高飞，实在值得。港督说：我坐在那儿回答他们的问题是天公地道的事情；那些年轻人提出问题也是相当合理的做法。那正是香港的未来。开放、自由、负责任。看看这些年轻人，听听他们说的话，跟你自己的孩子聊聊，再问问自己：香港的将来怎么可能不是这样？（“It seemed natural for me to be sitting there trying to answer those questions， and I think it seemed pretty normal for those young people who were putting the questions as well. That's the future of Hong Kong. Open and free and responsible. Look at those youngsters， listen to what they say， talk to your own children， and ask yourself how it could possibly be otherwise”）。

是什么时代的人说什么时代的话。是什么时代的人做什么时代的事。彭定康或许是一个非常虚伪的政客，但是，他在香港这个社会鼓吹开放、自由、公正、负责任的风气，正是培养一个人的道德勇气的做法。有一部Meryl Streep的电影叫Before And After，说一个少年误杀女朋友，全城的人都诅咒他们一家人。爸爸替他编造情节要他在法庭上说谎，妈妈为了全家人这一辈子可以抬起头来做人，不惜在庭上说出事情的真象。少年判了五年刑法，在管教营服刑，爸爸判监一年。事过境迁，一家人出事后的生活虽然跟出事前不一样了，可是心安理得。电影最后一幕是一家人在河上划船，天色阴暗，却非黑夜。

中国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都教人非常难过。刘晓波劳教。王希哲出国。王丹受审。外长钱其琛接受外国传媒的访问，说了一些教香港人担心的话。外交部发言人沈国放事后又用不同的方法去阐释钱外长的话。大家不禁想到香港的将来是不是还可以保持开放、自由、负责任的风气？“一国两制”能不能落实执行似乎已经不太值得探讨了。中国的那一“制”才是关键所在。只要中国坚持现在的司法制度和思维方法，香港这边的“制”肯定要变。《双十宣言》和王丹的文章提出了一些非常刁钻的问题，中国领导当局可以用非常直接坦率的方法回答，也可以不回答。这只是语言文字的纠纷，不是飞机大炮的冲击。中国人可以说不，当然很好。中国人可以提出问题发问，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