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和你一起,张望世界 运动家精神不只是“胜不骄败不馁”

在报纸上看到王贞治,日本职棒生涯全垒打纪录保持者,谈起棒球。他提到要体贴弱者,特别讲了台湾复兴少棒队到美国威廉波特比赛,明明领先了很多分,却还是用短打、盗垒的方式抢分,就是不体贴对手的做法。

球赛是球员打的,但策略却是大人、老师、教练定的。记者去问了复兴少棒队的教练,他的解释是:过去曾经有一局被打下十几分而逆转输球的经验,所以不能掉以轻心,言下之意是:“为了确保取胜,再多分的领先都不算太多啊!”

读到这条新闻,我很感慨,甚至有点难过。我知道王贞治在讲什么,可是复兴少棒队的教练却完全不明白。那个教练想的,都还是输赢,他觉得为了不输球,当然可以这样做,应该这样做。可是王贞治在意的,显然是:打球难道没有输赢之外的其他什么东西吗?已经胜利在望了,都还不能给自己空间去追求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体贴、善意、尊重对手的心情吗?

比赛会有输赢,参加比赛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输赢,但输赢不是一切,输赢不应该是一切。要是把输赢看作一切,那么,比赛的过程就纯粹只是通往输赢的手段而已,没有了自己本身的价值,一旦输了,就好像连参加的意义都消失了,这样的生命多浪费、多可怕!

我们以前学“运动家精神”,背得最熟的口号是“胜不骄、败不馁”,然而这样一句话,也都还是落在“胜败”上讲。我相信,“运动家精神”真正的关键,其实是将运动比赛的过程当作目的,而胜败只是这主要目的的副产品,这样一种态度。

为了历练自己,也为了享受别人的能力挑战带来的刺激,所以我们去参加比赛。比赛中透显、彰显了自我:原来我有本事做到这样,原来我缺乏能力或毅力或体力做到那样;原来我可以承受如此的压力,原来我无法应付那般的情绪……在比赛的特殊情境下,我们得以更精确、更具体地理解自己。更重要的,我们得以突破平常状态下自己的限制,开发出另一个潜在的自己。

那当然是要让自己比平常更好,而不是比平常差吧!如果比赛中,本来会的变成不会了,那干吗去比赛?同样的,如果比赛竟然使我们变成了比平常残酷、粗暴、恶质、低级的人,取消我们生命中原本拥有的高贵特质,例如同情心、对别人的尊重与善意,那干吗去比赛?

“运动家精神”不只在看待胜败中显现,更基本的是超越胜败之外来看待比赛,坚持要让自己从比赛中成长。借由比赛变成“更好的人”的价值与信念,才是“运动家精神”的核心吧!

至少我如此相信。当然,我希望在成长的过程中,你也能从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比赛里脱颖而出,不是成为“胜利者”,而是成为具备自然高贵气质的“运动家”。


在波恩贝多芬故居,你看起来突然沉稳成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