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8、医生的声音
我立刻跑到厨房去找白兰地酒。但是,当我跑回来时,医生已经恢复了精神,慢悠悠地站起来了,他身高近6米(这是我在他躺在床上时特意量出来的)。
医生的相貌,真是不太好描述。他喜欢戴帽子,即使在月球,他也保留着这个习惯。帽子和上衣一看就是月亮上的材料。不过,裤子倒是用我们去月球时带着的毛毯改制的。
“医生!医生!”我兴奋地喊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然而,医生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并没有理我。
这个时候奇奇也醒了过来,它正和波利坐在一棵柳树下面休息。嘎卜也跑来了,它看着医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焦急、兴奋、激动……大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人类,等着他开口说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医生抬起了胳膊,晃了一下,又慢悠悠地向我们迈了一步,他看起来身体很虚弱,似乎有头疼的症状,似乎他的身体找不到平衡。最后,他的手终于握住了我的手,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就像我把手伸进了一个大荷叶里,把我整个手都包在里面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生硬、腼腆:“斯大兵!我的……好朋友……你……还好吗?”
医生的样子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他的声音还是老样子,不管医生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们还是一样能够肯定这就是医生!也就是凭借这个声音,才化解了所有动物朋友的疑惑。大家伙正傻愣在那里,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等到医生一开口说话,嘎卜、吉扑、拱卜、小白鼠、不值钱、吐、马克、夏道莎……所有的朋友呼啦一下子全都围了上去,把医生围在了中间,然后同时向医生开口说话。
他笑了起来,尽量和每一位都说上一两句话。但他突然不说话了,收起了笑容,“斯大兵,”他小声说,“我想,我还是坐下来比较好。”说完,他就“扑通”一声坐在草坪上了,背靠着一棵树。
“医生,您要不要来点白兰地?”我拿着酒瓶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行了。斯大兵呀,我现在,主要是感觉不顺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只是,我现在怎么连语言,都不太会说了呢?也对,你想,那么久了,我在月球上一直不说话,现在肯定有点忘词了。我现在每说一句话,就得想半天……停下来想想词……”
“医生,不会说就别说了。”我劝他道,“这次回来,您肯定很累,先休息一下吧。”
“气压不一样了……所以我的呼吸……”他微微地说着,疲倦地闭上眼睛,“……还有地球引力,让我感觉很不适应……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来,你帮我把把脉,好吗?”我拿出手表,捏着他的手腕子。
“您的脉象很好。”我摸了一会儿说,“只是有点快,不过跳得很带劲儿,很有规律,没什么大碍。”
我又回过头让夏道莎去找件大裤子和其他的什么被褥,把这些东西抱到花园来。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我便陪她一起去找。
“斯大兵少爷,”我们走到屋里后,夏道莎悄悄地对我说,“医生他是回来了,可是,他怎么会长得这么大呀?”
“确实够吓人的!”我说,“我刚回来时,也不过就是近3米,他现在的身材是我当时的两倍。”
“那我们给他准备的卧室肯定用不上了呀!那可是最大的一间房间了。即使有大房间,也没有那么大的门啊!”
“这事待会儿再说吧。”我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让他待在原地休息一会儿,让他舒服一点。”
“斯大兵少爷,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先给他请个医生啊?我姐姐以前得过水肿病,一个医生给她服了几剂药后就见效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夏道莎。如果能有个医生帮他诊治一下,我当然高兴了。但是,医生看上去只是很累,还是清醒的,并没有什么毛病,我看还是算了。”
“牛街那头,有个叫甲郎中的医生,他的医术不错,名声也很好……”她说,“少爷,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来拿毯子吗?毯子在哪里呀?”
“门后边的壁橱里。”我说,“我帮你拿出来,你抱着这些东西去园子里,再让马克回来抱床垫。咱们得多搬几个床垫,说不准得用四个呢。”
“好嘞,懂了。”夏道莎把一大摞被褥都顶在脑袋上,快速地下楼去了。
“马克太太,我忘告诉你了,”我大声喊道,“告诉动物朋友们,不要打扰了医生休息,他现在太累了。”
我们捣鼓了半天,终于把医生安顿好了。我们在草坪上铺了四个大垫子,这才够医生睡的,又把那几个椅垫拿了过来,这样就可以当枕头了。医生必须站起来,才能把那一大块地方腾出来。
“医生,您如果露宿的话,到了晚上肯定会很冷的。”我说,“您看,应该给您盖点什么比较合适呢?”
他说只要弄两床厚棉被就可以了。嘎卜找来了一些毯子,夏道莎把四条毯子缝到一起了。“可是,”嘎卜说,“如果下雨了,在外面露宿就麻烦了。你看西南方向的天空,正有一朵乌云呢。”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说,“嗯,还真有一块云呢。”
“我感觉马戏团的帐篷就很好。”拱卜说,“咱们的仓库里不是还有几个旧帐篷吗,都不小,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太好了!”我连声称赞,“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说完,我们几个往小仓库里跑去,仓库里有一个很大的帐篷,这还是当年医生在伦敦马戏团演戏剧时置办的,他一直留着,说不定哪一天能用得到呢。这个帐篷真是特大号啊!它真是太重了,我们几个拖了好久才把它拖出来。这还不算完,因为仓库与花园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我们就把后院的老马牵了出来,将大帐篷用绳子套起来,然后又把绳子套在马脖子上,让老马把大帐篷拖到医生休息的地方。
这时,又遇到了一个问题——支帐篷的竿子不够用。我们又让奇奇上树,折一些粗壮的树枝下来,赶紧把帐篷支了起来,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牢固,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可以凑合着用。
“不错不错!”支好了帐篷后,嘎卜说,“正好那边还有一棵树,这边再加一个帐篷,医生肯定不会被别人发现了。”
“是的。”我说,“医生的块头太大了,现在只能委屈他老人家在这里住着了,等到他的尺寸变小了,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住到房间里去了。明天,咱们再给他搬过来一些家具。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咱们让医生吃什么?嘎卜?咱们存的牛奶还有多少?”
“三小桶吧。”嘎卜回答说。
我和马克提着这三小桶牛奶来到帐篷里,医生这会儿正睡得香着呢,呼吸也不那么困难了。他睁开眼,一口就把所有的牛奶喝了个精光,就像只喝了半杯。依医生的性格,他在月球上肯定又疯狂地工作了,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在医生旁边收拾出一块地方,打算和他一起睡,其他的朋友,我都打发他们回各自的床上去睡觉了。
没过几分钟,医生就打着呼噜睡着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醒了过来,一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斯大兵,过会儿去拿一些莴苣叶子喂给巨蝉吃,它还要在天亮前返航呢。”
“我知道了,医生,您先休息吧。”
“我们的行李还在上面呢,你别忘了拿下来,里面有大量的标本笔记。”
“我会安排好的,我马上就把那些行李存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又开始捏着他的手腕子给他号脉,摸着摸着,他又打起了呼噜,进入了香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