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亮湖
我们跟在琦琦的身后,一起穿过森林去找水。自从一深入这片林子,我们就开始了一种全新的体验。真正与月球森林零距离接触时,和远远地观望它太不一样了。外面的光线本来就不亮,一走进林子就更暗了。迄今为止我只有过一次丛林生活的体验,那还是在蜘蛛猴之岛的时候,但显然,眼前的树林和蜘蛛猴之岛上的又全然不同。
从我们第一眼看见的那棵树的大小和特征来看,杜利特推测它已经非常古老了。这片森林里的树木更加证实了杜利特的判断。所有的树好像自打开天辟地就生活在此了,而最让我们惊讶的是,从它们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老朽的痕迹,你根本连一片枯枝败叶都找不到。在地球上,那些自然生长的原始森林,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或者别的树身上;而这里的每棵树看上去都非常健康茁壮,平安地存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
我们很费劲地在森林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时候,我们的前行速度非常慢,因为那些高低不平的灌木丛和茂密的藤蔓(居然有一个人的大腿那么粗)纠缠在一起,把路遮挡得严严实实。后来,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大块空地上,那里有一个清澈安宁的大湖,在湖的尽头,有一条气势磅礴的大瀑布。这湖四周的树木看上去非常像一棵棵大芦笋,在这宽阔的平地上,它们的树干紧密相连,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汲取着这片土地上的养分。在这里,藤蔓植物根本没有生长的空间。在距离我们头顶几百英尺的地方是细细的树枝,看上去很鲜嫩,貌似可以吃。但是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们爬到那里去看,也许这些树枝其实硬得可以用来做家具了。
杜利特走到湖边,伸出手拨了拨那纯净的湖水。琦琦和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湖里的水非常清冽,相当解渴。我们估计从岸边到湖中心至少得有五英里。
“要是有条船就好了,”杜利特说,“我们就能到湖上去探险了!琦琦,你觉得我们能从什么地方找到做独木舟或者木筏子的材料呢?”
“肯定能找到,”琦琦说,“稍等片刻,我再去四周查看一下。”
在琦琦的带领下,我们开始沿着湖岸一路寻找造船的材料。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一棵枯树,所以可想而知要找到现成的木头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整片林子的树木都高大挺拔,充满了勃勃生机。而我们唯一可以用来造船的工具,就是杜利特腰间别着的那把小斧头,然后把它和那些直直耸立的巨树一比,简直单薄得可怜。
我们又朝前走了一英里。突然,我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琦琦朝树林里望了望,然后打手势招呼我们过去,但它自己却钻进丛林里不见了。我们赶紧跟上前去,发现它正盯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巨物看,还不时地剥掉生长在那上面的藤蔓和苔藓。这巨物离岸边最多只有一百英尺。
我们全都扑过去帮它的忙,但谁也不知道眼前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它看上去非常长,我们判断这有可能是一棵死树——我们在月球上遇见的第一棵死树。
“你觉得它会是什么呢,琦琦?”杜利特问道。
“像是一艘小筏子,”琦琦很认真地回答,“我心里非常确认,这就是一只独木舟。在非洲的时候,我总能看见它们。”
“但是,琦琦,”杜利特疑惑地说,“你瞧瞧,它有多长啊!这肯定是一整棵芦笋树。我们已经剥了十英尺了,但看样子还早着呢。”
“我也很无奈,”琦琦说,“但它肯定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独木舟。麻烦你跟我一起爬到它的船底去吧,杜利特,我能给你找出被工具和火加工过的痕迹。我想它现在是被翻了个身。”
杜利特跟着琦琦,钻到了这个巨物的下面。他到那里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
“确实,好像是有工具凿斧过的痕迹,琦琦,”他说,“不过也没准儿,看样子火烧过的痕迹更明显一些。没准儿是一起意外事故。如果这棵树是被火烧着了,然后倒下来,它就很容易……”
“在我的老家非洲,那里的土著经常在树身上点一把小火,让它把树心里的部分都烧空,这样人就能坐进去。他们使用的工具也非常原始,就是一些石头和凿子,用它们把那些烧焦了的木头铲干净。我非常确定这是一只独木舟,杜利特。不过看样子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使用过了。你瞧,那船头的部分还被做成了尖的。”
“我看见了,”杜利特说,“不过芦笋天生就有个尖尖头。”
“另外,琦琦,”老波利突然插嘴道,“可是天知道会有谁来驾驶这么一艘大船呢?它看上去简直就是冲锋的战船嘛!”
接下来,琦琦同杜利特、老波利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将近半个钟头——我们眼前的这个巨物是不是一只独木舟。我没有明确的想法,在我看来,这东西就是一根奇长无比的木头,然后一边凹了下去。但它的形成究竟是因为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就搞不清楚了。
总之它实在太大了,我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很快就跟他们提出建议,还是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适合做木筏并且容易对付的材料。
杜利特似乎非常高兴能听到这个建议,以尽快结束这场不会有结果的讨论。于是我们随机去找能帮助我们造船的材料。沿着湖岸我们又走了一英里,来到了一片树木没有那么密集的地方。在这里,那些高大繁盛的芦笋树已经稍微让位给小一点的“条带树”。杜利特很麻利地用斧子砍倒了一些大小适中的小树干,我们用树皮把它们捆在一起,做成了可以浮在湖面上的小木筏,除了搭载我们四个,还能运一些行李。在浅水区,我们就用一根长树枝做船篙撑木筏,行驶到深水区的时候,我们就用拿斧子砍下的粗树干做船桨划水。
自打我们一上了木筏,杜利特就让我赶紧做笔记。在他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有一个编织得非常结实的网兜,他把它放入月亮湖中,想要试图寻找湖中的生命体。
“咱们是否能从湖中发现鱼,这一点非常重要,”杜利特说道,“因为在生命体的进化中,鱼类是很关键的一环。”
我们用一根长树枝做船篙撑木筏。
“什么是进化?”琦琦问道。
我刚想跟它解释,但是杜利特让我赶紧记笔记。我并没有埋怨琦琦表现出无知,但要向它解释清楚进化的含义,还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不过老波利很快接了我的班,简明扼要地告诉琦琦进化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进化,琦琦,”老波利摇头晃脑地说,“就是汤米不再有你屁股后面那条尾巴的过程,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尾巴了;而你还是长出了尾巴并且代代相传,因为你确实需要它——这就是进化啦!进化只不过是那些老学究的说法,其实这个深奥的字眼背后代表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我们在月亮湖上的航行与探索非常枯燥无味。我们从湖中打捞起来的各种水蝇实际上大都是一些幼虫,而且没有发现鱼。不过湖中的水生植物倒多的是。
“我想,”当我们划着桨在湖面上航行了好几个小时后,杜利特说,“月球上的生物圈应该就如我们看见的这样,植物要比动物多得多。而动物主要以昆虫为主。要是我们把大本营搬到这个美丽的湖旁边,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意外收获等着我们。”
于是我们把木筏撑到刚出发时的地点,找一片干净的黄沙安营扎寨。
我永远也难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一个睡了安生觉。整个夜晚一片漆黑,我们总能听见有一种东西在周围转悠。那好像是一种非常巨大的东西,但是我们怎么都看不见它,也没办法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这时候大家一致认为,我们是被监视了。连老波利都被这种感觉弄得烦躁不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在月球上居住着许多的动物,但是它们目前好像并不太愿意露面。这样诡异的环境让我们感到心神不宁,而它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表现出的不信任更加让我们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