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慢熬风花,细炖雪月 鱼蛋先生与专柜小姐

搬家意味着又要进入一个新的饮食圈,要重新和周边的小摊小贩做好朋友,所以最近都会特意选择绕一些陌生的路,期待发现一些值得寄托的人与事。那一天我就走了大路里面的小支路,外面是最繁荣的车水马龙,里面一派吃吃喝喝的市井情调。一路上发现了几家糖水铺,几家粥粉面小店,还有一家叫作“鱼蛋先生”。

鱼蛋先生是一家小食店的名字,卖咖喱鱼蛋、芝士丸、蟹子丸之类的快速食品,搭配香菇串、白菜串,制作简单,只要食材不要太差,全然依赖最后浇上去的那勺黄澄澄的咖喱汁来吸引人。我叫了鱼蛋和白菜,正等的时候,忽然飘来一个妖娆女子,很欢快地朝店里“嘿”了一声。店里那两个小哥本来像晚上八九点街市地上的白菜帮子一样无精打采,看到小妹来到,双眼顿时绽放光芒。

他俩急切地招呼道:“你怎么又来了。”语气中有点娇嗔、有点欣喜。

小妹身着廉价的黑色雪纺裙,裙摆处的线头还在风中凛凛颤抖,脚上的夹角女式凉拖上有一大串塑料葡萄,染成金色的中长发已经青黄不接,脸长得并不出色,但是双眼盈盈发出精光。她戏很足地说:“是啊,我帮我同事来买的。”

然后他们就攀谈了起来。

小哥A说起话来会不断扭动身子,眼神中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惶恐,笑起来有种言不由衷的紧张,双眼牢牢盯住小妹。小哥B烫菜之余,不忘大声插入话题。小妹就像开屏的孔雀,恨不得在这几分钟把最顶峰的女性魅力释放完毕,她的肾上腺素显然是升高了,脚趾紧紧地抓着鞋底,大脚趾上的指甲油已经有点斑驳。

他们的一颦一笑就像是普通人的加强版,一个扭身,一个回头,一个你来,一个我往,都像蓄力已久的水坝决堤。

我就在下午4点10分,在天河城和广百的空调废气中,在秋风里抖动着自己被辣咖喱亲吻的嘴唇,一边戳鱼蛋,一边看着他们用最原始的荷尔蒙在那边欲迎还拒。看这些还未进入暧昧期的小青年们使尽全身力气互相吸引,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想起自己已经老油条得不屑再玩这种追逐游戏,居然感到一丝丝——并没有很多,但它的确出现了的——愁。

青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