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三 啊,上海男人! 回应与挑战 说“横扫”——关于“上海男人”的是非

冯如则

在《笔会》上先后拜读龙、沈两位关于“上海男人”的文章,放下手中活计来插上几句话。

恕我直白:两位的文章恐怕都犯了一个忌讳——以偏概全。沈先生笔下尤其多一点儿情绪。这恐怕是不必要的吧?

我猜想龙女士手中并无统计资料,那又何以认为上海男人——至少是近半数乃至过半数?——都下厨房呢?而且,人人吃饭,男人也吃。既要吃,为什么就不作兴下厨房或也下厨房呢?

沈先生解释男人下厨的原因,其一是女子普遍就业、男女同工同酬。我以为这“酬”字别有一点说道:所同者是低酬。一人的低酬不能养家活口,于是只得“同工”(妇女解放的大问题此处不论)。而这“工”也别有一点说道。我们几十年来的传统不是家务劳动社会化而是社会劳动家务化。近些年来虽很有改善,从而也给改革记分,做饭自然复杂而费时间,所以既需同工于社会,又需同工于厨下也。否则,一顿晚饭吃到什么时候去?

此为龙文之偏。

沈文也偏:“总而言之,下厨的上海男人像中国大陆其他地方的男人一样普遍。”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大半是乡村;那儿的男人下厨房的“普遍”程度能和上海或其他城市相比么?我也是没有统计数字的,但猜想情况恰好相反:肯去厨下“同工”者恐非多数。又相反,恐怕打老婆倒不罕见。

这里且岔出一笔,请求讨厌“老婆”一词的女士先生们理解:我无法说“打爱人”——既非“打情”,又不是出于“心疼”,“打”和“爱人”弄到一起,岂不荒诞?而且“爱人”一词无性别,竟不知谁打了谁也。

沈文以下继续“总而言之”说:“上海男人不会……上海男人也不会……上海男人是比较务实的……”这一串“上海男人”之前既无确数又无约数加以限制,那就是指全体了?那可能么?所以我以为沈先生有点动情绪了。

我以为说话作文,切忌“一笔横扫”,以免误导。去年某报刊文,说西部某市妇女特爱浓妆艳服而又不得其道,令人反感。结果倒是文章本身令人反感,连编辑先生似也陪着做解释。这可为一例。眼前的争论也可为一例吧?再一例:稚年谈过一本书,叫《从一个人看一个新世界》。于今思之,不觉惘然:叫我怎么看呢?

沈文剪贴在手边,所引有据;龙文却没有。《笔会》办“龙应台专栏”,我以为是个好主意,不但读,而且剪,好端端的一张报纸多次剪得支离破碎,这个专栏是原因之一。这次却未剪贴,因为——读者真诚反馈,龙女士不以为忤吧?——该文虽也写得漂亮,却有些我不赞同的东西。但因此也就无法详引了,就此一并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