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钱的烦恼
路易斯是上红石湖最受大家喜爱的年轻雄天鹅了。他也是装备最棒的,他不仅仅有挂在脖子上的石板石笔,还有一把系着红绳子的小铜号呢。年轻的雌天鹅们都开始注意他了,因为他显得和其他的小天鹅们完全不同。他简直就是鸡群中的鹤。别的天鹅们身上可是什么都没带呀。
路易斯很喜欢这把新小号。从第一天拿到它起,他就整天地试着,想让它发出声来。这把小号可真不容易摆弄呀。他试了好几种不同的姿势,弯着脖子,不断地吹着。起初,什么声也没弄出来。他吹得一次比一次用力,腮帮子越吹越鼓,脸也越憋越红。
“这可太难弄了。”他想。
可接着他就发现,只要把舌头放到一定的位置,他就能让这小号发出一种很小的喘息般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很动听,但起码也算是一种声音。它听起来有点儿像从放热器里往外散热气一样。
“扑呜呜,扑呜呜。”小号叫道。
路易斯继续吹。最后,在试吹的第二天,他成功地吹出了一个单音——一个清晰的单音。
“吭!”小号叫。
当听到这个声音时,路易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游在附近的一只野鸭,停下来听着。
“吭!吭~依~呜~呜浮。”这小号叫。
“这要花点时间才行,”路易斯想,“在一天之内我是成不了一个号手的,这是可以肯定的。可罗马也不是在一天之内建成的呀,假如我用整个夏天来学的话,大概就能学会吹这个喇叭了。”
路易斯除了学吹号外还有别的问题要考虑,一个问题是,他知道他的小号还没有付钱——它是偷来的。他根本不愿意这样。另一个问题是,塞蕾娜,他所爱的那只天鹅,已经飞走了。她和几只其他的年轻天鹅离开红石湖北飞到蛇河去了。路易斯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发现自己只剩一颗破碎的心了,因为除了一把偷来的小号外,连个教他吹号的人都找不到。
每当路易斯遇到麻烦,他都会想起萨姆·比弗。萨姆以前就帮过他;可能这次他还能帮忙。此外,春天也搅得他心神不宁:他感到有些什么在驱使他离开这些湖飞到某个地方去。因此他在一天早晨动身了,一直朝萨姆住的香草乡牧场飞去。
这一次的飞行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如果你试过和一把在你的脖子上晃来晃去的小号,还有一块在风中劈啪作响的石板,再加上一只在它的绳头上乱蹦乱跳的石笔一起飞的话,你就知道飞行会有多么困难了。路易斯这才知道轻装旅行,不带那么多的东西一起飞要容易得多。不过,他是一位坚强的飞行家,而且石板石笔和小号对他来说也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当他来到萨姆居住的那个牧场时,他兜了个圈儿,然后才滑翔下来走进谷仓。他看见萨姆正在刷洗他的小马。
“哈,看谁来了!”萨姆叫,“你脖子上挂着那么多东西的样子活像个旅行推销员。很高兴见到你。”
路易斯把石板抵到小马的马栏上。“我有麻烦了。”他写。
“怎么了?”萨姆问,“你从哪儿弄的这把小号?”
“那就是麻烦所在,”路易斯写,“我父亲偷了它。因为我没有嗓子,所以他才把它给了我。这把小号还没付钱呢。”
萨姆吹了个口哨。然后他把小马领到马厩,栓好,走出来,坐在一捆干草上。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盯着这只鸟看。最后他开腔了:“你有一个和钱有关的问题。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差不多所有人都有和钱有关的问题。你需要的只是一件工作。然后你可以把你挣的钱存起来,到存够的时候,你爸爸就可以把钱还给被他偷去小号的那个人了。你真的能吹奏那东西吗?”
路易斯点点头,他把小号举到他的嘴上。
“吭!”小号说开了。小马跳了起来。
“嘿!”萨姆说,“非常不错。你还会吹别的音吗?”
路易斯摇摇头。
“我有主意了,”萨姆说,“今年夏天我有个在安大略省的一个儿童夏令营当少年辅导员的工作。那是在加拿大。我敢打赌,如果你能再学会几个音的话我准能给你找个在夏令营当号手的工作。夏令营想要一个能吹喇叭的人。这个主意就是,你在每天早晨用一连串很响很快的乐音,把男孩子们吹醒。这叫起床号。然后你再吹一些别的音,招呼营员们吃饭。那叫就餐号。等晚上每个人都上床了辉光从天空里消褪了湖水平静了蚊子们也都在帐篷里忙活着,叮着那些男孩子的时候,男孩子们已经在床上躺得很困了,这时你就要再吹些别的音,很轻柔很甜美很伤感的那种。那叫熄灯号。你想和我一起去夏令营试试吗?”
“我愿意去做任何事,”路易斯写,“我急着要钱。”
萨姆轻声笑起来。“OK,”他说,“夏令营大约三周后才开放呢。这样你就有时间来学会吹这几种号了。我要给你买一本告诉你怎么吹的音乐书。”
萨姆办到了。他找到了一本讲吹号的书,就是诸如他们在军队里用的那种。他把说明读给路易斯听。“立正。时刻把小号平抓到身前。不要让小号指向地面,因为这种姿势能压制你的肺部,并令吹奏者显出一副穷酸相。为了去除口水,这种乐器每周应该清洗一次。”
每天下午,当比弗先生的牧场里的客人们背起背包进山旅行时,路易斯就开始练习吹号。很快,他就能吹奏起床号,就寝号,还有熄灯号了。他特别喜欢熄灯号的声音。路易斯有音乐天赋,也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好号手。“一只号手天鹅,”他想,“应该能把小号吹得相当棒。”他也喜欢这个找工作挣钱的主意。他这个年纪正好适合出去工作。他差不多两岁大了。
在他们动身去夏令营的前一天夜里,萨姆把他所有为夏令营准备的东西都装到了一个行李袋里。他把运动鞋和鹿皮鞋装了进去。他把胸前印着“库库斯库斯夏令营”的运动衫装了进去。他用一条毛巾包起他的照相机并把它装了进去。他又把他的鱼杆,牙刷,梳子,画笔,他的羊毛衫,防水衣,网球拍也装了进去。他装进了一本拍纸簿,铅笔,邮票,一个急救箱,还有一本教你如何鉴别鸟类的书。上床之前,他打开他的日记本写道:
明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爸会开车送路易斯和我去库库斯库斯夏令营。我敢打赌,这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由一只号手天鹅当吹号手的男生夏令营。我喜欢有工作。我希望我能知道当我长成一个男人后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狗睡醒时总要伸懒腰呢?
萨姆合上他的日记本,把它和行李袋里的其他东西放到一起,上了床,关上灯,躺在那里想为什么狗睡醒时总要伸懒腰。两分钟内他就睡着了。在外面谷仓里的路易斯早已经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路易斯就把他的石板石笔还有小号都端正地挂在脖子上,爬进了比弗先生的汽车后座。那是辆敞篷车,于是比弗先生便把车篷放了下来。萨姆在前面和他的爸爸坐在一起。路易斯高高地站在后座上,浑身雪白,一副俊秀的模样。比弗太太过来和萨姆吻别。她还告诉他要做个好孩子,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掉到湖里去,也不要和别的男孩子打架,下雨时别跑出去把自己淋湿,被淋湿后更不要连羊毛衫也不穿就坐在冷风里,不要在森林中迷路,别吃太多糖,别喝太多汽水,别忘了隔几天就给家里写信,湖上起风时别划独木舟外出。
萨姆都答应了。
“OK!”比弗先生喊,“我们去安大略了,到露天去喽!”他发动汽车,按响了喇叭。
“再见,妈!”萨姆喊。
“再见,儿子!”他的妈妈喊。
汽车向宽大的牧场主门急速驶去。牧场刚从视野中消失,路易斯就从他的座位上转过身子,把他的小号放到嘴边。
“吭~嗬!”他吹,“吭~嗬,吭~嗬!”
声音飘远了——狂野,嘹亮,动人心弦。后面牧场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号声并为之而热血沸腾。这声音和他们以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不同。它让他们忆起了他们熟悉的所有自然而又神奇的东西和地方:日落和月升,山峰和峡谷,还有幽静的清溪与深邃的森林。
“吭~嗬!吭~嗬!吭~嗬!”路易斯呼唤。
小号声渐听渐杳了。牧场上的人接着吃他们的早饭。向他的第一个工作奔去的路易斯,心里就像他学会飞翔那天一样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