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颗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井甜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接收到的讯息。
陪他一起睡?明明可以是件很单纯的事,却又足以隐含暧昧的不明意图;井甜欣吞吞口水,不知怎的,她就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活色生香的画面,脸颊不禁胀红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她啐道,双手企图推开他沉重的身躯。
「我没有胡说。」他泛起傻笑,感觉就是不太正经且不很清醒。「我想每天每天都有妳陪我一起睡,妳不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吗?」结实的臂环住她的肩头,她软绵无力的推扯对他完全起不了半点作用。
「……」井甜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己心悸得厉害,像在躲避警察、窜逃中的罪犯,明显有「超速」的嫌疑。
也不是说讨厌他啦,再怎么说,身边也只有他这个男人还算看得上眼,只是、只是这个要求也未免来得太突然,人家……人家适应不良嘛!
要做这种事可是要讲气氛的耶,虽然现在有「月下」,不过并没有「花前」,而且月亮也被屋顶挡到啦,他又一副喝醉酒的样子;况且她是个女人,女人总得有点矜持嘛,总不能他要,自己就点头吧?!那多没气质!
「好吗?」
那双漂亮的眼也不知是清醒还是酒醉,直勾勾地朝着她放电,电得她晕头转向、茫酥酥,差点就投降了。
「不、不错还有个『错』。」不行,她得振作,但声音怎么变得如此虚软?难道最近中气不足了吗?真糟糕!「别闹了,我要回家了。」
「别回去!」他半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将身体更贴近她。「我这个人不说假话,而且佩佩也喜欢妳,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哇咧!什么叫「佩佩也喜欢妳」?他要找对象应该是他自己喜不喜欢,而不是佩佩喜不喜欢,他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而且什么叫做「两全其美」?美个大头啦,在她看来不但一点都不美,甚至丑陋极了,哼!
她也不知自己在气恼什么,生气地伸手用力拉扯他俊俏的脸皮,直将他的脸拉成菱形还不放手。
「痛──」李海峰让她这一拉,所有的酒醉虫全跑光了,连忙拔开她作怪的魔手,使劲儿揉着自己被捏红的脸颊。
「会痛表示还有救。」井甜欣收起泛滥的同情心,狠下心肠对他的委屈视而不见。「不会喝酒就别学人家喝那么多,才几罐啤酒就把你撂倒了,这样还能去应酬吗?」
男人啊,有点酒量总是好的,毕竟工作上难免会应个酬、喝个小酒,没酒量空有酒胆有屁用?还不是得指望别人帮他善后?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女人肯做他的续弦、佩佩的后母,为他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乌龙事!
「我是教书的,不用应酬。」他的眼眶微湿,看起来「楚楚动人」。
井甜欣甩甩头,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遐想。男人不该用楚楚动人来形容,最多也只能用花容月貌……天啊!她在想什么啊?!羞赧地以手当扇,她挥动手掌企图散掉脸上莫名其妙产生的热气。
好吧,她承认教授这种「东西」,就是负责将人家的子弟教好,说实在的还真没什么应酬的机会……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了,省得杀死她少得可怜的脑细胞。
「好了,既然你酒醒了就没事了,我也该回家了。」好好的一天休假也这么消耗完了,明天又得正规工作赚钱,想想真是歹命啊!她一跃而起,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双脚才一落地,陡地被攫住手腕,还好她脚步够稳,不然这会儿又得跌回床上。
「喂,李先生,我要回家了。」她侧身瞪他,像个凶巴巴的虎姑婆。
李海峰湿热的眼瞅着她。一方面是因为脸颊还疼,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她就这么走了,至少给他一个答复──不论好坏、是否是他所期望的答案。
「你……」见鬼了,他那什么眼神?盈盈生波的眸光,长长的羽睫微微扬动,害她不禁想将脸靠过去贴近他……不、不行!她可是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她的志愿是当个小富婆,怎能如此轻易被男色所诱惑?「放开我啦!我想你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虽然他是如此动人……呃,这种形容好像怪怪的,但她就是觉得他很动人啦!但为了不让自己的理智失守,她唯有狠下心来道别。
「哎。」李海峰顿了两秒,松开手,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不懂浪漫更不会甜言蜜语,妳也拒绝得很婉转,我想我明白妳的意思。」
或许他只能跟佩佩说抱歉了,他无能,无法为她争取她所喜欢的妈咪。
「谁说你条件不好了?」她挑起眉,没来由地火气上扬。「要房子有房子、要车子有车子,外加一个可爱的女儿,谁敢说你条件不好?」说完,她微蹙起眉。
她说的这些话好像显得自己很市侩。其实他不只经济条件好,人也长得好,脾气更是好得没话说,连她对他说话没大没小,也不见他抗议半句;见多了财大气粗的雇主,井甜欣心里十分明白,像他这样的好人实在难得。
李海峰闻言露出苦笑。「对啊,外加一个女儿,我是个鳏夫,聪明的女人不会接近我,就如同妳一样。」
中国人有句老话,后母难为,也因这句老话,让有了孩子的丧偶男人并不如想象中受女人欢迎,即使本身条件不至于太差,仍多少受到无形的牵制。
井甜欣呆愣了下,为之语塞。
不对,她并不是因为佩佩的关系才拒绝他,那,是因为他这个人不够吸引她?!也不对,他很好,就因为他太好……对了!原来这才是问题的重心!
主动坐在他的身边,她搔搔后脑,语带尴尬地说:「说真的,我认为你想太多了。佩佩这么可爱,她不会是你择偶时的阻碍。」
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双方皆绷紧全身的神经,等待着下一个情势的转变。
迟迟等不到她下一句感言,李海峰终究忍不住地先开口。「所以?」
「啊?」她惊跳了下,在她认为自己已叙述完毕的同时,很难想象他要什么样的「所以」。「所以怎样?」
「所以妳不能接受我,是因为其它的因素?」他又叹气了,为了眼前这心思不怎么细腻的女人。
这一问,让井甜欣陷入沈思。
对啊,如果他真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她到底为什么不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左思右想,懊恼的找不出答案。
见她这般伤脑筋,李海峰有种受伤的错觉。
当然有其它女人愿意接受他的背景,但佩佩不喜欢,他的感觉也平平,从没有像见到她时一般心动;或许佩佩的喜好占了某种程度的加分作用,但他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情愫如此肤浅,他是真心想和她有所进展。
只可惜事与愿违,对方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强求也是枉然。
「别勉强了。」闭了闭眼,他疲累地放纵自己跌入弹簧床,不看她满是为难的小脸。「看妳为难我也于心不忍,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至少在找到保母之前,他还是得仰仗她的帮忙。
之前因为自己的私心,他根本没有找保母的打算,能和她相处多一天是一天,但在她如此为难的状况下,他也只有看破,开始应征优良保母了。
井甜欣心一拧,旋身凝着他的俊颜。「你……还好吧?」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到底在坚持什么?该不会是因为经常被蜜蜜取笑,所以潜意识排拒他?
「我没事,好得不能再好了。」他闭着眼掀动嘴皮,轻缓地吐出字符串。
骗人!他说得轻松,但那语气、那神情,分明就「有事」!她感觉得出他情绪的低潮,即使他掩饰得很好,她却不能假装自己没看见。
是不想让她为难及担心吗?
这么好的男人,她没道理要放弃啊!如果蜜蜜要取笑的话,就让她取笑好了,被笑又不会少块肉,好男人错过可就难找了,她可没笨到因为这样而和自己的春天过不去。
「喂……」脸颊很烫、心跳很快,井甜欣似害羞又似胆怯地扯扯他的衬衫袖子。
「嗯?」他睁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她的脸这么红?莫非她也醉了?刚才没发现啊,难道啤酒对她的后劲来得迟,到现在才发作?他用手肘将上身撑起四十五度,不很确定地询问:「妳醉了吗?还是我送妳回家?」
井甜欣忍不住翻翻白眼。拜托~~她清醒得很!况且哪有酒醉人送清醒人的道理?这家伙醉得可不轻啊!
「怎么了,不对吗?」瞧见她无奈的神情,李海峰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当然不对!」就如同井帝洼所形容的,井甜欣是个温柔有余、耐心不足的性急女人,在别人不明白她想传达的意念时,讲没两句话嗓门便大了起来。「我是想跟你说我可以留下!」她说得很急,急得没有上下起伏及断句。
李海峰惊愕地瞠大双眼,这一吓可吓得不轻。
是音波传送频率出错,还是他的耳朵产生幻听?适才还坚持要回家的小女人,一转身突然说她可以留下来,这是表示……她愿意……愿意……天!他简直没勇气继续往下想!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井甜欣羞得胀红了脸,长这么大她还没说过这么大胆的话。留下,就表示自己愿意跟他「那个那个」,而「那个那个」是件多么令人害羞的事啊!要一个女人说出口已经很过分了,他怎能还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简直罪过!
「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他伸手抚触她红润的脸颊,那温热细致的触感像块软玉,教他感动得想哭。
如果他够君子,他该问清令她改变想法的转折,但他也明白机不可失的道理;这女人脑筋动得快,想法变化也很快,如果他执意问清她之所以改变决定的关键,或许她又反悔了也说不定,那他可就会扼腕一辈子了。
井甜欣瞬也不瞬地瞪着他逐渐逼近的俊颜,心跳已经不是「超速」二字可以形容,根本早已严重「失速」,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咚噗咚噗咚咚咚……
当他的唇贴上她的,她闭起酸涩的眼,小手不安地揪紧他的衬衫,小女人的羞涩在此刻展现无遗。
两方唇瓣仅只一瞬间的碰触,彷佛就有股无形的电流窜过双方的身躯,令两人同时情难自禁地一阵颤栗。
李海峰稍退了些,凝着她紧闭双眼、意乱情迷的娇媚脸庞,全身血液情不自禁地冲往下腹,令他的身体即刻疼痛起来。
多久不曾有这种冲动?他想不起来。
自从妻子骤逝,有了佩佩之后,他几乎遗忘了自己身为男性的本能;在忙碌的工作和照料佩佩的双重疲劳夹攻之下,很多事情彷佛根本不需要被想起,直到现在,他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急躁却不失温柔的吻花,像雨点般落在她的额上、双颊、鼻尖和红唇,像轻柔的风逐渐吹散她的紧绷,她由最初的屏息慢慢软化,直至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般轻飘飘。
喔,珍妮弗,这实在太神奇了!她的身体竟然会变得跟感冒时一样轻软,而且没有半点不舒服,相反的,该死的舒服极了!热热的、软软的,像羽毛轻拂过一般,肌肤表面窜起一粒粒疙瘩。
「会冷吗?」察觉她微微发颤,他体贴地询问。
「不会。」她摇头。事实上她的身体很烫,感觉很热,但就是没来由的发抖,她也不晓得为什么。
李海峰蹙起眉,很不情愿地问:「那是,害怕?」
这种问题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她打退堂鼓,但他却不愿在她害怕的情况下占她便宜,因为两性之间该是平等的,不该有任何一方感到吃亏,而其中诀窍便是双方都要心甘情愿,否则留给对方的只有伤害。
「开玩笑,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不愿被看扁了似的,井甜欣挺挺胸,小脸不赞同地扬高起来。
李海峰哑声失笑,不明白她是逞强还是实话实说。「没关系,我不会笑妳。」
「喂,你很奇怪耶!」她不满地戳刺他的胸口,有些厌恶他的优柔寡断。「我要是害怕就不会答应留下来了,你到底懂是不懂?」
似懂非懂。李海峰轻叹一口,他很想问清楚她之所以愿意留下的理由,但又怕问了之后,这个机会就会由指缝间溜走,于是他选择当只鸵鸟,一切等尘埃落定后再说。
「懂了。」聪明人在此刻即使不懂也要装懂,聪明如他,当然不会笨得犯了忌讳。「我……很久没做了,如果妳有任何不舒服,别忍着……」他胀红了脸,言辞间透出紧张。
井甜欣双眼微瞠,下一刻却格格地笑了,猛地拍拍他的肩。「安啦安啦,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下李海峰倒是松了口气。
现在时代开放,年轻一辈对于性观念不似他如此陈腐,或许她的经验还较自己丰富,他这些想法倒显得庸人自扰。
情绪一放松,才刚压下的欲念急窜而上,他放纵自己将她压倒在床,温热的唇封缄她柔软的唇瓣;在双方都不反对的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此刻无声胜有声。
大掌由她的上衣下襬探入,触碰到她滑腻细致的肌肤,他感觉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滑溜的舌撬开她微启的贝齿,贪婪地搜寻着地檀口里的芳香,并以舌尖逗弄她羞怯的嫩舌,邀请她一同起舞。
顺着她的扭动解下她的衣衫,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洁白的肌肤裸露在冰凉的空气里,衬着深蓝色的床罩更显白皙诱人,严重挑战李海峰的定力。
他再度吻住她的唇,将她的惊喘全数吞噬入腹,双手在她的柔躯上掀起令她晕眩的狂潮。
她形容不出那种陌生的感受,却止不住全身虚软、酥麻,难抑的娇吟逸出喉管,害她羞赧地红了双颊。
「怎么了?」感觉她的身体变得僵硬,李海峰狐疑地拨开她额前的发,浅浅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好丢脸。」好丢脸喔!她怎会发出如此暧昧的声音?真教人难以相信,她摀着脸,没勇气看他。
「傻瓜。」他轻笑,一手撑着床板,一手解开衬衫的所有扣子,褪去碍事的衬衫后才拉开她摀住脸的小手。「好听啊,我喜欢。」
井甜欣胀红了脸,红潮一路直窜而下,将她的身躯染上瑰丽的粉色。「你好色!」
「人性本色。」他不以为忤,将之当成赞美似地咧开嘴笑。「不色要如何繁衍后代?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睐了他一眼,望着他精壮的胸肌,她好奇地摸了两把。「看不出来你的肌肉挺结实的嘛!」
「我也看不出来妳挺有料的啊!」他也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平日她都穿得宽松,很难看出她其实有着性感圆润的曲线,如今一见不免惊叹,女人真是种奇妙的动物。
「我、我天生丽质嘛!」她噘起唇,可爱又性感。
随着越来越热辣的亲吻、揉抚,两人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浓浊,身上仅存的裙裤也在李海峰的攻击下,被剥除得一丝不挂。赤裸的两人贴靠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及爱抚,谁都不想放开对方。
这样美好的女人教他如何舍得放开?唯有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一辈子尽其所能地呵护、疼爱,给她满满的幸福。
情难自抑地亲吻着她,大掌游移过她身上每一吋敏感的肌肤,直到她难耐地弓起身子邀请他,他才敢放纵自己占有她的清纯。
夜,越来越沈,爱侣间的激情才正要展开,慧黠的月儿悄悄地隐入云层后面,让夜色尽情拥抱大地,更为激情增添些许神秘且暧昧的色彩──