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等待
我们每天都盼望着杜里特从月球上归来,可是谁知,一晃一年过去了,他还待在月亮上呢。作为助理,我在这一年里,一直充当着杜里特的角色,尽我所能地照看着杜里特家的老老少少。当然了,我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肯定没有杜里特做得出色。又有谁,能有他那样的本事呢?
我刚从月亮上回来时,杜里特家族并不好过。每个成员都在日夜思念着杜里特,为他着急担心。总是念叨着: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不会出啥事吧?他在月球上做什么呢?……我们在聊天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说到医生。
如果没有这帮可爱又可敬的动物朋友,这段日子,我肯定不会过得这么滋润。噢!它们都是杜里特的朋友!嘎卜鸭子,勤奋、任劳任怨、爱唠叨、性格耿直,它的爱好和工作就是为我们做一桌可口的饭菜,收拾房间,充当家庭主妇的角色;吉扑狗,忠诚、善解心意、机智幽默、慷慨大度,它喜欢听故事,然后躺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一觉,还经常去田野上锻炼身体,或是和狗朋友们切磋一下打架斗殴的本领,它做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吐猫头鹰,神秘、沉默寡言、敏锐、心智成熟,它的耳朵特别灵,一根缝衣针掉在雪地上它也能听到,它的算术比我还好,多么难得数学题,它都能解答出来,它的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在脸上,你根本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但它一直在思考,而不是发呆,它的第六感很准,对一件事情的发生,它经常能预测到;拱卜猪,这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猪了,它总是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它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却总是笑料百出,它常常惹嘎卜生气,常被嘎卜“啪啪”地扇耳光,但同时,它也给我们这个大家庭带来了无限的轻松和欢乐;小白鼠,做事谨慎、文静得体,胆小懦弱却又总是惹是生非,最喜欢看热闹,自己却又爱闯祸,一天到晚嘴巴不停地说话,对生活抱有很大的热情。这样的一个大家庭谁会不喜欢呢!那些不会与动物打交道的人们,自然想象不出这些动物是多么能干,多么聪明,多么可爱!而且,它们都很有经验。这么多的动物,都是从四面八方来到杜里特家的,它们个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且都与人打过交道,对于人类的感情,它们也很理解。
把杜里特一个人留在月亮上,我一想起这件事来就内疚。虽然我把心事深埋在心里,但它们还是看出来了我的痛苦,它们想方设法让我高兴。嘎卜组织了一个动物语言培训班,名字叫“高级语言夜校”。碰上哪天晚上天气不好,没月亮,它就让其中的一个家族教我学习动物语言。过了一段时间,我就精通各种动物语言了,猪语、猫头鹰语、野鸭子语、老鼠语等都练得很熟练了。过去只能简单地说一两句,现在连我之前都不懂的各种动物肢体语言也都弄懂了。我在动物语言上的长进,让拱卜、吐和小白鼠这几位小动物老师们很自豪,它们说,照这个进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我的动物语言表达能力、理解水平就能和我的师傅——伟大的博物学家杜里特医生相媲美了。虽然它们说得有些夸张,可是这些话,听起来还真是舒服。
在这一年里,真正能够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当属“伦敦油子”不值钱了。不值钱出生在熙熙攘攘、竞争激烈的大都市里,所以,任何挫折、厄运、倒霉事情、困难……它都不怕。医生的处境很危险,这一点它比谁都清楚。但它凡事都往好了看,总是看重事物有利的一面,很想得开。它每天都在外面逛,它忙着去看漂亮老婆贝几和它的几个孩子,还有它表妹、哥哥、婶子……所有亲戚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有几百口子吧。伦敦的圣彼得广场和证券交易所附近,住着不值钱的好多亲戚,它每天都去那里转悠,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亲戚一多,消息自然就灵通。它就像个“百事通”,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情,你若想了解一点伦敦城里的新闻,问它就可以了。比如这段时间,女王陛下生病了(不值钱的嫂子,就住在白金汉宫的窗帘后面);或者是附近的展览会上开了一个“名画展”;再不就是一个大明星扮成普通人去商店购物;还有,警局已经下了通缉令,下令逮捕赌博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屋里笑声不断,那肯定是不值钱麻雀光顾这里了。拱卜猪和吉扑狗一看到不值钱就会兴奋地喊上一嗓子:“伦敦孩子来啦!”不管我们当时的心情有多坏,它只要一进来,我们就会被它逗得捧腹大笑,它说话一股子伦敦腔,感觉像讲相声,特别有意思。它一开口,我们都会捂着嘴巴,生怕笑声太大,把屋顶顶翻了。它还经常给大家献歌一曲,词曲幽默滑稽,大家都学着唱。习惯严肃的嘎卜说不值钱的歌曲太俗,不过,它也常常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张着嘴巴哈哈大笑。
除了不值钱,能让我感到几分安慰的还有马克。我要时时待在杜里特的家里,不免有些孤单,感觉应该有一个人类伙伴陪陪我。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让吉扑狗去叫马克来,马克也很乐意来陪我喝喝茶,聊聊天。我们坐在一起,共同回忆过去的一些美好时光。我们常常聊到医生,说他之前都去过哪里,都经历过什么事情,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一年的生活很充实,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这么大个院子,还有花园、动物,哪一样能离开我呢?医生实验室里的仪器我必须每天都要擦拭一遍,再用薄布盖上,每次都擦得明光锃亮,再上上油,把它们放回原来的位置。其次就是他的笔记本,一书架又一书架,排得满满的,杜里特跟我说,每一本都是无价之宝。医生本人虽然不喜欢整理这些笔记,但是,每一页都保存得完好无损。无论你拿多少钱跟他换一页笔记,他都不会答应。他之前跟我说过:“斯大兵呀,如果房子里着了火,你记着,先救动物和笔记,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我必须保护好这些笔记。为了让这些宝贵的笔记远离危险,我下定决心将所有的笔记本都搬走。我已经画好了一个“地下藏书库”的结构图,吉扑、拱卜和我一起来到花园的一片高地上,在那里开始往下挖土。
这个地方风景宜人,绿油油的草地绵延到这里大约有6米。坡顶上还有几棵小柳树,暖风一吹,垂下的柳枝随风摇曳,优雅动人。这个地方是杜里特大花园的一角,也是最美丽的一片景致。我们三个用了好几天的时间,直到挖成一个像屋子那么大的一个大洞,把木头整整齐齐、结结实实地码放在里面,用这些材料做成墙和顶子,防止土往里面掉。屋顶是用石头封好的,最后,我们又用厚厚的土把这个小屋子盖了起来。小屋子还特意留了一个门,用来往里面运送笔记本。在小屋子的屋顶和两侧,又重新放好了草皮。这个小“书库”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两样,和草地浑然一体,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所有的笔记本全都运进来,这些小笔记本,是我们以前周游世界的所有记录,大多数都是科学技术研究的资料和数据。杜里特医生写的书,很多素材就是出自于这里。
拱卜还特意给这个小屋子起了一个名字——“杜氏地下图书馆”。拱卜猪是这个小图书馆的创建者之一,自然骄傲得不行。不仅如此,我们把这些笔记本搬到小图书馆的时候,发现里面时不时地提到拱卜的名字,这下可把拱卜猪高兴坏了!
冬天的晚上寒冷又漫长,动物伙计们最喜欢让我给它们讲故事了,尤其是关于杜里特医生的故事,可见它们是多么想念杜里特啊!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坐在一起讲故事。不同的是,现在没有医生在身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大伙围坐在火炉边,听我给大家讲述小本本上的事情。拱卜猪一直要求我把涉及它的内容特意记下来,随后再重复念一遍,它喜欢听。
但是其他的动物,却不能容忍它这么胡闹下去。“哎呀,我说拱卜,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大家伙的感受,一直讲你的故事,你不感觉腻吗?”吉扑说。
“怎么啦?”拱卜说,“我已经被斯大兵记载在小本本上了,那将来就是一部历史,我将来也会是一头历史名猪!”
“去你的!”吉扑厌恶地说,“就你,还什么历史名猪,我看你也就是个臭豆腐上的名猪!”
作为家里的大管家,我逐渐感到生活陷入窘境了。你想,我们靠什么来维持日常生活的开销?什么也没有!关于吃的,我们有一个大菜园子,一年四季倒是可以自给自足。有时候,野鸭子(是嘎卜的几个伙计)还能送一些鸭蛋来给我们吃。
说到菜园子,拱卜功不可没。它三天两头翻一次土地,出来的效果特别好,虽然看上去不大好看,蔬菜却长得特别好。它负责看菜园子,这个工作,没有谁会比一头猪干得更好的了。它常说:“斯大兵呀,花生根上长小白虫了。”要不就是:“斯大兵呀,这些黄豆苗该打点药了。”还有:“那些小油菜,应该浇点水了。”……
我们的邻居是个农夫,他有一头奶牛,我经常拿一些菜去跟他换牛奶。小白鼠一直和我商量,要我做奶酪给它吃。我就跟着农夫学会了做奶酪,这样,小白鼠吃饭的问题就解决了。可我们还是很缺钱,平日的生活用品已经告急,像蜡烛、火柴、肥皂,都快用完了。还有那匹瘸腿的老马,是医生特意叮嘱我的,它离不开燕麦,不然的话,它浑身就会没有力气。马厩里的燕麦堆,也所剩无几了。园子里倒是有一种草,它可以吃,可是也快被它啃光了。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来了,我必须想办法弄点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