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吉尔伯特城
马克走了以后,医生跟我说,他已经决定了,要去监狱里蹲上一段时间,马克说得对,只有在监狱里才能完成他的书。家里的琐事太多了,待在家里只会浪费时间,只是,他认为那些患者又离不开他,他感到很为难。
“这也不难,医生。”我说,“您只要比较两者孰轻孰重就可以了,写书,还是病人?”
“问题是我感觉两者一样重要啊!斯大兵,你知道,每天来看病的患者络绎不绝,它们很可怜,只有我才能让它们摆脱病痛。”
“您说得很对。只是,您在月球上的那段日子,它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无论谁的事,您都要揽在自己身上呢?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生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您如果给动物们看病,又怎么会有时间写书呢?您不在的时候,那些动物不也生活得很滋润吗?”
医生半天没吭声,端起杯子把水喝光了。后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嘎卜了。
“马克这人的毛病挺多的,”嘎卜说,“真没想到,他还能想出这么一个好点子。监狱这地方,真的是写书的好地方呢。只是,医生万一因为那些可恶的患者却留了下来,怎么办呢?或许,他既想写书,又想给那些动物看病。你不知道,有很多动物其实没有病,它们就是装病,它们就是想来见见杜里特,回去后就可以跟它们的朋友炫耀了,说自己见到了不起的杜里特……照这样干下去,医生的身体肯定会累坏的。斯大兵,马克的主意确实很不错,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医生弄到监狱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写书。”
直到礼拜天,杜里特才下了决心要走。每天前来应诊的患者越来越多,它们都不是什么大病,为了和医生多说上几句话,它们就纠缠医生一天。俱乐部里经常有新成员加入进来,吉扑又带来它的四只狗兄弟,下午,两家子小白鼠也要加入杜里特家族。那天,医生累得躺在床上,疲惫地跟我说:“斯大兵呀,看样子,我是应该离开了。不然的话,非把我累趴下不可。”
“是的。”我说,“我早就想让您走了。”
“这样吧,明天,我们明天就去吉尔伯特。我们得把马克叫上,他在监狱里的经验比我们要多。只是,他一向很冲动,你帮我看着他点,行不?”
“没问题。我会紧跟着他。”
“还有,”他接着说,“明天早上你早点叫醒我。从月球上带来的柳树叶子太大了,我们必须整理到本本上去才可以。如果我们带的行李过多,估计人家会不同意。”
“您放心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快点睡一会儿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后打算去叫马克,来到客厅,看到杜里特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在。“早上好,嘎卜,你们是来给他送行的吗?”
“送行,谁要走?”拱卜问。
“医生。”我说。
“他去哪里?”小白鼠问。
“监狱。”我说。
“去那里做什么?医生疯了吗?”吉扑问。
“他要去那里写书。”我回答。
“我的天?他为什么要去那里面写书?什么时候出发?”吐问。
“今天,马上!”
它们的问题就像蹦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砸了过来,令我应接不暇。
“好了,你们别问了。”嘎卜说,“医生今天要走,家里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安静,需要自由。”
“自由?去了监狱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小白鼠惊讶地问。
“是的,医生去那里是要干正经事的。”嘎卜说,“还有,这件事情你们一定要保密!”
“天哪!”小白鼠叹了口气,“我们的秘密可真多,整天保密!”
“怎么啦?”嘎卜生气了,“很多事情就要保密。让人知道了杜里特去了监狱,事情就麻烦了。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我们要保证,这段时间,不许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我吃了一块面包,喝了一杯牛奶,就赶紧去找马克了。马克一听医生要动身了,很乐意带我和医生去吉尔伯特城。
从马克家回来后,我又把笔记本整理了一遍,因为是第一次去,没有必要带太多的笔记。等以后我去探监时,肯定还会给医生带去的。我和医生背起包,径自往吉尔伯特城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一直在笑。大旅行家约翰·杜里特,去过的那么多地方,这一次的目的地竟然是监狱,而且是主动去的,想想便觉得有趣。
吉尔伯特是英格兰的一个小城镇,不过可比布嘟儿巴比大多了。镇上有一个教堂,这个建筑看起来方方正正的,四周是高高的橡树林,看起来特别漂亮。每个礼拜五便是这个小镇子的集市,那一天,农夫们都会把自己家的牛羊骡子牵来,在集市上进行交易。集市上有各种各样的纯种泽西牛,大大小小的绵羊,还有身上布满白色斑点的伯克夏猪。每年的迷迦勒节(9月29日),这儿都会有鹅交易大会(人们专门买鹅卖鹅)。四面八方的百姓都会赶来这里,好不热闹。
我曾经来过此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满心欢喜。农夫们快快乐乐的,憨笑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纯朴,旁边站着脸蛋红红的妻子,成群结队地站在大街上,高声谈论着谁家的羊崽子卖了多少钱。农夫们都驾着四轮马车,前面拉车的马个个肥头大耳,皮毛油亮。总而言之,吉尔伯特这里热闹非凡,谁都愿意来玩玩。
我和医生去镇上时正好是礼拜五,不过已经是下午了,集市上的人已经不多,看到几位农夫正在餐馆里喝酒。餐馆门口,我看到马克正在那里等我们,我和医生走了过去。
医生小声地对马克说:“马克,我跟你说。我们待会儿砸窗子时,你不要砸穷人的窗子,砸坏了,他们不但修不起,恐怕它们连起诉咱们的钱也没有。”
“行。”马克说,“我们只砸有钱人的,怎么样?我生平就看不起那些有钱人,那依您看,我们砸银行怎么样?吉尔伯特的银行里面肯定有很多钱,砸了它,银行保证起诉您。银行平日里就爱跟人打官司,现在,正遂了您的心愿,银行的玻璃,可都是好玻璃呀!我看到银行里的人还没有下班呢。咱们现在就砸吧?银行平日里最体面、最好面子了,咱们现在就把这个面子给它砸了。嗯,这儿有几块石头。来,医生,您把这两块石头装在口袋里,剩下的这几块我拿着。”马克在马路上捡到几块石头,给了医生两块,自己也往口袋里揣了几块。
“好了,”马克说,“我们就这样往前走,一直走到银行门口。”
“噢,”医生说,“那一会儿砸银行时,是我砸,还是你砸?”
“这得看银行周围的人多不多,您能听明白我说的话不?”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医生回答。
“我的意思是,如果周围的人很多,你抡不开胳膊,那砸玻璃的事就交给我来做。”
马克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我和医生跟在他身后,医生看起来很不自然,紧张兮兮的,医生跟我说:“希望马克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但愿吧。”我说。
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广场,在广场的边上我们看到了一家银行。银行周围的人很多,我和医生在挤在人群里,马克被人群冲散了,他挤到前面去了。正当我们摩肩接踵地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时,突然听见“哗啦啦”玻璃落地的声音。
“斯大兵呀,”医生说,“看样子,马克已经动手了,我们快点去看看。”
人行道上乱成一团了。“斯大兵,”医生大声喊道,“我看到了马克。玻璃就是他砸的,快,我们去看看吧。”我们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马克正和一个警察在那里吵架。
“先生,”医生拍了一下警察的肩膀说,“我跟您说,刚才的玻璃不是他打坏的,是我砸的。”
“先生,虽然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坏人,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亲眼看着这个坏蛋砸的玻璃,而且他口袋里还装着石头呢。还有,我认识这个坏蛋,他是一个小偷,我找了他很久了。”警察说。
“警察先生,您听我说……”杜里特着急地跟警察说,“事情是这样的……”
“医生,没关系的。”马克小声说,“现在恐怕去不了监狱了,我还会继续帮助你的,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出来的,什么锁我不会开呢……警察先生,您先别拉我嘛,我都要进监狱了,还不让我跟朋友说几句话吗?”他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医生,我会回来找你的。咱们这次出了点纰漏,你自己干吧,第一次出现失误,没啥的……我会想办法把您弄进监狱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