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潜伏》剧照

被大学老师以气质像梅艳芳为由招入的姚晨，有着茱莉亚·罗伯茨一样的大嘴，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许疲累的憔悴。她是会累，平均一天至少两条微博，还要拍戏，还要拍照，还要领奖，还要公益。成为“微博女王”之后，姚晨比真正的女王事情还多。伊丽莎白二世女王，连对儿媳戴安娜的个人评价都绝不能在媒体前说，因为每一句话都会被放至无限大。现在，微博女王姚晨，面对一个巨大得无与伦比的公共空间，则有责任不放弃发言。因为，她已不再仅仅是她自己。一个毕业于电影学院的32岁女演员，靠《潜伏》大红，声音却再无法潜伏，她现在“被成为”每句话都有上千万人看到并传播的意见领袖，须以公允的言论和行为切实影响公民社会进程。

让一个明星成为言路上的旗手，除前上海滩二流明星蓝苹外，在几十年前乃至几年前都是不可预见的事情，甚至徐静蕾，那个两三年前红极一时的亿万博客博主，她饬的文字也至多是些小情小性，小花小草，小喜小嗔，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公共事务的表达。微博出现之后，姚晨却时不时在公共领域发表有个人立场的读解，温州动车事故时对火车司机的同情，为自己家亲戚的遭遇寻找声援，等等，这些以前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得势明星笔下的文字，现在都活生生地公开于千万粉丝眼皮之下。

这是一个个性时代，但又远不止此。受众对明星的追捧，已经从仰视、崇拜，希望对方端庄神秘，逐渐变成了希望她和我一样，希望她也接地气。这后面的背景是公民时代的来势汹汹以及互联空间的不可逆转，从Facebook、Twitter到微博，明星必须在这个阵地展现出你作为公民的普通一面，有同情心认同普世价值的一面，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换句话说，你越像一个标杆公民，你越能得到受众心悦诚服的爱戴。这种亲密甚至有些互相督促的关系显然区隔开了过往粉丝跟明星那种恶毒吹捧、无条件热爱的弱智关联。粉丝越进步，越理性，越要求明星成长，或者愿意对方成为自己成长中的样板。

姚晨显然敏锐地抓住了这种榜样范儿，很难说她是有意为之。我曾把自己对姚晨跟微博之间的暧昧难释的感觉向她提出，我很直言不讳：“微博真是你写的吗？”“每个字都是我敲的。”“那你哪有时间去找那么多配搭的漫画啊？”——我认为这句话很到肉，我听说过一些明星让助手包装自己微博，我本以为姚晨会承认自己也有助手帮忙，尽管这也并没有违反原创法则，但姚的回答让我吃惊，她说：“我平时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漫画就会留下来，看哪次用得上，为这，我可下了不小功夫。”

以上这段问答发生在电影《搜索》拍摄期间，我被邀去客串，那几天，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姚晨，发现她确实微博上瘾，她并不常发，不像她微博博友王小山那样间歇性刷屏，而是常看，且看得很仔细，甚至我哪一条微博被她认识的人转载了，她都会潜水告诉我。我看不出她的心机，觉得她对微博的确是悦在其中。这种媒介互动方式估计让一个常年呆剧组很难跟社会大面积接触的女孩能安全地观察、了解、评价社会，观照各类人群。爱微博的姚晨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奖掖，她只是“讲了人话，做了人事”而已，社会的褒奖并没让姚觉得她是一个多高尚的人，她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而且有时候说的话，事情过了后也会“不无遗憾”。

电影《搜索》剧照　姚晨

微博帮姚晨建立起她与世界之间最真实的管道，除了“说人话”，她也有机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比如只身探访玉树地震灾区儿童，为他们带去学习生活必需品。发起“多一名粉丝关注，就捐一角钱”抗旱捐款、拍卖翠平烟斗支持“铅笔换校舍梦想行动”等活动，号召大家奉献爱心参与其中。正是基于这些原因，联合国难民署找到了姚晨，任命她为中国区大使，姚前往马尼拉探访生活在那里的城市难民，前往泰缅交界的MaeLa难民营进行探访。她的“Big Smile”和与难民的交流，给受访难民带去温暖和安慰。2011年，她转发微博，呼吁为温州动车事故踊跃献血，呼吁重视校车安全，关心北京空气污染情况，投身“防范电信诈骗宣传”，总之，一有机会，姚晨就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真实看法表达出来，有时转发，有时参与，有时捐款，有时送物。她一点不像那些出行带三四墨镜保镖，对媒体只会鼻子哼哼，视粉丝如无物的旧时当红明星，活得至少不装，心也不累。

尽管2011年影视作品不多，但姚晨有一部真实离婚记让人印象深刻。她与前夫凌潇肃的分手用了特别感性的方式，还有一封不长不短的公开信流传坊间。姚或许明白，对演员来说，信息公开是让世人客观看待各类风波的最佳前提，遮掩只会带来无尽的后遗症。姚晨的善良可以从这一个角度体现出来：她一直对他的前夫凌潇肃没有任何埋怨，至今把凌潇肃视作家人，甚至为某些捕风捉影的新闻伤害到前婆婆而发火。她把跟前夫的分手视作缘分的终止，而未归咎在任何一个有关无关的人身上。这恐怕不是作秀，而是姚晨真实生活，心地坦然的另一有力佐证。姚在2011年末告诉《南方周末》，希望自己做一个普通的公民，自由自在地过日子，能做梦，敢做梦，做个生动的人。这个朴素愿望说明：姚晨从心到笔到言，都以“公民”角度要求自己，因此，她能生动得让世界不能忽视她。

不能被忽视的姚晨，映照出任何一个有独立见解，有担当，有责任感，敬业的公民都不能被社会忽视。姚和他们一起，构成通向成熟公民社会的牢靠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