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里，司丽丽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等着爸爸。

今天下午，爸爸曾打来过电话。他说这次在外国的讲学就要结束了，今天晚上他就回来。爸爸还说，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要要要一只恐龙玩具。

爸爸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丽丽，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是一种仿真玩具。它有小狗那么大，模仿三角龙的样子，非常逼真，会爬、会叫，你会害怕吗？”

丽丽在心里想：我才不会害怕呢。

她抬起头，看着墙壁。

墙上贴满了恐龙、外星人，还有尼斯湖怪和大脚怪的图片。它们都是丽丽自己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她订了好几份很有神秘色彩的杂志，如叶中生代曳叶外星人曳叶世界之谜曳等。每当翻开这些画册，她仿佛置身于茫茫无边的宇宙，或是神秘莫测的远古。她对宇宙的神秘和远古的神秘非常着迷，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看到叶中生代曳中那些大幅的恐龙活动图，那种栩栩如生的一草一木，每一种恐龙以各自的方式在活动，总是让她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她特别爱看其中的一幅，上面叙述的是三只可怕的霸王龙，正趴在一只巨大的梁龙身上，用它们尖利的牙齿撕咬着梁龙的身体，食草的梁龙将它的极长的脖子转过来，小小的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但是又毫无反抗的力量。因为它是食草恐龙，而霸王龙是食肉恐龙。就连这样的画面，她也没有感到害怕过，而只是感到，即便是在侏罗纪，弱肉强食的残酷规律就已经开始了。

“于是，梁龙就比霸王龙先灭绝了。因为，它们被肉食恐龙吃光了……”每次看到这幅画，丽丽就会这样想，然后叹一口气。

所有的恐龙都在一个时期里全部灭绝了，多么悲壮，多么遗憾哪！

“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所有的恐龙都一下子灭绝了呢？”丽丽总是会这样想。可是，这是连科学家也都感到头痛的问题，至今为止，没有一个科学家能理直气壮地回答它。

时钟指到了十点，爸爸还没有回来。

丽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她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走着，到处是茂盛的蕨类植物和松柏类植物，高大的银杏树，静静地展开着它扇形的叶子。整个天空透出暗暗的淡红色。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颜色，大概只有中生代的傍晚才会有的吧？

周围很静，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仿佛是从天边，飞来了一只巨大的翼龙。

它翅膀展开着，直向她飞来。

当它从她的头顶上一掠而过时，她听到了从空中传来的啸声，那是它巨大的翅膀在风中摩擦的声音。

它向下斜着，越飞越低，最后，一头栽倒在前面的地上。

大地轰然震动了一下，又沉静了。

它再也没有动。

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她知道，那是凶恶的暴龙粗壮的三趾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它们一定正在向那只没有牙齿、没有利爪的翼龙走去，想去吃它。危险正在逼近那只温和的翼龙。

可是，可怕的暴龙还没有出现。

她向它跑去，用她细小的手，去摇它庞大的身体。

“喂，快起来呀！危险！”

可是，她的手实在太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摇动它一点点，怎么也叫不醒它。她爬到它的身上，用力地跳着，又爬到它的头上，用力地跳着。

翼龙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暴龙也没有出现。

很奇怪，她明明听到了暴龙那沉重的脚步声，却没有看到暴龙出现。

她只好离开它，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它。

它多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哇。她想。

当她第三次回头的时候，翼龙却抬起了头来，从后面看着她。

“丽丽，”翼龙对她说，“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她站住了，默默地向它看着。

它的眼睛是黄色的，中间有一道蓝色的横线。

它的眼睛多亮啊。

“我叫风神翼龙。”它说。

8

丽丽醒来了。

“我怎么又做这个梦了？”这个同样的梦，最近以来，她已经做过好几次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总是不明白。

风神翼龙？我好像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名字的恐龙啊。看起来，它像是无牙翼龙的一种吧？那它肯定不是肉食性恐龙……

丽丽出神地想着，再也睡不着了。

“丁零零……”爸爸妈妈的房间里传来了电话铃声。

“喂？我是司平，是的，回来了……”那是爸爸的声音。

啊，爸爸已经回来了！丽丽从床上坐了起来。

半小时前，就在丽丽正在做着那个梦的时候，司平教授已经回来了。他进了屋，和妻子于琳拥抱了一下，就问：“丽丽呢？”

“嘘要要要她已经睡了。”于琳小声说。

司平蹑手蹑脚走到丽丽的房间门口，侧耳听了听，又退了回来。

“是不早了，我们也该睡了。”司平说着，走进！室去了。

过了一会儿，司平从！室里出来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高兴地说着。

“这次收获很大，在讲课之余，我去参观了一个大型的侏罗纪模拟生态馆，是一个原大的模拟环境，太好了！那种逼真的场景、原大的植物和会动会跑的恐龙，对孩子们的吸引力真是太大了，他们感到了极大的刺激和好奇。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些最新发现的恐龙化石，都非常有价值。这对我进一步研究侏罗纪恐龙巨型化的原因，很有……咦？”这时候，司平才发现，于琳已经睡着了。

“我忘了，”司平自言自语，“她最讨厌我谈恐龙，说它们都是碎石烂骨头……”

他刚躺到床上，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我是申其，我现在在南极。”申教授在电话的那头激动地叫着，“我发现了一种世界上从未发现过的神秘动物。它大约生长于八千万年之前，可能会更早，也可能会更迟些！”

“是恐龙的新种吗？”司平问。

“不不不！不是恐龙，是一种极其特别的动物！从外形上说，它十分巨大，体长有十多米，长有一个狼一般的头，却有着一个蝙蝠一样的身体。而且，它的尸体十分的新鲜，好像是才死去的样子。”

“那它一定是侏罗纪的一种翼龙了。”司平说。

“不不不！”申教授几乎在那头尖叫，“它不是恐龙，绝对不是！从它的头颅看，它的脑容量极大！好了，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要你马上跟科学总院设备处联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制造一个移动冰柜，尺寸是长二十五米、宽二十米、高十五米，温度必须在零下六十摄氏度以下。”

司平大吃一惊：“什么？你这是造礼堂，哪是造冰柜！这么大的冰柜听都没有听说过！你想把南极的冰山装回来吗？”

“我必须把这个动物带回总院研究！冰柜一定要造出来！马上通知设备处！”

“可现在是半夜里，怎么通知？”

“我不管！”电话挂了。

司平一看表，已是深夜一点半。他自言自语：“唉，这申老师又发疯了……”

他没有给设备处打电话，因为没有用，那里是没有人值班的。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意识到，他的老师又“发疯”了。不过，每次他“发疯”之后，总会有巨大的科研成果。他记得，申教授一共发过三次“疯”。

9

申教授的第一次“发疯”是在十八年前。他一个人到了寒冷的西伯利亚，对那具半站半跪的猛犸尸体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猛犸是大象家族中长牙多毛的成员，它们在一万多年前就绝迹了。可是，人们却在西伯利亚厚厚的冰雪中发现了一头保存完好的猛犸，在发掘出来的时候，它的嘴里还含着草。当时的科学家们对它做了平淡无奇而又简单的结论：它是在悠闲地吃着草的时候，忽然掉下了一个冰窟，它就是这样在冰层中被保存下来，度过了起码一万年的时间。

可是申教授对这个结论不满意。他到了西伯利亚，一待就是两年。回来以后，他发表了一篇奇文要要要叶火山爆发埋葬了猛犸曳。这篇文章引起了整个世界的轰动。申教授的猜想是那么的新奇，却又是那么的有说服力：只有在几秒钟里速冻的动物，才能保持细胞壁的完整，不被冰胀破，而使肌体在长时间里保持新鲜。那么，怎样才能使一头重达十几吨的庞然大物在几秒钟里速冻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一定有一座巨大的火山正在喷发。一座巨大的火山喷发时，会喷出岩浆，也会喷出大量的火山气体。它以极大的力量冲到大气的上层，就会冷却到极低的温度。然后，它们还会以惊人的速度回冲到地面，使地面的温度骤然下降到极低。于是，地面上的一切植物和动物都在几秒钟内被速冻了。正在吃着草的猛犸象，在它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已被冻死了，成了一个坚硬的雕像，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渐渐沉到了地下，静静地躺在深深的冰雪中……

这个研究成果，使申教授获得了极大的声誉。

申教授的第二次“发疯”，是在十二年前。他又是一个人跑到了那不勒斯海湾，开始了对“地下的庞贝城”的研究。

庞贝城，是在维苏威火山爆发后，被大量的火山熔岩掩埋在地下达一千五百多年之久的城市。它在18世纪被人们偶然发掘出来。整个城市是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突如其来的灾难灭顶的，所以被发掘出来以后，可以看到当时人们的各种姿态，有的在烤面包，有的在交谈，有的在做生意……两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庞贝城的秘密产生极大的好奇。他们的面包是怎样的形状？是什么味道？他们正在谈着什么内容？他们是如何做生意的？成交的物品的价格怎样？是不是比现在便宜？

在这许多的人中，有一个躺在街上的人，他的手里抓着一把金币。这么多的金币，他为什么不放在口袋里，而要抓在手里？是他刚从钱庄里取出来的？还是他正要去买一件贵重的东西？或者，他从什么地方抢来的？

在申教授经过半年的研究之后，他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公元79年8月24日，一个有钱的贵妇人正在街上走着，她戴着一枚昂贵的钻石戒指，手里拎着一个装有金币的小包。一边走一边悠闲地东看看，西看看。这时候，一个跟了她多时的小偷忽然从后面冲上来，抢走了她手里的包，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掏出所有的金币。然后，扔掉了空包，又继续朝前跑。贵妇人在后面大叫着：“抓小偷，抓小偷！”正在这时，维苏威火山爆发了！那个小偷，手里抓着赃物，成了永远的罪人。

这个故事，再次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但是人们对这个故事，并没有认为有多大的真实性。他们认为这是申教授的想象。但是，按着申教授的思路，人们却在庞贝城发现了这样的事实：就在小偷身后十多米处，有一个穿着讲究的贵妇人，可以看出她的表情是愤怒的，一只手指向小偷。在贵妇人和小偷的中间，人们发现了一截皮带，进一步发掘，找到了一个小包，包里面一个金币也没有，而在小包的带子上，却钩着一只钻石戒指！人们再回过头来，竟然发现贵妇人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伤痕。原来，小偷在猛力地抢走贵妇人包的时候，带子钩着了戒指，被一起拉了出去，还划伤了手指。小偷只注意到包里的钱，却没有注意到带子上却有一枚更值钱的戒指。而这，却被一千多年后的申教授注意到了！

当人们问申教授，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案子是如何被他破获的，他哈哈一笑说：“当我在研究庞贝城的时候，我的整个身心都扑在了那上面，于是就好像看到了那一幕。”

10

申教授的第三次“发疯”，是在六年前。在一次考古研究中，申教授在地下挖到了一块琥珀。应该说，这是一颗平常的琥珀，只是它比平常的琥珀要小得多，只有绿豆那么大。从年代看，大约产生于一万年前。奇怪的是，琥珀里面有两只蚂蚁，一只蚂蚁背着另一只蚂蚁。它们肯定是正在走着的时候，就陷进了这一滴一万年前的松树的油脂里，一直保存了一万年，慢慢形成了硬度极高，而又玲珑剔透的琥珀。看起来，两只蚂蚁就好像昨天刚死的一样。

但是，蚂蚁为什么会一只背着另一只呢？蚂蚁平常是没有这种习性的呀。而且，这样一块小的琥珀，当时只是松树中刚冒出来的一滴松脂，平常情况下，它是不会掉下来的。除非当时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那么，是怎么样的一种震动呢？

申教授从这块小小的琥珀，开始了对蚂蚁的研究。在他对蚂蚁做出了大量的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蚂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一只背着另一只走路。

但琥珀里的蚂蚁是怎么回事呢？

有一次，申教授随着一个科学家考察团，去南美洲的一个原始森林考察。当大家正在森林里欣赏着大自然的景色时，申教授却趴在地上看那里的蚂蚁。忽然，他大叫起来：“不好，要地震了！大家快跑！”

大家都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地震？监测局没有预报过呀！但是，当大家看到申教授满脸的惊恐，不像是在开玩笑，又因为他的绝对威信，只好取消当晚在森林里露宿的计划，回到了饭店。他们又向监测局打了电话问询有没有地震将要发生，回答是：“NO！”

可是，申教授还是坚信不疑：“十个小时之内，一定会发生地震！”就在当天下午，在他们逗留过的原始森林，突发了6.7级的地震，大片的树木被地震埋进了深深的土里。

同行的所有科学家，甚至连地震监测局的工作人员，一致对申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问他是怎么知道会有地震的，申教授摆摆手，说：“没什么啦，我只不过在森林里的一根树干上看到，有一只蚂蚁背着另一只蚂蚁在走路。”

就因为这次事件，生物学和地理学的科学家们，掀起了一阵研究琥珀的狂热。而申教授却因为已经知道了蚂蚁为什么会背着另一只蚂蚁走路的原因，就再也没有兴趣进一步研究了。恐怕他是对的，因为，直到今天，科学家并没有从琥珀的研究中获得更多的成果。

琥珀，它是千万年前一棵松树的一滴眼泪，在它流动的过程中，将正在活动的小昆虫们裹了进去，并因为一次地震而被深深地埋入了地底下。沉睡在琥珀里的小虫子，它们是幸运的，它们永远保存着新鲜的身体。但仅此而已。人们在欣赏它的时候，并不会了解到它在松脂中窒息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

所以，申教授对琥珀的研究再也没有兴趣了……

“啊，申老师就是这样一个科学狂人，他好像是每六年要发一次疯，今年就是他该发疯的年代……”司平躺在床上，感叹地想着。

床头的台灯，发出柔和而又宁静的光。身旁的于琳熟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把司平的情绪从激动的回忆中拉回到安宁的气氛里。

11

门“呀要要要”的一声开了。

门口站着穿睡衣的丽丽。她表情很古怪地看着司平，一动也不动。

“丽丽，你怎么啦？”司平被吓了一跳。

丽丽停顿了几秒钟，用幽幽的口气问：“爸爸，是不是发现了一只恐龙？”

司平更吃惊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啦？是不是着了魔了？她的口气和她的年龄太不相称了。

司平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我想知道这只恐龙的事，爸爸。”

“这……现在已经三点钟了，你不睡觉……”

“告诉我，爸爸。”

“这……好吧。”司平既担心又无可奈何地说，“到你的房间里去吧，别吵醒了妈妈。”

司平跟着丽丽到了她的房间。满墙壁的恐龙画片，好像把他们带进了。远而又神秘莫测的中生代。司平不禁对女儿的这种奇怪的特殊爱好感到了害怕。

这时候，丽丽那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正看着司平，等待着听到关于南极和新发现的恐龙的故事。

“可是，丽丽，”申教授说，“那好像不是恐龙……”

“不是恐龙？”

“是这样……”司平耐着性子，开始给丽丽讲申教授发现的这只奇特动物的事。

12

一大早，司平就赶往科学总院。

在汽车上，司平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昨天晚上他几乎没睡。他实在不理解，自己的女儿才九岁，怎么会迷上恐龙这种可怕的爬行动物的？只要一说起恐龙，她居然眼睛发亮，精神十足。痴迷到这种地步，真是太怪了。特别是对一个才读二年级的女孩子来说，就更怪了。

司平有点儿后悔，在丽丽很小的时候，他曾从单位里拿来大本的恐龙的图册，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她听。他不善于讲童话故事，但讲起恐龙来却是有条有理，绘声绘色。因为他就是研究这个的。可以说，伴随着丽丽成长的，不是优美、抒情的童话，而是恐龙的故事。在自然科学里，与其他的知识相比，恐龙故事更富有幻想性，也更富有神秘感，大概是这个原因吧，司平一到讲故事的时间，总是免不了要讲恐龙的故事。虽然她的妈妈给丽丽讲的是童话故事，但是，丽丽好像更喜欢听恐龙的故事。有一次丽丽这样说：“我不要听童话故事，它们都太轻了，好像一吹就飘走了。我喜欢恐龙，它们都很重。”丽丽的这句话，曾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奇特的感觉？而她的妈妈听了却感到很恼火，说丽丽一点儿也不像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倒像有点儿……怎么说呢……野蛮。因为，于琳从图片上看恐龙，一只只都显得那么粗鲁、低级、愚笨、野蛮，比起娇弱、美丽的白雪公主来，差得多了。

“真不该给丽丽讲这么多的恐龙故事……”司平在心里想。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丽丽告诉他，她老是做同一个关于恐龙的梦。当时，司平真是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个梦可不太妙哇，里面有一种什么不祥的感觉。那气氛，那情景，都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孤寂、冷漠、悲观的情绪。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讲了太多的恐龙故事的缘故。

不过，丽丽怎么老会做同一个梦呢？它预示着什么？

难道，丽丽的梦和申教授发现的这个巨大的动物之间，有着一种奇特的关系？要不，就是丽丽的想象力过于丰富，甚至，是她有点儿不正常。

“忙过这一阵，我要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司平对自己说。

到了科学总院，他直奔院长室：“陈院长！”

“哦，是小司呀！回来啦？快请坐。”

院长陈必真也是一个自由院士，今年六十四岁。身体很好，工作很有激情。他是原子物理方面的专家，但他对申教授很敬重，总是全力支持他的工作。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服装不整洁了。领带经常是歪的，扣子常要扣错位置，皮鞋里面很少穿袜子。有人说，院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老婆死了的缘故。

“怎么样？有什么事吗？”陈院长笑嘻嘻地说。

“嗯，是这样……”

司平发现陈院长的衬衫领子，一边在里面一边翻在外面，看起来怪怪的。要不要告诉他呢？司平犹豫着。这个想法使他走神了。“是这样，昨天晚上申教授从南极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只奇怪的大动物……”

“哦？”陈院长很有兴趣地坐下来听。

司平看着他的领子，心里直想笑。司平断断续续终于把发现动物和制造移动冰柜的事讲完了，一边讲一边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院长的领子。

“啊，移动冰柜……”陈院长有点儿为难地说，“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可要不少的经费呢……这个……”陈院长开始沉思起来，一边不经意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就在这当儿，他摸到了自己的领子，满不在乎地一边把翻在外面的那个领子翻回去，一边继续思考。

陈院长终于将领子整理好了。这让司平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院长已经想出主意来了。

“造这样一个大冰柜，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怎么能行？等到造好了，那动物也就会受到很大的侵蚀了。我看，就这样吧……”陈院长打住了。

“怎么样？”司平很急切地问。

“还是将我实验室里的那个核反应炉改装一下吧，尺寸也正好，改装成冰柜大约只要三天的时间。”

“那您的实验？”

陈院长平静地说：“就停一下吧。申教授的研究可停不起呀！”

司平看着陈院长，一下子觉得他很高大。虽然他又发现了陈院长的衬衫扣子没有扣对，也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觉得那样的穿着出现在陈院长身上，很有特点。

陈院长朝他挥一挥手：“放心吧，三天之后，我一定把移动冰柜改装好，运往南极。”

“谢谢！”司平退了出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地告诉申教授。

13

司平回到了家里，给南极的申教授打电话。听筒中，清晰地传来了申教授的声音。

“喂，我是申其，什么？移动冰柜要三天后才能造好？”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还是陈院长亲自设计将他的核反应炉改装的呢！”

“什么时候能运来？”

“改装好了，马上派特型运输机运去。”

“到时候你一起来，做我的助手。”

“我？这个……”

“你到底来不来？”

“那……研究计划是什么？”

“这你不要多问。”

“可……我是你的助手哇！”

“那就更应该懂我的规矩！三天后见！”啪，申教授将电话挂了。

司平心里愤愤不平：“真是一个学霸，我又不是用人……”他一抬头，看见丽丽倚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

丽丽问：“爸爸，移动冰柜是用来装恐龙的吗？”

“是。但它好像不是恐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它是恐龙，它告诉我，它叫风神翼龙。”

“什么？”司平大吃一惊，“风神翼龙？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个名字？”

“我没有从书上看到过。是恐龙自己告诉我的。它说它叫风神翼龙。”

“这么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风神翼龙？”

丽丽睁大了眼睛，摇摇头。

司平糊涂了，他在心里想：怪了！风神翼龙是恐龙中不太知名的一类。它属于翼手龙类，是翼龙中稍晚一些才出现的一种，它们都没有牙齿，也没有尾巴，身体比嘴口龙类翼龙更接近鸟类。更确切地说，是更接近现代的蝙蝠。

“丽丽，告诉爸爸，你真的没有从书上看到过风神翼龙的图片吗？”

丽丽抬起天真的脸：“真的没有，爸爸。什么叫风神翼龙？就是我在梦中见过的这个样子吗？”

“是的，可是……”司平不知道该怎样来解释这件事要要要一个爱好恐龙的孩子，在梦里见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恐龙，并能正确地说出它的名字。

“爸爸，”丽丽拉住爸爸的手，“我能和你一起去南极吗？”

“不行。你要读书，再说，南极是很冷的。”

“那我就多带点衣服还不行吗？”丽丽摇晃着爸爸的手臂。

“不行。爸爸是去工作，不是去度假！”

“可是，那只恐龙，它认识我，它能叫出我的名字……”

丽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司平看了心里一阵难过。可是，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带丽丽上南极去的。

“别难过，丽丽。”司平蹲下身来，擦着丽丽的眼泪，“我会代你向它问好的。等把它带到科学总院，我再带你去看它，好不好？”

丽丽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向爸爸点了点头。

忽然，司平跳了起来。

“哎呀，我忘了！我给你从国外带来的礼物都没有给你！”他赶紧把那个大盒子捧出来，交到丽丽的手里，“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只玩具恐龙，它是模仿三角龙做的，头上长着三只大角，两只长，一只短，还长着像老鹰一样的尖嘴。身上的皮又硬又厚，颈部还有一块大骨甲，样子既威武又凶悍。

给它装上电池，三角龙就开始在地上慢慢地走起来，走几步，就转几下它那沉重的头，东看看，西看看，还抬起脖子叫两声。它的叫声有点儿像牛。

丽丽一下子就喜欢上它了，欢呼着：“我知道，它是白垩纪的三角龙！”

爸爸笑着点了点头：“别看它的样子凶，却是食草恐龙。”

“哞要要要”三角龙梗着脖子，仰天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